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天空里竟然飄落下了細雨,彷彿是有人的眼淚,從天空落到了地上。帶著血腥的味道,濛濛細雨掃在人的臉上,帶著麻酥的感覺,就宛若是童年時,一次溫情的呵護。

司徒慟很詫異,很震驚。

他看到自己的雙手,竟然毫無阻礙的刺穿了蘇愴的外衣、皮膚、肌體,一直伸入到最裡面。蘇愴自始至終都沒有變身,也沒有用出那招奪命的巫術。

只有黑色的液體,從蘇愴的身體裡面緩緩的流淌出來,只有蘇愴的生命力量,在慢慢的流逝掉。他竟然絲毫不閃躲的,讓司徒慟將致命的攻擊帶進了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司徒慟愕然,「為什麼不變作灰霧?」

傷口處的痛苦,讓蘇愴臉色慘白:「師父,這一指,是我還給妳的,二十年的養育。」

「二十年……」司徒慟咬牙,他想要將手抽回來,可是,蘇愴身體卻似乎是有吸引力的,怎麼也沒辦法收回。

「所以……」蘇愴深深凝視著師父的焦慮,和鬢角間的白髮,在這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的師父很陌生,也很遙遠。

蘇愴閉上眼,讓自己可以更加專註:「所以,現在,我要為巫者討回一個公道。」

「巫者的公道?」司徒慟像是聽到一個驚人的辭彙。

「沒錯,我和妳,都是巫者,是這個世界上,所剩無幾的巫者。」蘇愴輕輕的說,「我們的對決,是巫者之間公道的對決。」

「什麼是巫者的公道?」司徒慟大吼:「只有對巫神的效忠,才是每個巫者的使命,象妳這種叛徒,背叛了巫術,背叛了巫神,還有什麼資格敢說巫者的公道。」

蘇愴和司徒慟兩個人幾乎是連接在一起,他們在細雨之中緩緩漂浮,蘇愴看著師父的樣子,幾乎哽咽:「妳錯了,師父,巫者的公道,並不是對誰效忠。每一個巫者,都有自己的巫術,也有自己的命運。他們不需要服從誰,也不需要效忠誰,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尋找自己的正義,尋找自己的光明!」

「放屁!!放屁!!!」司徒慟火冒三丈,「巫神才是巫術的源頭,她代表了巫術的一切,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正義,我們只要服從她,只要聽從她的命令就可以。」

「人是有靈魂的!」蘇愴呵斥,他第一次對自己師父用這樣的語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我們為什麼要效忠巫神。巫者只效忠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巫神要征服這個世界,難道我們也要服從么?」

「妳這個叛徒!」

「師父!」蘇愴用力的喊,「妳不配做一個巫者。」

「妳說什麼?」司徒慟愕然。

「我說……」蘇愴閉著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動搖,「妳是一個沒靈魂的人,所以,不配做一個巫者……」

「我不配?」

「妳不配!!!」

司徒慟忽然感覺到有一絲的異樣,他深入到蘇愴身體內的雙手,有一種強大的,源自巫術的吸引力蓬勃升起,這種吸引力,是蘇愴發動的,他第一次運用起身體內的所有力量,包括屬於巫術的,屬於蚩尤的,屬於李家的。

所有一切的力量,現在都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蘇愴自己的力量。

因為蘇愴已經明白,他的生命,他的力量,並不歸屬於任何人,也不需要效忠與誰,那是專屬於蘇愴自己的,是蘇愴自己的光明的守護。

所以,這力量終於匯聚在一起,它們沒有了暴戾沒有了凝重,都成了巫術,都成了蘇愴的一部分。

現在,這股巨大的,超越了所有人的力量開始作用起來,它們將司徒慟的雙手緊緊包裹,然後爆發出巨大的吸引力。

將司徒慟的巫術,司徒慟身體上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吸收過來。

所以司徒慟才會感覺到怪異,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巫術能量,都如同水土般流失,一點一點的,順著手臂和手指,流到了蘇愴的身上。

似乎是要把司徒慟抽成空殼。

他緊張害怕起來:「妳要幹什麼?」

蘇愴緊緊閉住雙眼,昂頭,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師父,妳已經不配做一個巫者了。」

「所以……以巫者的名義,剝奪妳的力量。」

司徒慟拚命努力,他再也沒有辦法收回自己的雙手,也無法阻止力量的流失,司徒慟憤怒咆哮:「妳沒有資格,我是妳師父,連妳的巫術都是我傳的。」

「這是妳最後的機會。」蘇愴的淚水留出來,眼淚就像是雨點,密布在他的臉上,「師父,哪怕失去了巫術,妳也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很好的活著,我會照顧妳的。」

「愴兒!!!」司徒慟轉換了一臉的溫情,「還記得我以前怎麼傳妳術的么,還記得我以前怎麼照顧妳的么?難道妳真要這麼忘恩負義么?」

「我記得,師父。」蘇愴痛苦不已,「但我絕不能再讓妳助紂為虐。」

「混蛋!混蛋!!」司徒慟暴怒,「妳以為這樣就可以難倒我么?妳永遠都不可能戰勝我,我是妳師父,就該壓在妳頭上。」

司徒慟說完,忽然詭異的扭動身體,他象蛇一樣,用某種奇怪的方式運動著。

蘇愴大驚:「不要,師父,不要,妳會死的。」

可是司徒慟扭動的幅度更加大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抽空,幾乎所有的巫術能量都被蘇愴給抽走。雖然司徒慟知道,蘇愴是不會殺自己的,但是那種陡然之間的失落感覺,讓他難以遏制的要做出最後的反撲。

所以他扭斷了自己的雙手。

壯士斷臂。

司徒慟宛若是一個為理想而獻身的人一般,猛然掙斷了自己的雙臂,離開了蘇愴的控制,他急速的朝著下方墜落。

雖然手臂上鮮血橫流,司徒慟尚能看到自己留在蘇愴肚子上的手腕的斷口,可是他彷彿已經感覺不到痛苦。

司徒慟明白,只要自己能夠活著回去,巫神將會讓他斷臂http://www.wx.com

重生。巫神是無所不能的,更何況是一雙手臂呢。

所以司徒慟在墜落中發出尖利的呼嘯,召喚自己的怪鳥坐騎,他要立刻逃離這個戰場,回到巫神的身邊去,只有在神的周圍,才能夠讓司徒慟感覺到安心。

但是,司徒慟卻忘記了,他今天可以留在巫神的身邊,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巫術。司徒慟可以控制這些巫怪,唯一的原因,也是他的巫術。

如果沒有了巫術,司徒慟還有什麼資格做那一切。

司徒慟犯了一個錯誤,重大的錯誤。誰都清晰的看到,司徒慟犯下的是一個多麼致命的錯誤。

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司徒慟在不斷的墜落中,呼喚自己的坐騎過來接應。

那隻怪鳥果然應聲而至,它從高空之上俯衝下來,但卻並不是救下司徒慟,而是毫不留情也不遲疑的將自己巨大的黑色長刺,洞穿進司徒慟的心臟,將這個人串在自己的長嘴上,然後又狠狠的往地下甩去。

「為什麼!!!為什麼!!」司徒慟撕心裂肺的疑問,卻帶不來回答,他被甩到了地上殘存的那些巫怪的群落中,巫怪們正被修真殺的一敗塗地,看到有人落下來,立刻一擁而上,將司徒慟的身體給撕的粉碎,幾個瞬間,就連渣子都不剩了。

細雨沖不走猩紅的血跡,這片戰場還是喧囂不堪,漫天遍野,彷彿都是廝殺的氣息。

而曾經的一代巫皇司徒慟,卻只是落的這樣一個下場。

蘇愴欲哭無淚,他拔出了師父的雙手,這幾乎是司徒慟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蘇愴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凄涼,他在這一刻失去了師父,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仇人。

蘇愴的一生,幾乎是司徒慟一手安排的,他將蘇愴帶上了巫術之路,想要讓蘇愴按照他的安排,來走一條和司徒慟一模一樣的巫者之路。

但是蘇愴卻反抗了,他拒絕師父的安排,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靈魂。

司徒慟死了。

蘇愴幾乎不敢相信,那個曾經悉心教導過自己,那個曾經被自己認為是天底下最強悍最偉大的巫者。

就這樣死了。

甚至連一點點餘燼都沒有留下,甚至是死在這些最不堪的巫怪手裡。

也許有人會覺得,司徒慟這一生是咎由自取,但對於蘇愴來說,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師父也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只是他的夢想,一直都把他往絕路上帶。

而天空,漸漸開始暗沉下來。

蘇愴依舊立在雲端,他周身無力,司徒慟的死,讓他感覺到徹骨的疼痛,這一場荒唐荒誕的戰爭,應該結束了,也需要結束了。

在地面上,修真和奇門高手對巫怪的合圍正在完結,基本上,稍微兇悍一點的巫怪都已經被殺傷了,留下的,只有苟延殘喘。

今天實在是人類世界的重大勝利,不僅將進駐蒙古威脅到中國的巫怪一網打盡,甚至還把攻陷日本的怪鳥軍團以及司徒慟都全殲。

還沒等到把巫怪們全部都殺死。一些奇門高手已經忍不住歡呼起來,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痕,甚至有的已經奄奄一息,可是勝利,終於到來的勝利,已經讓他們喜不自禁。

但蘇愴卻感覺到更加令他顫抖的寒冷,天越來越暗,似乎是全世界的烏雲,都在朝他們這裡堆砌過來,蘇愴覺得今天的戰爭還沒有完。

甚至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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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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