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眨眼之間,三晝夜過去了。

她們因有「辟穀丹」充饑,自然不會飢餓。

鐵拐仙可就慘了,他一生嗜酒如命,一葫蘆酒喝光了,第三天只好和腹中酒蟲商量,暫停供應。

經過三晝夜勤練,丁建中、戴珍珠雖然不知自己兩人練的功,已有多少火候?但有一點,是可以感覺得出來的,就是兩人在點度真氣之時,呼吸相通,息息相關。

兩人體內的真氣,分則兩股,合則為一,分則「三陽玄功」,獨具陽剛堅強之氣,「三陰玄功」,別擅陰柔輕弱之氣。

合則兩種玄功,因真氣融會調和,如水火之相濟,水乳之交融,另外形成一股天地祥和之氣!

就像水到渠成,沛然莫之能御。

兩人這時才知這「三陰、三陽玄功」,可以各別施展,就各擅所長,必要時也可聯手施展,只要兩人有一隻手互相握住,體內真氣就會互相溝通,陰陽相乘,就會產生另一種極強的力道。戴珍珠喜道:「丁郎,我們成功了。」

丁建中點頭道:「不錯,我們到此境界,應該算是練成了。」

戴珍珠道:「但天香仙子怎麼說至少要十日呢?」

丁建中道:「也許她說的是指一般人。」

戴珍珠道:「我們比一般人有什麼不同?」

只聽鐵拐仙介面道:「你姑娘是得了公子爺的好處,自然和常人不同了。」

兩人回頭看去,鐵拐仙肩頭蹲著金絲小彌猴,不知何時已經蹩了進來。

戴珍珠粉臉微酡,作聲不得,她還以為鐵拐仙這句話,是指她和他的那檔子事,姑娘家怎不臉紅?

鐵拐仙續道:「公子爺練的是『少清真氣』,而且已有八九成火候,再練其他玄功,自然事半功倍了。」

戴珍珠心中暗暗啐了一口氣,忖道:「自己怎會老是想到那件事上去的?」

只聽鐵拐仙續道:「現在好了,老化子已有一日一夜沒得酒喝,老化子可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沒待兩人回答,拄著鐵拐,「篤」「篤」的往外就走。

丁建中急忙叫道:「老前輩請留步。」

鐵拐仙連頭也沒回,只是邊走邊道:「老化子要去找酒喝,你們出去之後,只要在大酒樓上坐下來,老化子馬上就會找來,現在失陪。」篤篤連聲,已經登上樓梯,去得遠了。

四香聽說姑爺、小姐已經練成了天香仙子的功夫,一起過來,朝兩人屈膝道:「恭喜姑爺、小姐,練成了絕世神功。」

戴珍珠道:「你們快起來。」

丁建中道:「咱們在山腹之中,一晃眼差不多已經有五天了,早些出去才是。」

戴珍珠仰臉道:「丁郎,『天香秘笈』要不要帶出去呢?

丁建中笑道:「我們玄功已經練成,把秘笈帶在身邊,反而引起江湖上人覬覦,天香仙子既能把秘笈留待有緣,我們何不也留待有緣的好。」

戴珍珠道:「一統門取去了一冊假的,如果他們發現假的,再入宮來找呢?」

丁建中道:「據秘笈上說,咱們出去之時,封死門戶,從此再無人打得開了。」

戴珍珠道:「既然沒有人可以打得開,你這留待有緣,這有緣人又如何進得來?」

丁建中道:「有緣,就是他有此福緣,屆時也許控制天香宮闕的機關失靈,也許山川變易,此處裂成了一條山谷,被他無意闖了進來,唉,這話只怕已是幾百年以後的事了。」

戴珍珠斜睨著他,嬌笑道:「你想的多遠!」

丁建中道:「自古以來,多少前人的寶物,從山谷間出土,也有許多寶物,得而後失,本來就是如此。」

戴珍珠道:「好吧,我仍把秘笈放回鏡台抽屜中去。」她伸手自懷中取出秘笈,又從頭至尾,詳細看了一遍,才放回抽屜之中。春香道:「小姐,裡面那幾箱珠寶呢?該怎麼辦?」

戴珍珠道:「那要看姑爺的意思了。」

丁建中道:「依賢妻之見呢?」

戴珍珠道:「依我說,這此地珍寶,棄置在荒山深腹之中,未免可惜,咱們雖然並不要它,但聚斂於此,讓後人便宜得去,也無此必要,世上盡多窮苦待賑之人,黃淮兩岸,盡多待賑之災,咱們拿不起這麼多,也該撿貴重的盡一己之能,把它帶出去,可做待做的事情多著呢!」

丁建中肅然易容,朝戴珍珠一拱手道:「賢妻見寶不貪,見財思義,上體天心,下澤災黎,真是丁建中的好妻子,使我丁某由衷的佩服了。」

戴珍珠粉頰一紅,啐道:「你原來把我看成了愛慕虛榮,見寶起意的自私之人?」

丁建中忙道:「不敢,在下絕無此意。」

當下由丁建中、戴珍珠為首,領著四香,走入里首一間,打開六口大鐵箱,把箱中珍寶,選擇小件的,包成了六個包裹,拿在手中,然後由暗梯上去,回到上面寢宮。

現在牙床上,雖然已經不見天香仙子的雕像,丁建中、戴珍珠雙雙向牙床跪拜祝禱了一番,才由樓梯下去,經書房、大廳,退出天香宮闕。

戴珍珠按照「天香秘笈」上的記載,走到停在朱門前的古銅大香爐前面,伸手揭開爐蓋,在中間兩個太極眼上,按了兩按,然後又在上面排列的八卦上,一一按下。

但聽「砰」然一聲,兩扇朱漆大門,登時闔了起來。

戴珍珠輕輕嘆息一聲,說道:「這道門關起之後,不知要何年何月,再行開啟了。」門前是一條筆直的甬道,沒有彎曲,看去黑沉沉的,好像通到很遠之處。

丁建中、戴珍珠一行六人,循著甬道行去,不多一回,已到甬道盡頭。前面是一座高廣的月洞門,大家跨出月洞門,回身看去,原來已經回到八陣圖(八座並列的洞門)前面。

丁建中記得自己來時是從「生」門(第二座圓洞門)進去的,如今卻從「開」門(第八座圓洞門)出來。

這短短的五天之中,單身一人進去,如今卻帶著一個如花美眷,和四個俏婢出來。這真是始料所不及之事!

就只這一站立回頭的工夫,但聽一陣轟隆隆巨響,八座圓洞門上,同時好像坍了下來,大小石塊和泥沙,傾倒而下,登時塵土瀰漫,使人睜不開眼睛。

戴珍珠吃了一驚,大叫道;「丁郎,我們快走!」

六個人急匆匆往前奔出,外面是四座圓洞門,但他們奔出不遠,只聽身後又響起轟隆隆巨震,大小石塊跟著傾倒而下。

戴珍珠知道這是自己依照「天香秘笈」封門之法,按動了古銅香爐上排列的八卦,機關已經發動,故而依次封閉,哪裡還敢停留?一路由兩座圓洞門,而一座圓洞門,最後奔出了石窟,他們行經之處,一路均有山石傾瀉而下。

如今他們已經奔出石窟,眼看山谷間,青天白雲,青山如屏,紅日當空,大概正是早晨辰牌時光。

石窟外,金鞭銀槍金氏雙傑,和分水獸路傳廣,鐵扇相公宋興仁,魁星鐵凌霄五人,倒是並未離去,他們一個個宛如睡夢初醒,跌坐在地。

看到丁建巾、戴珍珠等人急步走出,紛紛一躍而起,迎了上來。行禮道:「屬下見過主人。」

「很好」,戴珍珠忙道:你們快隨我來,速速離開此地。她不知道這石窟山壁,是否會坍下來,故而要大家儘速離開。一行人退出十數丈外,回身看去,北首岩壁間那個石壁,不知何時,已經複合,再也找不到洞門所在了。

丁建中慨嘆一聲道:「這座天香之宮,真是鬼斧神工,只可惜從此再也無人能進去了!」

金面郎君一抱拳道:「屬下無能,被人所制,還望主人恕罪。」

戴珍珠問道:「你們都是被什麼人制住的呢?」

銀面郎君介面道:「那小子一身青衫,看去年事極輕,手底下可著實厲害,兄弟在他手下沒走出三招,就為他所制。」

路傳廣道:「不錯,此人邪門得很,屬下三人眼看金氏昆仲受制,要待攔阻,說也慚愧,被他雙袖一展,搶先發難。咱們手中空有兵刃,還是為他所乘。」

戴珍珠道:「這麼說,是羅文錦制住你們的了,後來又是誰替你們解開禁制的呢?」

鐵扇相公道:「這是剛才之事,替屬下們解開穴道之人,是一個老化子,好像是傳說中的鐵拐仙李老二,他說屬下等人受制已逾三晝夜,經穴血氣遭閉太久,若不極時運功,只怕會終身受到傷殘,屬下等剛運功完畢,主人就出來了。」

戴珍珠問道:「你們如今都已恢復體力了么?」

魁星鐵凌霄道:「大概已經恢復了十之七八。」

戴珍珠點點頭道:「那很好,我蒙諸位相助,十分感激,現在我已嫁給丁郎,而且和一統門結下了梁子,一統門爪牙遍布江湖,諸位犯不上和他們作對,你們各自回去吧!」

金面郎君詫異的道:「一統門?屬下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一統門這個門戶?」

戴珍珠道:「一統門在江湖上活動,已有多年,只是十分隱秘,很少為人所知,羅文錦,就是他們一統門的人。」

即以西路來說,令主是終南派的靖一道人,副令主是岐山姬家的姬叔全,你們就可以想得到他們勢力的雄厚了。」

金面郎君道:「屬下既然追隨主人,自然一直追隨主人的了,主人既然和一統門結下樑子,屬下兄弟縱然赴湯蹈火,也願意為主人效勞,死而無怨。」

路傳廣道:「金兄說得極是,屬下等人,原是戴老爺子手下,更應追隨姑娘,以效犬馬之勞。」

鐵扇相公宋興仁,魁星鐵凌霄也同聲說道:「屬下情願追隨姑娘,和一統門周旋到底。」

丁建中心中暗道:「對抗一統門正嫌人少,這五人武功不弱,自己如果不把他們收下,一統門也會威脅利誘,把他們吸收過去。」一念及此,這就含笑道:「珍珠,難得金氏昆仲和路兄等人如此重義,他們既然這麼說了,自是不肯離咱們而去,咱們如要對抗一統門,和將來賑災濟貧,處處都需要人手,這五位正是最好的幫手了。」

戴珍珠幽幽道:「丁郎,賤妾總是一個婦道人家,他五位都是江湖成名之人,如何好一直帶在身邊?將來對抗一統門也好,辦理賑災濟貧等事項也好,賤妾都以你為主,你覺得他們有用,肯留下他們,那自然是好了。」

金面郎君望望丁建中,還未開口。戴珍珠續道:「諸位對拙夫也許還不大熟悉,我來給你們引介,他叫丁建中,出身崑崙,還是昔年人稱八手仙猿的泰山常大俠的義子,這次集合少林、華山二派對付一統門,就是以他為主,諸位不妨考慮考慮,這是一場消滅江湖敗類,正義和邪惡的決鬥,願意跟他,就是為正義奮鬥,不願相隨,也悉聽尊便。」

金面郎君道:「為武林正義奮鬥,正是我輩習武之人的天職,屬下兄弟願意追隨丁大俠,盡我棉薄之力。」

丁建中心中暗道:「這金氏兄弟,不愧是血性中人。」

分水獸路傳廣、鐵扇相公宋興仁、魁星鐵凌霄三人,也同聲說道:「屬下願意追隨丁大俠。」

丁建中抱拳道:「難得諸位有同為武林伸張正義,與邪惡搏鬥到底的決心,在下衷心欽佩之至。」

鐵扇相公宋興仁道:「只不知目前咱們該如何行動,還請丁大俠明示。」

「不敢」。丁建中道:「目前少林長老瘦金剛知本大師,華山破山劍客謝三泰,泰山駝龍等人,都在南昌繩金寺,咱們自以趕去南昌,和大家會合了,再定計較為是。」

戴珍珠道:「那麼咱們這就趕上繩金寺去。」

丁建中道:「咱們先到佛坪縣打尖,我要去一趟紫柏山。」

戴珍珠道:「你去紫柏山則甚?」

丁建中道:「終南派已經發現奸黨陰謀,大概觀中匪徒已可肅清,我要把各派聯合對付一統門的事,去告訴他們一聲。」

一行人離開峽谷,午牌稍偏,就趕到佛坪縣。

大家找到城中唯一的一家酒樓太白居,走上樓梯,就看到窗口一張桌上,坐著老叫化鐵拐仙。

此時他面前放了一大盤鹵牛肉,杯到酒干,用手抓著牛肉,狼吞虎咽,吃相難看,旁若無人。他邊上坐的是一個連鬢黑須的灰衣老道,面前只放著一盅茶,對鐵拐仙狀極恭敬。

這老道正是終南三子的老三活靈官守一道人!

鐵拐仙看到丁建中、戴珍珠兩人走上樓來,不覺用手一指,呵呵大笑道:「牛鼻子,老叫化沒說錯吧?你看,那位公子爺和他小媳婦,不是已經上來了么?」

丁建中慌忙抱拳道:「老前輩、道長都在這裡。」

鐵拐仙「咕」的一聲,喝了一大口酒,舉起衣袖抹抹嘴角,笑道:「牛鼻子找你快找得發瘋了。你們談吧,老化子一天一晚沒喝酒,酒癮還沒過足呢!」

守一道人看到丁建中,已經站起身來,口中只叫了一聲:「丁施主……」

他因丁建中身後,還跟了一大堆人,一時不覺停了一停,才稽首道:「貧道已經找了你三天了。」

丁建中知道他必然有事,而且終南派的秘密,也不好在人前說出,這就要戴珍珠和四香坐了一桌,金氏兄弟和路傳廣等人,也坐了一桌。

自己才走到守一道人邊上的長凳上坐下,說道:「道長找尋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守一道人道:「敝觀多蒙丁施主賜助,如今貧道已經全查清楚了。」跑堂的過來,問丁建中要些什麼?

丁建中一指戴珍珠的桌上,說道:「我是那邊一桌的,你揀好的酒菜送去就好,我和這位道長有事。」

跑堂的唯唯應「是」,退了下去。

守一道人續道:「那假冒二師兄靖一道人的賊人,貧道早就懷疑他不是二師兄,如今證實他果然是賊人喬裝的了。」

丁建中聽得大感意外,他一直以為靖一道人不是賊人所假冒,而是甘心認賊作父出賣終南派的人。

不覺怔了一怔,問道:「道長如何證明的呢?」守一道人道:「說來慚愧,這賊人扮演二師兄,可說唯妙唯肖,連貧道也一直被矇騙過去了。大師兄(太一道人)卧病多年,早已不問觀中之事,平日也難得一見,此次那賊子有事出來,觀務交給了假扮貧道的賊人,貧道聽了丁施主設下之計,又冒充了假冒貧道的賊人,才知敝觀已為對方西路令主手下的賊人滲透,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已被滲透收賣,而且在前兩天參見大師兄,更得知了一件驚人的秘密……?」

丁建中看他臉上的肌肉,不住的跳動,顯然心裡怒惱已極,這就低聲道:「道長發現了什麼秘密,請說得輕一些。」

「輕一些」者,提醒他這裡是酒樓,不可怒形於色,聲音一大,秘密豈不全讓人家聽去了?

活靈官原是個火爆脾氣的人,但這回究竟終南全副擔子落到他一人頭上,強自忍耐著,這時聽丁建中一說,不覺老臉一紅,說道:「丁施主說的極是。」

接著低聲道:「這賊子早在四、五年前,已經混入敝派,假冒了二師兄,由此推斷,二師兄可能早已遇害了,這是大師兄告訴貧道的。大師兄也是在四、五年前,被賊子暗下散功之毒,全身功力若廢。而且侍候大師兄的兩個道童,也都是賊子的心腹,無怪貧道幾次單獨去見大師兄,都被道童擋了駕,這次完全是貧道冒充了假扮貧道的賊人,他們以為貧道是他們同路人,才把敝觀里裡外外的賊黨,全摸清楚了。」

丁建中問道:「大觀主中的是散功之毒,如果毒性消失,是否可以恢復功力?」

守一道人道:「大師兄勤練內功,達一個甲子以上,功力精湛,如果散功之毒一旦得解,就算不能全部恢復,大概可以恢復十之七、八是沒有問題的。唉,如果由敝派保管的一盆朱果,不被賊子盜去,只須一片葉子,就可以治好大師兄身中之毒了。」

丁建中聽得一怔,問道:「怎麼?貴觀的朱果,也被盜走了么?」

守一道人道:「是的,這一定是賊子攫奪了敝觀大權,偷偷把朱果盜走獻給他的主子了。」

說到這裡,目注丁建中問道:「貧道來找丁施主,是因丁施主對賊黨似是知之甚諗,只不知道幕後主使的頭子究是何人,丁施主能否直言見告?」

丁建中道:「在下只知他們叫做一統門。」

「一統門?」守一道人怔怔的道:「貧道怎會從未聽說過?」

鐵拐仙插口道:「連老叫化也是第一次聽到。」,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可知道一統門的首腦人物是誰嗎?」

丁建中道:「不知道,不過一統門在江湖上已經活動很久了。」

守一道人道:「既然已經活動了很久,怎麼江湖上會沒有人知道呢?」

丁建中道:「賊黨滲透貴觀,已有多年,道長不是也一無所知嗎?據知本大師說,他們滲透少林寺,只怕還是二十年以前的事呢!」

守一道人吃驚道:「會有這等事?」

丁建中道:「先岳在臨終時曾說出兩句話,似是和一統門首腦人物有關……」

守一道人道:「丁施主可否說出來聽聽?」

丁建中道:「三五始佳,七九為尊。」

守一道人跟著低低的念著,張目道:「這會是誰?」

鐵拐仙忽然插口道:「這人老化子知道。」。

丁建中、守一道人同時問道:「他是什麼人?」

鐵拐仙舉杯一飲而盡,笑道:「牛鼻子,你目前連一個通天觀都忙不過來,那有力量找人家去。這樣吧!等你們老大修復玄功,老化子自會告訴他的,目前言之過早,只是打草驚蛇而已。」說完,又回頭朝丁建中道:「你目前也暫時不用知道,趕回去之後,不妨和瘦金剛一同去一趟洛陽,也許可以找出一些眉目來,好了,老化子可要少陪了,這裡的酒賬那就請公子爺付了。」說完,人已站了起來。

那隻金絲猴本來蹲在長凳上,剝著花生,這一瞬間,不待吩咐,迅速爬上鐵拐仙肩頭。

鐵拐仙鐵拐拄地,發出「篤」、「篤」拐聲,往樓下行去。

守一道人也起身道:「丁施主,貧道也要走了。」

丁建中道:「道長且慢。」

一面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祖母綠的扁玉瓶,傾出三顆藥丸,說道:「這是專解天下奇毒的祛毒丹,對大觀主身中散功之毒,也許有效,道長請帶去與大觀主服用。」

守一道人喜形於色,但又微微嘆息一聲道:「施主原為姜大俠身中傷毒而來,不想敝觀朱果,遭賊人盜去,致丁施主跋涉千里,勞而無功,但卻救了貧道和大師兄,使敝派從魔爪之中,掙扎出來,這份高誼厚恩,敝派自當相傳,不忘大德,貧道也不再言謝了。」說著,雙手接過藥丸,小心翼翼的用紙包好,塞入懷中藏好。

丁建中道:「道長言重,在下些許微勞,何足掛齒?道長那就請吧!」

守一道人站起身,打了個稽首,轉身而去。

丁建中回到戴珍珠身邊,在空位上落坐,桌上擺滿了酒菜。

戴珍珠問道:「那個老道士是什麼人,和你談了這許多時光,你看,連菜都涼了。」

丁建中道:「他就是終南三子的老三守一道人」。

戴珍珠道:「那就是靖一道人的師弟了。」

丁建中道:「是的,他來告訴我,那個一統門西路令主靖一道人是假的。」

戴珍珠道:「這是他們終南派之事,要告訴你幹麼?」

丁建中笑道:「因為他是我要他冒充假扮他的賊人的,他既然已有發現,自然要和我聯絡,而且他找我還是為了來問我知不知道幕後主使人是誰來的。」

戴珍珠低低的道:「是你要他冒充假扮他的人的,這話怎麼說呢?」

丁建中就把當日自己和姬青青趕去紫柏山通天觀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戴珍珠忽然低哦一聲,說道:「對了,丁郎,那姬姑娘怎麼走了呢?」

丁建中道:「她還是小孩,任性得很,可能已經回岐山去了。」

戴珍珠溜他一眼,嫣然笑道:「你還當她是小孩子,她可不小了呢,難道你和她相處了這些日子,一點也看不出來?」

丁建中臉上不自然的一熱,說道:「我一直把她當作小兄弟看待。」

戴珍珠神秘的笑了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她可能和你不一樣,女孩子家,如果和你沒有一點感情,她會一直跟著你這個大哥嗎?」

丁建中尷尬的道,「珍珠,這是你多心了。」

戴珍珠道:「我一點也不多心,不說姬姑娘,就是羅無雙,也對你有著一份極深的情意,只是羅無雙處世為人,比較豁達,我擔心的是姬青青……」

丁建中一怔道:「你說姬青青她會怎麼樣?」

四香坐在邊上,聽小姐在說姑爺這麼風流,莫不抿著嘴在笑。

戴珍珠輕輕嘆息一聲道:「姬青青是個一向任性慣了的人,閱世未深,心裡比較單純,除了愛,就是恨,女孩子恨上一個人,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丁建中尷尬的笑了笑道:「你說得這麼嚴重?」

戴珍珠嫣然一笑道:「不信你以後就會知道。」

大家匆匆吃畢酒飯,戴珍珠便和鐵凌霄、路傳廣等人,悄悄說了幾句。

於是金槍銀鞭金氏兄弟,分水獸路傳廣,鐵扇相公宋道仁,魁星鐵凌霄五人,就紛紛起身告辭,和丁建中夫婦告別,分頭自去。

丁建中夫婦接著起身,由春香會過酒賬,繼續上路,往南昌趕去。

他們一行人還沒趕抵南昌,江湖上已經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說昔年轟動武林的天香之宮,已被東天王的女兒戴珍珠和羅無雙兩位姑娘發現。

這兩位姑娘不但貌如天仙,武功也如何如何高強,為了爭奪天香仙子遺留的藏寶,在天香之宮激戰了一天一晚,依然不分勝負,幾乎演成兩敗俱傷之局。

後來差幸崑崙傳人丁建中趕到,替兩位姑娘作了調人,於是羅無雙得了天香仙子的武功秘笈,戴珍珠分得了天香仙子珍寶和一柄天下無雙的紫玉匕。

戴珍珠在進入天香仙子寢宮之時,不慎身負重傷,丁建中如何花了三天時間,給戴姑娘療傷,戴姑娘傷愈之後,以身相委,嫁給了丁建中。

這段故事,本來就曲折離奇,經江湖上人一傳十,十傳百,中間免不了加油添醋,繪聲繪影,自然就更說得神秘香艷,傳遞得更迅速,只要有茶館酒肆的地方,就有人津津樂道。

丁建中這一趟終南之行,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華山破山劍客謝三泰,傷勢已經復原了。

駝龍姜大川沾衣毒早已解了,只是被「大手印」震散的真氣,始終沒有恢復。

那是因為他當日同時中了「沾衣毒」和「大手印」,鬼醫公孫丑為了保全他的性命,只好選擇了先替他放出毒血,解去了「沾衣毒」,至於瘓散的真氣,唯一希望,就寄托在終南山的朱果葉上,如果沒有朱果葉,震散的真氣,就終身無法再凝聚了。但這話可沒敢告訴駝龍,因此,鬼醫公孫丑就出了個鬼點子,一直讓駝龍姜大川躺在床上。

他外號鬼醫,要讓病人多躺幾天,自然是舉手之勞。

這件事,只有知本大師和賀德生心裡明白,常慧是個心直口快的女孩,讓她知道了,說不定會在病榻旁無意透露出口風來,所以也始終瞞著她。

這一來,急得常姑娘六神無主,天天在病榻旁陪著姜大叔,也天天盼望了大哥早些取了朱果葉回來。

其實心裡焦急的何止是常慧一個?知本大師、謝三泰、賀德生大夥都心焦不止,尤其是鬼醫公孫丑,就天天被常姑娘盯得無話可說。

「公孫先生,難道憑你的醫道,除了朱果葉,就沒有旁的葯可醫了?」公孫丑除了搔頭,就只有苦笑的份兒。

這天,破山劍客謝三泰從外面進來,口中大聲嚷著:「賀老哥,你快出來,兄弟剛才聽到一個消息。」

他在養傷這段時間,和神彈子賀德生成了莫逆之交。

賀德生聽到破山劍客在大聲嚷著,急忙從禪房中閃了出來,含笑道:「謝道兄.你聽到了什麼消息?」

破山劍客道;「丁建中那小子,放了正經事兒不辦,居然趕去了天香之宮,招了駙馬了。」

「天香之宮?」鬼醫公孫丑像老鼠夾著尾巴,從賀德生身後鑽了出來,尖聲道:「丁少俠去了天香之宮,宮在那裡?」

賀德生道:「謝道兄到底聽到了些什麼?」

破山劍客道:「兄弟剛才在南昌城裡聽來的消息,如今江湖上都在盛傳著……」

他把聽來的傳言,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公孫丑聳聳肩,口中嘖嘖的道:「果然是那兩柄扇子……唉……可惜……」

賀德生沉吟道:「丁少俠不是好事的人,他去終南求葯,怎會舍了正事不辦,趕去天香之宮?這中間,只怕是傳言有誤。」

破山劍客道:「錯不了,無風不起浪,他娶了東天王的女兒,乃是事實。」「阿彌陀佛」

知本大師口中喧著佛號,從神龕後轉了出來.合掌道:「三位施主在說什麼?」

破山劍客就把從南昌聽來的消息,重複說了一遍。

知本大師藹然笑道:「丁施主可以說還是姜老施主帶大的,姜老施主非朱果莫救,丁小施主知之甚詳。以他為人,絕不可能會去天香之宮瞧熱鬧,此中也許是另有文章……」

剛說到這裡,只見一名僧侶飛也似的奔了進來,朝知本大師合十一禮道:「啟稟之師傅,丁施主回來了。」

知本大師聽得一喜,四人急步迎了出去,剛走出第二進大殿,果見丁建中領先,他身後緊跟著五位姑娘,走了進來。「阿彌陀佛,小施主終於趕回來了。」

丁建中連連抱拳,一面回身說道:「珍珠,你快來見過四位前輩。」「阿彌陀佛。」知本大師合掌道:「這位女施主是……」

丁建中臉上一紅,說道:「她是拙荊戴珍珠。」

戴珍珠靦腆的向四人行了禮。

賀德生心中暗道:「看來謝道兄說的沒錯!」

知本大師連連還禮,一面問道:「小施主可曾取到朱果葉么?」

「沒有。」丁建中微微搖頭道:「終南派朱果,已為一統門所得……」

「一統門?」知本大師、破山劍客、賀德生等人從未聽說過「一統門」三字,不禁全都覺得一怔。

鬼醫公孫丑搔搔頭皮,說道:「兄弟把藥物全已配好了,只等一片朱果葉入葯,沒有朱果葉,這叫兄弟……」

丁建中道:「公孫先生,姜大叔情形如何了?」

公孫丑攢眉道:「沒有朱果葉,只怕……只怕他難以復原……唉,兄弟實在也無能為力了。」

丁建中道:「公孫先生,在下和拙荊合兩人之力,也許可以替姜大叔導氣歸元,咱們先去看看姜大叔再說。」

知本大師眼看丁建中和戴珍珠兩人神明內瑩,眉心都隱現紫氣,再證以方才破山劍客之言,分明另有奇遇,聞言合十道:「小施主賢伉儷,莫非有什麼奇遇么?」「此事說來話長。」

丁建中道:「晚輩和拙荊,曾在天香之宮,學會了一套導氣歸元的療傷之法,對姜大叔的傷毒,也許可以奏效。」

知本大師聽出丁建中果然另有奇遇,連忙合掌道:「小施主賢伉儷遠道趕來,且到老衲禪房中坐下來再說。」

賀德生自然聽得出來,知本大師是怕大殿上耳目眾多,丁建中不便詳談,這就附和著道:

「丁老弟,大師說得極是,弟婦長途跋涉。先到禪房喝口水.坐下來憩息,再說不遲。」

大家擁著丁建中、戴珍珠兩人,走入知本大師的禪房,四香卻留在外間客室之中。

知本大師這間禪房,相當寬敞,大家落坐之後,小沙彌送上香茗!

只見綠影一閃,常慧已經飛一般奔了進來,人還未到,口中就叫道:「大哥,你回來了。」

丁建中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常慧的手,含笑道:「妹子,愚兄趕回來了,來,我給你引見一個人,這是你大嫂,你快見過了。」

一面回頭朝戴珍珠道:「珍妹,她是我妹子小慧,你們見過。」

戴珍珠含笑站了起來,招呼道:「小慧妹子,這些天你一個人侍候姜大叔,辛苦你了。」

常慧聽得心頭一顫,不覺縮回手去,望望丁建中,又望望戴珍珠,問道:「大哥,你們成了親啦,這……這……位大嫂,就是戴姑娘……」

丁建中本是極頂聰明之人.他走進來的時候,早已看出賀德生,破山劍客等人,因自己趕去終南求葯,反而成了親回來,臉上頗有不諒之色。

這就趁常慧問到大嫂之時,含笑道,「妹子,我沒求到朱果葉,無法給姜大叔療治傷毒……」

常慧忍不住流淚道:「你就不顧姜大叔的傷,就成了親。」

「不是。」丁建中道:「其中還有許多曲折,因為姜大叔的傷,除了朱果葉,唯有天香仙子「三陰三陽玄功」導氣歸元,可以治療傷毒,我和你大嫂在天香之宮,同練玄功,只好從權,先結為夫婦了。」

天香仙子介乎正邪之間,百年來江湖上就有種種傳說,這套玄功,要夫婦才能練習,必然是須得陰陽交配才行,知本大師、賀德生等人,自然聽得出來。

常慧小姑娘家,就聽不懂了,偏頭問道:「練功為什麼要先結為夫婦呢?」

戴珍珠早已伸手把她拉了過去,低聲道:「練這套玄功,必須互點全身經穴,沒有夫婦之名,我和你大哥如何練呢?何況那時我們陷身在石室之中,照天香仙子遺柬上說,如果不練成玄功,就無法開啟石門而出,小慧妹子,你現在總該原諒你大哥了吧!」

常慧雖覺酸楚,但看戴珍珠說話柔順,而且聽她所說,其中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聽到她說要自己原諒大哥,不覺粉臉驟然一紅,低下頭道:「其實我該向大哥、大嫂道賀才對。」

戴珍珠拉著她在身邊坐下,說道:「妹子,你也坐下來,你大哥這一趟終南之行,出生入死,遇到的事情多著呢,你聽他說罷。」

常慧依言傍著戴珍珠坐下,抬頭望著丁建中道:「大哥,你快說嘛!」

丁建中就把自己終南之行,如何在太白山下遇雨,遇上姬青,和杜大娘,這位杜大娘即是虯髯劍客杜飛鵬的夫人,當晚就有青衫老者率同關中四凶,如何要杜夫人遷出山谷,被自己驚退。那姬青即是岐山姬家孟素蘭的女兒,當時姬青女扮男裝,自己並不知道,和她結為兄弟,一路同行。

在終南通天宮,自己兩人如何受騙,被囚石窟之中,如何逃出石窟,終於發現終南派已為賊人所控制,自己如何救了守一道人,要他以真裝假,查明內情,一面要姬青暗中跟隨靖一道人等人,囑她一路留上記號……?

破山劍客謝三泰道:「丁少兄且慢,這靖一道人是真是假?」

丁建中道:「後來據守一道人研判,靖一道人可能早已遇害,這人自然是假的了,而且他大師兄太乙道人,在四、五年前,被靖一下了散功毒……?」

謝三泰憤怒的道:「這些賊子,太可惡了,真是該殺!」

丁建中接著說出自己別過守一,一路循著姬青暗號,找到落鷹峽,連破三關,才知姬青一定在路上被靖一道人識破,有意把自己引向西方的落鷹峽來,那麼姬青定已被擒,這一行賊人可能是朝東去的。那向東去的方向,正是杜夫人居住的太白山,自己趕到太白山,如何發現山谷中,杜夫人業已遷走,戴珍珠如何開啟石門……」

他說到這裡,戴珍珠深情款款的朝他嫣然一笑。

常慧偏頭問道:「大嫂,你怎麼找上太白山去的呢?」

鬼醫公孫丑聳聳肩笑道:「那自然是戴大小姐參透了兩柄天香仙子遺留的扇子上的玄機了。」

賀德生「哦」了一聲,說道:「難怪當日你老哥替戴大小姐治病,不要金銀財富,只索那兩柄古扇了。」

戴珍珠朝公孫丑襝衽一禮,說道:「當日若非公孫先生賜予治療,小女終日卧病,就算參透了扇上天香仙子的遺言,只怕也無法進入天香之宮呢?」

「阿彌陀佛。」知本大師合十道:「這就是我佛如來說的一個緣字,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天香仙子遺寶,註定歸丁夫人所有,任何人都無法強求。」

常慧道:「大哥,你說下去咯!」

丁建中接著把自己如何進入天香之宮,如何遇上羅無雙,她說出天香秘笈,一統門志在必得……

「一統門?」謝三泰道:「這批賊人的神秘門派.就叫一統門,嘿嘿,好大的口氣!」

丁建中沒有理他,繼續把戴珍珠如何被「九陰爪」所傷,羅無雙要自己轉贈解藥……

常慧道;「這羅無雙倒不是壞人。」

戴珍珠輕笑一聲,附著她耳朵,低低的道:「小慧妹子,你怎麼還聽不出來,這位羅姑娘,可不是對我好。」

常慧道:「那她怎麼肯給大嫂解藥?」

戴珍珠道:「她解藥是給我的么?」

常慧望望丁建中口中「哼」了一聲,臉上忽然神秘一笑,說道:「我知道了。」

丁建中接著說出戴珍珠如何開啟宮門,如何找到天香仙子的寢宮,看到床上躺卧天香仙子的遺像,戴珍珠在跪拜之時,兩人同時下沉,跌入另一寢宮之中……

常慧道:「天香仙子有兩層寢宮?」

戴珍珠道:「上面的寢宮是假的。」

丁建中接著說到如何在妝台中發現天香秘笈,他想起自己身中「消魂散」之事,自然不能說出口來,當下只得略為把經過情形改編了下,只說自己兩人身困地底寢宮,找不到出處。

據秘笈上所載,必須合籍雙修「三陰三陽玄功」,等功行圓滿,始能脫困,自己兩人無計可施,只得在仙子寢宮中叩拜仙子,結為夫妻,練習玄功。

他雖然掩飾過去,但說到這裡,依然俊臉發熱,戴珍珠也羞紅了臉。

常慧道:「大哥,後來你們怎麼出來的呢?」

丁建中又把自己和戴珍珠一再參詳遺文,如何在床頂發現機鈕,打開了一道石級?要四香護法。正在練功緊要關頭,被靖一道人等人闖了進來,幸虧羅無雙及時現身,把他們喝退,最後自己如何和羅文錦搏鬥,兩人同負重傷……

知本大師吃驚道:「小施主參練玄功,尚未大成,此時身負重傷,最易導氣入岔了!」

戴珍珠道:「是啊,他們退走之後,丁郎突然口噴鮮血,昏了過去,真把人都急死了。」

常慧急道:「後來怎麼辦呢?」

戴珍珠笑了笑道;「總算及時來了救星,那是鐵拐仙李老二……」

賀德生道;「鐵拐仙李老二,他已有多年沒在江湖上走動了!」

常慧問道:「他本領很大么?」

丁建中道:「我的傷還是你大嫂救的。」

常慧道:「大嫂不是說鐵拐仙救的么?」

丁建中又把鐵拐仙答應替自己兩人護法,在寢宮中練成了玄功,一直說到最後封閉石窟,退出天香之宮,以及在佛坪太白居遇見守一道人,詳細說了一遍。

鬼醫公孫丑拱拱手道:「恭喜丁大俠,恭喜戴大小姐,不但練成了天香仙子的遺傳玄功,也是天作之合。」

賀德生突然低「唔」一聲道:「一統門對天香秘笈,志在必得,莫非天香秘笈上的所載武功,對他們所學,有什麼克制不成?」謝三泰一怔,拍了下大腿,說道:「賀兄此話大有道理。」

賀德生道:「真要如此,這批賊人,絕不會死心,他們或明或暗,還會來找丁少俠賢伉儷的。」

知本大師沉吟道:「羅文錦那孽障,莫非就是一統門的幕後主使人不成?」丁建中道:

「據鐵拐仙老前輩說,這幕後主使人,好像另有其人,依晚輩推斷,此人極可能就是當年害死義父(八手仙猿常千里)、華山孫道長(流雲劍客孫景陽)、虯髯劍客杜飛鵬,和岐山姬夫人(姬青青之母)的兇手無疑。」知本大師聽得一怔,張目問道:「小施主如何知道的?」

戴珍珠從腰間抽出紫玉匕。說道:「老師傅,請看此匕。」

說著,雙手送了過去。知本大師接到手中,驚異的道:「這玉匕難道和常大俠等人之死有關么?」

丁建中道:「是的。」

他就把東天王戴天行告訴自己:他奉城隍爺之命,前去蒙山南麓。看到義父和華山孫道長,虯髯劍客杜飛鵬,岐山姬夫人孟素蘭邊說邊走.從山上下來,當時曾聽佩劍少婦(孟素蘭)說過一句話:「這是漢代之物,絕無可疑。」

接著又把天香仙子遺箋上曾說:「紫玉匕本有一雙,可以斷金截鐵,惜昔年已失落其一,曾遍訪天下,均未得見。」說了一遍。

謝三泰瞿然道:「聽丁少兄的口氣,懷疑那姬夫人口中說的漢代之物,就是指天香仙子失落的另一紫玉匕么?」

丁建中道:「先岳(戴天行)曾說,那城隍爺可能是覬覦那件玉器,才下的毒手,他要一舉謀殺四位高手,這件玉器自然不是尋常之物,普天之下,也只有天香仙子失落的紫玉匕,才能使他冒此大險了。」

賀德生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他謀害的不是等閑人物,目然得估量估量,冒這樣大的險,划得來划不來?」

知本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這麼說來,當年岐山姬家和終南派一段疑案,(詳前文)只怕也是此人一手造成的了!」一面把紫玉匕還給了戴珍珠。

破山劍客切齒道:「此人遠在二十年前,就謀害常大俠和敝師兄等人,又挑起岐山姬家和終南派之爭,從種種跡象來看,果然和一統門大有關連了……」」

「哦!」他突然間,好似想起什麼事來,朝知本大師問道:「兄弟聽大師兄說過,羅文錦:是寶剎(少林)首席長老知一大師的弟子?」

知本大師道:「不錯,這孽畜昔年曾拜在大師兄門下。」

破山劍客問道:「知一大師如何會收羅文錦為徒的呢?」

知本大師道:「羅文錦原是洛陽富家子,其父篤信佛教廣施功德,是出名的大善人,和大師兄方外論交,時常帶他兒子到寺里來,羅文錦看到寺中弟子練武,動了拜師之念,屢次懇求拜在大師兄門下,大師兄一來看他資質極高,聰明過人,二來也礙著他父親的情面,才允收他作個記名弟子……」

「好了」。破山劍客說道:「兄弟要問的正題,就在這裡了,羅文錦之父,時常到少林寺去,知一大師和他方外論交,大師大概也見過他了。」

「不錯。」知本大師點點頭道:「老衲和他也算是素稔了,」

破山劍客道:「只不知此人叫什麼名字?」

知本大師道:「這位羅老施主叫做羅大彬,矮胖個子,為人和藹,是洛陽出了名的大善人。」

破山劍客道:「以大師看,一統門幕後主使人。會不會就是他?」

知本大師沉吟道:「這個不至於吧,羅老施主一生為善,怎麼會是一統門的主使人呢?」。

「這很難說。」破山劍客道:「許多人一臉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這羅大彬一面偽善收賣人心,博得『大善人』的稱謂,也正好利用這『大善人』的頭銜,來掩護他的罪惡,和作亂的罪行。」知本大師怵然道:「這個……」

破山劍客接著道:「兄弟剛才曾聽丁少兄說起,那些賊黨稱羅無雙為『公主』,又稱羅文錦為『大公子』,從這兩種稱呼上推想,他們父親豈不正是一統門的主持人么?」

賀德生拍了下巴掌,說道:「對啊!謝兄這一說,事情就明朗得多了。」

丁建中道:「對了,先岳臨死之前,曾說他花了二十年時間,明查暗訪這城隍爺的身份,最後有人告訴他兩句話;「三五始佳、七九為尊,日前在佛坪遇上鐵拐仙,他說他知道,只是不肯說,就走了,以在下想來,這兩句話,似是隱射一個人名,此人也就是一統門的首腦人物了。」

常慧眨眨眼道:「三五始佳,七九為尊,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這兩句話,會暗藏了羅大彬三個字么?羅……四維羅……」

「啊……」她忽然高興的啊出聲來,說道:「我想出來了,這兩句話的第一句,『三五始佳』,就是『羅』字了!」

公孫丑聳聳肩,兩個指頭拈著他嘴角上鼻須,尖聲道:「常姑娘,你如何會想到羅字的呢?」

常慧道:「如果不是心裡先有羅大彬三個字,我也想不出來,就因為有了底,我就好用這兩句話,先去湊湊『羅』字看,這樣就湊和著找到了解釋……?」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桌上寫著,說道:「這句『三五始佳』,上面『三五』二字的中間,不是隱了一個『四字』字么?第三個『始』是諧音,就是『系』,『佳』字,本來應該是佳,這是故意隱起來的,四加系、加佳,不就是『羅』字了么?」

接著沉吟道:「至於『七九為尊』嘛……」鬼醫公孫丑忽然低哦了一聲!

常慧偏過頭去,問道:「公孫先生,你想出來了?」

公孫丑聳聳肩道:「這是姑娘想出來的,『三五』中間是四『七九』中間自然是八了。」

「羅八?」常慧問道:「有這個人么?」

「有。」公孫丑點頭應道:「他就是羅八太爺。」

「羅八太爺。」

神彈子賀德生論江湖經驗,他可比在座的知本大師、破山劍客都要豐富,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差不多全都有個耳聞,但聽了羅八太爺之名,卻驚異的道:「兄弟怎會沒聽人說過?」

知本大師也奇異的道:「老衲也並未聽人說過。」

鬼醫公孫丑聳肩一笑,說道:「在座諸位,自然沒聽人說過了。」

他兩顆鼠目朝眾人滾動了一下,接著道:「那是二十年前,兄弟遠遊嶺南,在珠江三角洲一帶,有一個私梟頭兒,就叫羅八太爺,原是販毒走私的一幫私梟,但這位羅八太爺,仗著財勢,結交官府,在當地頗有勢力,大家都叫他羅八太爺,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經他這麼一說,那就對了,試想在座諸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羅八太爺,只不過是嶺南某一地方的私梟頭兒,自然不會知道的了。

丁建中道:「羅八太爺既然只是一個私梟頭兒,充其量,也不過一方之霸,怎會有這麼大的能力,殺害義父等人呢?」

鬼醫公孫丑道:「這就很難說,他原是有野心的人,靠走私販毒起家,可以搖身一變,而為一方晉紳,自然也可以由嶺南打入中原,何況他手底下有的是亡命之徒,自然也可以發展成一股力量,問鼎武林了。」

知本大師點著頭,低喧佛號道:「公孫施主這話倒是不錯,但不知這羅八太爺,是不是羅文錦之父羅大彬?」

公孫丑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

戴珍珠微微一笑道:「這個小女子已經有了安排,不管他羅八太爺也好,羅大彬也好,自然會來找我們的了。」

常慧望望她,問道:「大嫂,你快說出來嘛,到底是什麼安排呢?」

戴珍珠發現常慧是個沒有心機的善良少女,初見面的時候,她對自己還有些嫉妒,但這陣工夫下來,她一口一聲的「大嫂」,和自己已無成見,心中自然十分高興,含笑道:「妹子,瞧你這麼急性子,這裡都是自己人,我自然要說的了。」

她盈盈俏目,看著丁建中,嫣然一笑道:「這件事,連丁郎都還不知道呢!」

丁建中笑道:「你說的好像好神秘。」

戴珍珠道:「在我們還沒趕來繩金寺以前,大師諸位,諒來已聽到丁郎的事了?」

破山劍客謝三泰道:「不錯,那是兄弟在南昌聽到的消息,大概江湖上已經傳遍了。」

戴珍珠俯首微笑道:「那是賤妾要鐵凌霄、路傳廣等人分頭去散播的消息。」常慧道:

「那是為什麼呢?」

戴珍珠道:「一統門的人,是和咱們同時進入天香之宮,他們對『天香秘笈』志在必得,所以由他們得去了。」

常慧低聲道:「那是假的呀!」「秘笈真假他們並不知道。」

戴珍珠笑了笑道:「但他們總是得到手了,對不?」

她口氣一頓,又道:「只有一件事,他們並不知道,那就是和『天香秘笈』一起的,還有一柄紫玉匕……」

謝三泰道:「對了,外面盛傳紫玉匕已為夫人所得。」

戴珍珠道:「賤妾要他們故意宣揚的就是紫玉匕,因為那老賊昔年謀害丁郎義父等四人,如果就是為了一柄紫玉匕,那麼他到手的只有一柄,而另一柄卻落在賤妾手裡,他聽到紫玉匕本來就有一對。豈肯甘休,自然會自動來找咱們了。」

「阿彌陀佛」知本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佛號.說道:「女施主這一著果然高明,只是此人如果知道丁施主賢伉儷回到了繩金寺,他如何敢來?」

賀德生道:「不錯,如今繩金寺等於是和一統門作對的大本營,姓羅的老賊未必會自己送上門來。」

戴珍珠道:「所以賤妾之意,等我們替姜大叔療傷之後,就到江湖上去走走,他只要知道我們已經離開繩金寺,就會來找我們了。」

謝三泰道:「這個不妥,這老賊是咱們共同的仇人,豈能把這付重擔,讓賢伉儷兩人挑起來?」

丁建中道:「謝道長,這不過是拙荊以紫玉匕為餌,引老賊出來而已,一統門羽毛已豐,要撲滅這股危害江湖的逆流,自然是要大家同心協力,才能成功。」

常慧道:「等姜大叔傷勢痊癒了,小妹就跟隨大哥、大嫂一同去,大嫂,你說好么?」

戴珍珠拉起她的手,含笑道:「大嫂有妹子作伴,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好呢?」常慧喜孜孜的道:「大嫂,你真好!」

知本大師問道:「施主賢伉儷不知要什麼時間給姜老施主療傷?」

丁建中道:「晚輩夫婦練的是『三陰三陽玄功』,原本什麼時候都可以施為,但晚輩夫婦只是初學乍練,功力尚淺,加之姜大叔身中傷毒,已有多日,只怕未克奏功,因此最好是日中午時,或半夜子時,一取陽氣最旺之時,施行玄功,就較容易奏效,如今已是申牌時候,午時早已過去,那隻好等半夜子時再行功了。」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漸漸昏暗,小沙彌悟勤掌上燈來。

過不一會,通道(繩金寺方丈了一被擒,已解回少林寺去,通善、通達在逃,寺中方丈已由藏經閣主持通道升任)緩歲走入,朝知本大師合十一禮道:「啟稟師叔,素齋準備好了,請諸位施主到客廳上用齋。」

知本大師朝丁建中夫婦引介道:「丁施主。這是老衲師侄通道,本來是本寺藏經閣住持,現在已是本寺方丈了。」

一面又向通道含笑道:「這位丁施主,你從前見過,這位是丁夫人。」

通道連忙合-卜行禮。丁建中、戴珍珠也還了一禮。

知本大師道:「諸位施主那就請吧!」

大家由知本大師、通道兩人陪同,出了禪房,行到客廳,廳上早已擺好兩席素齋,大家依次入席,知本大師、通道、謝三泰、賀德生、公孫丑.坐了一席,戴珍珠拉著常慧,和四香坐了另一席。

大家因丁建中業已回來,眼看駝龍有救,各人沉重的心情,也頓覺開朗,這一席素齋,也就談笑生風,吃得十分愉快。

晚餐之後,大家因今晚子時,丁建中夫婦要以天香之宮學來的神功,替駝龍療傷,小沙彌悟勤重新沏上香茗,就在廳上圍坐聊天,談話的中心,自然離不開一統門和羅八太爺,不必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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