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講聊齋故事的怪人之俊男篇
三界書齋之俊男簡介,發生在三界書齋掛牌之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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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採訪剛回來,就被報社裡的人圍住了,人氣之高,勝過頭牌,壓倒主篇。
「老邢,我這兩天啥事都不順,再給佔一卦。」
「居士,昨天我說的事,你給問了嗎?門怎麼改?」
「……」
「邢哥,你前幾天說幫我看結婚的日子,選好了嗎?」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透過熙攘的包圍圈傳進來,雖然在人群外面,聲音又低,但殺傷力不可小覷。這不,居士一下子推開人群,以衝刺速度,衝到這女生面前。
「測好了,我讓大師在給你看看,保證選個黃道吉日,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居士攬著女生的肩膀又說:「看我的小麗妹妹,準新娘了,越來越漂亮。」
眾人一看見美女,也轉了風向,都跟著恭維起來。小麗低頭含羞淺笑,居士的臉也跟著笑成一朵盛開的花了。
大家正熱鬧呢,居士的手機響了,是張大師打來了,說給居士介紹個女朋友。
「誰呀?這麼神秘,」居士壓低了聲音,摸著他剛剃的板寸,有些興奮又帶著些不好意思,笑著說:「您先給透露點,讓我有些思想準備。」
周旋了半天,張大師最後也沒說是誰,告訴他下班過來就行了。
眾人一聽是居士的好事,又湊到了他身邊,一番口水狂戰再一次上演了。
「邢哥,別看有些人說你好色,其實我知道你這人很保守。」
「這話說的,什麼是好色?那叫愛美之心,不過相親有點土了,邢哥。」
「居士有學問,人又好,肯定是太挑剔,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
「三十歲的人了,相個親,你們也起鬨,」報社最有發言權的人也湊過來了,「小邢對愛情堅貞,從不勾三搭四的胡鬧,肯定疼老婆,和我年輕時候一樣。」
主篇激昂的袖珍演講結束,本來象一枚重彈投入平靜的湖面,誰知不但沒有激起千層浪,反到讓眾人張大嘴巴,卻悄無聲息,連鼓掌都忘了。
居士最清楚,這是此時同事們在權威下表現出來的最不屑的平靜。
「對,對,咱們主篇是有名的模範丈夫,是年輕人學習的榜樣。」居士嘴角微微上翹,打破了原始的平靜,做了號召性的總結髮言。
聰明者大有人在,只是不便於表現。這不居士的話剛結束,恭維主篇的聲音又此起彼伏,主篇乾巴巴的小臉上,鮮花開得也異常鮮艷了。
總算安靜下來了,主篇也出去了,居士看著他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心想:「天哪!傳說中的道貌岸然,難道這就是?偽君子也千錘百鍊而成的,真是佩服!不過和這老頭適當取些經,也不是壞事。和你一樣?能說出這話,我怕遭雷劈。」
張大師越是神秘,居士的想象力就越豐富,臉上的花又有些半開半閉了。
「對!肯定是她!」居士眼前又浮現出一張清柔如水的臉,完美到沒有雜質。
居士一番收拾,不遜於大姑娘上轎,又買了好多吃的,天黑才趕到程記藥房。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應該是從東方落了,」張道揚把雞腿放在嘴裡,又指了指居士拎來的食物,邊吃邊說:「你來我家N次了,第一次帶東西吧?」
幾年前,居士曾給程醫生做過專訪,認識了這一家人,對程醫生的二兒子,也就是天師道的傳人張道揚尤其頭疼。這傢伙,簡直象個小混混,說話從不給他一點面子。去年大學畢業,一直在程記藥房搭幫手混日子,好在他爹娘有錢。
居士看了張道揚,也不說話,又看了看他的忘年交程醫生。
「你什麼時候能懂點事?有這麼對客人說話的嗎?二十幾歲的人,整天就這副德性,你……」程醫生數落兒子足有三分鐘,沒有重句,可見功夫之深。
居士來他家不是一次了,看張道揚挨罵更不是一次了。今天他挨了張道揚的奚落,心裡不舒服,只看了程醫生一眼,張道揚就挨訓了,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張道揚沖居士笑了笑,嘴裡嚼著雞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好象罵人和挨罵都與他無關,他只是路過看熱鬧。
「你又惹爸生氣了?」程思晨拎著兩瓶藥酒,老遠就聽見程醫生大快其口,忙跑進來說:「爸,我同事專門從老家帶給您的藥酒,一會兒嘗嘗。」
看見大兒子,程醫生的臉色迅速緩和,三個人聊了起來。程醫生和張大師的大兒子程思晨,和居士也算投緣。在居士看來,這人各方面都不錯,警校畢業不到五年,就當上了區局中隊長,憑心而論,肯定比他弟弟強多了。
「看我挨罵,你很過癮,對不對?」張道揚爬在居士肩上問。
「你都不以為然,我能過什麼癮?」居士往一邊躲了躲,錯開了他的胳膊。
「沒事罵你逗樂子呀?誰這麼抬舉你呀?你又不想想你自己……」程醫生又把注意力轉向了小兒子,半咬著牙說:「我願意罵你呀?我這是恨鐵不成鋼!」
居士這次覺得很不好意思,抬著眼皮看著張道揚,怕他臉上掛不住,發脾氣。
「別這麼看著我,我不需要同情,」張道揚大方地抖著手,看著居士,又非常溫和地說:「鐵當然成不了鋼,我非鐵又非鋼,而是鑽石,成大事之人都能忍。」
張道揚最後一句托長了聲音,把幾個人都逗笑了,氣氛也緩和了。
「我現在要是有錢,早做成大事了,」張道揚又補充了一句。
程醫生又準備開口,被程思晨端過來的藥酒堵住了嘴,邊喝邊瞪著他。
「老弟,錢不要多,夠花就行了,身外之物,最終歸於塵土嗎?」
聽程思晨說出這話,居士感覺程思晨比張道揚更象修道之人。
「對呀!大男人的金錢觀就是:別人的錢財乃我身外之物,我看別人的錢財都如糞土,塵土都是好聽的。」張道揚甩著袖子,慷慨地講起了他的錢財糞土論。
居士聽張道揚說的話,看他的所作所為,覺得他象個孩子,有些意思。
「居士,我看你人不錯,跟你透個底,你知道我媽要給介紹對象嗎?」
居士看著張道揚神秘的樣子,點了點頭。
「你知道對方是誰嗎?給你點內幕。」張道揚的聲音壓得很低。
居士早就領教過他的機靈,怕再被他整,不敢再讓他說下去了。
「是介紹清淚吧?我見過她幾次,覺得她……」居士的臉有點紅了,放低了聲音,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我倆年齡差不多,感覺她人不錯,我,我沒意見。」
張道揚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又象被蠍子蜇了一樣,一下子躥了起來。
「年齡差不多?哈哈!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他蹦著去廚房告訴張大師了,程醫生和程思晨也非常吃驚地看著居士。程醫生一聽介紹對象,也跑到廚房去了,過了一會兒,非常失望地出來了。
「小邢,別讓她給你介紹了,她那個外甥女可不行,和揚揚差不多。」程醫生看著居士又說:「清淚更不行,我告訴你,人鬼殊途,肯定不成。」
居士聽到這話,騰得一下子站起來,他知道程醫生從不說謊,可怎麼就成了人鬼殊途了。他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家四口,想看到這一家人的腦袋裡。
「這兩都不行,改天我給你介紹好的,」程醫生搓著手又坐下了。
「吃驚了吧?嚇著了吧?還是我和你說吧!」張道揚嘻笑出來說。
接著,他把居士拉到了一邊,把清淚的詳細情況和居士說了。居士吃驚得幾乎把手指頭咬破了,這真是天下奇聞呀!他也開了眼了。
居士硬著頭皮在程記藥房吃完飯,趕緊回家了。計程車上,他一個勁得找話題和司機聊天,這一路上也沒敢停止說話。
回到家,腦海里還是那張清雅的臉,那苗條的身材。可是突然那張臉變得骷髏,那身子變成了一副骨頭架子,嚇得幾次從夢中驚醒。默念著《金鋼經》才又睡著了,他計劃明天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普濟寺一趟,避避邪氣。
普濟寺慧至禪師外出雲遊了,說要去三年,居士也三年不上山了。今天是四月初一,上山廟的日子,看到大群大群的人上山,他才想起來。
居士走在上山路上,心想:「自己是做過三皈的人,居然三年沒上山了,也不知道那老和尚回來了沒有?山上的人越多越好,昨晚太突然,真嚇壞了。」
山路上的行人互相打著招呼,看著山間美景,很快就到了普濟寺。找人一問才知道,慧至禪師一年前就回來了,現在面壁修心,不見任何人。
居士往九座寶殿前的香爐里填了香,就開始在寺院溜達,想找點攝影素材。
鐘聲響起,大雄寶殿里響起了誦經聲,居士站在殿門外,也跟著念起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眼睛,居士一看,非常吃驚。一個一頭銀白色披肩發的年輕男子,居然混進了出家師傅的隊列,正在輕聲誦經。更另人奇怪的是,他的袈裟也是白色了,在黃色的僧袍和古桐色的居士服裡面,異常顯眼。
別人都在專心誦經,他卻時常抬頭左右觀望,發現居士正看著他,他沖居士擠著眼笑了笑。居士也笑著看他,不知他是僧是俗,這人長得五官端正中帶著清秀,臉上笑容明凈,不攙一絲雜質。一看到他,居士就想起了清淚,也是這樣乾淨的臉。卻沒想到這位美女竟然是鬼仙,害得他這幾天總是念著經給自己壯膽。
居士從大雄寶殿轉過去,到拐角處,他又看到了那身白色的袈裟,他舉起了相機,卻被個人一把拉到了牆角。
「你是來找我的嗎?」拉他的人就是披著白色袈裟的人,「我叫引悟,你呢?」
「我……」居士看到這人一臉期待地等著他回答,接著說:「叫我居士吧!」
引悟不知是因為偷跑出來,還是因為遇上了他,很興奮。兩個人逃過做法事的儀式,偷偷溜到了後山,邊走邊聊。
原來引悟是個地道的出家人,是慧至禪師從另一普濟寺帶到這裡來的,不管在哪個寺中,從沒下過山。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有白色的袈裟?同門都是光頭,而他卻有這麼飄逸的銀色長發?
「是不是和我有些相見恨晚?」引悟看著山上的景色問居士。
「你想讓我怎麼回答?」居士知道引悟確實有一顆純潔的佛心。
「別打誑語就行,我真的很需要朋友,太悶了。」
「好,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真的?」引悟很激動,緊緊抓著居士的手說:「朋友,你請我吃頓飯吧?」
居士此時又氣又笑,他自認比較聰明,尤其是在請客方面,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被這個看似純潔的出家人給繞了進來。
「朋友就應該表示一下,山上的居士都這麼說,你也知道,我沒有錢。」
居士不用引悟解釋,他也非常清楚,這頓飯於情於理他都要請。
於是,兩個人跑到了山下的度假村賓館,標準三星級。引悟明確自己要吃素食,但對於紅酒卻沒有拒絕,而且酒量還真不小。
「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引悟湊到居士耳邊,說了一個關於後山的秘密,聽得居士又驚又喜又怕。
兩人回到山上,引悟一個人進了禪房。又在那個拐角處,居士被一個老和尚拉到了牆角,一看原來是慧至禪師。
「你們普濟寺的和尚都喜歡在牆角……」
居士的話被慧至禪師打斷了,慧至禪師接下來的話更讓居士吃驚了。
「什麼?讓他和我下山?以後讓我帶著他?吃喝都讓我負責?還有……」
對於居士的問話,慧至禪師全部點頭,以做回答,並把他推到了引悟的禪房。
於是,以後的幾天,居士的回頭率飈升,因為他身後多了一個靚麗的尾巴。居士很不忿,但快就平衡了,原因是他們報社正給一家美髮造型學校做廣告。引悟被選中了,成了雜誌模特的最佳人選。尤其是引悟含笑攏頭髮和蹙眉揪頭髮的招牌動作,很快在社裡成了時尚,好多人爭著模仿。
同時報社裡的美女,和居士的話突然多了起來,當然這些都是關於引悟的。
「給我拍照?行呀!」引悟很痛快地答應了,又很認真地問:「給多少錢?」
居士心裡咯噔一下,他為了顯示自己,又好面子,社裡說要給些錢,被他推掉了。沒想到這個出家人總給他爆冷門,這麼愛財,都朋友了,拍照還跟他要錢。
「我師傅說,和你打交道,就要親兄弟明算帳,說你是謙謙君子。」引悟看他臉沉下來了,忙和盤托出了要錢的原由。
「代我謝謝你師傅,謝謝他這麼看好我。」居士有些有氣無力了。
居士苦笑了一下,仔細想了想,是不是自己給人的印象太計較了?應該不是,反正他在這也不虧,如果說後山那事是真的,他就有大利可圖了,他又算計開了。
居士帶著秘密去了程記藥房,想說給張大師聽,程記就張道揚一個人在家。今天張道揚很沉默,懷裡抱著一隻白貓,和居士說話也少。他看那隻貓的眼神滿含著深情,眼神幽然的樣子,好象換了一個人,讓人看得心痛。
「你想問什麼都要等他們回來,我媽公幹去了,我爸離家出走了。」
居士知道這幾天在程記藥房,肯定發生了大事。居士知道張道揚也不打算和他傾訴什麼,安慰了他幾句,又逗了逗他抱著的貓。
「你先回去吧!這兩天我給你電話,有事找你一起做。」
居士心裡嘆了口氣,心想:不知道是什麼大事,把這小子打擊成這樣了?
居士和這一家人認識好長時間了,他知道程醫生見貓如見虎,非常之怕貓。而張道揚卻愛貓如命,父子本來就有分岐,貓的問題肯定是這次的焦點。
第二天傍晚,居士接到了張道揚的電話,讓他來程記藥房,有急事。居士帶著引悟匆匆趕過去了,程記藥房還只有張道揚一個人。
「別找了他們,我媽受傷了,我爸看著她呢,今晚我去。」張道揚說話聲音很低,他手裡握著一把劍,眼睛一直盯著劍,在深思。
「到底怎麼了?」居士不知道他要去幹什麼。
「郊外公墓一個月死了好幾個人,你都不知道?記者怎麼當的?」
居士一聽這話,剛剃的頭髮似乎一下子長起來了,身上也冒起了冷汗。他知道張家是做什麼的,也知道今天張道揚叫他過來,事情肯定不簡單。
「現在就走吧!清淚已經去了。」張道揚看居士害怕了,他倒放鬆了。
居士不想去,但他忍受不了張道揚的輕蔑的眼神,更不願意麵對引悟的嘮叨。這和尚膽子真大,似乎對這種事充滿了興趣。
公墓傷人的惡鬼完全迷失了心志,不因恩怨,沒有善惡之分。昨晚打傷了張大師,這對於天師道來說,是想當嚴重的大事了。
張道揚、清淚兩人一齊和惡鬼一番苦鬥,清淚一來,引魂鎖被搶走了,自己也被惡鬼套住了,甩到了墓溝里。張道揚被惡鬼抓傷了幾處,顯然處於弱勢了。居士不知道自己此時除了給張道揚加油還能做什麼,但他已經嚇得不敢出聲了,只能把沒喊出來的話放在心裡。
惡鬼發狂了,張道揚並沒有退縮,臉上堅毅中透著狠決。惡鬼就要再一次抓到他的,他猛然割開自己的手臂,血流進劍鞘,他手裡的劍徒然出鞘,金光乍現。那隻惡鬼被罩在金光下,掙扎了幾下,化成幾縷輕煙消失了。張道揚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被跑過來的居士抱住了。
「怎麼樣?我帥不帥?」張道揚臉上露出了笑容,抓著居士問。
「你的劍為什麼不早用呢?都流血了,還帥呢?」居士捂著他的傷口說。
「打架是發泄,和人打和鬼打都一樣,」張道揚的聲音放得很低,他看著居士輕聲說:「我為人除害,你打算怎麼獎勵我?」
居士知道他傷得很重忙說:「怎麼都行,你說了算。」
「好,」張道揚臉上的笑容沉寂了,咕嗵一聲倒在了地上。
居士報著張道揚,又想起了引悟,不知道這人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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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俊男篇到此結束,三位男士已經閃亮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