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
到離開奈良時,淺見一直沉默寡言。即使美果問什麼,也只是簡短地回答「嗯」、「不」,好像頭腦中丟失了大量辭彙一樣,說不出話來。近鐵特快開出後過了約十分鐘,淺見突然說「平城山已經看不見了吧」。
「哎?嗯,大概已經看不見了吧……」
美果窺視著右側的窗戶回答。窗外展開的已經是京都府南部的田園地帶了。不,隨著住宅化的推進,稱之為田園已經讓人感到不合適了。
「錦繡勝地」大和和平城山都受到人們行為的侵蝕,正在逐漸改變風貌。
「你還不和我說話嗎?」
美果說,但絕不含有一點不滿。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從昨夜開始她就感到淺見的憂鬱非同一般。
「那我就說說吧。」
淺見一邊茫然地望著窗外閃過的風景,一邊說。美果想,也許平城山看不見后淺見被解除了咒語的束縛。
於是淺見就把在香夢庵和橋口的談話幾乎原封不動地對美果說了。
「是嗎……」
聽完后,美果放心地用力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睡覺真好。我要是你也一定會那樣做的。」
「是嗎?」
「嗯,誰也不傷害的方法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嗎?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一定是。而且,確實像橋口說的那樣,即使說是案件,也只是屍體遺棄案件……」
「你錯了。」
淺見用老人責備考慮不周的年輕人的口氣說。
「錯了,為什麼?」
淺見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希望這只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
美果嚇了一跳。淺見褐色的眸子閃著光彩。和淺見共享一個秘密,美果感到戰慄般的高興。
「好,好的,我保守秘密。」
「這不是單純的棄屍案件。」
「哎?不是嗎?」
「是高明的殺人和棄屍案件。」
「哎……」
美果剛剛品味的閃光般的幸福感一下子蹤影皆無。
淺見湊到美果耳邊小聲說:
「野平繁子是被殺的。」
美果身子向後仰好像要躲開淺見一樣,嘴張得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殺,殺人……」終於說出一句。淺見「噓」一聲用手指蓋在嘴唇上。
「誰,誰是兇手?」
「我不知道名字……」
淺見又望著遠處說。
「是翻過平城山離去的女子。」
「哎,那……」
美果不禁啞然。
淺見也不打算再加什麼說明。
「怎麼會……謊話,你說的……真的嗎?」
美果驚慌失措,毫無條理地問。
「雖不能說百分之百,但大概不會錯。因此大家才會拚命地活動進行隱瞞。當然也包括她自己。特別有象徵意義的是,大覺寺的紳士——保坂突然沉默了。在一段時期里他確實想揭露野平繁子失蹤的事,可是突然閉嘴了。橋口社長說『因為他不是壞人』,那只是詭辯而已。」
「可是,為什麼?動機是什麼?」
「不知道,那種事。」
淺見生氣地說。但是看到美果吃驚的表情,慌忙改口說:「我也不清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動機是什麼,說實話,我也不清楚。儘管前一天勸說過了,可野平繁子並沒有履行約定,也許是對此的憤怒吧,或者也許是嫉妒。」
「嫉妒?……」
「是的,對女性的心理我也不清楚,實際情況是什麼樣的,不問她本人是不可能知道了。不過,也可以認為她並沒有殺人的念頭。在爭執中,迫於當時的形勢,繁子被殺死了……我想真相是那樣的,至少我希望是那樣。」
淺見像筋疲力盡一樣,說完話的同時閉上了眼。
「可是,以後怎麼辦呀?」
美果像受到刺激的愛起鬨的無所事事的婦女一樣,積極地探出身子。
「我想香藥師佛會回來了。」
淺見閉著眼睛說:
「我和橋口約定好了。不過,什麼時候怎樣歸還我沒有問。某天,去新藥師寺,也許會忽然發現香藥師佛立在那裡。真讓人高興啊!」
「不是……」
美果急了,聲音終於大了。
「不是那個,比如野平夫婦怎麼樣了,還有那個香藥師佛的紳士怎麼樣了,你難道不擔心嗎?即使警方,那個東谷警部也不會允許一切就這樣結束吧。他知道你一聲不響地從奈良逃走後,一定會暴跳如雷緊跟著追來的。」
「追來也沒用。因為我已經睡了。以後的事遠比讀沒趣的推理小說還無聊。不管會怎樣,我已經沒有心情繼續看了。」
說完,淺見身子縮得小小的靠在靠背上,像嬰兒一樣進入了夢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