第三章 抗賊求婚
就在劉家寨緊閉寨門,過著平靜日子才11天,忽然之間,天剛亮,劉家寨的門外矮樹林中冒出二十多個大漢來,這些大漢黃巾包頭、黃布扎腰,一個個肩頭扛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大踏步地走到劉家寨的寨門前來了。
劉家寨中早已響起梆子聲,霎時間,劉世芳父子首先奔上寨門樓上來。
沒多久,「快樂」也到了,席本初與李士良兩人跟著也到了寨牆上,只見二十多個黃巾包頭的漢子中,有個人抬頭大聲吼道:「劉家寨當家的站出來說話!」
劉世芳吼道:「說吧!劉世芳聽著了。」
「哈……」那怒漢刀指寨牆道:「劉寨主,咱們是來傳話的,限期兩天,送出糧食100擔、銀子1000兩,統統送到七里灣!你聽清楚沒有?」
劉世芳怎會把糧食送給山賊呀!別說現有幫手在,便是沒有他也不幹。
「嘿嘿」一聲大笑,劉世芳道:「如果我姓劉的不把糧食、銀子送去,又怎樣?」
那怒漢仰天冷冷地咬牙道:「殺進你的劉家寨,雞犬不留!」
劉世芳道:「憑你們?」
不料他此話出口,寨門外二十多個黃巾漢立刻回身便走,霎時間奔入林中不見了。
劉世芳這是當眾拒絕對方要求,也等於是不買賬。
只不過劉世芳見山賊走了,就立刻把席本初、李士良兄弟、「快樂」幾人請入他的后廳上,大家合計如何應付山賊們的攻擊。
席本初指著劉家寨四圍的寨牆上說道:「除了仍由花子幫弟兄們看牢,另外多堆沙袋堵塞寨門,叫那批山賊衝破了寨門也進不來。」
劉世芳聽得直點頭,立刻交代兒子去照辦。
劉世芳的兒子劉太平奔出廳外去吩咐,突聽得有人大聲喊叫:「看啦,山賊們過來了。」
后廳上才剛開始商量,聽了這叫聲,劉世芳幾人立刻又奔到大寨的門樓上看。
還真叫人不敢相信,遠處的小河邊,密密麻麻的少說也有四百人之眾,這些人一色的打扮,頭上包著黃巾,一把砍刀擱在肩頭上,每個人的腰帶上還掛著個布包,大概包的是乾糧吧。
這些人在小河岸邊變隊形,一變成了五個方塊隊形,慢慢地朝著斜坡這邊走過來。
劉家寨還在張羅如何防禦。
劉世芳也吃一驚,他對席、李兩人道:「好像是傾巢而出,才如此多的人!」
席本初道:「劉寨主,這是山賊在示威,咱們怎麼準備仍然去準備,他們真要衝進來,誰怕誰呀!」
劉世芳心中稍寬,他這裡正在仔細看,忽然問山賊那面奔過來十幾個大漢,這十幾個大漢到了劉家寨的前面十幾丈處站定仔細看,忽聽一人哈哈笑起來了。
這笑的人不是別人,石太沖是也。
大別山的山寇頭子黑面閻羅石太衝來了,站在石太沖附近有個怪毛漢高聲地笑罵道:「操!你們認得我叫天張吧?劉寨主,我睡了你們女人呀!應該不會忘記吧!」
他這麼一露底,劉世芳不由得開罵:「畜牲啊!你會不得好死的……」
寨門外,叫天張又是一聲狂笑道:「且等爺們殺進去,殺光你們滿寨的人,為弟兄們報仇!」
叫天張叫著回頭道:「殺!」
「殺!」這是他的人馬回應,還真嚇人的。
叫天張厲聲再吼叫:「殺!」
「殺!」又是他的人回應。
劉家寨上,花子幫的人火大了,只因為叫天張曾與石不悔拼殺,叫天張不敵石不悔的打狗棒,暗中打出尖刀一把刺在石不悔的腰眼上。
石不悔這一刀挨得冤,刀口處沒關係,但一條腿不能動彈了。
花子幫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件事,尤其是石不悔的四大徒弟更清楚。
四個人以為,若非師父中了刀傷了腿,也不會這麼早把幫主之位交給「快樂」手上的。
西門風心中有恨意,他對「快樂」低聲道:「幫主,師父傷在這惡寇之手,咱們別放過他。」
申屠雨道:「對,咱們設法殺了他!」
司馬雪已高聲大叫道:「叫天張,你個王八蛋,你敢不敢同你家司馬大爺一決生死?」
寨外面,叫天張一瞪眼,便嘿嘿回應道:「不知死活的臭要飯,這是什麼時候,張大爺同你單獨對干?去你娘的那條腿。」
司馬雪大怒,回罵:「你是窩囊種,你怕了,操你娘的,你去當縮頭烏龜吧!我的兒!」
他這幾聲罵,叫天張可火了:「奶奶的,報上名字來,張大老爺不殺無名之輩!」
司馬雪道:「花子幫四大門徒之一,司馬雪便是你爺我呀!」
叫天張聽了不但不氣,反而仰大笑道:「哈……果然叫我一刀宰了那可惡的老叫花子了,太好了,哈……」
司馬雪又吼:「你敢接我的挑戰?」
叫天張道:「小子哪,你養養精神吧!等爺們攻進寨子里,張大爺一定同你玩幾招,哈……」
東方雷開罵了:「去你娘的,有爺們在此,你們休想攻進來,不出三日,準備把你們一個個餓死在野地里,誰同你較手呀!」
這話還真管用,不知叫天張同他的兩個手下說了什麼話,叫天張立刻走近石太沖。
石太沖只不過點點頭,叫天張便開口大吼道:「小叫花子,你們打算為你的師父報仇?」
司馬道:「怕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叫天張回頭指著對面小山頭道:「小子,你往那邊處的小山頭上看。」
司馬雪道:「看什麼?」
叫天張道:「今夜二更天,張大爺就在那山頭等你,怕的是你不敢來!」
司馬雪大吼道:「今夜二更天,大爺我準時赴你的約,姓張的,你不會埋伏人馬以多為勝吧?」
叫天張仰天一聲笑道:「怕了就別來。」
那邊,石太沖粗聲似打雷道:「劉寨主,想不到你這劉家寨是寶寨,那麼多的存糧呀。哈……」
石太沖指著他的人馬大聲道:「咱們往日沒聽過劉家寨是個富戶,卻長途跋涉往東行,幾乎灰頭土臉的,他娘的,想不到有銀有糧的就在咱們附近百里遠,若非張兄來入伙,幾乎忘了劉家寨的存在,哈……」
石太沖把話說完,大夥立刻明白是叫天張玩的陰謀。
劉世芳似乎豁上了,他大聲道:「姓石的,你休忘了兔子不吃窩邊草,再說信陽州距此地70里,官兵饒不了你們的!」
石太沖一聲罵:「去你娘的官兵吧!如今正在鬧災荒,官兵們哪有精神管到這一方。姓劉的,限期兩天你獻糧,要不然爺們殺進去,准叫雞犬不留……」
劉世芳道:「操!劉大老爺吃了秤錘鐵了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這話等於說絕了,大批山賊氣呼呼地要立刻攻城了,卻被石太沖一聲吼:「退!」
大夥一聽,不少人往地上吐口水。
真快,那麼多山賊霎時間消失了。
劉世芳怔在寨牆上,他木然地看著遠方。
席本初道:「劉當家的,這是關口,休得失神,咱們快回去細商量。」
李士良道:「山賊四百多,咱們只能湊上百來個,這個仗易守難攻,咱們只能堅守寨子了。」
劉世芳忽然對司馬雪招手道:「小兄弟,你……你真的打算二更天去會那個叫天張的賊寇?」
司馬道:「為吾師報仇,義無反顧……」
劉世芳道:「小兄弟,你的忠肝義膽令我欽佩,只不過我有意見。」
司馬雪道:「寨主有事請說!」
劉世芳道:「咱們的人手不足,咱們的一個要抵五個用,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削弱了咱們的力量。」
司馬雪道:「劉寨主是勸我別去赴約了?」
劉世芳道:「別逞一時之快,留終身遺憾之事。」
司馬雪道:「便死又何妨。」
他轉而對「快樂」道:「幫主,司馬雪擅作主張,但願幫主成全。」
「快樂」笑笑重重地點頭道:「去吧,我不攔你的意氣。」
他此話一出,聽的人全都一怔。
劉世芳怔怔地道:「你兄弟剛接掌幫主大位,應該不要他去冒險才是,可是你……」
「快樂」只淡淡地一笑。
申屠雨卻重重地哼了一聲,他心中也在想:「什麼狗屁幫主,把弟兄推上刀山呀!」
西門風看著申屠雨,兩人也是不高興。
「快樂」只是微微笑,緩緩地往寨牆下走了。
花子幫的人都瞪眼,因為誰都知道,只要司馬雪出了劉家寨,他是死定了。
不想也知道,賊寇是什麼人物,他會守約不使壞嗎?
劉世芳見「快樂」走了,他拉住司馬雪,道:「小兄弟,休逞一時之勇,千萬別去對面山頭呀!」
司馬雪淡淡一笑道:「劉寨主,休看低了我司馬雪,再是不利,我司馬雪也有本事拖他幾個墊背的,卻不能笑掉賊寇們的大牙!」
話已說盡,事已至此,劉世芳也只有一聲嘆氣,他拍拍司馬雪道:「記著我的囑咐!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司馬雪全身血脈一緊,他厲烈地對西門風三人抱拳道:「我的三位好兄弟,長老那裡就由你三人侍候了,我……」
西門風道:「二哥,我們也去!」
司馬雪直搖頭道:「去了反而招致他們圍殺,我一人去就夠了。」
申屠雨道:「咱們這位幫主啊,他……」
東方雷道:「我看他根本不在乎咱們的生與死!」
西門風道:「往後咱們多注意,如果真叫咱們失望,咱們何必再……」
司馬雪急忙搖手道:「咱們要相信師父,他老人家還在這兒,不可說些傷情話。」
哥兒四人便往寨牆下走去,那李士良嘆口氣道:「花子幫偏是屋漏又逢連夜雨,不利呀!」
劉世芳道:「我看,我們想攔住司馬雪別去赴約,只有去對石不悔石長老說了。」
席本初拍手道:「對呀!石老花子的話,花子幫的人還是要聽的。對,去找石老花子!」
於是,劉世芳吩咐大夥小心把守寨門之後,便與席本初與李士良三人走向前大院的大廂房去了。
石不悔正在練功療傷,他每天療傷活動腿,好像有了些反應。
更令他高興的是,「快樂」也坐在他身邊,偶爾還為他推拿一番。
此刻,劉世芳與李、席兩人走進廂房來,倒令石不悔十分高興:「三位一齊來了,必有什麼大事,可是那批山賊要攻打寨子的事?」
劉世芳道:「石兄,你說對了,山寇大舉而來,足有四五百人之眾。」
石不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席本初道:「大夥早把力量分派好了,石兄,咱們來此只為了令高徒呀!」
石不悔一怔道:「我的四個不成材徒弟?」
劉世芳道:「令徒司馬雪為了替你報這一刀之仇,他當著雙方人馬邀約那叫天張,要在對面山頭上決一死戰。石兄,這是什麼時候,咱們的力量不能分散呀!所以我三人來請你阻止司馬雪的赴約。」
李士良道:「那可是准死無疑之約,也叫死亡之約,何必去呢?」
石不悔一瞪眼道:「有這種事?」
劉世芳道:「快勸阻他吧!」
石不悔道:「三位當家的,這好像是我花子幫家務事吧?」
他看看「快樂」,又道:「如今當家做主的是他,可並不是我。」
他向「快樂」又道:「你是幫主,你說了算。」
「快樂」道:「我已准他赴約了。」
石不悔哈哈笑了。
劉世芳三人卻愣然地不知如何再開口了。
席本初正在發愣,劉世芳已開口了:「石兄,你不覺得這件事連一些希望都沒有?」
李士良道:「是呀!咱們何必動意氣,集中力量守寨子才是正確的路呀!」
石不悔道:「二位當家的,我的徒兒為我討回公道,這也是他的一番孝心嘛!我們不爭富貴不爭權,義薄雲天之舉卻是要有的,如果沒有為我老花子出這口氣的徒弟,我豈不是大大的傷心?」
劉世芳道:「石當家的話是不錯,但咱們何不等賊子攻來的時候給予迎頭痛擊,說不定令高徒幾人就會遇上那個賊寇頭子叫天張,那時候出刀不是更好?」
石不悔道:「三位,那是說得過去,但在意義上卻失了顏色,似這樣約斗一場,冠冕堂皇為師雪恥,其精神就值得喝采,更何況咱們花子幫如今當家主事的並不是我老花子。」
他看看臉無表情的「快樂」,又道:「幫主既然已准其約斗,這場比武算是鐵定了,沒有人能改得了的。」
劉世芳嘆口氣道:「席兄,咱們算是盡人事了,至於結果……」
席本初沉聲不悅地道:「什麼結果,結果很明顯,那小子完蛋了,操!」
他吼過就往門外走,口中咕噥著:「是你們花子幫的事,少管你們的閑事……」
李士良也跟上一句道:「明明是去送死,知不可為而為之者,蠢也!」
劉世芳見無轉機,便改口對石不悔道:「石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劉家寨依仗貴幫大力維護了。」
石不悔笑了笑道:「花子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肚皮飽就滿意了。」
劉世芳一笑道:「但願石兄貴體早早康復,我這就去安排別的事了。」
石不悔道:「劉寨主,花子幫已與李、席兩家合力在一起了,這是大夥一條船,船沉無一倖免,花子幫自會全力以赴,你寬心吧!」
劉世芳深深喘了一口氣,他與「快樂」點點頭,匆匆的便走出大廂房的門。
石不悔半閉上雙目,他並不同「快樂」說什麼。
「快樂」卻低聲道:「石長老,你不會怪我吧?」
石不悔道:「不!」
「快樂」又道:「我以為咱們仍有生還的機會。」
石不悔道:「我也是這般想。」
「快樂」道:「如果我們有殺那賊寇頭子的機會,我們為什麼要放棄?」
石不悔淡淡一笑道:「幫主呀,你自己去琢磨吧!我老人家要是為你出主意,那會亂了你的計劃。」
「快樂」一怔,道:「我的計劃?」
「哈……」石不悔笑道:「難道你沒什麼計劃?哈……」
這光景使「快樂」也暗自一震,他歪著身子閉上眼,看上去似是睡了。
這夜雲遮月,只不過並非滿天雲,那一塊塊的烏雲在明月的美花下宛似鑲了銀邊,美極了。
這時候誰還有心去看天,任何人也不會賞風景,如果山野中有人,那人可不是欣賞風景,那是去殺人的。
劉家寨的寨門拉不開,因為石頭裝在麻袋裡,死死地把寨門堵住了。別說是人推,便用十匹馬來頂著巨木也難動它分毫。
劉家寨這種方法,明擺著是求個自保了。
一個人自寨牆上躍過而落寨牆外,他正是司馬雪。
司馬雪臨赴約,他還進人大廂房向床上的石不悔叩了三個大響頭,再向「快樂」幫主一個禮數,幾個師兄圍結著他,大夥都向司馬雪致以最大的鼓勵與祝福。
司馬雪對大夥來了一個「大禮拜」,也算招呼過了,他咬牙對西門風道:「四弟,二哥去了……」
西門風道:「去吧!花子幫沒有窩囊種,你不行還有咱們幾個,早晚宰了那狗東西!」
申屠雨道:「老二,傢伙都帶上了嗎?」
司馬雪重重地點點頭,一個塌腰便落在寨牆外面了。
司馬雪離開了寨牆正欲向山頭狂奔時,卻一下子讓一個擊昏過去了。
司馬雪被一個黑影拖進矮林中,他什麼也不知道,四肢伸開任人剝,當然是剝了他的外衣裳。
於是,沒多久,矮樹林中又冒出一個人,這個人怎麼又是司馬雪?
這個人還拔腿往那小山坡奔去。
這個人並不直接上山坡,他繞道而上,直到他看清附近的一切,這才拔腿到了山坡頂。
於是,附近傳來尖尖刺耳的一聲大笑:「哈……」
那個「司馬雪」卻不為所動,他冷冷地站著,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根青竹杖。
「好小子!膽上生毛,果然不要命了!」
「你混蛋!」
「罵你家張大爺?」
「咱們單打獨鬥,你為何附近埋伏人?」
「哈……」那大個子正是叫天張,他聞言沉聲道:「你還打算活著回去?」
「所以你承認自己不要臉?」
叫天張道:「好小子,你是人前來,我的人就算是後為你小子收屍吧!」
「收屍?」
「不錯,且等老子砍了你,便由他們把你的屍體抬回劉家寨,難道不妥?」
那人嘿嘿一笑道:「聽起來好像我死定了。」
叫天張道:「你以為你還有生還的希望?你小子一副忠肝義膽,想為那老花子討回些什麼,你這是逞能表現,可也不知死活,只不過……嘿……」
那人雙目一亮,破草帽子稍抬道:「只不過什麼?難道你還有迴旋餘地?可能嗎?」
「能,當然能,天下沒有不能的事。」
那人精神一振,似乎十分有興趣的道:「有什麼你就直截了當地說吧!」
叫天張哈哈一笑道:「小子呀!人生自古誰無死,人哪個不怕死?這年頭活人不容易,人命似螻蟻,可是螻蟻也貪生呀!」
那人聽得有些不耐,卻也全神貫注地聽。
叫天張頓了一下,又道:「小子,你今日前來是送死,那是你缺乏三思而行的結果,然而我姓張的決心放你的生,給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是幹什麼來的?決鬥呀!叫天張會說出這麼幾句話,而且又在動手之前,怎不令人半信半疑,將信又疑而又莫名其妙?
只不過當這人想通之後,忽的仰天一聲大大的冷笑道:「嘿……黃鼠狼向雞拜年,你不存善心。」
叫天張一瞪眼,叱道:「張大爺操刀17年,殺人多少自己也數不清,偏就今天對你小子手軟。娘的,你該爬在地上立刻叩響頭才是,怎麼說俏皮話呢?」
那人淡淡地道:「就因為你們賊寇殺人不眨眼,我這才想到你必有什麼陰謀,是不是?」
叫天張指著那人,嘿嘿笑道:「你這鬼靈精,果然被你猜到九分了。」
「那另外一分呢?」
「另外的一分就是把你放生,張大爺有上天好生之德,不殺你了。」
那人一笑道:「說了半天還不知你肚皮里什麼狗屁打算,說出來聽聽。」
叫天張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鬍鬚道:「放開一半了,你小子的命又有希望了,哈哈!」
他忽的踏前一步,沉聲道:「等一會咱兩人花拳繡腿的過幾招,虛應故事地打一架,然後我叫出我的人,你那裡拔腿就逃。」
「逃?」
「當然是逃,然後我率人後邊追,直把你追進那可惡的劉家寨!」
那人立刻問道:「你們追我以後呢?」
叫天張道:「我在劉家寨門外大聲罵,罵夠了以後就撤回來。」
「你白白放我回去?」
「不,當然不是了……」
「你有打算?」
「不錯。」
那人心中暗忖:這賊寇是天才型的,得小心應付他。
一念及此,那人又問道:「你的打算是什麼?」
叫天張道:「我缺個二把頭,你的表現我喜歡,我打算拉你入伙。」
那人道:「原來你想讓我當賊寇呀!」
叫天張立刻叱道:「什麼賊不賊的,這年頭肚皮填飽才是真。」
他四下里看一眼,又道:「我這裡許你二把頭,你可得先立大功,是不是?」
叫天張道:「小子呀!你的機會來了,這也是你立大功的時候到了,你小子的造化真大呀!」
那人一怔道:「到底什麼機會?」
叫天張道:「你只需奔回劉家寨,等到明日夜晚三更時分,偷偷地打開劉家寨的大門,咱們立刻殺進去,佔了劉家寨,這頭一功就是你立的。」
那人一聽,心中還吃一驚,真如此,劉家寨就完了,寨中那麼多男女老少,一個也休想活命。
他把頭猛一抬.草帽了往頭頂送一半,冷冷地道:「我以為什麼高明的主意,原來你要我當一名不仁不義的小人,去做那不仁不義、喪心病狂的害人事呀!娘的,這樣的事只有你們這批狗操的做得出來,大爺不恥!」
叫天張大怒,叱道:「找死不是,你看上去不像是三槍扎不透的樣子,怎麼如此的頑固?」
那人開罵:「去你娘的,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我的兒!」
叫天張火大了,他猛然掄動手上砍刀直劈而來,口中大吼:「老子砍碎了你這不知好歹的狗!」
「當……叭……」之聲驟起。緊接著便是一陣「劈里啪啦」的響聲傳來,就聽得叫天張狂嗥一聲暴退。
那人並不急追,他持杖冷漠地瞪著晶亮的雙目,果然,叫天張忽的旋身左手疾甩。
「咻!」
「噌!」
這兩聲幾乎出自同一時間,那人側身沉聲道:「還你!」
「噌」聲又起,叫天張一聲尖嚎:「噢!」
他只叫了一聲,緊接著便聽他大叫著:「殺!我不要他活……」
「殺!」
草叢中忽然冒出二十多個黑影往這山坡頂上包圍過來,這些人舉刀奔得快,看來就到了那人的面前了,突見那人一個旱地拔蔥三丈高,半空中五個橫側大車輪連著空心斛斗往外躍,等到這些人抬頭看,天上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一片黑暗不見人。
等到那片雲飄過,早不見了那個人的影子了。
可也妙,叫天張坐在地上為難起來,他的腦筋還清醒,他指著劉家寨大聲吼叫:「追!往劉家寨的方向追,他奶奶的,這小子比他師父扎手多了。」
便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吼:「別追了!」
這一聲很管用,二十多個賊寇不追了,只見十幾個大漢奔過來,其中一人不是別人,「黑面閻羅」石太沖是也。
石太沖大腳走地「咯咯」響,幾步站在跌坐地上起不來的叫天張在前。
「張老弟呀,你的主意是好,可惜人家不上當。」
「石兄,我饒不了那小子。」
石太沖道:「怎麼傷著的?我看看……」
叫天張嘆口氣道:「哎唷,尖刀戳在我腿肚子上,娘的,還是我的刀戳上的。」
石太沖冷冷道:「劉家寨有能人,咱們可得好生的商議如何攻打劉家寨了。」
叫天張道:「石兄,我想不到會栽在那小子的手上,我不甘心呀!」
石太沖道:「我也不甘心,弟兄們磨刀要硬幹,這光景我有主張。」
且不提這兩個惡人如何打那劉家寨的主意,單說那人離開山頂奔得很快,沒多久便到了荒林邊,只見他匆匆地投入林中,再把衣衫又拉扯下來,他找到司馬雪。
他的動作真快,換好衣衫便把司馬雪背在肩上,只不過他剛剛奔出林外面,肩頭上的司馬雪似乎已醒過來。
司馬雪發出「嗯」的一聲,令那人一怔。
這兒距離劉家寨已不遠,那人也不再停留,為的是怕有追來的賊寇,那麻煩可大了。
那人直把司馬雪背到劉家寨的寨牆下,他才抬頭一聲呼叫:「把繩子垂下來!」
寨牆上,花子幫的人沒離開,大夥在等候著。
他們當然等候司馬雪回來,但有一半的人黯然不出聲,尤其是西門風三人。
此刻見有人把司馬雪背回來,還以為是賊寇們殺了司馬雪,把司馬雪的屍體送回來了。
西門鳳就在寨牆上厲吼:「可惡啊!你們真的殺了我二師兄?」
申屠雨一向脾氣暴,舉著竹杖自寨牆上飛身而下,口中大吼:「賊子拿命來吧!」
他的竹杖直往那人搗去,不料那人反臂一圈,把申屠雨的竹杖奪在手中。
申屠雨吃一驚,他握著右拳,左手又自腰上拔出一把尖尖的尺半長利刃。
便在他舉刀尚未送過去,只見那人的頭上猛一晃,一頂草帽落在地上了。
雙方距離近,申屠雨吃一驚道:「幫主!」
不錯,那人正是「快樂幫主」。
「快樂」沖著申屠雨點點道:「他很好,馬上同你一樣不用人扶了。」
說完他出掌疾拍,只聽得司馬雪口中發出「咯」的一聲,人已清醒過來了。
司馬雪雙目張開就低吼:「暗算不是本事……你……」
當他看清面前兩人之後,他迷糊地道:「這是……在哪兒?怎麼一回事?」
「快樂幫主」對司馬雪道:「這兒是劉家寨牆下,快上去吧,我先上去了。」
他雙臂一張拔身起,只在中途雙手拍擊一次,人已躍上寨牆上,只這一躍,司馬雪與申屠雨就不能……
寨上垂下繩子來,兩人攀繩而上。申屠雨幾人圍住司馬雪問根由,司馬雪什麼也不知道。
司馬雪只知當他過那林子的時候,突然間,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於是,花子幫的人議論紛紛,司馬雪與申屠雨、西門風與東方雪,四個人一齊去見他們的師父石不悔,只見「快樂幫主」正坐在椅子上。
石不悔見四個徒弟都進來,不由哈哈笑道:「我早就斷定,幫主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果不其然,以後你們雖自作主張,凡事先請示幫主。」
司馬雪道:「不知幫主可去赴約?」
「快樂幫主」點點頭道:「花子也守信,怎能不守約!」
司馬雪吃驚道:「結果如何?」
「快樂幫主」道:「我以叫天張的尖刀回擊他,終叫他日子不好過。」
西門風道:「幫主傷了那叫天張?」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一腿不方便,咱去找回來,也叫他一腿不聽使喚,嘿……」
大床上的石不悔一拍床,笑道:「真有你的,當初我乍見你,就覺得你當和尚太可惜,埋沒了你的人才了,如今你這第一次出馬,不但為老夫報了一腿之仇,也為司馬雪解去一次危難,更在花子幫中樹立了你的威望,難得!難得!」
西門風四人一看,不約而同地對「快樂幫主」抱拳,大表佩服之色。
「快樂幫主」一笑,便聽得門外的劉世芳、席本初、李氏昆仲都過來了。
劉世芳見司馬雪無恙而回,也覺驚訝,但當「快樂幫主」把叫天張的陰謀說了出來,劉世芳更是吃驚,所有的人對「快樂幫主」的勇氣與大氣,大表滿意與敬佩。劉世芳立刻對兒人道:「如今也算一次勝利,直得咱們一醉,我去命人備酒,為『快樂幫主』的勝利干幾杯!」
他說走就走,匆匆地往寨后張羅酒席去了。
劉家寨就在這天午時,全寨又見四菜一湯好酒一罐,大夥正吃在興頭上,猛孤丁聽得寨門樓上清脆的梆子聲傳來,就聽得有人大呼小叫:「山賊來了!」
大夥正吃著,聽得這聲破鑼也似的大叫,誰還有心再吃喝,一個個操起傢伙便往寨牆奔,那女的小的進了屋子緊關門,一時間誰也閑不著。就聽得寨牆上有人大聲叫:「山賊們要攻寨子了!」
果然,就聽得寨外人聲狂喊大叫著:「殺!」
「雞犬不留呀!」
正面守的是花子幫的人,寨牆上也站滿了人。劉世芳拉緊了「快樂幫主」急急地道:「幫主快看,這批賊子用竹子綁了長梯,他們一心要上我的寨牆了。」
「快樂幫主」道:「他們一心要攻打進來了。」
劉世芳道:「他們的人馬真不少,只怕……」
「快樂幫主」道:「劉當家的,你別看他們的人馬多,咱們也非省油燈,想攻進來,那得有幾手給咱們瞧瞧。」
他左右看了一下,又道:「劉當家的快去守寨后,后寨牆下雖有斷崖,但也得小心賊子攻上來。」
劉世芳道:「我劉家寨的人已經去守。」只見那席本初正指揮著席家垛子人分別站守在有利位置,準備廝殺了。
遠處,李士良大聲的吼:「『快樂幫主』,你看看來的這批人,好像只是那股賊寇。」
沒有大別山的山賊,而只有賊寇不到200人,這倒引得「快樂幫主」低頭思量仔細看,不由得笑了。
「快樂幫主」回應道:「李堡主,不錯,正是那批賊寇,我看清楚了。」
忽見李士良奔過來,他走近「快樂幫主」,道:「幫主呀。你以為這是好兆頭還是壞兆頭?」
「快樂幫主」道:「好壞各半!」
「怎麼說?」
「快樂幫主」道:「如是好兆頭,就是這批賊寇與山賊石太沖鬧翻了,他們不合作便自行來攻寨,如是壞兆頭,那就是賊寇攻擊之後,山賊們另有更厲害的手段使出來!」
李士良點頭道:「不錯,我也是如此想。幫主,你可有什麼對策?」
「快樂幫主」道:「咱們死守,也只能隨機應變,不放過任何機會。」
李士良道:「對,也是我心中想的,你看!」
「快樂幫主」順著李士良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十幾個長竹梯已由十幾個發狂般的大漢抬著往寨牆這邊奔來,這些人口中狂吼著:「攻啊!」
「殺!」
隨在長梯后,各有十多人操刀準備登梯。
這批賊寇中有高人,好像常干爬城的事,十幾個長梯三丈余高,剛巧距離寨牆垛子還差一截,這樣就不會搭了長竹梯再被寨子上面的人把長梯推倒傷了登寨牆的人。
十幾個長梯很快搭靠在寨牆上,這批山寇立刻就往梯上攀。再看寨牆上,花子幫的人不驚慌,他們好像臉帶笑容,「快樂幫主」就咧開嘴角笑著吩咐:「別忘了我告訴你們大家的,下手要准、要狠,兩支青竹杖齊出手,他們一個也休想登上寨牆來。」
很快的,有幾個賊寇已快到寨牆上來了。
這些快上來的賊寇不即把頭露上來,先把手上的砍刀在他們的頭頂一陣亂砍,然後再大叫一聲攀上來。
「下去吧!兒……」
「噢……噢……」
真妙極,花子幫的弟兄出竹杖,狠狠地一齊戳向敵人的兩雙眼睛上,有的未被戳中眼,也把臉戳破一塊皮肉,這些人尚未站穩便被一個個戳跌在城外,四丈多高的寨牆跌下去,就沒見幾個站起來的。
花子們的竹杖既輕又細又長,使用起來真方便,他們專門戳敵人的眼,就在一陣攻防中,寨牆上的花子們倒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了。
下面的賊寇們吃了虧,拉了長梯往回跑,仔細看,三十多個捂著臉,有的大叫:「我的眼!」
劉家寨傳來花子們的笑聲:「別跑,別跑呀!來攻呀!操,跑了……」
便在這時候,忽見幾個大漢奔到劉家寨的附近石坡上,有個大漢指著劉家寨厲聲吼罵:「操你娘的,你們高興吧!笑吧!不多久,爺們就會殺進去,到那時,新仇舊恨一筆算賬,爺們非殺光你們難消心頭之恨。」
這幾句話隨風飄進劉家寨,聽得人起雞皮疙瘩。
劉世芳在一夜之問似乎老了十多歲,他愁眉苦臉哀聲嘆道:「老天爺啊!」
劉世芳三思五量大半天,半夜裡他忽想到了「快樂幫主」的名聲大噪,他不但令花子幫的人自豪,連席本初與李士良這些一方傑出人物也為之稱頌不已。
劉世芳想了又想沒主張。
他忽然發奇想,打算把他的女兒翠花許配給「快樂幫主」。
「快樂幫主」原是空空和尚,他是出了家的方外人,這一輩子也沒打算娶妻子,如今雖是花子幫,花子還能娶新娘?
但如今山賊流寇把劉家寨死死的圍起來,這光景劉世芳還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劉世芳打算先把「快樂幫主」拉在身邊,有了「快樂幫主」,就有花子幫,只要他們花子幫肯賣命,山賊流寇就能抵擋了。
劉世芳打定主意,他先把席本初與李士良兩人請到后寨大院來。
只不過當劉世芳打算央請他兩人去說親的時候,豈料兩人都搖頭。
席本初心中十分明白,因為他的女兒席大紅,早就表現出喜歡「快樂幫主」了。
席大紅在「快樂幫主」還是空空和尚的時候,就力勸過空空和尚還俗了。
席本初對劉世芳道:「這是什麼時候呀!怎好在這節骨眼辦喜事,大家只管高興,萬一山賊撲進來,大夥全都要遭殃!」
李士良心中也不愉快,凶為他的女兒李小小,雖然未曾有什麼表示,但他老人家早已發現小小不時的暗中瞄著「快樂幫主」,如今聽得劉世芳的話,他老人家更是不開心,淡淡地道:「此時大夥全力對付山賊流寇,其餘的事就不宜多言,劉寨主的美意,若有機會,我會代言。」
只這麼幾句話,劉世芳還能說什麼,只有嘆口氣,要李、席兩家多多出力了。
有了劉世芳的這個意思,席本初便想到女兒了,如果女兒得不到「快樂幫主」,只怕此生她不快樂。
席本初在打主意了。
李士良也在打主意了。
李士良拉過兄弟李士雄,老哥兒倆暗中在商量,如果「快樂幫主」有一天不幹花子幫之主,能到西陵堡去同小小結婚就太好了。
李士雄也有些想法,只不過這件事的時機還未到。
現在,劉世芳端坐在前院的大廂房椅子上,他為石不悔倒著觀音茶,一邊哈哈笑著。那模樣比平日太平年日差不多,哪像是寨子外面圍著山賊流寇。
「九節公」石不悔也笑臉相迎,他喝著好茶打哈哈。
劉世芳半天才開了腔:「石兄呀!劉家寨全靠你大力協助了。」
石不悔道:「應該的,應該的。」
劉世芳道:「在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候,我實在不應該再橫生什麼枝節,只不過……」
「九節公」石不悔似乎聽出什麼不對勁,不由張口不吃茶,瞪大了眼睛道:「劉寨主,你在說什麼?」
劉世芳:「石兄,我是想,咱們這時候走的背時運,該弄件喜事來沖一衝呀!」
石不悔大感好奇地道:「什麼喜事能把外面的山賊沖得跑,怕是他們同咱們泡上了?」
劉世芳道:「我的意思是,我把我大女兒翠花嫁給貴幫主,石兄,這件事該由你作個主了。」
石不悔先是吃一驚,但立刻哈哈笑了。
劉世芳見石不悔哈哈笑,他也跟著笑了。
石不悔笑彎了腰道:「劉寨主,你莫非被山賊流寇們嚇昏了?」
劉世芳道:「這話怎麼說?」
石不悔道:「天底下誰會把女兒嫁給要飯的呀,花子有錢養老婆?哈……」
劉世芳道:「貴幫主不是一般人,論機智武功與人品,他都算得是人中龍呀!」
石不悔道:「他卻是個花子頭。」
劉世芳道:「便是花子頭也好,這時候天底下有幾個是富人的?石兄,你成全……」
石不悔道:「劉兄,你……不後悔?」
劉世芳道:「此事不成才後悔。」
石不悔道:「這事我同意,只不過我還得同幫主去提一提,我想他會答應吧。」
劉世芳立刻起身一揖到地,道:「石兄成全,多謝多謝了!」
石不悔笑哈哈地道:「倒是便宜咱們幫主了。唉,劉兄,我得把醜話先說明,你若要聘禮聘金什麼的,咱們可是兩手空空呀!」
劉世芳笑笑道:「劉家寨朝不保夕,還談論些什麼排場呀!能保住不被山賊攻進來,我劉世芳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他起身又道:「石兄,過了今天,聽你的佳音,萬望多多協助這個事。」
石不悔道:「放心,石某最喜成全別人,哈……」
劉世芳心中高興,便忍不住又對石不悔深深一禮,帶著無限喜悅的心情迴轉后寨去了。
石不悔見劉世芳走了,心中在想著「快樂幫主」,難道這名字會如此重要,起名快樂,還真的快樂無比呀!
「九節公」石不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九節公」石不悔愉快地喝著茶抹抹嘴巴,準備撐起身子的時候,忽見「快樂幫主」大喘著氣奔進來。石不悔笑道:「來得好,來得好,哈……」
「快樂幫主」怔了一下道:「好什麼?」
石不悔道:「我正打算叫你來的。」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呀,你不找我也要來見見你呀!」
石不悔忍住不開口,他愣然地看著「快樂幫主」。
「快樂幫主」道:「情況有些不妙了。」
石不悔怔了怔道:「何事驚慌?」
「快樂幫主」道:「寨子外面的山賊與流寇,在寨外搭建高台,石長老,他們搭高台要幹什麼?」
石不悔也不知道,他愣然道:「搭建什麼高台?」
「快樂幫主」道:「有三丈高,丈五寬,距離寨牆七八丈那麼遠近,我看不出他們這是做什麼的。」
石不悔道:「會有這種事?」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可要去看一看?」
石不悔道:「是要去看看。」
「快樂幫主」立刻雙掌互擊三下,大廂房外立刻奔進兩個花子幫大漢。
這兩人走到大床前施禮,「快樂幫主」已吩咐道:「快抬石長老到前寨門樓。」
兩個大漢齊動手,四雙長臂互挽,已把石不悔抬下床,這兩人抬了石不悔就往寨子的門樓上走,花子幫的人一個個看著寨外直瞪眼。
西門風見師父被人抬上來,立刻迎上去,他指著寨外對石不悔道:「師父,你瞧,那些山賊在幹什麼的?」
這時候,司馬雪、申屠雨、東方雪三人也奔過來了。
「九節公」石不悔舉目看向寨牆外,只見劉家寨外,自前、左、右三方面,那些山賊們正在搭建高檯子,數一數就有12座之多,正面寨前七座檯子,左右各兩座,已經快要安裝木板在台上了。
「九節公」石不悔一看之下也皺眉,半天未見他開口。
石不悔也沒見過這場面,這種光景不能亂胡說,因為這是有關生死的。
「快樂幫主」看看這情況,也不懂這是幹什麼的,忽然,劉世芳匆匆奔上寨門樓,他後面還有席本初與李士良兄弟兩人。
這四人一來到,都看得吃一驚。
劉世芳道:「山賊們這是幹什麼呀?」
石不悔突然指著搭建檯子的人說道:「你們看,搭檯子的儘是流竄的那批賊寇,他們的頭上纏著黃布帶。」
席本初道:「我明白了。」
劉世芳第一個問:「他們幹什麼?」
席本初道:「這是流竄攻城的手段,他們從前到處流竄,攻城掠地有了經驗,這是要對付咱們了。」
他說了半天並未說出要怎麼個對付。
石不悔道:「他們搭檯子是想幹什麼呀?」
席本初道:「沒見過,不可亂猜。」
劉世芳可急了,他猛拍手急問:「怎麼辦?怎麼辦呀?各位!」
李士良道:「看樣子我們只有靜觀其變了。」
「快樂幫主」冷冷道:「且等夜裡再計較。」
劉世芳道:「為什麼等到夜裡?」
「快樂幫主」一笑,他回頭對花子幫的人吩咐:「兄弟們,加強把守,不得有誤!」
「是!」這一聲「是」,聲音大,便寨外的賊寇們也抬頭看,賊寇們見寨上站滿了人,一個個還咧嘴笑了。
他們似乎真輕鬆,就好像馬上攻進劉家寨了。
劉世芳等仍然站在寨牆上觀看著,一個個想不出賊寇們為什麼搭檯子。
正在這時候,忽見寨牆外的小河岸邊冒出一批人來,其中還有一乘軟兜轎,晃呀晃的晃過來了。
坐在軟兜轎上的人有一條腿直不愣的伸直在右邊長桿上,大腳丫子幾乎碰到前面抬兜子大漢的後腦。
這頂兜子來得很快,繞過一座檯子霎時間到了劉家寨的寨門樓外五六丈處停住了。
寨門樓上大夥齊看去,只見兜子上躺的不是別人,正是賊寇頭子叫天張是也。
「九節公」石不悔第一個認出他來了。
石不悔仰天哈哈笑道:「操!你他娘的也受了傷,倒叫老夫爽極了!哈……」
兜子上的叫天張一聽急看上去,他厲吼如虎,罵道:「操他娘的,你怎麼沒有死呀!」
石不悔回罵:「我的兒,石老爺沒有死,你就活不成了呀!」
叫天張氣得拍巴掌,一掌掌打在竹竿上,吼道:「氣死我也,操!你敢下來決一生死?花子頭呀!你怕是沒有這個種!」
石不悔道:「你急他娘幹什麼?到死的時候,老夫自然會去收拾你,別急躁,急躁有禍。」
「快樂幫主」忽然道:「叫天張,你吼個鳥,別說什麼了,搭了檯子又怎樣,鳥毛你也拔不了一根!」
不料叫天張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快樂幫主」再罵:「你得意個鳥,爺們怕你呀!怕你也不敢獨自對面山上會你了,哈哈……」
「快樂幫主」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倒令寨牆外的叫天張滿臉怒容。
叫天張戟指寨牆厲吼道:「前晚是你這狗操的,不錯,是你!奶奶的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我叫天張何時吃過這暗虧,你活不長了。」
「快樂幫主」大笑道:「把你厲害招式快使出來,叫爺們看一看你到底是個什麼王八狗操的人物!」
這是雙方對罵,誰也不保留身份顏面。
其實這也是暗中較勁,且看哪一方忍不住的動了真正肝火而冒出無法想象的舉動來。
有時候忍耐的功夫就是一種取勝之道。
此刻,叫天張再也難以忍受了,他咒罵中直揮手,高聲厲叫著:「他奶奶的,你們弄好沒有?弄好之後快快的先發射一個送進寨子里去,叫他們嘗一嘗挨石頭的滋味是不是好受!」
他叫著,軟兜轎已抬到正面一座檯子附近,就見兩個賊寇飛一般的奔到河岸邊,很快的找來幾顆比人頭小不了多少的石頭回來。
檯子上的兩個大漢彎腰低頭接過兩顆大石頭,就見有兩根竹竿並起,一端用划編的兜子被人用力的拉向後,只見一個漢子把石頭安放兜內,另一大漢忙用力猛一拉,只聽「嘭」的一聲響,兩根竹竿猛一彈,發出「嗖」的一聲。
真嚇人,那顆石頭飛上了天,對準了劉家寨直飛過來。
石頭飛過寨牆,「咚」的一聲落在門前的場子上,地上立刻被砸出個石坑。
「哇呀!這是放射石頭的呀!」劉世芳大驚。
不但他吃驚,而且寨牆上的人都吃驚。
石不悔皺眉道:「奶奶的,這可真絕,也叫人大傷腦筋了,怎麼辦?」
席本初道:「如果滿天石頭砸下來,咱們豈不是一個個都完蛋?」
李士良道:「各位,不如立刻衝殺出去,咱們合力干,殺一個少一個,殺死兩個少一雙,總比等著挨石頭、等著被砸死好多了。」
劉世芳道:「天爺呀!賊寇們就等著咱們開寨門了,出去便死定了。」
「快樂幫主」道:「快將老弱婦孺送到糧倉地道里,能動刀的男女靠牆邊躲起來。」
他伸頭看看四周,不由一陣冷笑。
這時候他還笑得出來,多少也能安定些「軍心」。
「九節公」石不悔見「快樂幫主」一副冷漠的樣子,心中不由懷疑。
石不悔問「快樂幫主」,道:「幫主,你可曾想到有什麼破解之法?」
「快樂幫主」淡淡一笑道:「石長老,你看這些拋石檯子,此刻又有多少石頭可用來砸的?」
石不悔一看,笑笑道:「是呀,小河岸邊石頭不多,泥沙河岸幾里長,他們要找石頭不容易!」
「快樂幫主」道:「至少今明兩天,還不受威脅。」
他看看劉世芳,又道:「咱們已知道賊寇用此是射石頭的,咱們快把人散開躲起來,我以為這樣的石頭也許可以砸破屋頂,但若砸死躲在屋內的人,還不夠大,咱們不需害怕他什麼,守牢寨子便足以安全無虞了!」
席本初道:「不能叫人隨便亂走動,大家分頭去把守,別在此地把時間浪費掉!」
他當先往自己那面奔去,李士良與李士雄兄弟兩人也匆匆走了。
劉世芳拉住「快樂幫主」道:「幫主呀,我劉世芳絕不會虧你的,你多費神了!」
「快樂幫主」一笑道:「劉寨主,我說過,這也是為了活命。大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了,船翻大家完蛋,說不上是誰幫誰。」
劉世芳道:「真虧得你如此明白。」
他轉而看向微笑的石不悔,又道:「石兄,拜託你的事情,不可忘懷呀!」
哈哈一笑,石不悔道:「怎麼會呢?放120個心吧,劉寨主!」
於是,劉世芳抖抖衣袖立刻往後寨奔去。
看著劉世芳的背影哈哈一聲笑,石不悔對「快樂幫主」招招手,道:「幫主呀,你過來,有件事情對你講。」
「快樂幫主」走近石不悔道:「石長老,你有指教?」
石不悔道:「本來是不好講的,哪有面對生死面對敵人提這種事的,唉,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
附近石不悔的四大弟子西門風等全都聽到了,不由都擺過頭來。
申屠雨拉著司馬雪道:「聽聽師父說些什麼。」
此時石不悔的四大弟子已對「快樂幫主」十分佩服,不再像過去那種表情令人看了泄氣的樣子。
司馬雪走近石不悔道:「師父,是什麼事呀?」
石不悔笑叱道:「你們四個呀,怎能同幫主作比較,我老人家一生江湖,託人無數第一眼便看上幫主絕非池中物,乃雲里神龍之相。」
「快樂幫主」笑道:「天厭人厭死人,人捧人捧上天。石長老,你把我早已捧上天了呀,再捧就摔下來了。」
「哈……你摔不著的!」石不悔笑道,又道:「如今這兒全是幫中弟兄,我也不再小聲講,當眾宣布也一樣,哈哈……大喜事一樁呀!」
「快樂幫主」指著寨外賊寇們在搭檯子,道:「要命時刻快來了,還有什麼喜事可言?」
石不悔道:「時也,命也,天造勢才會有此一喜呀,若非危機時,這樁喜事怎會來?」
西門風急問:「師父,到底是什麼喜事呀?」
申屠雨也追問一句:「快說呀,師父!」
石不悔撫須道:「此地寨主,要把他的大姑娘許給你們幫主了,這豈不是一喜?」
「快樂幫主」哈哈笑道:「開玩笑。」
石不悔道:「不是開玩笑,劉察一卜委託我當這大媒人。」
「哈哈!」
「哈……」
花子幫一陣轟天大笑,倒令寨外的賊寇們也吃一驚,晴忖:這時候他們怎麼還笑得出來呀!
就有人在那遠處高聲罵:「操他娘,莫不是被嚇瘋了,一個個的在傻笑。」
也有人大叫:「快,再賞他們個大石頭!」
果然「轟」的一聲響,一顆石頭飛落到寨牆來,也許力道不足,砸在寨牆外邊,可也嚇人一跳。
「快樂幫主」無奈何地道:「石長老,這件事你答應了嗎?」
「小子,沒答應我也不作媒人了。」
「快樂幫主」道:「開玩笑,哪有化子也娶親的?」
「有呀……誰說花子一定打光棍?」
「花子還娶人家大幹金呀!」
「也不是咱們去強求,送上門來照單收呀,小子!」
「快樂幫主」搖搖頭道:「咱們這就要拚命,哪有人拖家帶眷上前線?」
石不悔道:「如今這光景,早已不分前線後方了,你有了老婆更會把命拼!」
「快樂幫主」道:「我不想製造小寡婦。」
石不悔不高興地「呸呸呸」連呸三聲,叱道:「你少說不吉利的話。」
西門風四人已笑了,那西門風道:「幫主結了婚,咱們都是劉家寨的人了,往後吃香喝辣別要飯了。」
申屠雨笑道:「太好了,我們永遠不走了。」
「快樂幫主」道:「大家想走走不了,寨外面那麼多的山賊流寇,你走得了?」
石不悔道:「別管賊寇了,喜事如何辦?」
「快樂幫主」吃驚地道:「怎麼,馬上成婚?」
石不悔道:「如果你點頭,今夜入洞房。」
「快樂幫主」道:「真的?」
石不悔道:「只要幫主你點頭,我這就去對劉寨主說明了!」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呀,你開玩笑不是,咱這裡一貧如洗,半兩銀子也沒有,憑什麼?」
石不悔道:「憑的是幫主的一表人材,武功高絕,劉家寨的精神依託,我花子幫的當家呀!」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為我起名『快樂』,還要名副其實呀。老實說,我有不如歸去少林的感覺,還我空空和尚的本來面目的意願呀!」
石不悔大搖頭道:「休提出家之事,幫主,我也明白你此刻心情,如果是你一個人,這些流寇山賊絕對困不住你,你便是大搖大擺的走,他們也攔你不住,你是為了咱們大夥!」
「快樂幫主」道:「便是不把女兒嫁我,我也不會走的,還請轉告劉寨主,收回成命吧!」
石不悔道:「我已為你答應了,只不過你放心,婚事答應后,不急結婚,打退賊子再辦喜事,你也休再推辭了。」
「快樂幫主」嘆氣道:「石長老,不提此事了,且請教可有退賊之法?」
石不悔道:「咱們全憑你了,還問我老人家呀。」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你回房休息吧,這兒有我在,如有什麼變化,自當隨時向石長老請教。」
兩個大漢走過來,抬著石不悔便走下寨門樓而去。
「快樂幫主」把西門風師兄弟四人召到寨門樓內,他看著這師兄弟四人道:「今夜咱們出擊。」
西門風四人一怔,道:「出擊?」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齊聲驚說,倒使得「快樂幫主」一笑,道:「我不勉強,願意的跟我出擊,不願意的留下來,我知道石長老少不了人侍候。」
東方雷道:「幫主,咱們都不是富貴命,咱們的命不值錢,要出擊,幫主儘管吩咐。」
西門風道:「這是任務,還有拒絕的?」
申屠雨也加上一句:「幫主,最好由我師兄弟數人出擊,花子幫少不了你的坐陣指揮。」
「快樂幫主」笑笑,道:「我如果不身先士卒,石長老也不會看上我了。」
他苦澀地一笑,又道:「石長老捏住我的小辮子了,唉!我無可奈何呀!」
西門風四人也笑了。
「快樂幫主」道:「你四人吃過了飯好生睡一覺,我這就去后寨找劉寨主商量去。」
申屠雨道:「找劉寨主?」
「快樂幫主」道:「到時候我再告訴你們如何去毀了賊寇所搭起的這幾個檯子。」
大夥一聽立刻精神來了,誰不想除掉賊寇們的這12座檯子,如今只一聽,大夥都樂了。
「快樂幫主」匆匆走到劉家寨的二道院,事情就有那麼巧,就在他剛往後折轉過去,不料他幾乎同個姑娘撞滿懷。
那姑娘抬頭看,立刻掩口笑笑,彎腰施一禮,拔腿就往廳內跑。
廳上的人出來了,劉太平與他爹劉世芳一見是「快樂幫主」來到,立刻迎上來。
劉太平還把那姑娘叫住,道:「翠花,別走,過來見見幫主。」
「快樂幫主」一怔,剛才撞的竟會是劉家大姑娘翠花呀!劉太平這麼一叫,「快樂幫主」心中一緊,他心想:可別弄錯了,咱來是為了大事呀!
劉世芳見女兒站在廳上,靦腆地對「快樂幫主」深施一禮,這才對翠花道:「去叫他們弄幾樣菜來,爹同幫主要在這兒喝幾杯。」
翠花扭身而去,「快樂幫主」才對劉世芳道:「劉寨主,我來是想問問寨主,寨子里可有易燃之物?」
劉世芳一怔,道:「易燃之物?有……桐油。」
「快樂幫主」點點頭道:「最好不過,約有多少?」
劉世芳道:「幫主要桐油幹什麼?」
「快樂幫主」道:「燒了賊寇搭起來的檯子。」
劉世芳吃驚道:「何人敢出寨子,賊寇那麼多!」
「快樂幫主」笑笑,道:「寨主,賊寇們造了檯子,他們想也想不到咱們會對那些檯子動手腳,我料定他們不會把人留在檯子上守夜,他們不是正在找石頭嗎?咱們就趁他們去找石頭的時候燒了那些檯子。」
劉世芳道:「幫主,得小心啦!」
「快樂幫主」一笑道:「寨主寬心吧!」
此刻,兩個女子把吃的送上來,這劉家寨原本有二十多名男子,總管、管賬帶長工,還有兩個武師在。但賊寇殺進劉家寨,除了女人留下來,男的全遭了殃,若非劉世芳同他兒子劉太平去了信陽州,只怕他父子二人也會一同遭毒手。
劉家父子陪同「快樂幫主」吃著酒,劉世芳這才對「快樂幫主」道:「幫主,平日里我們也練功,一般人我們能應付,我們守在後寨應該沒問題,因為後寨牆建在斷崖上,後面十幾丈深上不來。只不過前面全靠各位了,一時間我到哪兒招募夥計長工們,所以只有……」
「快樂幫主」道:「寨主,前面自有我花子幫的人頂著,你們後面放寬心,且看我們與這批流寇山賊周旋吧!」
他說完喝光杯中酒,這就要桐油了。
后廂房走出三個中年婦人,每人手上提著一桶桐油,各有十幾斤,那「快樂幫主」一見,也不再多言,他抓起桐油桶便往前面走去。
劉家寨二道院外還有幾個老年人匆匆地也走過來,「快樂幫主」一見於心不忍,老年人白髮蒼蒼的還落淚,這是什麼年頭呀!
「快樂幫主」不快樂,他恨上天作弄人,中原荒年已三年,這光景只怕明年也不好過。
他提著桐油到了前面,一路奔進大廂房。
這時候他心中忽然想到劉家大姑娘,劉翠花長得美,一對眼神還發光,俏嘴邊有著小酒窩,說出話來帶嗲聲。
「快樂幫主」23歲,這個年紀正是想姑娘的時候,他雖然一心要去燒賊寇的檯子,但想到剛才幾乎與翠花姑娘撞滿懷,不由臉皮有些熱。
大床上的「九節公」石不悔見幫主提著油桶走來,便笑笑道:「我知道你有辦法,說說你要如何下手?」
「快樂幫主」道:「今夜五更天,我帶西門風四人去燒了那些檯子。」
石不悔道:「也是好主意,只不過燒了以後擋不住他們還會再搭起來呀!」
「快樂幫主」道:「能拖幾日是幾日,天無絕人之路,咱們終會再想出退敵之計來的。」
石不悔道:「說得也是,眼前只有這樣子了。」
這二人說著話,忽聽得房外有吼聲,「快樂幫主」立刻奔出去,他登上寨門樓看,只見大批山賊在對面的小山之上紮營寨,這些山賊們敲著鐵鍋大聲喊:「劉家寨,快送米糧來!劉家寨,劉家寨,快送米糧來!!」
這叫聲還真嚇人,只一聽就知道山賊們正缺吃的,他們攻不下劉家寨,所帶糧食大概已完了。
「快樂幫主」看這光景,弄不懂山賊們真正的目的,想了半天突然明白了,莫非這石太沖在激勵他的人馬,想吃飽肚子就得拚命攻寨子?
他正在思忖問,忽又見賊寇那一面有人拿著石頭往檯子上爬去,看這些石頭,大概他們走了不少的路才把石頭運過來。
「快樂幫主」在寨牆之上,把西門風四人找到面前來,他指著遠處山上道:「你們也聽到那面的吼叫聲,山賊們已等得不耐煩,大概就在這一兩天會玩命了。」
他看著寨牆外12座高檯子,又道:「如果今夜不趕快燒毀,明天咱們的日子不好過。」
申屠雨道:「幫主,今夜咱們五個人去放火?」
「快樂幫主」道:「不,要找12人前去。」
司馬雪道:「咱們弟兄們中間,有十多人有高來高去的輕功,也稱得上二流的。」
「快樂幫主」道:「最好不過,選定了找來見我。」
西門風四人立刻走往花子群中,只見幾個花子還在猜拳逗樂子。他們立刻把要找的人集中帶到門樓前。
「快樂幫主」看看這些弟兄們,不由點點頭道:「我這放火燒的計劃,原打算由我一人前去的,但一個人要放火燒12個台,難免被賊子們發覺攔殺而誤了大事,所以才召西門風四人一齊動手,不料如今賊人都出來了,你們看對面小山儘是山賊在吼叫,他們沒糧食,今夜我們放火燒木台,明日他們就攻不進寨子來,我琢磨,若能再撐三天,山賊們就會知難而退了!」
申屠雨道:「咱們今夜如何下手?」
「快樂幫主」道:「三更一到放火燒,我與你師兄弟四人擋木台附近的賊子,等到12座木台燒起來,咱五人掩護他12人回寨里,大家手腳要利落,你們放火的每人負責一座木台,燒了便往寨牆跑回來,休與賊們有糾纏。」
他把事情吩咐完華,花子幫的人齊點頭。
司馬雪道:「桐油如何提去?」
「快樂幫主」一笑,道:「何用提著桐油去,咱們花子披的破衫褲脫下來泡浸桐油,那比提桶管用多了,只要點著了拋上木台,還怕不馬上燒起來?」
他此言一出,大夥拍掌稱妙不已。
「快樂幫主」指著寨牆轉角處,又道:「咱們三更天在那暗角之處溜出寨外,每人負責的木台要記牢,可別弄錯了,但聽一聲口哨,立刻燃油燒木台,切記切記!」
大夥直點頭,各自去找破衣褲。
花子幫的人並非每人只有一件衣衫穿,他們每人背著的破包袱中,就有兩三件換穿的衣褲。
這時候「快樂幫主」吩咐提早吃過飯,更睡在寨牆上,不管外面山寇們如何吼叫,他們照樣睡得著。
劉家寨里很平靜,靜得有些反常,寨子外吼聲仍然不斷地傳進來,只不過到了二更天便沒有聲音了。
山賊們叫了一天「劉家寨送糧來」,早已聲嘶力竭的餓慘了,現在都大喘氣。
就在這時候,劉家寨的東角處有了動靜,花子幫的突擊隊伍準備出發了。
「快樂幫主」對12人一個一個地加以打氣與慰問,再把點火把子每人手中塞一支。
那12人都沒有帶他們的青竹仗,但腰裡卻插了一把小尖刀。
「快樂幫主」當先與西門風四個人小心地溜下了劉家寨的高寨牆,五個人下去就持著青竹杖分開來。
木檯子就在五六丈遠處立起來,好像有人在木台附近圍坐著沒走開。
「快樂幫主」一仔細看,附近至少有三十多人分別圍了五個圓圈,有幾個人還在咒罵,當然是在罵劉家寨。
「快樂幫主」一聽之下,心中著實不自在。
「娘的,那夜我好不容易剝光那姑娘的衣褲抱上床,真就那麼巧,這批狗操的衝進寨子里來了!」
另一人哈哈笑道:「也打敞你這一對野鴛鴦,哈……」
又聽一個粗漢笑道:「你們找年輕的姑娘,我偏找個年紀半百的搞,閉上眼睛還不是一樣,哈……」
這幾個人還在說笑,另一面傳來一聲嘆息道:「窮開心不是?再攻不開劉家寨,不出兩天大夥都得餓肚子,到時候餓得鳥也垂頭喪氣的。別打人家了,人家出來打咱們吧!」
那人哈哈道:「別喪氣,明日石頭堆齊了,准把劉家寨砸個稀巴爛,怕他們不乖乖的投降呀!」
這幾個人距離木台不遠,好像是把守木台的人,「快樂幫主」一打量,把暗中的西門風四人召到身邊來。
「快樂幫主」道:「你們四人仔細聽,情況變了。」
司馬雪道:「幫主,咱們如何把他們引開。」
「快樂幫主」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
他指指近河岸處的幾個人,又道:「咱們去收拾那邊的人,只要出了聲音,也許就會把他們這幾堆人引過去,你們四人與我合力迎戰,等到木台火起,咱們不戀戰,立刻往寨子跑!」
四人一聽齊點頭,立刻問,各人分別奔到12個準備放火的兄弟處,他四人只加以解釋,就見黑暗中12個宛如幽靈的大漢屈腿彎腰各自潛到欲放火燒的木台附近,伏在地上了。
西門風四人不再掩藏自己,躍身奔往近河岸一堆人。「快樂幫主」的九節青竹杖空中輪得「咻咻」響,只兩三個起落問,已落在那些賊寇身邊了。
「各位,爺來湊一腳,大家熱呼熱呼吧!」
「你是誰?」
「花子……哎呀!」
立刻間,這些人抱頭四下竄,就被西門風四人掄杖打死在地上。
只不過聲音一響起,附近的幾批賊寇們也聽到了。
有幾個好像是頭目,大聽喝叱:「發生什麼事情?」
天黑看不清,黑暗中「快樂幫主」叫了:「不好了,他們幾個全死了!」
此言出聲挺大,幾批賊寇立刻掄刀殺過來了。
賊寇們何止三十幾個,附近暗角處又冒出二十多,霎時間把「快樂幫主」五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雖然如此,但聽「嘭嘭叭叭」之聲不斷的響起來,隨之便是慘聲呼叫傳來,十幾個剛圍上的賊寇,立刻拋刀抱頭往外閃躲不迭。
「快樂幫主」已打了幾次呼哨,那是要人放火的。
果然,近河岸這邊正殺得狠,圍在劉家寨三面的12座高木台,忽然一齊冒出火煙來,黑夜火光照得遠,圍殺的賊寇們立刻回頭大聲罵:「奶奶的,調虎離山之計呀,兄弟們快去救火呀!」
「快樂幫主」冷冷笑道:「別救火了,保命吧,兒!」
只見他一個騰空躍,九節竹杖橫著掃打,就聽得幾聲慘叫傳來,又見幾個賊寇往地上倒去。
西門風四人也下重手法,他們掄起青竹棒,暗中卻把尖刀刺過去,還真叫他四人刺死十多人。
12木檯子燃燒起來了。
於是,附近林子里傳出了呼哨與吼叫聲:「殺呀,劉家寨有人出來了!」
這叫聲也傳到了對面小山上,石太沖那伙山賊也吼叫起來了。
山賊的人三百多,黑壓壓的往這面奔了過來。
「快樂幫主」一見,立刻一聲吼:「撤!」
真快,等到「快樂幫主」五人奔到寨牆下,已看到12個放火的兄弟奔回來。
12人立刻拉過繩子往上攀,「快樂幫主」手持九節竹杖守在五丈外,他金剛怒目一般不為殺來的山賊所動。
寨牆上花子幫的弟兄們個個緊張,暗角處幾根繩子急急地拉,直到12名燒木台的弟兄全部拉到寨牆上。
此刻,有個怒漢已奔到「快樂幫主」身前,他戟指「快樂幫主」,吼罵道:「奶奶的,花子幫的呀!」
他掄刀一半又吼道:「我『飛天虎』商發這就送你上西天。」
「咻」的一聲,這位大別山二當家的刀法十分犀利,刀出隨身上,右手就去抓那根九節竹杖了。
只不過他遇上的乃是少林寺二代第一高手空空和尚,更何況空空和尚又習了花子幫的打狗杖。
「嘿嘿」一聲冷笑,只見那竹杖尾端疾撥,杖端又神奇地下打,「當、叭」之聲幾乎同時響起,「飛天虎」商發刀走空而左手又狠狠地挨了一杖,痛得他閃退之中開了罵:「你娘的,可惡!」
「快樂幫主」一聲冷笑,九節竹杖灑出一片竹影,直把又衝上來的幾個山賊打得東倒西歪。
「快上來呀,幫主!」
寨牆上有人喊,那是司馬雪的聲音。
「快樂幫主」一聲長笑,拔身貼牆一溜煙似的倒升上寨牆去,他露了一手壁虎功,看得下面山賊們直瞪眼。
一個倒翻身落在寨牆上,「快樂幫主」向外看,只見12座木台全部燒起來了。
12座檯子宛如點上野火似的,照得劉家寨如同白晝一般,不論寨內寨外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賊寇們奔到寨外不遠處,那叫天張指著他的人直開罵,有幾個頭目還挨了揍。叫天張的一條腿傷得很重,不時的指著寨牆叫罵要殺人。
於是,叫天張被人抬著去會見了石太沖,只見石太沖看著頭破血流的商發,也冒火了。
「石當家,一時大意,前功盡廢。」
「張兄,咱們不賠什麼,咱們這是乾的沒本買賣,被燒了再來搭。」
「石當家的,聽說咱們存糧快完了,如何處理?」
哈哈一笑,石太沖道:「我不信再有兩天進攻不開區區這麼一個劉家寨。」
叫天張道:「我認為咱們應該合起來好生商量了,不要你我之間再勾心鬥角,雖然失敗,也算盡了力,不要互相責怪。」
這二人站在一道石堤上,面對小河在商量,當然是商量著如何攻開劉家寨。
「快樂幫主」上得寨牆上,花子幫的人當先拍手叫起「好」來。
「快樂幫主」這是身先士卒的表現,花子幫在劉家寨也算露臉了。
「快樂幫主」對大夥揮揮手,立刻就往寨內走,他來到前院大廂房,未進門便聽得石不悔的聲音,道:「你回來了,任務成功了?」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你已知道了?」
石不悔在大床之上哈哈笑道:「只要看夜來火光通天紅,便知道你已燒了那些木檯子了。」
「快樂幫主」也笑笑道:「花子幫的弟兄都有種,咱們今夜一個也沒損失,太好了。」
石不悔道:「幫主呀,你火燒了賊寇們的木台,小心他們玩命硬來,大夥應多加小心了。」
「快樂幫主」道:「我是來向長老報告這事已完成,請長老放心,之後,我去寨樓上睡大覺。」
石不悔揮手笑了,道:「你這是尊老重賢有擔待,去吧,我知道就是了。」
「快樂幫主」這才起身又回到寨牆上。他這是與士卒同甘共苦一條心,花子幫的人沒有不佩服他的。
第二天天才剛亮不久,席本初親自提著飯盒來到前院的大廂房,他放下飯盒哈哈笑。
「九節公」石不悔愣然問:「怎好勞動席當家的為我送來早飯呀!」
席本初哈哈一笑道:「石兄,我這裡不但有早餐,還有熱酒一壺呢,哈……」
「喝酒?」
「是呀,我向劉寨主討來的呀,哈……」
石不悔也笑了道:「席當家的,你大概有什麼事要我出力幫忙吧?」
席本初道:「不錯,你算說對了。」
石不悔哈哈一笑單臂撐起上身坐起來,道:「有什麼事情,席兄儘管吩咐,何必如此客氣?」
席本初也坦蕩,他哈哈笑道:「客鄉在此,席某也算是借花敬佛,水酒一壺,老哥倆促膝先聊聊。」
他立刻斟滿酒舉杯送到石不悔手上,又道:「石兄,來,先干這一杯。」
石不悔還真的被席本初這舉動弄得丈八金剛摸不到頭腦,但見人家如此誠心,便也坦然接杯,笑道:「席兄,我們彼此乾杯,什麼事你告訴我。」
他「呱嘟」喝乾杯中酒,席本初忙再為他斟上。
這二人相互又幹了一杯,那席本初這才緊坐在大床的床沿邊,低聲而有力地道:「石兄,這件事只有你老兄方能成全,所以……」
「所以你找上我來了。」
「不錯,石兄呀,這件事如在太平時光,想也想不到的事,你知道中牟縣的席家垛子家大業大,騾馬成群,怎麼也想不到人無法勝天,一場災難便全無了。」
石不悔當然知道這些,他只等席本初說下去。
席本初又道:「黃河潰堤我在首,垛子里還有存糧,可第二年又鬧蝗蟲,也還難不倒席家垛子的人。唉,老天不開眼,第三年滴雨不下來,完了。」
石不悔道:「我知道,再加上賊寇到處燒殺搶掠,多少人挺屍在荒野呀!」
席本初道:「我席家中原武林佔一席,逃荒躲難往南邊,千頃良田草不生,銀子再多也等於零,如今落難在這信陽州的劉家寨,再遇上山賊要堵住咱們的去路……」
石不悔無奈道:「席兄,你撿我不知道的說出來。」
席本初苦兮的搖搖頭,道:「想從前,我女兒的眼光看著天,沒一個男子看中她的眼裡去,想不到如今她會看上個和尚,她……」
石不悔道:「和尚?在哪兒?」
席本初道:「就是貴幫的『快樂』呀!」
石不悔一聽就哈哈笑起來。
席本初道:「石兄,你覺得好笑?」
石不悔忙搖手,道:「非也!非也!」
石不悔哈哈笑道:「你找我為你女兒說這們親?」
席本初道:「請石兄大力幫忙。」
石不悔道:「席兄,你女兒大紅的確是不錯的。」
席本初道:「我的武功她也習了八成,跟著貴幫主走江湖,那應是天生一對、地長一雙呀!」
石不悔道:「為何看上叫花子?要知道花子幫是苦人組合,既沒錢更無勢,便是個訂親的東西也沒有,你……」
席本初連搖手,道:「什麼時代呀,一切免了。」
石不悔道:「話雖不錯,卻也不能沒有信物,咱們除了打狗棒,什麼也掏不出來呀!」
席本初道:「石兄,我的兵器是利刀,中原『快刀』之名也非浪得。我身邊兩把刀,我也送我女兒一對子母刀,我把這子母刀的子刀送給貴幫主當信物,母刀留在我女兒大紅的手上,你以為如何?」
石不悔驚喜道:「江湖上曾聽過子母刀削鐵如泥,不料會在席當家之手呀!」
席本初一笑,道:「40年玩刀生涯,自然留下幾把名刀。」
他自腰間拔出帶鞘的黃色尖刀,只不過二尺上下,十分誠意地放在石不悔手上,道:「石兄,全仗你了。」
石不悔也不拒絕,他幾乎忘了,他已答應過劉世芳的求婚之事了。
劉世芳把女兒翠花許了「快樂幫主」,如今正在後院廳上高興著,怎想到石不悔又答應了席本初的求親。
席本初有了石不悔的拍胸脯保證沒問題,高興之餘又與石不悔把酒壺中的酒喝乾,這才哈哈笑著往席家住的左面幾間廂房中走去。
席本初剛走到店門口,便碰上女兒席大紅。
席大紅早已知道老爹為她去做什麼了,她靦腆一笑,左手半掩口道:「爹!」
席本初哈哈一笑道:「子母雙刀留一把做為信物了,女兒呀,這樁親事算是定了,哈……」
席大紅柳腰一扭便走人另一房中,想是同她娘說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