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終於上軌道了!
太陽下了山,山道暗了下來。安西京介的步伐輕盈不少,開始順利地走上山。
已經沒事了。剛才突然爬山的關係,所以引起貧血,身體逐漸適應之後,全身發熱,開始配合節奏了。
再過十五分鐘左右,就能抵達目標中的地點了。
死亡的地點。人生的落幕,舞台中的高潮。
美麗的結束……也許老氣橫秋,卻是現在京介的心靈寫照。
京介停下來,嘆一口氣。
「還有一點路。天黑之前,加油上吧!」
邊說邊回頭……他困惑了。
不見綾子的身影。剛才還落在五、六米之後跟著來的。
怎麼啦?等她一下好了。
可是,綾子一直沒出現。
他有點遲疑,然後決定回去看看。應該相隔不遠的。下去時,膝蓋很痛。若不留意足下的話,可能踏空而滾跌下去。
綾子意外地落後很多。
「怎麼啦?」京介向坐在路邊岩石上的綾子喊。「馬上就到了,這回是你貧血不成?」-
子沒反應。看來情形不太好。
「怎麼樣?」京介彎身下去問。
「對不起——請你先走。」綾子說。
「那可不行。哪兒痛?」
「有點——發冷。」綾子渾身發抖。
京介伸手摸摸綾子的額頭,大吃一驚。好厲害的熱度!
「你——發燒啊!」
剛才綾子掉進河裡,全身濕透了。京介自己恢復元氣,完全忘了那件事。
「你感冒了。對不起,我把你拉來的。」
「不,是我憑自己的意志來的。不關你的事——」綾子說。
對於綾子的頑固,京介不由發笑。
「站起來……捉住我的肩膀,可以走嗎?」
「可是——我沒氣力。」綾子搖搖頭。「請留下我別管我好了。」
「我不能那樣做啊。」
「小屋——離這裡很遠嗎?」
被綾子一問,京介悚然一震。
我在撒謊。但是,不能說出來——
「對不起。記憶中是馬上就到的——」
「看來你不只是方向盲罷了。」綾子說。
「是嗎?」
對於發高燒還在拚命說笑話的綾子,京介被她的心意感動了。
我有權利讓這女孩死么?確實,「女人」
背叛了我。我以為「女人」沒有一絲誠意可是,這女孩呢?這個「綾子」和那個「綾子」一樣嗎?
「天黑啦。」京介說。「路看不見就危險了。我來扶你,再走一會吧。這裡路窄,很危險。」
「是——」
綾子勉強地踏步往前。
「對——小心石頭。」
他們慢慢往上走,黑暗彷佛每隔一秒就蔓延過來的樣子。
天似乎黑得太快了,京介想。不可能——「我好羨慕朋子——」綾子說。
「嗄?」
有一瞬間的困惑。因為一時想不起朋子是誰。
「幹嘛羨慕她?」
「因為……安西先生人好。」
「我嗎?」京介苦笑。「我是犯罪者哦。」
「可是你不會恨人呀——你只恨自己。這樣的人是好人。」
綾子的話是在半睡眠狀態說的,聽起來像在說夢話。然而,這句話比任何大聲喊出來的話更能震動京介的心。
不恨別人,只恨自己?不是的!我……淅瀝。有什麼輕輕打在肩上,京介皺起眉頭……哪是什麼?
淅瀝、淅瀝。頭上、手臂上有小小的被拍打的觸感。京介的瞼色猝變。
是雨!
雨勢立刻加速傾倒下來。
「到這邊!」
京介拚命抱起綾子,躲到山邊的懸崖下面去。
有個小小的凹陷處,只能低頭走進去。兩人進是進去了,腳部卻怎麼也避不了被雨打。
「振作些。」京介說。「雨馬上就停的。然後,我會背你上去。」
「我——很重的。」綾子說。「安西先生——你一個人走吧。」
「我不能那樣做。」京介說。「加油啊。雨停了的話……我們下去。」
「下去?」
「你必須去醫院!萬一肺炎怎辦?」
「可是……你會被捉呀。」
「不會的——他們捉不到我的。」京介說。
傳來轟隆聲。京介不寒而慄。停雨吧!
風颳起。雨從橫處往兩人的身上直打。
「下雨啦。」
夕裡子下了計程車,縮起脖子。
出門時並沒下雨,雖然雨不大,但若淋濕了身,加上夜寒,會感冒的。
夕裡子豎起衣領,奔上前去。
「夕裡子小姐!」
叫聲使她停下腳步。
小型車子的窗口打開,岡雪子探出臉來。
「上來-快。」
「對不起。」
夕裡子上了前座,舒一口氣。
「我也是剛剛到。哎,喝不喝咖啡?」
雪子拿出一個壺來。
「領受了。」夕裡子微笑。「想得真周到哇。」
「如果連即貪杯麵也帶來就好了。」雪子笑說。
「這是你的車?」
「朋友的。小而不顯眼嘛。」
「很可愛的車。」
「我呀,很少開車的。希望不會發生追車事件。」雪子嚴肅地說。
「在這裡幹什麼?」
「在這裡可以看見走進那幢大廈的人。距離這麼遠,對方不會發覺的。」
原來如此,夕裡子大表欽佩。
十一點半了。「夜半會議」在十二點開始,參加會議的人應該快到才是。
兩手拿著裝了熱咖啡的塑料杯,一口一口地喝。
夕裡子多少有點虧咎。
雖然告訴了珠美,卻是瞞著國友來的。
事後被他知道的話,一定氣說自己又魯莽行事了。
「車子來啦。」雪子說。
白色的賓士,看不見車內。
「那是專務董事的車。」雪子說。「我做接待的,記得每一部車。」
車子開進停車場。
「專務是個急性的人。」
十分鐘后,這次來了一部計程車。下車的男人快步繞到大度後面去了。
「利用計程車的是營業經理。」雪子說。「他的口頭禪是專家。什縻事都說「交給專家辦」。車也是。所以他坐計程車或包車來。」
接著又有車來,開進停車場。
「今晚好象來了不少人。」雪子說。「很熱鬧哦。」
十二點以前,大約近十名高級職員走進大廈之中去了。
「若是只有公司的大人物聚集的話……」夕裡子說。「白天舉行不是好了?」
「所以說明,他們一定在談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呀。」雪子說。「十二點了。」
馬路對面有車燈在閃光。
「來啦……米原社長哦。」
一部特大型的車,靜靜地接近,往大廈停車場開進去。
「最高一層哦。」雪子抬眼望大廈說。
原本完全熄了的燈的大廈,只有最高那一層亮著燈。
「待會怎辦?」夕裡子問。
「進去大廈裡面呀。」
雪子下丁車,往前走。夕裡子慌忙追上去。
「可以進去嗎?」
「我是這兒的接待員哦。有許多辦法的。當然,警衛今晚不會來了。要進去很簡單。」
兩人繞去有「便門」發光字樣的入口處。
「低下頭。」雪於說。
「嗄?」
「閉路電視拍攝到那個門,必須不被拍攝到才進得去。」
「怎樣做?」
「我想低下頭匍匐的姿態就能進去的……走吧。」
夕裡子由衷欽服,竟然有人比自己更喜歡這種玩意。她在雪子後面跟著。
「我迅速開門,你滾進去吧!」雪子低聲說。
夕裡子擺好架勢,門一細細打開時,就從那裡閃身溜進去。
「到相機下面去!快!」
雪子也進來了,反手關門。
夕裡子衝到閉路電視下面的死角。雪子也跟著過來。
「啊——我沒法子像你的動作那麼快。畢竟你年輕啊。」
雪子在喘氣。
「沒被發現?」
「大概沒問題。假如看到了,就會有人下來看啦。」
「待會呢?」
「爬樓上最高一層。」
「爬樓梯?」
「沒有別的辦法呀。有搬行李的電梯,可是聲音很吵,他們會發現的。」
「好吧。」
夕裡子不太開心,但還是決定走太平梯。
為了不發出腳步聲,兩人都穿了膠底鞋。她們一層一層地上樓去……咯咯咯,叫起鞋聲。
「有人來啦。」雪子低聲說。
「從上面下來的哦。」
「從那道門出去吧。」
雪子悄聲打開就近的門,閃身進去。
半夜的辦公室是微暗的,常夜燈亮著,模糊地照出周圍情況,但在眼睛適應以前,什麼也看不見。
腳步聲從門的另一邊下去了。不是一個人,是市值。
「說不定去下面的入口監視了。」雪子說。
「等多一會再上樓……」
「也好。」雪子點點頭。
夕裡子環視微暗的辦公室。
不知姐姐在什麼地方?夕裡子突然想。
這樣不行!
京介決定做點什麼。假如這樣子繼續被雨打的話,肯定凍死掉。
雨已經激烈地連續下了幾小時。風也一直沒停過。
京介用自己的身體庇護著綾子,但在狂風暴雨的面前,什麼幫助也沒有。
已經完全入夜,路也完全看不見了。應該怎樣才能好好步行下山?
「風轉弱了些啦。」京介說出欠缺真實感的話。「趁現在下山去。不然兩個都沒命了。」
綾子沒作答。
「喂……你沒事吧?喂!」
綾子完全失去了意識。身體凍僵了,而且臉部滾燙。
京介焦急了。死不是目前的目的,現在必須把綾子帶去看醫生。
京介下定決心。既然無法繼續待在這兒,只好冒著危險走進風雨中。
也許是心理作用,風好象轉弱了。
「走吧……我背你。」
他喊了。但不曉得綾子有沒有聽見——京介好不容易背起綾子,踏步走入雨中。
下山的方向模模糊糊的分辨得到。可是,路在哪兒轉彎,哪兒變窄,哪兒連接,在黑暗的風雨中,就等於蒙住眼睛一樣。
膝頭碰到岩石突起的地方,腳因路滑而踉蹌。京介被雨打得凍僵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在冒汗。
「加油哦……還有一點點路。」
一點點路?下山只是一點點路嗎?不過,起碼是在逐漸往前就是了。
畜牲!為何跑到這山上面來?
京介在咒詛自己。要死?不,現在要活下去了?總之,跟這女孩下山去,找一個石屋頂的地方再說。
假如今晚做不到這點的話,兩個都可能被雨奪走體溫而死掉。
一步又一步地踏步下山。
京介已經忘了死的心志。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設法活下去——突然,雨停了。
怎麼啦?京介抬起臉來。
烏雲散了,藍白色的月亮從雲層之間露出臉來。四周染上白光。
「看哪!雨停了!月亮出來啦!」京介禁不住大喊。「已經沒事了!一下子就可以到山下了!」
綾子大概什麼也不磽得吧,可是京介幹勁十足。
「來,馬上就到……」
突然腳步不穩。大雨把路面弄得濕漉漉的。
一下踉蹌……正覺危險的當兒,京介的身體騰空,當然綾子的身體被-空了。
綾子……京介喊。
你不要死啊!
玄關的鈴聲使珠美突然醒來。
她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打盹。
「來啦。」
搞不好是綾子姐姐回來了——打開門時,朋子手拿白盒子站在那裡。
「噢,珠美,夕裡子呢?」
「她出去了。朋子姐……」
「我一個人。可以嗎?我想和你一起吃點心。」
「我不拒絕。」珠美說。「要不要泡紅茶?」
「拜託了。這是蛋糕哦。」
「謝謝。」珠美馬上去廚房煮開水。「誰買的?」
「和人。看來很好吃吧!」
朋子打開盒子。
「真的……我要這個。」
「那我要這個。也有綾子和夕裡子的分哦。」
「真細心……假如她們不吃的話,我來繼承。」珠美說。
水滾后,珠美泡了達姬林紅茶。稀罕的事。
「請。」
「謝謝……夕裡子到哪兒去了?」
「她說是商業秘密。」珠美笑了。「免費的偵探。若是我,一定好好開出帳單。」
說完,她喝一口紅茶,把一塊蛋糕分到小碟上。
呼一聲,抽氣扇發出輕微的聲響開始轉動,同時傳來咯咯的鞋聲。
「以上是我對收支平衡表的看法。」男聲清晰地傳來。
「哎。」低語的是岡雪子。「是不是聽得很清楚?」
夕裡子點點頭。
「相對的,我們的聲音對方也聽得見,小心點。」雪子補充一句。「躲在這裡不動的話,他們不會發現的。」
說不上很舒服的地點,在一個又暗又窄的房間里,夕裡子和雪子捲曲著膝頭坐在抽氣扇下的地上。
這裡是茶水室。位於大會議室的角落上,主要是為開會的人泡茶的地方。有收藏茶杯和盤子的櫥架,以及大型熱水炕。洗潔精的關係,茶水室充滿著肥皂的味道。
「我有一次泡茶時發現的。」雪子解釋。「當抽氣扇轉動時,會議室的談話可以聽得非常清楚。」
「大概是跟大會議室的抽氣孔使用相同的通風管的關係。透過通風管送到這邊來。」
原來如此。在公司待久了,似乎有許多有趣的事發生。當然,遇到殺人事件卻是少有的——夕裡子接受岡雪子的邀請,如此這般的前來「竊聽」這個奇妙的「夜半會議」。她們爬土太平梯,眼前剛好就是這間茶水室,可說十分方便。
可是,鄰室的談論話題卻和夕裡子她們的預想的相反,他們談的都是普通的商業話題。
「不曉得什麼原因,好象跟命案無關哪。」夕裡子悄聲說。
「對——不過,還沒完哦。」
「是的。而且,若是普通的會議,沒有必要在這個時間舉行嘛。」
夕裡子一說完,會議室方面即刻揚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夠了!這些話我隨時可以聽!」
那個聲音,夕裡子也有印象,是米原社長。
「有問題。有更重要的問題。」
除了米原外,其它出席者都靜默無聲。會議室一片寂靜。
「風野被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米原說。「今天中午,而且是發生在這幢大廈的地庫!這是荒謬的事!對我們在這裡的人來說。」
隔了一會,有人戰戰兢兢地說:「所以,社長——」
「是專務。」雪子悄聲說。
「關於風野的事——當然不能否定他和那件事有關的可能性。可是,也有可能是私人恩怨——」
「胡說。」米原不悅地說。「那人僅僅為了殺風野而特地跑到我們公司的倉庫,而且那樣子吊著他給人看嗎?」
頓了片刻,米原續道:「錯不了。那是M工機的人的報復。」
M工機?夕裡子不解。第一次聽見的名字。
「可是,社長。」另一個故作輕鬆語調的聲音。「警方正在搜查著。很快就會找到兇手的。」
「兇手?」米原的語調很不安。「懂嗎?我女兒不見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還有——大家都知道了,我女兒的朋友被殺了。恐怕是搞錯她是小女。」
誰也不說話,也許無話可說吧。
「我想小姐沒事的。」專務的聲音。「一定吉人天相……」
「謝謝。」米原吁一口氣。「總之,在座的人全都同生共死,跟公司共存亡就是了。你們應當明白的。」
「我們明白,社長。」
專務即刻回答,有些騷動的跡象。大概全體一齊表示同意吧,夕裡子想。
「謝謝。」米原說。「那麼,處理剩下的事件吧。大臣又為下次的選舉來要錢了。上次是五億,這次要十億。」
哄然聲起。聽起來像震驚,也像厭煩的感嘆。
十億呀!夕裡子想,幸好珠美不在。不然一定喊說「浪費」了。
「我想是跟大臣斷絕關係的時候了。他在黨內的力量也削弱啦。我們應該支持其它更年輕,預期將來更對我們利益有幫助的人才是。」
「贊成。」其中一個說。「現在的大臣,根本沒有實現拿錢時的任何承諾。」
「同感。也有偶發的事情發生——」米原似乎有點嗆喉嚨的樣子。「喂,什麼人泡泡茶好嗎?」
糟了!夕裡子和雪子對望一眼。
「太平梯,快!」
兩人走出茶水室,躡手躡腳地拉開太平梯的門。
「快點快點!」
兩人走到樓梯口,關門的同時,聽見有人走進茶水室去了。
「啊。嚇一跳。」夕裡子吁一口氣。
「通常的情形是來不及的了。大概一時遲疑不知誰去泡茶,托福反而救到我們。」
雪子在樓梯級坐下。
「在這裡看看情形好了。」
「嗯。」夕裡子和雪子並肩而生。「哎,剛才談話里提及的M工機是指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詳情。」雪子聳聳肩。「不過我聽過這名字。好象是跟本公司一同申請同樣技術的專利註冊的公司——競爭也是好事嘛。」
「然後有事發生了吧。」
「大概是。起碼在表面上,我們這間公司先一步申請到專利,打敗了M工機。」
「那間M工機公司呢?」
「聽說破產了。那個專利一定是關乎該公司的生死存亡吧。」
「那麼——」
「後來……」雪子遲疑片刻說:「M工機的社長自殺了。」
「自殺?」夕裡子禁不住問。
「嗯……弔頸的。」雪子說。
「很好喝。」米原冊子喝了珠美所泡的紅茶后微笑。
「泡茶的人好嘛。」珠美一本正經地說。她用叉子切了一小塊明子帶來的蛋糕,準備塞入嘴巴……電話響起。
「咦?誰呢?」
珠美走去接電話。
「佐佐本宅。」
「嗨,珠美?」國友的聲音。
「不來啦。你連情人的聲音也聽不出來?」珠美故意開他玩笑。
「嗄?對不起,不,不是的。我以為不一定是你——」
國友焦急了。珠美忍住笑意。
「算了。你的腦海中只有珠美嘛,所以把我搞錯是珠美。」
「別挖苦我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只愛你一個!」
國友肯定是帶著豁命的想法說出這句台詞的。珠美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是珠美……真是!不要取笑大人嘛。」
國友一定在電話的那一邊羞紅了瞼。
「呵,別那麼生氣嘛,可愛的國友!」
「喂喂……夕裡子在不在?」
「出去了。」
「出去了?這麼晚還出去?」
「她是夜遊人呀。」
「她不會又在搞什麼鬼吧!」
「我沒聽說她搞什麼,只聽說她查訪「夜半會議」。」
「查訪什麼?」
「不太清楚,好象是那個什麼人的公司……」
「米原龍也?」
「對了!她要潛入他的大廈去-!」
「真是!」國友彷佛亂髮脾氣似地怒吼。「我叫她不要一個人去冒險的!珠美,夕裡子幾點鐘出去的?」
「十一點之前。」
「好。米原的公司大廈吧。」
「她是這麼說的。」
「我馬上去看看。我會再打電話來,如果她有任何聯絡,你替我問清楚。」
「知道!刑警大人!」珠美嘲諷地說。
收線后,珠美回到沙發那邊。
「國友這個人呀,一下子就發睥氣了,真好玩,哎,朋子姐……?」
朋子的樣子有點古怪。
她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別在這個地方睡覺——」珠美說,搖搖朋子的肩膀。「朋子姐……」
她沒醒,完全熟睡了。
睡了?搞不好……珠美慌忙捉住朋子的手腕聽脈搏。
「還活著——」
珠美鬆一口氣。事情看來很不尋常,看看她的碟子,蛋糕剩下三分一左右。
珠美記得沒在紅茶里加什麼,換句話說……這塊蛋糕「有料」?
珠美還沒吃蛋糕……到底是怎麼回事?
珠美一時呆立在那兒,不知所措。夕裡子不在,國友正在趕去找夕裡子的途中——沒法子。還是叫救護車吧。
珠美往電話方向走過去的當兒……玄關傳來叫聲,有人在開鎖。
是不是夕裡子姐姐回來了?這真奇怪-
嚓、-嚓。擺弄鎖頭的聲音。
若是夕裡子的話,她有家裡的鎖匙,應該可以立刻就開門進來了。而且她知道珠美還沒睡,多數會撳鈴的。
即是說——有人在設法撬開鎖頭。
誰呢?珠美俯視一下躺在那兒的朋子。
假設有人在蛋糕上灑上什麼藥粉的話——對方以為藥力生效了,所以跑進來也說不定。
怎麼辦?珠美想著要不要報-,抑或弄響火災警報器。就這時候,-一聲,玄關的門打開了。
珠美突然想到,自己也應該躺下來,於是她裝成從沙發滾下來的樣子橫躺在地上。她閉起眼睛,像朋子一樣假裝完全睡著了。
某人走進客廳來了。
那時珠美才察覺……自己的碟子只是用叉子切開了蛋糕,一口都沒吃過!
應該把一塊扔到沙發底下去!
可是,太遲了。珠美一直閉起眼睛,一動也不動。
驟然想到,要是進來的是一隻笨熊的話,也許裝睡可以蒙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