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風月三生知何在
劍為重逢,劍法亦是舊知。
而劍上傳來的感覺,卻是楊逸之從未經歷過的。
黑裳如雲,人亦如雲。姬雲裳所取的姿勢極為隨意,彷彿並不是在禦敵,而只是在拈花微笑,卻已勝向所言。
劍刃微顫,就彷彿承受了夜之雨露的粉蕊,悄然綻放。但一發之間,便形成了花之海洋。碧潮赤浪怒卷,毫無朕兆之間,花狂葉舞,轟轟發發而成為赤碧之流,卷舒浩瀚而起!
姬雲裳卻仍然如一朵遮天之雲,順流鼓舞,凌駕於這彷彿恣肆於一切之上的怒流,轟然沖了下來。
恆河沙數,便在這一瞬間,卷涵了整個世界,隨著這一劍的攪動,盡數化為劍光中每一個花瓣浪朵樣的顫抖,在姬雲裳真氣摧動中,漫漫然浸過整個空無而荒涼的大地,向著楊逸之侵蝕而來。
錦浪千重,楊逸之凝注著劍尖,光華氤氳流轉,如龍游其中,嘯騰九垓。楊逸之竟覺得自己宛如置身蒼茫溟海之中,在不可抗拒的波動之下,漸漸沉沒其間。
他忍不住將目光挪開。
那劍光卻隨之陡然一盛,碧熒熒的寒光猶如波濤一般滿過整個地宮,然後如洪波倒瀉、天河傾流一般,向著楊逸之暴濺而下!
幾年過去了,重臨這一劍的威嚴,楊逸之仍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這劍勢的無上天威。剛剛一抬手,大力便鋪天蓋地而來,休說抵抗,就連多承受一刻也是萬萬不能。他只覺得自己全身骨骼似乎都在顫抖,血液如沸水般汩汩奔涌,整個人似乎立刻都要碎為塵芥!
時空宛如在瞬間被撕為無數碎塊,楊逸之突地一聲暴喝,雙手交叉胸前,用盡全身力氣,往下一壓。一道青白之光從他腕底升騰而起,還未成形,就已被打碎,如流星一般散了一地,而他所能作的僅僅是勉強將臉側開。
一瞥間,他看到了窗台上那盞微弱的油燈。石室內每一分氣息似乎都已被抽空,沉沉壓力讓巨石壘成的四壁都止不住悉簌爆裂,震顫不止。而那盞油燈就在窗台上靜靜燃燒,似乎那扇窗,就是這種力道的分野。
窗外是一片寂靜黑暗。不可知其所往,亦不可知其所來。
楊逸之突然撤手,那道巨力頓時惡撲而至,他的身體就宛如狂風中一片落葉,輕揚而起,向窗外飄落過去。
就算窗外是懸崖深谷,楊逸之也不得不跳!
姬雲裳猛一收劍,那宛如諸天末劫般的力量瞬時消失,彷彿從不曾存在過。
楊逸之的身形究竟快了一步,已到石窗之外。
窗外真的是一個谷,幸好並不太深。
楊逸之落地之後,身體的每一處關節都宛如碎裂般的劇痛,但終究還能勉強站起來。
四周寂寂無聲,沉淪在完全的黑暗中。
楊逸之扶著石壁,胸口劇烈起伏著,傷口裡每一條血管都似乎又被震破,半邊身子都已染紅。
然而他已來不及想這些,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拋開一切雜念,返照空明,重新體悟虛無之劍的奧義。
只是他心中已不再虛無,又怎麼能運起這虛無之劍?
姬雲裳默默站在窗前,她的身形在谷底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卻似乎並不急著追擊。
良久,一直等到楊逸之的喘息已平。姬雲裳才緩緩舉劍,道:「第二劍。」
她話音一落,只見那道陰影宛如一隻黑色巨蝶,展開無邊無際的雙翼,向楊逸之緩緩撲了過來。
這一次,暗夜中根本沒有一絲劍光。然而楊逸之知道,這不是無劍,而是長劍已和她的身體融而為一,進而又融入這黑夜中去。
劍勢無聲無息,絕不同於第一招那樣帶著天地改易之威。但它的力量越來越沉,也越來越緩慢,就如夜幕一般,沉沉降臨;如日月運行、四時變化,隱隱然竟帶著種永恆的味道,直貫入宇宙的最根本之源。
楊逸之靜氣凝神,反鑒空明,只覺得她每一舉,每一動都無比清楚,似乎能被拆分為無數片斷,每一段看上去都平淡無奇,但連起來卻如行雲流水,自然到無法抗拒。
劍氣,宛如溫柔而又無比強大的夜色,將一切沉沉包裹,萬物在這種包裹下,唯一可作的,就是靜靜安眠。那一瞬間,連周圍的時空,彷彿都為這一劍顛倒,回歸於遠古洪荒般的寧靜。
然而楊逸之卻還不能沉睡!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沉到極靜處的壓力。
那是一種碾碎所有希冀的重壓,宛如巨蟒一般匍匐而來,將楊逸之緊緊捆住。
這蟒彷彿吞噬天地的狂龍,他已無從掙脫。
楊逸之也沒有掙脫。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氣,靜靜地看著那夜色般的劍光襲來。
這劍光所取之處彷彿並不是他,這個狼狽到不堪的人也彷彿不是他。他是天地間的過客,漠然注視著宇宙間偶爾飄落的一顆塵埃。
他已注視了千萬年,也將繼續注視下去。
劍氣瞬時已至眼前。楊逸之猛然睜眼,目光正好與姬雲裳的眼波相對,他的目中暴射出一道悍然精光,緊緊吸附在姬雲裳的雙睛中!
無邊的殺氣,也就從他的瞳仁中怒放而出,宛如太陽轟然炸開,怒流潮卷,剎那間形成一股狂放的力量,倏然全然貫入了姬雲裳的眼睛中!
風月之劍,本是藉助光的力量,但姬雲裳決想不到,楊逸之借的不是燭光、星光,而是用眼中的神光!
瞳中之華,宛如日月!
這目光,悲愴而又傲岸,馴雅而又狂放,正是最真實的楊逸之,也是最不真實的楊逸之!他所受的所有壓抑,他不能對任何人訴說的痛楚,全都在這目光中淋漓盡致地宣洩了出來,或許,這正是他最強悍的力量!
以姬雲裳之能,也忍不住心神微亂,劍光沉了一沉,而在此時,楊逸之的手動了。
一動如劍,劍氣如虹,虹飛驚天,天裂!
好強一劍!
這一劍,也許,楊逸之擊向的不是姬雲裳,而是自己。是那個躲在心靈的最暗處,不敢先天下的自己!
一擊出手,他的心中忽然有了種快意,風月之劍,也隨之怒發激嘯,劍氣一強、再強!
尖銳的風聲暴呼而出,整個梵天地宮彷彿被這堪稱世上最強的兩道劍光震動,悶啞地轟鳴了起來。
姬雲裳目光一錯,瞬間便恢復了冰冷,她的劍,也冰冷宛如天上的星辰,絲毫不受人間感情的影響。她本就是天上之人,非人力可敗!
兩劍交擊,宛如天霜鳴於秋柱,長吟不絕。
楊逸之的身體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卻被姬雲裳的這一劍橫擊,湔血飛退。他腳下的碎石噼啪作響,火光亂濺,照射出他那襲鮮血浸透的襤褸衣衫,以及地上兩道長長的血印。而他的生命之火,卻在這至柔至韌的勁力消磨下,漸漸黯淡。
突然他身體一震,止住了後退之勢。
山崖上一塊巨石斜出,將他的身體擋住。
楊逸之雙手撐住巨石,微一鼓息,那道追隨而來的勁力就宛如潮水一般,悄然透體而過。
楊逸之只感到一陣微寒,彷彿晨風拂過,剎那間已了無蹤跡。
他靜靜地靠在巨石上,一動不動。和多年前一樣,他深知自己的五臟六腑,全身經脈都沒有受到一點傷害,然而全身卻宛如每一寸肌肉、骨骼、甚至神經都粉碎了一般,再無分毫力量,甚至連痛覺都已失去。
他依舊沒能招架住這一劍,因為他如今的風月之劍,還是無法剋制住姬雲裳的劍氣。
人間風月,又如何勝得過天人魔神?
下一劍,無論姬雲裳如何施展,他都已無法躲避。而他自己的那一劍,卻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使出了。
他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愴然,姬雲裳說的果然不錯,無論如何,自己仍不可能在她手上走過第三招;而如果當時他真的與卓王孫、小晏聯手呢?他當時自負四成勝算,其實,他們只怕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這時候,他聽到姬雲裳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第三劍。」
無論這第三劍是如何的妙絕天下,楊逸之也不想再看了。
劍氣襲來,他用盡平生所學,以及僅存的力量,也不過是微微側了側頭。
龍吟之聲衝天而起,姬雲裳這一劍已深深刺入了他臉側的巨石之中。
楊逸之雙目微闔,已無力再躲。
但楊逸之的心中卻忽然掠過以前的種種時光。
那時他一劍在手,天下英雄折腰,他的蕭然出塵之姿,也不知讓多少江湖兒女熱血沸騰。
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可笑到可怕的程度!
鏗然聲響中,姬雲裳也不拔劍,徑直拉動著已沒入石中的長劍,向楊逸之臉上斜劈而去。
金石碰撞,擦出無數亂濺的火花。
楊逸之只覺臉上一陣刺痛。刃鋒雖在一寸開外,但灼熱的劍氣已划傷了他的臉,而流出的鮮血竟似乎也是滾燙的。
熱血流過他的眉頭,他下意識的眨了眨眼。恰好就在此刻,一粒微小的火花宛如從某個不可知的地方飄搖而來,輕輕落在他的眉睫之上。
楊逸之心卻如破了個洞。
光華只微微一點,稍縱即逝。但就在那飄落的一瞬間,卻似乎猛地一亮,彷彿它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源,燭照著萬物眾生,有情世間。
楊逸之訝然發現,自己身子所倚處不是一塊巨石,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
石像宏偉莊嚴,趺跌而坐,四面四臂,一手結印,另外三手各持寶劍、拂塵、念珠,正是大梵天的法相!
梵天殿內並無神像,神像本在地宮之中,而他現在所處,必然就是這座地宮的核心。
梵天四面之中,有一面微微垂首,似在替世人思索一切煩惱,又似在憐顧一切有情。而楊逸之這一抬頭,卻正對著神明那雙詳藹的眼睛。
楊逸之一怔。他愕然發現,梵天的眸子竟然是外黑內白的。於是,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這一看,竟忍不住痴了。就連姬雲裳的長劍裂石而來,他也渾然無覺。
那雙眸子本來並無光澤,這時卻從眸子的深處化開一道光圈。這圓圈看去雖然不大,但中間光影錯亂,越是看的久了,就越覺其無邊無際,浩瀚深沉。一點點微茫的白光從中透出,漸漸光點閃爍,佔滿了整個光圈。
這光,看上去竟然是極暗的,就宛如被天孫裁下的一道夜幕,雖然有光,卻還是夜。
旁邊的黑暗,卻顯得無比耀眼,宛如其中正有無盡的大光明就要破之而出。
光明本就孕育於黑暗中,而新的黑暗亦誕生於光明。
無際的光與暗就在梵天的雙眸中交錯不定,如在如不在,如來如不來。最終生出天地元一,然後一生二,二生三,芸芸眾生,恆河沙數,生生不息。
這就是梵天的力量。
更讓楊逸之駭然的是,這光明與黑暗發自梵天神像眸子中,彼此糾結纏繞,化為有形無質的實體,在地宮中不斷延伸,最後竟宛如綻開了一對半黑半白的虛無之翼,徐徐張護在姬雲裳身旁,隨著她的舉動而起伏、震顫。那光暗之翼在空中飄搖飛舞著,點點白或者黑的微光落下,充斥在姬雲裳的劍光中,於是這劍光就有了干霄裂雲的大氣勢,連蒼天都可以斬落。
但這氣勢卻有種莫名的詭異,躲在這光與暗的背後。這本是楊逸之從來未曾發現的,甚至姬雲裳本人也渾然無覺!
楊逸之眉頭皺起,他整個人彷彿都被深深的憂慮佔據,然而他憂慮的卻不是自己身處的險境,而是姬雲裳身後這一對怪異的光暗之羽翼!
光與暗,出自梵天神像,最後卻籠罩在姬雲裳身後;它似乎滲透在姬雲裳的一舉一動中,給了她無敵的力量。但它已滲的太透,也在一寸寸悄然蠶食她的靈魂——它們到底是什麼?
熾熱的劍鋒已貼上了楊逸之的臉,邃密的劍氣在他的軀體上震響著,尋逐著每一分罅隙,要將他分裂成碎片。但楊逸之卻渾然不覺,他的心神全都鎖定在這對光翼上,探詢著這曼荼羅陣中,最終極的秘密。
光翼的源頭,便是梵天那巨大的眼眸,黑白輪轉交替,彷彿明月與黑夜的深眸。光與暗……生與死……霍然之間,他的迷茫彷彿被硬生生地撕裂開,進而灌注入無窮無盡的念意。他的心中突然一動,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將陰霾一掃而光,巨大的驚喜灌滿他全身!
楊逸之不知不覺中一笑。
他的笑容在黯淡的光線中顯得惝恍而迷離,彷彿見到最後天國之光輝的殉道者,但這笑容中又有種堅定無比的力量,使它穿透萬千鋒芒,湛然綻放在姬雲裳的面前。
姬雲裳忍不住心神一動,她久已不起波瀾的心腑竟然莫名地煩躁了起來。心神激蕩之下,手中寶劍也嗡嗡震響,倏然停在楊逸之面前。
姬雲裳猝然住手,冷笑道:「你笑什麼?」
楊逸之注目遠方,似乎從濃濃的黑暗中看出了宇宙化生般的變化。他淡淡道:「師父,你敗了!」
姬雲裳一掣手,劍已回到袖中。她冷笑道:「哦?」
楊逸之道:「我叫你這聲師父,不僅是感激你多年授藝之恩,而是謝你助我領會了梵天寶卷的真正奧義。」
姬雲裳冷冷道:「這麼說來,你已經練成梵天寶卷了?那為何不施展出來?」
楊逸之搖頭道:「我雖然領悟了梵天奧義,但是以我現在的身體,卻施展不出來。」
姬雲裳冷笑道:「那又有什麼值得欣喜的?」
楊逸之看著她,眼中流出難以言說的感情,一字字道:「我為領悟了梵天寶卷而欣喜,卻並不在乎能否得無限的力量,而是因為領悟梵天寶卷后的我,能看明白一件事你未曾明白的事。」
姬雲裳臉色一沉,曼荼羅陣中之事,無不出自她的掌握,難道還有什麼是她自己也未曾發現的么?她微微冷笑道:「什麼事?」
楊逸之注目著姬雲裳,緩緩道:「明白了如何救你。」
姬雲裳不禁失笑:「救我?」
楊逸之的眼中透出一陣悲憫之情,這讓他看上去竟和那尊龐大無匹的石像有種冥冥的相似:「師父,你或許還不知道,你已經化身作曼陀羅八苦中的最後一苦:五蘊盛,陷入陣中了!」
姬雲裳冷笑:「我是曼荼羅陣的主人,怎麼可能反被它陷住!」
楊逸之搖頭道:「毗沙門與吡琉璃等人差相彷彿,而五蘊盛卻為萬苦集合,豈是他能勝任?我既然未能勘透愛別離之苦,又何能勘透五蘊盛?這最後的萬苦之和,除了親自操弄曼荼羅陣的您,還有誰能擔當?」
姬雲裳微微冷笑,並不回答。
他嘆息道:「曼荼羅陣殺氣太重,侵蝕主人,最終人陣合一,萬劫不復。而本是絕無方法可破之陣,又終因您太執著於強力,自身也墮於苦諦之中,因而就有了必敗的缺點。」
姬雲裳冷冷問道:「是什麼?」她心中不知為何,覺得煩惡無比。她也從未聽說過曼荼羅陣尚有缺點!
楊逸之的目光緩緩抬起:「就是這創世之主——梵天!」他目光注處,巨大石像的眼中依舊是光暗相生,卻沒有絲毫為自己辯解之意。
「曼荼羅陣守護的梵天,也正是毀滅此陣的機緣。這本就暗示了一件事,凡主持此陣運轉之人,最終必當為此陣吞沒,他體內所有力量,都將成為維持曼荼羅陣下一次啟動的源泉。」
姬雲裳緩緩變色。
楊逸之勉強抬手,指了指她身後那對虛無之翼:「這對光暗之翼,從梵天眼中流出,最終垂照在你的身上,這就是你和曼荼羅陣無法割斷的聯繫。曼荼羅大陣,上古神術,萬世流傳,表面上增強了陣主的力量,讓你當今天下再無匹敵,其實卻也在不斷攫取你的心血,維持它的運轉。你如今已化身為八苦諦之最後一諦,若再不醒悟,將和其他芸芸眾生一樣,永墮幻境,再無解脫!」
姬雲裳不再說話,她看不到那雙羽翼,但卻忍不住開始相信楊逸之的話,因為她的心意從未如此煩亂過。一時間,數十年往事一幕幕從她腦海中飛旋而過,其間所歷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之念紛至沓來,讓她本來嚴如冰山的心神,也撼動不止。
作為陣主,她當然知道此時唯一的方法,就是毀掉整個曼荼羅陣。但她絕不允許這樣,因為二十年來,曼荼羅陣已經成為是她的身體,她的生命!
姬雲裳一聲清嘯,滿天流光之中,她的劍再度破空而出。
這一劍,已然灌注了她全部的修為,才一出手,便如流星下墜,光華滿室。就算楊逸之真的煉成了梵天寶卷,姬雲裳也有足夠的信心瞬時將他擊殺!
她這一劍取的是楊逸之的心臟,她並不想讓他死得太痛苦。
劍若驚鴻,一瞥即至!
楊逸之卻沒躲閃,連臉上淡淡的笑容也未減退。他的笑容中浸漬著些許傷感,通達后的洞明,然後便是濃到化不開的悲憫。
神衹有情。
佛有情,故微笑;菩薩有情,故白衣;梵天有情,故創世。
佛有情,故魔王頓首;菩薩有情,故獅象來歸;梵天有情,故萬物誕生。
創生的力量,豈非正是有情二字?
這便是他對梵天寶卷的領悟。
這一瞬間,他手中的有情風月,也化為一道無堅不摧的劍芒,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