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遙遠的回憶

畫面再變。

一個黑色短髮的男人正努力地照顧「爺爺」，只是此刻的「爺爺」全身有數處凹陷，且本來是皮膚的地方露出許多金屬的構造。

「難道……爺爺也是機械！」坐在一旁觀看的天風驚訝地說著，不過驚訝歸驚訝，他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對，因為他不知道「機械」真正的意義。

「元，看來妳真的撿到不得了的東西，這麼精密的機器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只是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能把這種超合金弄到這樣的地步，需要多大的力量啊！」男人疑惑地說著。

「光豪，妳猜猜看！」另一個人出現在幻象中；只是此人不但影像模糊，連聲音也會走音，就像被損壞的資料一樣，產生失真。

「這種痕迹不象是被撞擊的情形，反倒象是擰乾的抹布一樣……難不成是蛇？不可能啊！什麼蛇有這麼強的力道？」名叫光豪的男人眉頭深鎖，越想越覺得不可能。

「呵！不愧是世界第一的智者，陸光豪博士啊！我找到這傢伙時，它正被捆在一隻超過百米的巨蛇裡面。」元輕鬆地說著。

「哇！還真被我猜到，不過妳別損我了，什麼世界第一，如果不是妳的幫忙，我哪裡有現在的成就。」陸光豪誇張的動作，一點也不像個智者，反而有幾分純真的味道。

「呵！別扯了，怎樣，有辦法修理嗎？」元問道。

「我有試著調整一些東西，並把該是主線路的部分接上了，只是不知道效果會怎樣。」陸光豪說起來十分心虛，顯然沒什麼把握。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元走到「爺爺」身旁，手一抬，一道電光直擊「爺爺」胸部，不過，好像沒什麼反應。

「還要再一次嗎？」元問道。

「不需要了！妳這麼強大的電流雖然可能啟動它本來的核心裝置，也可能會燒毀其它電路，會讓妳來這一手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這東西的動力裝置是我見過容量最大的，以我目前的設備可沒辦法供應，除了妳這個怪物以外。」陸光豪無奈地說著。

元似乎對「怪物」這個稱號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擺擺頭，沒有其它反應。

突然，「爺爺」的雙眼冒出金光，然後慢慢消退。

「系統啟動……

裝置檢查……10%……30%……60%……100%影像辨識開啟……

妳們是誰？」爺爺的聲音再度發出，但說話內容讓一旁的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它。

只是爺爺的身體嚴重受損，看來無法動彈，只能頭部左右擺動。

「設備損壞度87%……

是妳們修復我的？」爺爺再度問道。

「沒錯！我是陸光豪，他是元，不過妳的身體太精密了，超過我們的水平，所以我們只能幫妳做到這樣。」陸光豪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

「謝謝，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爺爺冷淡地說著，然後由它胸前冒出兩隻細小的金屬管臂，開始逐步地修復它的身體。

「可以回答我們的問題嗎？」元突然問道。

「當然。」爺爺回應。

「妳有名字嗎？」陸光豪搶先問說。

「迪蒙原創機，代號DM000。」爺爺說道。

「迪蒙？好奇怪的名稱？難道是新系列？」元淡淡地說道，不過一旁的陸光豪並沒注意，反而開始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例如：妳的身體是什麼合金組成，抗壓性多少，能源來源……

畫面突然結束。

再亮起時，爺爺已經完全回復，並跟在元的身邊，準備跟陸光豪道別。

「迪蒙，這些日子多虧有妳的幫助，我的研究才會這麼順利，人族這次能夠抬頭，都是因為有妳。」陸光豪感嘆地說著。

「這樣就夠了，我讓迪蒙用雷比克多·迪蒙這個名字，與妳一起為人類提高地位，這已經是我能幫妳的極限了，剩下的就要靠妳自己努力了。」元淡然地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貪心再要求妳的幫忙，對於魔核的研究，我一定會完成的，請妳拭目以待。」陸光豪信誓旦旦地說著，然後轉向迪蒙說：「迪蒙，雖然妳是個機械人，但我很高興妳是有生命的，這其中的奧妙我是不了解，不過我很榮幸有妳這個朋友。」

迪蒙淡淡地點點頭。

「啪！」一聲，影像全都消失，回復到空無一物的房間。

天風疑惑地看著四周。

「嗯！……」一道門開啟。

天風只好抱著滿肚子的困惑，走入門中。

這次的房間漆黑一片，天風在得知此地與「爺爺」有關時，心中的戒心已經減低許多，不過仍然習慣性地去感應此地的一切。

「小風，妳終於來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爺爺！妳在哪裡里？我好想妳啊！」天風一聽到聲音，激動的情緒馬上湧現，大聲呼喊。

「妳該知道我不是人類。」迪蒙冷淡地聲音傳來。

「嗯！是機械人，那又怎樣，妳還是我爺爺啊！」天風激動地回應。

「妳知道機械人的意義嗎？」迪蒙回應道。

「不懂。」天風知道迪蒙是透過某種方法與他對話，他本人根本不在此地，因為天風的感應力一點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機械，是人類為了方便所製造出來個工具，機械人，就是形似人類的工具，這樣妳懂嗎？」迪蒙說道。

「那又怎樣？」天風顯然不明了其中的意義。

「那代表我不是生命，我不具有生命，只是一個器物，一個工具。」迪蒙冷漠地說道。

「不是的，妳有生命，妳一定有生命的，妳是我的親人，妳是照顧我的爺爺，妳怎麼會沒有生命，這是不可能的！」天風激動地吼道。

「真的是這樣嗎？妳這樣認為？」迪蒙說道。

「當然，妳是我最親近的人。」天風肯定地說道。

「我知道了，妳也聽到了吧！」迪蒙說道，不過後面一句卻似乎是對別人說話。

驀地，天風前方亮起，一片寬廣的四方晶體顯露出迪蒙的外觀。

「爺爺！」天風馬上靠近晶體，不過晶體前方有一道護欄，阻止他前進。

天風正要跨過護欄時。

「小風，妳不要動，在那裡聽我說。」迪蒙的聲音雖然沒有起伏，但是天風明了其中命令的意味，馬上停止跨過去的衝動。

「小風，其實我的身份是照顧妳的僕人，而我的主人則是妳的父母親。」迪蒙說道。

「我父母？爺爺妳知道他們的身份？」天風驚訝地回應。

「沒錯！不過我不能告訴妳有關他們的事情，這是被禁止的。」迪蒙說道。

「是我父母禁止的？」天風問道。

「正是，我是妳母親製作出來的機器人，任務就是照顧妳長大，不過在妳十歲那年，因為其它任務離開，可是卻因為六翼飛蛇的襲擊，墜入時空裂縫中。」迪蒙說道。

「是母親要妳離開我的？什麼樣的任務？時空裂縫又是什麼？」天風發覺困擾自己的謎題漸漸解開，心中不免焦急。

「是妳母親要我離開的沒錯，至於什麼任務我不能說，而時空裂縫簡單來說，就是跨越時空的通道，我這一進去，讓我回到八百年前，遇上了當時人類第一智者─陸光豪，而他也是發現魔核用法的人，為了紀念好友元，加上元這個字正好有起始、起源的意義，所以他把魔核改名為『元』。」迪蒙說道。

「就是那個影像模糊的人？」天風確認地問道。

「沒錯，他就是妳的父親，也是我第二位主人。」迪蒙說道。

「什麼？那他不就有八百多歲了？」天風驚訝地說道。

「這點我不能說。不過，主人在八百年前救了我，但是八百年後，我的設計圖卻被妳的母親拿走，將我製造出來。」迪蒙說道。

「耶！這……」天風頓時說不出話來，如果依照迪蒙所說的，那真正設計出他的人，根本不存在……

迪蒙似乎也等天風消化剛剛的信息，不發一言。

過了一會兒。

「接下來呢？妳又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在這裡？而且為什麼幻像都不見了？」天風不再鑽牛角尖，轉而提出問題。

「首先，剛剛那個不是幻像，正確來說叫立體投影，是古代人類留下來的科技之一。而妳問的其它問題，簡單的說，就是我跟著妳父親時，遭到了意外，讓我身體受到無法彌補的損壞，在現在的布魯法聯邦國境內沉眠七百九十三年，直到五年前才蘇醒過來；而後來的影像，則是被妳父親消除的。」迪蒙回答道。

「那之前元的影像跟聲音也是他消掉的？」天風馬上想到那些模糊的影像與聲音。

「沒錯。」迪蒙說道。

「他就這麼不想讓我知道他的身份嗎？」天***中透露出幾分失落，不明白這個父親的作為，不過，他的母親的做法不也一樣神秘！

「這點我沒辦法回答妳，只是，他這樣決定，一定有他的必要性，這點我希望妳能相信他。」迪蒙一反冷漠的口吻說道。

「喔！怎麼妳也這麼信任他？」天風感覺到迪蒙的態度與弁慶有些類似，雖然他們對母親的命令絕對奉行，但是真正信服的卻是父親。

「在我復甦后，主人就發現我的存在，進而來幫助我突破一些我無法克服的關鍵；或許一個機器人批評主人很奇怪，但是我知道妳母親雖然製作我，卻視我為工具，而妳父親救了我，不過卻視我為朋友，這是我能給妳的答案。」迪蒙說道。

難道弁慶也是這樣？

天風雖然有疑惑，不過沒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迪蒙不會給他更進一步的答案。

「那妳現在的狀況是怎樣呢？」天風關心地問道。

「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被妳父親所救之後，我的思考模式就已經改變，再經過七百九十三年沉眠，整個的改變已經超乎我能理解的範圍；不過，妳父親曾給我一個答案，他說：『或許是經過時空裂縫的關係，改變了妳晶元中的特性，讓妳從單純的機械人，進化成機械生命，雖然其中的關鍵我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妳正慢慢擁有生命最基本的東西─靈魂。』」迪蒙說道。

「妳沒有靈魂嗎？」天風經歷了須彌后，對靈魂的了解已經超越一般人的認知，也更明白靈魂對一個生命的重要性。

「本來應該沒有吧！我原來只是一堆電力、金屬、元件的組合，但是經過時空裂縫后，主人說，我漸漸有『電磁生命體』的雛型產生。」迪蒙說道。

「電磁生命體？」天風問道。

「沒錯，就如同妖精一樣，妖精是元素生命體，是種純能量生命存在，而我體內的電磁生命體也是這樣的性質，只是構成的元素是電磁。」迪蒙說道。

「這樣妳就有生命了，對吧？」天風說道。

「是的。不過，我的生命正逐漸消失，因為電磁生命體即將消散。」迪蒙說道。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天風激動地問道，因為這代表好不容易擁有的生命，卻活不了多久。

「詳細原因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七百九十三年前的創傷傷到電磁生命體，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迪蒙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天風問道。

「我即將與另一個生命結合，轉變成另一種生命型態；這樣的話，雖然我會失去大部分的主導權，但是我卻有機會等待下一次的進化。」迪蒙說道。

「另一個生命？」天風問道。

「沒錯！」迪蒙回答道。

「那我還能見到妳嗎？」天風知道自己無法幫助迪蒙，語氣顯得有點哀傷。

「我就是在等妳的到來，一方面是見妳最後一面，一方面要把我的新型態託付給妳。」迪蒙說道。

「見我？」天風愣了一下，然後高興地流下淚說：「我就知道爺爺是有生命的，不是單純的機械人。」

「這我也不明白，但是，小風，妳是第一個把我當人看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迪蒙說道，本來他想說的是親人，但是礙於主僕的關係，讓他不敢僭越。

「不，妳永遠都是我最親的爺爺，最重要的親人。」天風哽咽地說著。

迪蒙的圖象一陣沉默，本來不該有情緒的機器人，此刻卻有流淚的衝動，可惜他沒有眼淚。

現場陷入一陣沉默。

「那……弁慶帶我來這裡也是爺爺的意思羅！」天風收拾情緒，繼續問道。

「不是，是主人的意思。」迪蒙說道。

是他啊！

天風對這個神秘的父親再度平添一些好感，雖然不明了他的做法，但是修復天風的身體，讓他跟爺爺見面，這些天風都銘感在心。

「那爺爺妳會轉變成另一個生命體，也是他的意思？」天風問道。

「不，主人只是提供我這個方法，讓我去抉擇，因為主人也沒有把握結果會怎樣。」迪蒙說道。

「那另一個生命是什麼呢？人嗎？」天風問道。

「是人類沒錯。由於我是機械，所以身體各部分只要有零件，就能再造，即使是最重要的記憶，只要有備份，仍然可以修復，不過這隻限於這些部分；我身上意外產生的靈魂，或是說靈性卻無法用這種方式保留。而主人推斷，我的電磁生命體因為構造不完全，所以無法持續地成長、進化，其中最重要的缺陷就是─『意念』，我是機械人，並沒有生命都會具備的意念。」迪蒙說道。

「因為妳沒有意念，所以電磁生命沒有進化的動力！」天風明白迪蒙缺的是什麼，就如同動、植物沒有「覺醒」無法擺脫矇昧期一樣。

「沒錯，所以我要與人類結合，藉由人類的意念，得到進化。」迪蒙說道。

「那我不行嗎？」天風沒有想到結合會成為什麼情況，只是不想跟爺爺分開。

「不行，結合的狀況不是妳想得那麼簡單。而且我人選早就準備好了，跟妳會面結束后，就要進行。」迪蒙說道。

「結合后，爺爺的意識還在嗎？」天風問道。

「不知道，可能被吞噬，也可能只是沉睡。」迪蒙說道。

「沒有其它方法了嗎？」天風感覺這方法風險太大了，不死心地問道。

「沒有！」迪蒙說道。

「那……父親……」天風感覺迪蒙就要離去了，急著想找問題拖延時間，但是一時卻又想不出來。

「小風，不用想了，時間已到，該是道別的時候，無論我結合後會變成怎樣，妳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迪蒙毫無表情的圖象露出一個生澀的笑容，然後畫面一閃而逝，頓時陷入黑暗。

「爺爺！……」天風著急地叫著，可是迪蒙不再回應，讓他只能任由眼淚滑下。

「啪！」燈光亮起。

原本擋住天風的柵欄沉到地下，不過天風心情十分低落，沒有什麼心思去探索此地。

「嗯！……」顯示迪蒙的晶體一分為二，緩緩往兩側縮進去，露出後面寬闊的空間。

天風想到迪蒙要轉變生命型態，這晶體後面的房間，或許就是新型態的所在，連忙提振精神，朝著房間望去。

隨著晶體的縮入，房間的全貌漸漸呈現。

那是一個布滿管路的房間，盤根錯節的鋼管、纜線如蜘蛛絲般往中央集中，而四周的牆壁閃耀著各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彷佛不斷傳遞什麼一樣，有種異樣的感受。

天風的好奇心雖然被哀傷壓下，但看到眼前奇特的景象，還是漸漸抬頭，緩緩往房間深處走去。

隨著天風的走入，房間盡頭的景象慢慢清晰。

只見一個類似坐椅的東西就在盡頭的中央，且上面似乎還有個人坐著，而布滿這房間的管路，全都集中到那坐椅，還有許多是直接連結在那人身上。

那人低著頭，任由金黃色的長捲髮垂落，完全看不到臉孔，而且一動也不動，一點生氣也沒有。

天風忍不住用感應力去探測，發覺此人身上冷冰冰的，沒有熱能的感覺，而且似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好像屍體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爺爺說的新型態？

天風抱著滿肚子的困惑，緩緩靠近。

突然四周的管壁亮起，各色的光華全都湧入那人的身體，然後又陷入沉寂。

天風驚訝地看著四周，在看看那人，彷佛有輕微地動了一下。

就在天風猶豫該不該繼續靠近時。

「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該人頭慢慢抬起，遮住臉孔的長發自然往兩旁滑開，讓天風可以看到他的面容。

「是妳！」天風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