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毒藥與情人
「珠美……」
夕裡子輕輕用自己的雙手夾住珠美的手,給她溫暖地摩挲。
珠美慢慢張開眼睛。
「二姐……」
「感覺怎樣?」
「嗯……身體好像空蕩蕩的……」珠美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
「可是你活著,真的好極了。」
「大姐呢?」
「她剛才一直在。不過你已不要緊了,她暫時回家拿入院的東西。」
「留院嗎?」珠美嘆息。「考試前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呀?」
夕裡子笑了。珠美稍微回復平日的朝氣,不由鬆一口氣。
「想要什麼?」
「嗯。」
「說說看。我想商店還開著的。」
「商店開不開無所謂。」珠美說。「我想要的是現款。」
「嚴肅點好不好?」夕裡子瞪她一眼……
「這是單人房?床位差額費不是很貴嗎?」
「這些事你別在意。」
「又沒有房間服務?」
「又不是住酒店。」
這時,傳來敲門聲。
「是。」
夕裡子從床邊的椅子站起來,過去開門。
「三崎先生。」
「怎樣?」
三崎窺望房內時,珠美揚起一隻手示意。
「嗨,好極啦。不是很精神嗎?」
「精神不好。」當事人強調。「探病禮品一概不拒。」
「三崎先生。」夕裡子問。「那間餐廳的通心粉還留著嗎?」
「嗯,幸好。在他們完全處理前,巡邏車抵步,拿到不少。」
「那……是否有毒?」
「砒霜。」
「砒霜……不是劇毒嗎?」
「嗯。分量超過致死量。」
夕裡子再次不寒而慄。
「好人畢竟有好報。」珠美說。
「是誰把砒霜放進通心粉呢?」
「問題就在這裡。」三崎點點頭。「你說得對,那是專業的手法。」
可是,誰能做得到呢?
「珠美。通心粉一來,你就馬上開始吃嗎?」
「嗯。」
「沒有離開位子?壁如上洗手間——」
「沒有。姐姐你不是去打電話了嗎?」
「對呀。可是……奇怪,不可能從一開始就下了毒吧?」
「問題在這裡。」三崎說。「我們查問了廚房和女侍應,他們說沒有不認識的臉孔進去過。」
「那麼說——」
「一名女侍應記得端通心粉去的事。」三崎說。「她說她中午也是吃通心粉,當時覺得自己吃的量比較少。」
「那人有什麼頭緒?」
「她端去的途中,一名客人問她有沒有報紙,她說在入口處。當時往入口方向扭過臉一瞬。」
「那是在那一瞬間的事?」
「專家就能辦到。她說那男人年約二十七八,相當英俊。」
「二十七八……」夕裡子皺眉。
「沒有其他可能性了,恐怕就是那個男人。現在我們在收集用毒殺手的情報,因為這種人並不多。」
「我想我也曾跟那個人擦肩而過。」夕裡子說。
「真的?」
「通心粉來了以後,我走去入口處打電話。當時的確……跟一個拿報紙的男人擦肩而過。差點相撞時,他說『失禮』——」
「記得長相嗎?」
「這……我並沒有留心看,不過有個印象是長相頗特出。」
「如果拿到照片之類的話,讓你看看好了。」
「好。」
「問題是以後……」三崎說。
「換句話說——」
「說不定那男的又再狙擊珠美君。不,也可能狙擊你或你姊妹。」
「我倒沒關係。」
「不好。我不希望成為國友這小子恨我一輩子的憾事。」三崎苦笑。「從今晚起,將有刑警在這個病房輪班看守。」
「好哇!」珠美在床上往上舉拳。「有護衛!好威風!」
「傻瓜,那種東西要來幹嘛。」
「是嗎?可是,感覺上好像做了VIP呀。我叫朋友來看我,到時最好有三個人站著看守就好了。」
「瞧你說得多輕鬆。」夕裡子嘆息。「都不知道人家的心情。」
「好極啦,夕裡子姐姐。那位女侍應記得。」
「為何我『好極啦』呢?」
「假設沒有別人的話,歹人即是神秘又意想不到的人物。真兇豈不可能是胞姊了么?」
「我幹嘛要殺你?」
「那個嘛,因爭奪國友的三角關係而有糾紛。」
「那是垂死的人說的話?」
「真的嗎?哪個三角關係?」三崎瞪大眼睛。夕裡子慌忙說:
「說笑而已。完全胡說八道!」
三崎笑一笑。
「我放心啦。這就沒問題了,我就這樣轉告國友啦。」
話一說完,病房的門打開。
「怎不敲門——」夕裡子說到一半就瞠目。「國友……」
表情有點僵硬的國友站在那裡。
「喂!國友,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三崎說。
「我不能。」國友說。「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國友——你來。」夕裡子拉起國友的手,從病房帶他出去。
「夕裡子……」
「外邊冷不冷?」夕裡子問。
「外邊?不,不太冷,因為沒颳風。」
「那就出樓頂去看看好了。」夕裡子催促國友。
珠美住的病房是二0八,在二樓。
建築物本身只有四層樓,爬樓梯並沒什麼大不了。
「清醒啦。」出到樓頂,接觸冰冷的空氣時,夕裡子嘆息。「偶爾冷一冷也是好事。」
「夕裡子……」國友放鬆肩膀。「應該說什麼好呢?……當我聽見珠美的事時,我真不曉得如何是好。」
「我也是。假如她死了怎麼辦?你的事又……」
「無論怎樣對付我都無所謂。我作好心理準備了。」國友挺直背脊。「你是不是很恨我?」
「——國友,現在有帶槍嗎?」
「槍?有。」
「給我一下。」夕裡子接過國友從外套底下掏出的手槍。「有子彈的嗎?這樣子開槍的話。」
「嗯。」國友點點頭。「很危險哦,這種東西——」
夕裡子把槍對著自己胸口。國友大吃一驚。
「喂!不要!萬一子彈打了出來——」
「假如你不信任我的話,我就扣扳機。」
「我不信任你?」
「若是我因此恨你,我會先恨自己。你認為我如此窩囊?」
「夕裡子……」
「珠美也不會恨你的,姐姐也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呀。」
「我明白啦。」
「那就永遠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知道。」國友微笑。「明白啦。所以,把槍還給我。」
「是。」
國友把搶收起來,說:「幸好我趕來了。」
「是嗎?」
「看到珠美無恙,我回去了。」
「難得來到這麼寒冷的地方。」
「嘎?」
「回去之前,讓我給你溫暖。」
夕裡子吻了國友一下……
「你真好。」
「罕有的讚美。」夕裡子笑。
「可是,這裡畢竟太冷了。回去吧。」
「也好,不然感冒就糟了。」
二人從樓頂下樓梯。
「哦,醫生。」
在走廊上跟守口醫生不期而遇,夕裡子停下來介紹國友。
「那麼,果然有人下毒了?好過分的事。」守口皺眉。
「會有刑警看守,請多多照顧。」國友鞠躬致意。
「好的,我們也會好好注意。」
守口致意一番後走開,夕裡子有點困惑地目送他。
「有點奇妙。」
「什麼事?」
「那位醫生,怎地突然和藹起來了。」
「雖然年輕,不是很精明嗎?」
的確。他是很「精明」的外科醫生。
可是,平時寡言冷淡的守口,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社交性」?
夕裡子側頭不解。
當然,他是珠美的救命恩人,肯定很感謝他……
然而,人的性格很少突然改變。夕裡子在意的只是這一點。
「大概有點特別吧。」國友按住夕裡子的肩膀。「來,走吧。」
「哎,不要問珠美想要什麼。」
「為什麼?」
「她一定死賴著央求很貴的東西的。」
「沒關係。只要我的薪水買得到。」國友說。
回到珠美的病房,國友端詳了珠美一會後,問:「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唔……」珠美想了一下,說:「國友先生的銀行存摺和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