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你們不幹,我干!

第五回 你們不幹,我干!

他的確是已不必再重複八百次他的意思。連一次也不再需要。

因為場中的「神槍會」子弟,大多都已十分同意孫忠三的判斷。

鐵手望定孫忠三,像看到一句劇烈但十分貼心的好詞,他說了兩個字:

「謝謝。」

「你不必謝我,」孫忠三眼色慈和、臉色凌厲,「要是你幹了,謝我也沒用;要是你沒幹,又何須謝我?」

然後他望向孫疆:「你怎麼看?」

──這兒畢竟是「一言堂」。

──一言堂的堂主是「挫骨揚灰」孫疆,而不是他。

他還在等孫疆說話。

──哪怕只是一句話。

孫疆沉吟了一陣,然後才說話。

這時,他已不再怒憤得像要一口口啃噬自己的骨頭了,而是說話謹慎得像只要說錯了一個字就得要面對一場牢獄之災似的,他說:「既然有三哥擔保,我也不好迫人太甚。但小紅的死,我一定要對會裡弟兄有個交待,討個說法。」

鐵手即沉聲朗道:「小紅臨死之前,輾轉交我一物,可能跟她的死有密切關係。現在我不便在此公開,但一定會據線索追查到底。搖紅姑娘仍在泰山,死生未卜;小紅姑娘已慘死此地,沉冤未雪。我既來了貴地,又成了兇嫌,此二案我會一併辦理,請大家予我十日時間,我當設法上山為搖紅小姐盡救助之力,也一定回來把小紅姑娘之死查個水落石出。」

然後他又敲了記暮鼓打了記晨鐘的加了一句:「十天。請給我十日。」

孫忠三定定的望向孫疆。

孫疆一跺足,狠狠地道:「好,就給你十天!」

然後他又恨恨的揚聲齜牙道:「鐵手,你這話可是對神槍會眾家兄弟說下的,到時若果食言,別恨我們要向京里來的捕爺對著幹了!」

孫忠三冷冷加了一句:「你們不幹,我干!沒道理讓兇手逍遙法外,不可以使毀諾的人得意逞凶!」

鐵手看著像一隻抓住了魚兒的蒼鷹般的孫疆,又看看目慈臉厲的孫忠三,道:「你們放心,我決不食言。破不了此案,我就賴在一言堂里,賴死不走,打死無怨。」

孫忠三道:「好!那麼──」

他一伸手:「請便。」

──「請便」的意思就是:事情已了,幾乎可獨自去辦自己的事了。

他此話一說,大家便不再劍拔弩張了,彷彿連火舌也減了半焰。

孫疆也加了一句:「好,撤了!」

──「撤了」就是解散。

於是,本來殺氣騰騰、重重包圍住鐵手的「神槍會」子弟,而今一下子,全都消散了。撤走了。

他們的人很多。

走得卻很快。

很輕。

──也就是說,他們至少有兩三百人,但在撤退拔離的時候,跟兩三個人靜悄悄的離去,幾乎是沒啥分別的。

他們走前是先收了兵刃:

他們絕大部分的兵器都是槍。

──各種各式的槍。

鐵手注意到其中還有人手持一種槍,有著彎曲長方形的木柄,槍管子看來是中空的,且在管嘴上裝上了七八枚(或以上)的槍鏈,利而尖銳,看來裡邊還有彈簧機括,有的還只不到尺長,只要手指一按,這些槍尖就像密集的暗器一般,飛射出來,而且,還一氣數(十)發。

──如此發展下去,必定成為極其犀利的武(暗)器。

這使他想到,難怪世叔諸葛先生一直在精研「驚艷一槍」了,他就曾有過這樣的憂慮:「山東神槍會」一旦壯大,組織完善了起來、秘密槍法得已練成了的話,揮指侵奪中原之心,只怕更熾,而他們一旦發動,武林中各派力量一直相互殘斫,能制拒他們的人,只怕亦所剩無幾了。

不過,諸葛先生又再附加了一句,「不過,神槍會孫家的人一直不太團結,私心太重,野心又太大,連少數幾個像孫青霞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也給逼離關東,流落江湖,而像孫忠三這種主持得了大局的人,又受到排斥孤立,連孫華倩也明顯不得志、也未得勢。──要不然,『神槍會』只怕已掃平東三省,直取中原,再指江南了。」

而今,鐵手卻注意到他們的武器:雖然同是「槍」,但經過改良設計、精心鐫造,果然有極大的不同。

──有些連鐵手也摸不准它的用途。

鐵手更注意的是這些人退走時,是先收兵刃,再熄火把,然後才首尾呼應、紀律森嚴的列隊退去。

在這當兒,若任何人想攻擊他們,或他們遇上任何突擊,他們肯定都能馬上反應、即時還擊。

他們有條不紊,退,只是一種蓄勢待發,若是進,則是一種滅絕掃蕩。

他們退走很快,很靜,但不是有疏、有漏。

他們逐一把地上的斷槍拾去:

──彷彿那是他們的手臂肢體,他們決不讓自己的手足遺落在地上。

他們也不忘抱走小紅的屍身:

那個皺著白眉,以三隻手指一直在拿捏小紅玉頸的老人,大概就是「神槍會」里著名的「神通大夫」孫瘋牛吧?

看來這人卻不如傳說般「瘋」。

反而很沉靜。

一種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靜。

鐵手特別注意到這些,這也是諸葛先生特別派他來查辦此案的隱因之一。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鐵手、猛禽和襲邪、孫屠狗、孫疆、孫忠三。

鐵手道:「我們馬上也要起程了。」

他「起程」當然是要上泰山:

救搖紅。

──救人如救火。

這是急事。

對鐵手而言,這句話也是一個交待。

「好,你是只管走,」孫忠三道,「只要你能履行你的諾言就好。」

孫疆卻嘎聲道:「記住,替我殺了那怪物,挖了他的心回來,我要吞了它。」

孫屠狗卻嘿聲道,「鐵手,鐵鏽是有名的『山梟』,可不好對付哦──別帶我上山到處尋覓你的骸骨背下山去,那就太令我遺憾了。我們還沒好好的打一場呢!剛才那一戰、不過癮!」

襲邪沒有說話。

猛禽也沒有。

襲邪身上依然邪氣迫人。

猛禽卻漫發出一種死味。

兩人嘴裡沒有說話,但眼裡都說了。

他們狠狠地互瞅著,不但已像罵了對方几十句話,甚至似已交手數十回合。

──剛才不是襲邪一力作證,才使猛禽不致涉嫌殺小紅一事中的嗎?怎麼兩人眼中,卻充滿了殺氣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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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破神槍之妖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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