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破廟喋血

第二十一回 破廟喋血

陳玉珠是專門來找古山紫他們的。

駱天傑、孟霜雁發覺情勢不對,他們走的那條街布滿了兵丁,雖不知欽犯到底是誰,但似乎與他們總有點關聯。

商議之下,讓陳玉珠去找謝瑩芳,覺得還是設法離開本城,以免發生意外。

此時,古山紫等人決定到西湖去暫避,由古山紫白石去找丁羽等人,陳玉珠去叫駱天傑,汪兆雄自告奮勇,要陪她同往。

就這樣,眾俠會齊后,在西湖呆了一夜。

究竟為什麼抓「欽犯」抓到他們頭上來,眾人依然莫名其妙。

天亮后,烏大剛與白石又到城中打探消息,回來后把得來的消息告訴大家:兵部侍郎鄒大人抵杭州已二日,昨日游西湖竟然遇到了刺客,這抓欽犯之說,會不會因此而起?

丁羽道:「咦,莫非我們昨日救下的,竟有鄒大人在內?」

烏大剛道:「我們救了他,怎麼反要抓我們?真他娘是個糊塗官!」

駱天傑道:「行刺他的是四個人,可要抓的是十二人,這又從何說起?」

烏大剛道:「對了,還有呢。這位兵部侍郎今日到了布政使司署,浙省官員上下不安。鄒大人微服私訪,可是在探查他們的劣跡?加上在西湖遊覽被刺客行刺,叫他們如何擔待得起?本省布政使是鄒大人的老朋友,並且尋找救護鄒大人的英雄。」

丁羽道:「這麼說來,抓欽犯的人是東廠錦衣衛的鷹犬,與這位鄒大人無關?這就奇了,東廠錦衣衛描繪的欽犯正是我們,我們又沒觸犯朝廷,這真是從何說起?」

駱天傑道:「這位鄒大人既已公開身份到了布政使司署,我們只打聽他的行蹤,一路跟隨就是了。至於東廠、錦衣衛的鷹爪,若再來煩擾,就把他們宰了,這也是為民除害功德無量的善事!」

蘇晨道:「駱兄說得好,對這班無惡不作的傢伙,就該誅除乾淨!」

袁翠蓮道:「我看別再化什麼妝,還人本來面目,誰要是惹上門來,就殺他個片甲不留!管他什麼廠什麼衛。」

王曉燕問:「這東廠、錦衣衛是幹什麼的?」

丁羽簡略地介紹了一番,直聽得姑娘們銀牙咬得格格響,紛紛叫著要懲治這批壞蛋。

謝瑩芳道:「好了好了,別再嚷嚷,東廠、錦衣衛權勢熏天,人多勢眾,高手如雲,我們此來為的是護駕,不是來惹事來的,只要他們不找上門來,我們也就不必管他。現在得想辦法出來,找個地方安身才好。」

汪兆雄道:「前輩說得是,進城住旅捨去,干正事要緊。」

陳玉珠瞅他一眼:「你要和我們在一起?你沒有別的事么?」

汪兆雄道:「在下家住洛陽,少林學藝回來后,遵師命到江湖歷練,今逢各位男女大俠,也是三生有幸,若各位不嫌棄在下,在下願附驥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丁羽笑道:「令師是誰?」

「掌門大師如靜。」

古山紫道:「在下有一問,若汪兄覺著不便……」

汪兆雄道:「古兄有話只管說,沒有什麼不便的,有問必答。」

「少林絕技一指禪,有哪幾位練成了?」

汪兆雄略一思索,道:「少林七十二絕技,一指禪屬最難練成的絕技之一,據恩師所說,歷代祖師中,獲此絕技的不多。有的限於輩份地位無福授此功,有的雖授了功法卻因資質或其他原因沒有練成。到恩師這一代,少林寺只有兩位會此功,一位就是恩師本人,一位就是監寺如因大師,此外再無人會得。」

陳玉珠道:「你既是方丈門徒,怎麼就沒傳給你?」

汪兆雄臉一紅:「只因上代祖師規定,絕技只傳在少林寺出家的佛門弟子,俗家弟子不傳所以……」

陳玉珠道:「啊,這麼說來,俗家弟子就只傳些皮毛功夫羅?」

汪兆雄道:「也不盡然,七十二絕技中,傳給俗家弟子的也不少,只是一指禪、軟玄功等較難而又威力太大的絕技不傳。」

玉珠道:「那麼你得了什麼絕技?」

兆雄道:「在下練的是一指金剛。」

「一指金剛和一指禪有何不同?」

「一指金剛屬陽剛之勁,一指禪屬陰柔之勁,一指金剛是硬功外壯功,一指禪是軟功內壯功,練法不同。」

「哪一種更厲害?」

丁羽笑道:「玉珠,你這麼個問法,叫汪少俠難以回答,聽我說吧,任何一種功夫,只要練到火候,威力都大。內功要勝外功,外功要勝內功,得看練功人的功力如何而定,很難說的。」

汪兆雄忙道:「是是,前輩說極對。」

陳玉珠一瞪眼:「就我不對么?」

「哪裡哪裡,陳姑娘說的也不錯。」

眾人見他被逼得發窘,不禁都笑起來。

袁翠蓮笑道:「好啦好啦,玉珠,別難為人家汪少俠了。」

古山紫問一指禪,為的是打探沐府高手孤老的來歷,但沒問得出來,心中著實納悶。

少林寺只有兩位高僧練成此功,這孤老的一指禪又是怎麼回事呢?

夏紫菊見他偏頭沉思,問他:「想什麼?也不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山紫道:「走吧,就到大街上找間旅舍住著,再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牽了馬匹,又回到城裡,在西大街找了家名「昇平」的客棧住下,為女俠們要了上房,男的則分住兩間,有事好商議。

剛剛住定下來,店小二便送來一張便條,說是給古山紫的。

眾人俱感驚奇,要山紫念出來聽聽。

山紫打開念道:「古少俠:快快離開杭州,鷹爪已到齊,正尋找你們,出北門二十里地,道旁有座廢廟,請在此地等候我等。」

念完道:「字寫得不好,文字也粗,是什麼人寫的呢?我猜不出。」

白石道:「你在杭州有朋友么?」

山紫搖頭:「沒有。」

紫菊道:「這就怪了,莫不是讓我們上當的吧?」

孟霜雁道:「乾脆,到北門外去等著。」

丁羽道:「此人看來並無惡意,對東廠爪牙似無好感,就到城外等他吧。」

計議一番,再無異議,眾人便動身。

北門二十里處,道旁的荒地上,遠遠有座廢棄的廟宇,半掩在稀疏的林地當中。

眾人騎在馬上,看不出有人的跡象。

廢廟看著近,走起來卻花了盞茶功夫。

各人尋樹拴馬,白石最先跨進了廟。

這座廟從外表看,牆垣還未倒塌。廟頂也完好,只不知裡面如何。

王曉燕見白石進去就沒再出來,便也趕了進去。

餘人有的拴馬有的招呼進廟。

袁翠蓮、陳玉珠說笑著,汪兆雄跟在後面,也從虛掩的廟門跨了進去。

古山紫和謝瑩芳母女剛拴好馬,丁羽、蘇晨、駱天傑、孟霜雁、烏大剛正往廟裡走。

烏大剛搶先兩步,腳一踏進門立即又縮了回來,口裡喊道:「白少俠、白少俠!」

這烏大剛真怪,人都進去了五個,他還喊個什麼,莫非害怕廟裡有鬼么?

可白石沒有答應,袁翠蓮、王曉燕、陳玉珠、汪兆雄也沒出聲。

烏大剛回頭道:「不好……」

他只來得及說了兩個字,突然「啊」了一聲,雙手緊捂胸口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便摔倒在地上,不會動彈了。

丁羽等人大驚,連忙走過去探視,只見烏大剛胸前紫血流淌,人已經斷氣了。

丁羽連忙叫道:「快閃開!」

眾人還來不及跳開,一陣灰霧從半開的門裡飛了出來。古山紫在烏大剛倒地時就盯著廟門,此刻一見灰霧,立即推出一劈空掌,一陣無聲無息的罡風,頓時將灰霧逼了回去,與此同時,他縱身一躍,人未落地,又擊出一掌,把半掩的木門「吱呀」一聲推了開去。

他一落到門前,還未及衝進廟中,只見神台上有個白衣人手中拿著個什麼物件,因廟裡太暗,乍看無法看清,便頓了頓,沒有立即衝進廟去。

「嘿嘿嘿,古山紫,你只要敢再進一步,大爺就把這小子的頭砸扁了!」白衣人冷笑說。

古山紫仔細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那個白衣人正是風流倜儻消失了一段日子的美髯書生司空冕,他一手提著白石的后領,一手把鐵扇比在白石的腦袋上。

白石睜圓了雙眼,嘴動著卻沒有聲音。

蘇晨、孟霜雁、駱天傑也衝到了門口,見狀都不禁一呆。

古山紫衝口道:「司空冕,原來是你!」

「不錯,正是你司空大爺,你小子沒想到吧?嘿嘿,現在我手裡有這小子,還有個後生,另外,最妙不過的還有三個美貌嬌娃,咳,大爺我艷福不淺呀!」

孟霜雁罵道:「淫賊!你敢出來一見高低么,躲在暗處賣弄,算什麼好漢!」

「喲,孟大小姐,你也想來充個數么?大爺對美女從不嫌多……」

后一步趕來的謝瑩芳母女,站在古山紫等人的後面,母女倆拉了拉手,趁著司空冕唾沫橫飛、得意忘形之時,悄悄打出了金竹箭。

謝瑩芳射他雙眼,夏紫菊打他心窩及腹部,四隻金竹箭只有極細微的風聲,待覺察時已到了跟前。

母女倆恨透了這淫賊,故連聲「打」也沒有喊,和這種人豈能講什麼江湖規矩?

司空冕正說得高興,忽覺四股極細的勁風襲到,慌得他趕緊使了個鐵板橋,往後倒去。

古山紫忽覺背後有破風之聲,再見司空冕的動作,立即向神台撲去。人剛躍起,就打出了一劈空掌。

司空冕未及起身,一股無聲無息的強勁罡風陡然襲到,嚇得他雙掌齊出,硬拼一掌。

古山紫人落地時,司空冕已被他的掌風震得往旁邊橫移了五尺。

這司空冕實在狡猾,推出雙掌的同時,急將一個身橫移,因此雖被對方掌力震得氣血翻湧,但並未受傷。

古山紫一把抓住白石,閃電般躍了回來。

就在同一瞬間,駱天傑、蘇晨已經撲到,那司空冕正從神台上躍起,駱、蘇二人各擊出一掌,把司空冕逼得慌忙應戰。

古山紫把白石抱到廟外,只見他雙眼睜著,知他被點了穴,便先解開他啞穴,再順經絡尋找被點之穴。

白石道:「我說穴位你解……」

剛解開穴,就聽廟內有人喝道:「住手,再敢動一動,就把你們的人殺了!」

遂又聽司空冕說:「瞧見了么,這裡有個大姑娘,你們再敢動手,我就先剜她的雙目,讓她變成個瞎美人,嘿嘿嘿……」

駱天傑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大爺是什麼人,日後你自知!」

古山紫扶起白石,見駱、蘇、謝、夏從廟門處退開,廟門口出現了司空冕和一個中年漢子,他們各按一隻手在袁翠蓮的肩上,把她推在前。

袁翠蓮神情萎頓,被制了穴道。

蘇晨氣得破口大罵:「不要臉的毛賊,有本事出來拼個生死!」

丁羽仔細看了看中年白臉漢子,有些面熟,想了想,記起他就是在黃山遇到的東廠鷹犬,心中不禁十分驚詫。

那個白臉漢子將廟外諸俠打量了一番,冷聲問道:「誰是古山紫?」

古山紫道:「在下就是,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必問,今日你們埋骨於此,到明年今日便是你們的祭日。但本官念你們無知,從輕發落。只要你們甘願入牢十天,便赦你們無罪!聽清楚了么?」

真是莫名其妙,這話從何說起?

丁羽道:「聽你口氣,是官府中的人羅?請問尊駕,在下等人犯了什麼法?」

「這個么,本官說你犯法,你不就犯法了么?還用問?你知道本官是什麼人?」

丁羽故作不知:「正要請教。」

「本官乃東廠役長,夠份量了么?」

「就憑你是東廠的官兒,就可以誣良為盜,指鹿為馬么?」

「不錯。只要本官到都指揮使處說一聲,本城兵馬盡可調來,試問,憑你們幾人,擋得住千軍萬馬么?所以,勸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與東廠作對,哪一個有好下場?」

「哎,吳老弟,下大牢蹲十天未免太不給人面子,依愚兄之見,請他們到一個清幽地方做幾天客,彼此交個朋友,不是更好些么?」

隨著話聲,從廟裡又走出來一人。此人年約四旬,相貌堂堂,頗具威儀,一望而知是慣於發號施令的角色。

姓吳的中年漢子微一躬身:「是。」

那人又道:「各位,事情有些小小的誤會,在下欲請各位到別莊做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望勿推拒才好。」

謝瑩芳道:「抓了我們的人,再請我們做客,世上竟有這樣好客的主人么?」

姓吳的喝道:「放肆!你……」

四旬漢子抬手制止了他,道:「這位女俠問得好,在下自有一番交代。只要各位願意到敝庄做客,先來的幾位必然無恙,到時與各位成了朋友,在下再向各位賠罪,如何?」

這人必是東廠的大頭目,他這番做作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先倨后恭,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見眾人不作聲,那人續道:「君子以誠相見,在下姓葛名浩,眼下在東廠混事,蒙廠公厚愛,賞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諸位行走江湖,想必知道東廠乾的什麼差事。廠公一向惜愛武林俊彥,憑各位的身手,定能得到廠公的賞識。若各位願與葛某折節下交,葛某當極力引薦,管保各位鵬程萬里、光宗耀祖。別看東廠的弟兄們官職不大,五六品的居多,但弟兄們無論走到哪裡,地方官員不論大小,一律敬如上賓,不敢稍有怠慢,就是一省之布政使、都指揮使,對東廠的弟兄們也……」

丁羽道:「夠了,東廠的威風,在下等早有耳聞,尊駕之意,是要引薦我等到東廠當差,混個前程是么?」

「不錯不錯。想各位混跡江湖,四處漂泊,無權無勢,行俠仗義雖然博得一點點名聲,但也結下不少仇家。萬一得罪了官府,還落得個東躲西藏、到處流浪的下場。要是入了東廠,嘿!無論黑白兩道乃至官家,有誰敢捋虎鬚?東廠高手如雲……」

丁羽道:「在下等不是被你們列為『欽犯』了么?怎麼一下子又蒙青睞,要招到東廠去當差了呢?」

姓吳的喝道:「住口!你好大膽……」

葛浩道:「別作聲,請問閣下大名。」

丁羽道:「列為欽犯,還不知名么?」

「這位仁兄,在下先前說過,事情有些誤會。不過,在下也有一問,請問各位來杭,可有什麼要緊事么?」

「路過杭州,游游西子湖,這就成了欽犯?」

「閣下此言未必是真,只要大家以誠相待,又何必相瞞呢?在下與各位不是坦誠相見么?」

丁羽道:「在下等即使有事,也不必尊駕過問,尊駕引薦的盛情,在下等一介草民,不想到官府謀事,也只能謝絕。」

葛浩道:「尊駕不願入東廠,那麼其餘各位呢?」說著眼睛掃來掃去。

古山紫道:「閣下不必多費唇舌,這裡無人願做殘害百姓的鷹犬!」

葛浩一笑:「尊駕不做鷹犬,又何必為雲南布政使效力呢?」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東廠的鷹犬居然知道了他們的來路,這實在叫人感到意外,他們是怎麼知道呢?

丁羽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強,尊駕還是把我等同伴放了,彼此各走東西為好。」

「在下已說過,只要各位隨在下到別莊一敘,最多耽擱各位五六天,之後再恭請上路,這樣做彼此兩便,望足下三思!」

駱天傑道:「在下等無此雅興,足下莫非強人所難?」

「不錯,你們有四人在我手中,莫非各位就不顧他們的性命了么?」

葛浩說完,把手一揮。

姓吳的當即對廟中喊道:「帶人!」

須臾,廟中又出來三人,分別押著汪兆雄、陳玉珠、王曉燕出來。

三人被點了穴道,趔趔趄趄走著。

古山紫小聲問白石:「你們怎麼被擒的?」

白石道:「一進去就聞見一陣香,當時便昏昏沉沉什麼也不知道了。」

古山紫道:「這是司空冕的迷魂藥。」

此時,葛浩道:「各位看見了,該怎麼辦,自拿主意吧!」說完,手一揮,連同袁翠蓮一起,又押了進去。

眾俠心焦,卻毫無辦法。

葛浩面帶得意之色,徑自踱回廟中,又一回身,道:「各位好好想想,斟酌一番,想好了只要說一聲,在下自會出來與各位相商。」說完,沒入暗中不見。

廟門口只剩下司空冕和姓吳的兩人,他們互相望望,防止眾俠突襲,退到了大門口,監視著眾俠。但不到一會,他倆也進去了,把廟門緊緊關上。

孟霜雁道:「氣死我了,該怎麼辦?」

白石咬牙道:「衝進去把他們宰了!」

謝瑩芳道:「翠蓮她們怎麼辦?」

蘇晨恨得直跺腳:「該死的畜生!」

丁羽沉默不語,古山紫只盯著廟門,也不說話。

夏紫菊道:「快想辦法呀,光站在這裡有什麼用?」

古山紫輕聲道:「奇怪,不合常理。」

紫菊問:「奇怪什麼?」

「他們先是要關我們十天,繼而要請我們去做五六天客,現在又把廟門關了,讓我們慢慢斟酌,似乎一點也不著急。還有,他們知道了我們的底細,大概也知道了我們來杭的意圖,這種種情形加起來,難道不奇怪么?」

丁羽道:「你是說,他們有意拖住我們?」

謝瑩芳道:「拖住我們,為了什麼?莫非要……啊,懂啦,他們明知我們來護鄒應龍的駕,這樣一拖,我們這個駕就護不成了。」

駱天傑道:「糟!這夥人正是刺殺鄒大人的刺客,拖住我們,他們才能動手……」

丁羽忙道:「說得是,我們上當了!」

山紫道:「事不宜遲,我們得趕緊回到官道,難保今日正是鄒大人起程的日子!」

孟霜雁急道:「哎呀,那可怎麼辦!」

丁羽道:「兵分兩路,一路救人,一路護駕,只有如此了!」

瑩芳道:「姓葛的出來見我們少了人,翠蓮她們只怕性命難保!」

種種疑竇一消除,事情已擺明在這裡。眾俠顧此失彼,兩下里難以抉擇,人人急得滿頭大汗。

古山紫心想,鄒大人不保不行,翠蓮她們不救不行,這麼棘手的事,該如何處置?

八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在破廟前悶聲不響,各自在心中苦想。

廟裡並無動靜,沉寂得可怕。

丁羽小聲道:「只有假意答應姓葛的,誘他們出來,只要抓他們一人,就好……」

正在此時,廟裡突然傳出尖叫聲。

「你們要幹什麼?你敢……」這是陳玉珠聲音。

她的叫聲才落,又響起了袁翠蓮的慘叫。

這一來,眾俠哪裡還穩得住,有的就要往廟裡沖。

丁羽忙道:「不可造次,救人要緊!」

於是他揚聲道:「姓葛的朋友,請出來!」

門「吱咯」一聲開了,姓葛的笑嘻嘻走出門外,旁邊跟著姓吳的和司空冕。

司空冕笑嘻嘻道:「喊什麼?在下等正要和姑娘們開開心,有什麼大驚大怪的?」

這話一說,眾俠頓時明白,人家這麼做,正是為了逼己方就範。

葛浩笑道:「司空老弟,別逗他們了。各位,適才只是取笑取笑,並不當真的,姑娘們安然無恙,不必擔心。不過,各位要是固執到底,在下就不好說話了。這位司空老弟的大名,各位想來知道的,也不必在下饒舌。不知各位想清楚了么?」

丁羽道:「想是想清楚了,不過,還有些顧慮。」

「請講。」

「這司空冕也是貴廠的人么?」

「暫時還不是,此次回京,葛某保薦司空兄弟,怎麼,這與尊駕有關係么?」

「不錯。」

「這就奇了,請問此話怎講?」

「我等恥與淫賊為伍,若……」

「你這就錯了,入了東廠當差,大家彼此就成同僚,江湖上的事,不提也罷。」

丁羽為了想出救人的辦法,臨時扯個話題來糾纏。

古山紫則專心估量自己離門的距離,盤算著如何衝進廟門救人。

「江湖上人人痛恨的淫賊,怎能與之稱兄道弟,不怕壞了東廠的名聲么?」丁羽道。

「東廠乃朝廷所設,豈有什麼人能敗壞其名聲?你等一進入東廠,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所以不再計較。」

「尊意是讓我們十二人都進東廠么?」

「正是此意。」

姓吳的插話道:「葛大人對你們特別開恩,這是你們天大的福氣,休要不識抬舉!」

古山紫趁他們對話之機,以傳音入密對駱天傑、蘇晨分別說了自己的打算,兩人回答讓他只管行動,他們照辦。

古山紫猛提一口真氣,姓吳的話剛完,葛浩剛介面之際,他又肩一晃,已到了三人面前,雙掌分襲二人。

他們之間相距不過四丈,古山紫眨眼就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緊接著駱天傑、蘇晨雙雙躍出。

葛浩等三人見變生突然,慌張之中不及還擊,趕忙向一旁閃避。

哪知古山紫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個身子並未落地,而是直直飛進大門裡去。

他悄無聲息地進了大門,輕輕落在神台上,運功一聽,察覺鼻息聲在後殿。他立即躍至地下,雙肩一晃,到了後面。

暗影中,只見幾個人影或坐或立,正倚在神台前。

神台上端坐著一個無頭泥胎。

光線雖晦暗,畢竟不是夜間,古山紫迅即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朝站著的三人抖手打去,人也影子般向站著的三人飄去。

從衝進門到後殿,他只用瞬間的時間,直到打出金錢鏢,大門外才傳葛浩等人的吼叫聲和男女諸俠的喝斥聲。

神台下的三人驟見一道影子飄進,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嗖嗖嗖」幾枚銅錢帶著破空聲已襲到,三人大駭,急忙揮動大袖,以罡風震飛暗器,但人影已然到了跟前,兩股柔和的罡風又緊跟襲到。遭襲的兩人匆忙中各出一掌,一下子被震得退出了兩步。

這三人並非庸手,未遭襲的一人已扯出長劍,抖手一劍刺來。

古山紫已用了八成功力,出手極重,對掌的兩人猛覺嗓子眼一甜,「哇」一聲噴出了鮮血,顯然受了重傷。

為救翠蓮等人,古山紫用的是硬拼硬打,對方一劍刺來,他不閃不避,以掌向劍脊切去,一股罡風便將長劍震歪。

就在這時,謝瑩芳母女已經趕到,兩人玉手一抬,四隻金竹箭直奔對方。

那人見又到了新敵,哪敢戀戰,喝一聲「快走」,立即朝前殿逃去。受傷的兩名鷹爪,更是爭先恐後,逃之夭夭。

謝瑩芳母女忙解救翠蓮、玉珠、曉燕,古山紫則解救汪兆雄。

待他們奔到廟外,葛浩等人因見大勢已去已經逃走了。

丁羽道:「總算又逃過了一劫。」

古山紫道:「快走,說不定已經晚了。」

紫菊問:「什麼晚了?」

古山紫已掠出數丈,聲音傳來道:「救護鄒應龍!」

丁羽道:「你們先走,我與蘇賢弟將烏大剛掩埋了即趕來。」

眾人連忙牽馬,紛紛揮鞭而去。

丁羽重又檢驗烏大剛傷口,發現是中了一枚鐵橄欖,暗器上有極濃烈之毒藥。

他小心地以劍將它取出,只見一形同橄欖、兩端長刺、棗核般的喂毒暗器,在陽光下泛著紫黑幽光。

蘇晨道:「這暗器好毒!」

丁羽沉聲道:「北方武林將這暗器稱為棗核或核子,江湖上使這暗器的不多,帶毒的更少。七八年前有一飛賊,使用此種帶毒傢伙,曾傷了不少武林人,號稱毒狐。此人生性殘忍,劫財殺人,不留活口。那些官府的捕頭差役,不知有多少死在他手裡。這傢伙飄忽不定,獨來獨往,武功極高,一直捕他不到。白道武林一些俠士,出於義憤,意欲為民除害,結果反被他殺了,砍去頭顱,截去四肢,因而動了武林公憤,群起而攻之。這傢伙不愧是一隻狡猾的狐狸,聞風潛逃,終不知下落。想不到今日在此碰見,而且居然是東廠的鷹犬,不找到此人為烏大剛兄弟報仇,於心何安!」

蘇晨恨聲道:「原來如此,此賊姓名前輩知道么?」

「這人姓什麼,江湖無人知道,據說他常更名換姓,又不誠心與人交往,誰也摸不清底細。」

兩人邊說邊動手掘土,掘出個大坑,將大剛葬了。

兩人騎上馬,烏大剛和古山紫的座騎兩人各牽一匹,往官道上奔去。

來到路邊,不見山紫等人,但道旁地上,有人以兵刃劃了個箭頭,順箭頭望去,對面二十丈外有個小樹林。兩人重策馬奔去,進到林中,果見古山紫迎候在那裡。

山紫道:「前輩,也不知鄒大人過了路沒有,在下讓大家沿路趕去探查,我留此再守半個時辰,萬一鄒大人早過事情就不妙了!」

丁羽道:「等上一陣也好,這種事難以測准,誰知這位大人何時起程?」

蘇晨道:「若不是今日起程,東廠那班鷹爪又何必苦苦滯留我們?」

山紫道:「真讓人想不透,東廠的人竟然謀刺兵部侍郎,莫非是皇帝老兒下的毒手么?」

丁羽道:「不是,皇帝要誅除個兵部侍郎還不容易?隨便羅織個罪名也就是了。這多半是東廠的頭兒們想除去賢臣,趁他外巡的機會,在半途上將他殺了,往盜匪或是各省官吏頭上一推,皇帝老兒又到哪裡查去?」

蘇晨道:「東廠提督,膽大包天哪!這回碰上這些鷹爪,一個也不要留活口!替被他們作踐的百姓報仇!」

丁羽道:「正是,對這班鷹犬,不必留情,他們比盜匪還害人!」

三人坐在林中,邊議論邊等候。

丁羽又把毒狐的暗器告訴山紫,讓他留意,見了此人務必剪除。

半個時辰不知不覺過去,三人騎上馬,沿官道飛奔,去追趕男女諸俠。

馳出二十來里,竟然不見影子,三人心中暗驚,連忙催趕馬匹,繼續前行。

又走了十來里,只見道旁的林子邊,有幾匹馬在吃草。

三人認出,正是紫菊他們的馬匹。於是連忙策馬過去,就聽見兵刃相擊的鏘鏗聲。

三人翻身下馬,匆忙將馬拴好,掠進林中。這片林子不大,穿出林子,只見起伏的丘陵上,有二十多人在廝殺。

一眼望去,竟然沒一個女的!

就連駱天傑等人,也不知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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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都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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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破廟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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