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欲擒故縱出遠洋
太湖畔。
雪花紛飛的日子。
小混、小妮子和哈赤三人,騎著馬頂著迎風狂舞的瑞雪,終於回到逍遙樓的前呥站,位於湖濱的「醉月酒樓」門前。
醉月酒樓的掌柜馮芸風是個四旬左右,身材瘦高的精明人。
他在酒樓看見小混而已,立刻陪著笑臉自櫃檯後面轉出,親自迎上大門口,熱絡地招呼道:「小混幫主,你怎地趕著這種天氣回來?快進來坐。」
小混大剌剌拋鞍下馬,讓夥計去侍候坐騎,他和小妮子、哈赤大步走進酒樓,赤焰小子理所當然的跟入酒樓之中。
旁邊的夥計,似是知道赤焰來頭不小,沒有一個敢多吭半聲。
小混直到坐定,方始開口笑道:「馮掌柜,我若再不回來,只怕你家樓主要盼穿眼啦!
我能不趕在這種天氣回來嗎?」
夥計自動送上熱好的老酒後,識相的退了下去。
馮芸風一旁打橫相陪,愉快又客套道:「小混幫主,你客氣啦!樓主的確是很關心你們,但也不差這幾天的擔心就是。」
小混接過馮芸風為他所斟的酒,大口飲盡后,哈著酒氣道:「好酒,這種天氣喝杯暖酒,最是對胃!」
他不待馮芸風多打哈哈,爽直道:「馮掌柜,麻煩你準備條船,待我們喝過酒,暖和身子后,立刻回逍遙樓。」
馮芸風微訝道:「何必這麼趕,你不歇歇再走?對了,不知少君和丁少爺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小混輕笑道:「我叫他們送東西去還人家,他們晚幾天才趕得回來。」
馮芸風見小混無意多做解釋,聰明的他亦不多問,只是招來一名夥計,交代數句,這名夥計立即哈著腰匆匆領命而去。
小混斟了一海碗暖酒,端給赤焰啜飲。
馮芸風微怔后,連忙道:「小混幫主,要不要叫人送些草料……」
小混岔口笑道:「不用不用,這小子剛吃過,因為太冷,所以我賞它一碗酒喝喝。」
馮芸風欽慕道:「據聞小混幫主的愛駒,是有名的大漠神駒,頗得幫主你的疼愛,如今一見,果然傳言不差。」
小混打趣道:「近來江湖中對於我的傳言,似乎還不算太少,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人拿來當話題閑扯!」
馮芸風一時不知小混此言,究竟是褒是貶,只得打著哈哈道:「是!是!」
小混在心裡暗罵道:「看你那麼會做人,十足老狐狸一隻,難怪樓主老兄派你在此守大門。」
原來出去那名夥計匆匆回稟道:「船已經安排好了!」
小混他們剛站起身,馮芸風立即陪著站起來,道:「我送你們上船。」
小混婉拒道:「不用了,掌柜的你還是忙著酒樓的事比較重要。」
馮芸風陪笑道:「酒樓沒事,我送各位,沒關係的。」
小混見推拒不了,亦不多言,只是招呼小妮子他們上路。
太湖畔,一座土堤碼頭上,一艘華麗的畫舫正停靠著。
小混他們在逍遙樓中做客許多次,早已乘坐過多次這艘畫舫四處游湖,因此,此時小混毫不陌生的和梢公打著招呼跳上船去。
馮芸風在岸邊,又是一陣客套,方始徑自回去。
船上。
小妮子有趣道:「小混,你這個人呀!實在不會做人。」
小混睜開一隻眼,懶懶問道:「怎麼說?」
小妮子數落道:「只要是你欣賞的人,你可以和他交心交命,可是對於你不喜歡的人,你就連裝個樣子和人打哈哈都不願意。」
小混輕哼道:「我做人就是喜歡乾脆、坦白,對那些長袖善舞的人,實在提不起興趣和他們交際。」
小妮子嬌聲道:「可是這樣容易得罪人呀!」
小混狂傲道:「我說妮子噯!你老公我,難道會怕得罪人?你忘了咱們是混什麼的?狂人幫※!你越賣狂,別人就越吃你這套,這就是江湖。」
小妮子無奈道:「反正,不管怎麼說,你都有理可辯,只是我覺得,有時你可以不必那麼剛強,畢竟剛極必折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混深深看著這妮子,低笑道:「我知道你是聽你師父說了不少她過去的事,所以,你會擔心我剛極必折,不過你放心,凡事我自有分寸的。」
小妮子深情的瞥他一眼,低聲道:「但願如此!」
小混索性伸臂將這妮子攬入懷中,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溫存。
有時,他不禁會想,讓小妮子跟著他如此在江湖中打混,到底對不對?是否女人都希望能有一個安定、平靜的生活?
小混想著想著,有些頭大的皺起眉頭,因為他的兩位爺爺從沒教過他這一點,而以他的經驗,卻也無法告訴他答案。
最後,他決定放棄這種「高難度」的問題,反正「時到時擔當,沒米煮蕃薯湯」一向是他的人生哲學,凡事都等到時候再說啦!
畫舫在「唉乃!」聲中靠上西洞庭山岸邊,逍遙樓專屬的船塢。
小混他們,剛自船艙中出來,逍遙樓主曾君盛已是滿臉欣喜的迎上前來。
曾君盛高興道:「小混,你總算回來了,我一直在擔心你。」
小混揶揄道:「擔心我找不到九死還魂草?」
「當然不是。」曾君盛詫然道:「你怎會如此想?我是聽說你在普陀山被名門大派所截,擔心你有什麼差池,我可不願你為此受到任何傷害。」
小混逗弄的眨眼笑道:「我知道啦!我是故意刺激你,你別太緊張。」
曾君盛無奈嘆笑道:「碰上你,我實在不知道你到底何時認真,何時隨口說說。」
小混不以為意道:「有這麼累?那你就將我的話,全都當做認真好了!」
小妮子笑謔道:「那樣,曾樓主保證不出三天就心臟病發作。」
小混斜眼睨道:「會嗎?我看樓主老兄的心臟還很健康。」
曾君盛故做驚訝道:「哦?你竟然能夠一眼就看透我的心臟,那未免太誇張了吧?」
小混呵呵笑道:「干醫生的人嘛!不誇張一點,怎能騙得病人的信任?」
曾君盛哈哈笑道:「原來你對病人全靠用騙的?」
小妮子適時插口笑道:「樓主,你到現在才明白?小混不光是對病人用騙,他對敵人也是又唬又騙,住你這裡也是騙吃騙喝,他呀!早就將騙字生活化啦!」
小混狎笑道:「是呀!所以連你這個未來的准老婆,也是被我騙到手的。」
小妮子啐笑道:「你是騙了我爺爺,不是騙得了我!」
曾君盛莞薾道:「但是結果都一樣,你還是跟著小混東奔西跑。」
小妮子俏皮道:「所以說,認識他實在是我此生最大的錯誤!」
「嘖嘖……」小混猛搖其頭,道:「當著外人面前告起狀啦!生米都煮成熟飯,你告狀也無效!」
小妮子嬌啐道:「你少胡說,生米煮成熟飯怎麼可以用在這種情形?那是說……」她可不太好意思說。
「說什麼?」小混嘿嘿狎笑道:「說咱們木已成舟,是不是?」
「你死相!」小妮子暗裡擰了小混一把。
小混齜牙咧嘴叫道:「哇!最毒婦人心,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
小妮子對他扮個鬼臉,徑自跑去找赤焰熱絡。
曾君盛含笑道:「我看你索性就在逍遙樓成婚算了!如此,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
他壓低嗓門,捉狎道:「教訓這妮子!」
小混故做驚惶的猛搖雙手道:「不要,不要!我還是比較喜歡單身貴族的生活,這種河東之獅娶回家,還說不定是誰教訓誰,我怕怕!」
曾君盛豁然大笑道:「天底下還有能讓你怕的事?不簡單。」
小混好笑道:「奇怪?你們怎麼都這麼說?看來,我真的很厲害,很有勇氣的樣子。」
他突發奇想道「耶?樓主老兄,你鼓勵我娶母老虎回家,怎麼你自己條件這麼好,反而不養幾隻河東之獅或母老?」
曾君盛避重就輕道:「大概是我朋友太多、生意太忙,沒空吧!」
他轉移話題,接道:「對了!少君和丁少俠是不是到馭龍神殿?」
小混奇道:「你怎麼知道?」
曾君盛輕笑道:「你這位天才混混到馭龍神殿借寶之事,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傳遍江湖,如今,少君他們不在,自然是送借來的東西去還啦!」
小混搔搔頭道:「呵!這江湖裡的消息,傳的可比風還快!」
曾君盛展顏道:「那是因為閣下是目前江湖中最熱門的人物,你的一舉一動自然倍受矚目。」
小混輕咳兩聲,抖抖肩膀,得意道:「這麼說,我可得多注意自己的形象嘍!」
曾君盛強忍笑道:「你還有形象可言?」
小混白眼道:「老兄,你這麼對自己的客人說話,未免太不給面子!」
曾君盛仰天大笑道:「對不起,我太坦白、太誠實了!」
小混本想扳起臉以示不悅,但他自己終於忍不住跟著曾君盛一起哈哈大笑,他是太得意自己目前在江湖裡「行情看漲」吶!
逍遙樓後山。
棲鳳宮中。
依然是那座布置華麗空曠的大廳。
棲鳳宮主依照小混的指示,打著赤膊,盤膝坐於一張特製的活動錦床之上。
小混眼觀鼻、鼻觀心,雙目微闔的站在老人面前,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逍遙樓主曾君盛則是神情謹慎的站在棲鳳宮主背後,而四名白衣侍衛,則分別側立四周。
大廳中,充滿著沈寂的氣氛。
驀地——小混睜目大喝,右手急揚,一枚金光閃爍的金針,不偏不倚沒入老人丹田正中。
四名侍衛大吃一驚,正待蠢動。
逍遙樓主雙手一攔,低喝道:「別亂來!」
小混對周遭一切宛若未見,雙手連揚,登時,老人前胸各大重穴紛紛插滿顫動的金針。
他沈喝一聲:「動手!」
逍遙樓主急忙伸手抵住老人背後靈台穴,而小混亦單掌覆於老人頭頂百會穴。
小混肅穆輕喝道:「力分兩股,上走百會,下躥會陰,與我的內力交流!」
於是,小混和逍遙樓主人,一前一後,合力將內力貫注於老人身上。
不久,老人似是感到無限痛苦,面部肌肉不住的痙攣抽搐。
小混適時喝道:「張口!」
棲鳳宮主聞聲勉強張開咬緊的牙關。
哈赤隨即將九死還魂草塞入老人口中。
老人驟覺一股沁心的清涼,沿著喉頭滑入腹中,原來燥熱難當的煎熬,立即隨著這股清涼化為烏有。
小混再度喝道:「催力、收外力、引內力,氣納丹田、上重樓、轉三十六周天!」
逍遙樓主依言緩緩加重貫注於棲鳳宮主體內的力道,而棲鳳宮主亦將在他體內循環的勁流慢慢導向丹田。
這番折騰中,逍遙樓主和棲鳳宮主都已逐漸冒出豆大的汗珠,只有小混依然是神閑氣定。
並非小混的內力修為較高,事實上,他找逍遙樓主來幫忙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為這個詭詐的老頭消耗太多體力。
因此,小混將大半耗力的工作,都悄悄留給逍遙樓主和老人他們去負擔。
棲鳳宮主氣轉三車,過重樓,忽而感到丹田處,有股細微的力道,逐漸在匯聚,不由得心下大喜。
小混沈喝道:「高興什麼?還不快設法引發自己丹田之力!」
原來,小混已敏感的察覺,老人因心喜而氣息稍亂,因而故意出言警告,一來是避免自己和逍遙樓主的催勁受到阻礙,二來是故意潑這老頭的冷水。
棲鳳宮主不愧是經歷大風大浪的人,聞言立刻收攝心神,將小混他們貫注的外力,匯合自己體內逐漸增強的內力,導行全身四肢百骸。
小混見大功告成,便收手而回,他對曾君盛道:「樓主老兄,可以休息啦!其他的事就由你義父自己來。」
逍遙樓主緩緩收功,當他自侍衛手中接過汗巾,擦拭著滿身大汗,不由得驚訝於小混氣息自若的樣子。
而他又怎會知道,自己已被小混暗地裡擺上一道。
棲鳳宮主端坐錦床之上,一遍又一遍將體內新生的力道,按照自己內功心法所行的路線,運行於全身。
盞茶時間剛過,他身上那些原來宛若焦痕的傷印,慢慢淡逝,而他所流出的汗水,卻漸漸泛出烏黑,並且隱隱有股腐草味散發出來。
小混目注老人身上的變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他已證明,自己果真能夠治癒老人這達二、三十年,無人可醫的破功之症。
直到棲鳳宮主身上的汗漬漸清,小混這才提手倏招,一一拔出老人身上的金針,而老人似是鬆了一口氣,原本緊繃的臉色,緩緩鬆弛……終於,老人進入了一個物我兩忘的入定之境!
小混在一個純銀打造的臉盆里,凈過手臉,回頭道:「樓主老兄,剩下就沒我的事,我再開一帖藥方,等你義父收功后,你按方抓藥,早晚各一次讓老頭子服用即可。」
逍遙樓主感激道:「小混,真是太謝謝你,你果真治好義父的痼疾。」
小混得意道:「本神醫要救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救不成功的,所以,要你家老頭以後對本神醫客氣一點,那樣對他沒有壞處的。」
逍遙樓主真摯道:「你放心,義父他老人家原先只是想試探你,他一直很推崇你的醫術。」
「是嗎?」小混瞄眼床上的老人,呵呵笑道:「算他識相,否則本神醫只要留一手……
不,留半手就夠他折騰。」
逍遙樓主怔愕道:「小混,難道你在治病過程中動了什麼手腳?」
小混瞪眼道:「你想我會嗎?我可不是那個絕命怪醫,想要別人的命還得在醫病時留半手。」
逍遙樓主連忙抱歉道:「對,是我太多心,真是抱歉!」
小混斜眼道:「知道抱歉就好,看在我在你家白吃白喝的份上,本少爺不將此話當真。」
逍遙樓主亦知小混這是玩笑話,他連連拱手輕笑道:「感激不盡!」
小混取過文房四寶,大筆一揮,輕鬆愉快的開出一方一般補虛的方子,他是有意不讓這個老頭好得太快。
小混開完藥方,拍拍手道:「好了,大功告成,本少爺要回去休息,光是這一趟治病,還真消耗我不少精力。」
他故意扭腰搥背,一副不勝疲憊的樣子。
逍遙樓主原還有些疑心,此時,全然相信小混為醫治他義父,果真不遺餘力。
他連忙道:「要不要讓殿前侍衛以軟兜送你回去?」
小混瞟眼笑道:「最好如此,只是……這些白衣大爺們送是不送?他們該不會在過弔橋時,索性把我丟下橋比較省事吧?」
逍遙樓主哈哈笑道:「你儘管放心,殿前侍衛對你態度不佳,是基於護衛義父安全的原因,如今你治好義父,他們對你自是以禮相待,豈會加害於你?」
小混瞄了瞄白衣人,果然這些人此時臉上的神色比先前緩和許多。
小混高興道:「如此就好,轎來!本少爺也要享受享受被人高抬的滋味如何!」
小混在白衣人的軟轎抬送下,被送過了接連棲鳳宮的那座弔橋后。
這才下轎,和哈赤兩人邁著八爺步瀟瀟洒灑踱回他所住的客房。
小混剛進門,小刀和丁仔已然迎上前,面露焦色問道:「小混混,你果真去醫那神秘棲鳳宮主?九死還魂草真的有效?」
小混佯嗔道:「你們竟敢懷疑我的醫術,還有,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小刀沈穩道:「我們拚命趕回來,就是想叫你再三思而行,或是在醫病時,預先留個退路……」
小混截口不悅道:「老哥,你這是什麼話?當醫生的人,治病時豈能故意不全力以赴,如此就違反神醫的精神,我知道你們擔心我這回救錯人,但是,就算要防,也不能在醫術上動手腳。」
小刀微窘道:「這回,是我說錯話。」
丁仔打圓場道:「我想,小混既然有心理準備,應該有個預防之策吧?」
他看著小混,想聽聽小混的意見。
小混朝椅上大剌剌一坐,搓搓下巴道:「防是有防,不過,這也是要看棲鳳老人的造化如何,以及他過去的功力如何,才能知道防的效果好不好。」
小妮子奇道:「這又是為什麼?」
小混沈吟道:「以一般情形而言,一個失去功力二十幾年的人,不論他是以何種靈藥醫好,想要完全恢復,最少也得三、五年的時間來調養,若是以前功力較高,內功心法較神奇的人,大概也得花一、兩年時間,除非……」
小刀他們同聲問:「除非什麼?」
小混自顧自地搖搖頭,自語道:「應該是不可能!」
他抬眼對其他人道:「除非這個老頭,過去所練是別出蹊徑的旁門魔功,否則他無法在六個月恢復過去一身功力。」
小刀心下稍安道:「這麼說,我們倒是不需為此事太過煩惱。」
他想到,若是找那錢重打探棲鳳老人的過去,應該不需要超過六個月的時間,就能明白。
小混輕哼道:「你現在才知道不用煩惱,早告訴過你,對我要有信心,你們就是不相信。」
小刀嘿嘿笑道:「下次改進!下次改進!」
丁仔豁然道:「好吧!這件事解決了,你想找出棲鳳老人的秘密,大概也得等他功力恢復才有好戲可看,我說偉大的幫主,咱們下一步要該如何進行?還要死守在逍遙樓?」
小混輕嗤道:「當然不行留在這裡,若咱們繼續留在這裡,就算有好戲,人家也不敢輕易上演。」
丁仔搔著腦袋,搖頭道:「什麼意思?我不懂。」
小混瞟眼其它人,小刀他們全都搖頭,表示不解其意。
小混呵呵笑道:「這就是幫主比幫兵高明的地方。」
他重重一咳,神氣接道:「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籮筐捉飛鳥的經驗?」
丁仔得意道:「當然有,我還是箇中高手,每抓必中。」
小妮子聳肩道:「抓飛鳥我沒試過,不過,我和哥哥他們時常抓雞玩就是。」
小混輕笑道:「抓鳥、抓雞意思相同,你們平常都是怎麼抓法?」
其它人奇怪小混怎會扯到這個話題上?
但是,丁仔仍然回答道:「很簡單嘛!就是找個籮筐用皮枝撐起一道縫,在籮筐裡面撒些米,然後拉條線躲起來,當小鳥進去籮筐吃米時,再用力一扯,拉掉樹枝,籮筐一蓋,嘿!就抓到啦!」
小刀若有所思道:「你故意醫好老人,是不是就是在撐籮筐、撒米?」
小混嘿嘿笑道:「聰明,不愧是我老哥,是有點頭惱!」
丁仔恍然大悟道:「所以,接下來咱們才要拉著這條設計好的線,躲得老遠,愈不露痕迹愈好。」
小混重重點頭道:「對,不躲開一點,那些笨鳥、笨雞怎麼敢進籮筐里去吃米?只要等這些笨仔進了籮筐,咱們就等著時機拉掉樹枝,那時說不定不用等到老人恢復功力,就能有結果了。」
他們幾人除了哈赤仍沒弄懂其中奧妙之外,其它人全都露出會心的嘿嘿偷笑。
丁仔感興趣道:「那麼,咱們要往那裡躲,好讓笨仔們入籮筐?」
小混揚揚眉毛,神秘笑道:「你說呢?咱們要往那裡躲才不露痕迹?」
「東海!」其它人不約而同,大笑著回答。
風神號依然引人側目的泊在長江口外海。
小混等人乘著逍遙樓專屬的小船,直放外海登上這艘龐大的超級帆船。
風神號上,迎面而來,是一名三旬左右,濃眉怒目,滿臉橫肉的悍野大漢。
小混奇怪地問道:「『龍王客』薛老大呢?我以為是他出船。」
這名悍野大漢陪著笑臉道:「薛老大出另一艘船去了,所以叫我來代替他,我是『翻浪鯊』龐大海,請曾幫主多指教!」
「哦?」小混不解道:「可是我事先已經和薛老大講定要在今天出海,他怎麼會再去接別人的船?」
龐大海微窒后,隨即哈哈笑道:「是這樣的,他本來是想先出別的船,然後趕回來接曾幫主的生意,可是,你也知道,這海上的天氣,有時難預料得很,尤其在這種冬天,隨時會有刮大風、起大浪的時候,所以薛老大才擔誤回程的時間,只得由我來接替他。」
小刀懷疑道:「既然薛老大趕不回來,你又怎麼能知道要接替他?」
龐大海馬上道:「我們事先說好的,他回不來時,就由我接替,這是事先說好的。」
小混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左思右想,又想不出那裡不對。
他心想:「反正都上船了,而且烏龜島也不一定找得到,誰當船老闆出海都一樣。」
小刀以目示意,詢問他的意見。
小混豁然笑道:「不管啦!出海就是。」
龐大海高興道:「這就起航,曾幫主要不要下艙去休息?」
小混黠笑道:「下艙?出海最過癮的事,就是等出航的剎那,龐老大,莫非你捨不得讓我們享受一下出航的樂趣?」
龐大海連忙道:「那兒的話,我以為你們不習慣海上顛波,會想休息,如此說來,是我多慮。」
他打個哈哈后,陪笑告退,徑自去吩咐舵手起程。
小妮子不以為然道:「還是上回那個薛老闆比較親切,這個人看起來就像他的外號,十足鯊魚的狠相,我不喜歡他。」
小混打趣道:「你喜歡我就好,你可以不必喜歡他。」
小妮子白他一眼,懶得反駁這件無聊的笑話。
丁仔四顧之後,咂嘴道:「不但船老闆換人,好象所有的船員也都和上回不同,這其中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
小刀流覽道:「大概是每個船老闆都有各自的班底,所以老闆不同,船員也都不相同。」
眾人想想這話也有道理,就不再去在意船員不同這碼子事,他們全都站在艦橋上,享受船行駛時,那種迎風破浪、上下沈浮的飄然快感。
是夜,海面風平浪靜,滿天星斗清晰的彷佛伸手便可摘取。
小混他們心血來潮,索性和衣躺在空曠無人的舺板上,仰望滿穹繁星,閑扯著些自古以來流傳已久,種種與星宿有關的神話。
夜裡,船老闆龐大海三番兩次前來探視小混他們,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他對於小混他們這群澈夜不眠的夜貓子,似乎有些無奈,有點驚疑。
丁仔眼見東方已有些泛白,不禁樂道:「聽說在海上看日出別有一番風味,我們何不找些美酒佳肴邊吃邊聊,等著看海上日出?」
小混輕笑道:「其實,現在離日出時間還遠,你看到的光亮,是蒙氣傳光的道理,不是真的快日出。」
丁仔不服問道:「你怎麼知道不是快日出?」
小混斜瞅著他,懶懶的指著天空道:「北斗西移,杓底朝天,夜之將盡,你看看北斗七星那個杓子的部份,只有半偏,尚未全部倒扣,時不過三更盡、四更起,夜還長的很吶!笨仔!」
丁仔瞄著高掛夜空的星辰,不得不服氣的乾笑數聲。
小混黠謔狎笑道:「知錯就好,罰你去偷些美酒佳肴來孝敬咱們大伙兒。」
丁仔這回格外樂於從命,輕巧一縱,身影已消失於暗處,不久,他即托著四樣小菜,手提一壇佳釀回來。
丁仔呵笑道:「廚房裡都沒有人,只好委屈咱們吃冷盤。」
於是,五人紛紛坐起,一面吃酒一面談心,不知不覺地,原本平靜的海面,竟颳起陣陣強風。
小混忽而想起以前大紅毛送他的千里鏡,便取出來供大家眺望遠方海景。
眾人但覺耳邊風聲甚急,海中逐漸翻騰起如山白浪,浩浩蕩蕩,一望無際的海面,剎時浪滔層層,煞是好看。
小混有趣道:「好好的天氣說起風就起風,還好咱們坐的是大船,這點小浪倒是增加些刺激感而已。」
哈赤苦著臉道:「少爺,哈赤還是不喜歡坐船,現下這隻船晃蕩成這樣子,哈赤心裡一點都不踏實,感覺怪難過的。」
小混笑罵一句:「沙漠里的獅子,果真見不得水,真是無路用!」
忽而,艙底傳出赤焰低嘶的咆哮聲,隨即,這匹通靈的神駒已出現艙口四下張望。
它一見著小混等人立身之處,立刻昂首歡嘶著奔向小妮子,一頭鑽入這妮子懷中撒嬌。
小混吃醋道:「奶奶的!你這小子就會在娘們面前獻殷勤,怎麼不過來和你老爹打招呼?」
赤焰豎長耳朵,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猛瞅著小混,頗有因小混吃醋反而幸災樂禍的意思。
其它人忍不住嘿嘿嘲笑著吃癟的小混。
小混賞了赤焰一記響頭,憋笑道:「他奶奶的!你竟敢出我洋相,這還算那門子兒子?」
赤焰畢竟是畜牲,它還以為小混的憋笑是心情愉快的表示,索性也咧開大嘴朝小混不住聿瀝嘶笑。
小混被它逗得又好氣又好笑,其它四人卻是哈哈大樂。
此時,海面上風聲呼呼價響,風神號更加劇烈的起伏搖動,天上雲氣一片一片地堆聚疊得越過越緊,越緊越不能相讓,情狀甚為詭譎。
過了些時,東方一片紅光,雲層阻在紅光前,顏色逐漸變得深黝。
小混皺眉道:「看這光景,咱們今天是看不著日出了。」
龐大海神色急惶上到舺板,老遠就朝小混等人叫道:「曾幫主,變天啦!我看有個風暴就要來了,咱們還是趕快轉舵,準備找個地方避避。」
小海從未經歷過海上的暴風雨,尚不知個中厲害,他聳聳肩,無所謂道:「你看著辦就是!」
小刀正用望眼鏡凝視雲層,他忽然叫道:「你們看!東邊有一絲黑影隨波出沒,大概是另一艘船隻正打此經過。」
小混等人都搶著那唯一的一具千里鏡,想將情形看個清楚。
忽而——「有船打劫!」
船桅上負責瞭望的水手,高聲大呼,警告下面的人。
登時,風神號就在這聲呼叫中蘇醒,一時之間,無數的船員奔來跑去,做著種種預防準備的措施。
小混搶得望眼鏡,凝視著轉播道:「那打劫的海盜掛的是啥旗子?怎地是白底紅日?海盜船不都是掛黑骷髏旗嗎?」
龐大海惶然道:「糟糕!那是日本倭寇船,他們打劫最為殘忍,另一艘船隻怕無可生還之人!」
小刀沈喝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將風神號駛過去救人!」
龐大海驚道:「暴風雨就要來了,而且對方又是有火器配備的倭寇船,這過去……豈不是送死?」
小混放下望眼鏡,生氣叫道:「叫你過去就過去,你啰嗦什麼?你不過去送死,少爺就在這裡宰了你!」
龐大海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之色,隨即,他惶恐道:「好!好!過去就是。」
他大聲吩咐轉舵,風神號立即乘風破浪,飛快朝遠方兩艘船接近。
小混持著望眼鏡細看,遭劫那艘貨船,船身約有二十餘丈,已算是艘很大的船。
此時,船主站在船樓上,正比手划腳地指揮船員抵抗倭寇攻擊,四名專管轉舵的船員,正拚命操縱掛著六扇舊帆的桅杆,企圖擺脫倭寇的追擊。
但是由於貨船本身吃載頗重,終究無法擺開倭寇的追擊,船身被倭寇船鉤住,登時無數手持東洋刀的倭寇,已經喊著跳上貨船見人即殺。
小混跺腳狂叫道:「他奶奶的!這些該死的矮鬼子!死倭寇!他們衝上船殺人啦!快呀!快一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