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不苦,甜的很
蒯徹咬牙切齒的再次拉開弓弦,一張白臉憋得通紅。抬抬下巴,立刻有人為他點燃綁在箭頭的乾草。
「嗖——」羽箭帶著火光,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拋物線。不得不說,雖然力氣差了點,但是蒯徹的射箭的技術還是相當不錯的。箭頭戳在地上,立刻閃起一串跳躍的火花。
下意識伸手捂住耳朵,就像小時候過年時看大人放炮,心裡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的感覺,總之很興奮。
明亮的火紅在地上跳了幾下,然後——消失不見了?
難道是傳說中的啞炮?一臉黑線的扭頭看看老爺子——給首長看假冒偽劣產品?恭喜你,你的獎金沒有了。
挑挑眉,老爺子對我捻須微笑。很神棍的表情,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四個字——老奸巨猾。
「轟!」腳下的大地,伴著巨響一陣狂抖。耳朵里嗡嗡直響,重心不穩,向前踉蹌幾步,趕緊做騎馬蹲襠勢。抬頭看看,除了摔在地上的之外,所有人都保持著雙手捂耳蹲茅坑的姿勢。
我目光獃滯,嘴角抽筋:「媽呀,這可比『二啼腳』響多了。」
「『二啼腳』是什麼東西?」一毛乎乎的腦袋伸我面前,手成雞爪狀,從我耳朵里揪出布團。
嚇我一跳,趕緊蹦出老遠。
「哐!啊——何人敢偷襲本帥!」
嗯?低頭看看四腳朝天、頭頂冒煙的韓信,趕緊翹手一指:「是他!呃——都是因為他嚇我一跳!」很肯定的點點頭加強語氣。寧死道友,莫死貧道,您老自己保重吧。
「人家只是想知道,『二啼腳』是什麼東西嘛?」老爺子可憐巴巴的小小聲說道。
「二啼腳?!」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韓信眼冒精光,滿臉求知慾的攥住我的手:「二啼腳是什麼?比這個還厲害?」邊說邊用手朝滿地東倒西歪的親兵一劃拉。
「呃——怎麼說呢?所謂二啼腳者,裡面裝的也是火藥,不過外面是用紙層層包裹成棍裝。點燃之後,在地上響一聲,蹦到天上再響一聲,是為二啼腳也。基本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時樂和樂和,自然沒有這個厲害。」
「哦。你們——還不給本帥起來?一個個成什麼樣子!」戰爭販子韓信同志滿臉失望的看我一眼,扭頭招呼還在扮雕塑的親兵。
老爺子神秘兮兮把我拉一邊,很鬼祟的沖我擠擠眼:「鸞兒呀,給爺爺說說,那個『紙』又是什麼東西捏?」
抹汗,想不到我語速那麼快,還是給這老神棍聽出了問題。「紙嘛——就是一種纖維製品。」
「纖維?」老遠子很神奇的沖我眨眨眼,「那麼纖維又是何物?」
「纖維就是——嗯,這麼跟您說吧,織布的用的那個,就可以算是纖維的一種。」這麼解釋沒錯吧?算了,趕緊把他忽悠過去,免得說多錯多。
「哦,老夫明白了。所謂紙,就是跟布差不多的東西。」老爺子捏著鬍子結,微微點頭。
呃,貌似我在誤導古代人?
「等老夫做出二啼腳來,往咸陽那些富貴人面前里一扔,必定可以賺到不少。哦呵呵呵呵——」老爺子口水直流,眼睛已經變成元寶狀。
我彷彿看到,一個銀髮白袍的老者,肩上抗匹紅布,往咸陽街頭一站,然後大聲狂笑「此乃老夫新研製之二啼腳是也!」心裡抖一抖——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蒯先生。蒯先生?」
韓信的聲音有點怪,扭頭看看,只見蒯徹還保持著那個威武的彎弓射箭姿勢。韓信伸手在他肩頭一拍,蒯徹慢慢扭回頭來——滿臉灰塵,目光獃滯,本來一絲不亂的髮型,已經變成了爆炸式。最搞笑的是,在爆炸頭上,還插著兩根草棍。那造型,可以跟老爺子一起,升級成丐幫正幅幫主了都。
「噗——嗯嗯,蒯先生這是怎麼了?」強忍著笑走上前去。
蒯徹一臉茫然的看著我,突然雙手捂著耳朵大叫一聲:「啊——我的耳朵!聽不見了——聽不見了——」
不會吧?!要是蒯徹真聾了,那——扭頭看看始作俑者,韓信還不把他活剮了?
「放心放心,沒那麼嚴重的。」老爺子嘿嘿一樂:「就是他離得太近了,被震的,歇會兒就好了。」
「胡鬧!」韓信瞪我一眼,揮手帶著蒯徹與親兵揚長而去。
關我甚事?我是冤枉的呀!扭頭看向老爺子,卻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狡狤的光芒。
「你故意的?」斟酌著問道。
「嘿嘿,老夫這也是為你好。」
「什麼叫為我好!讓韓信對我發脾氣,這也是為我好?!」怒了,無端端讓我得罪飯東,還說是為我好。
「你吼什麼?難道沒了他,咱爺倆還活不成了?「往我身邊湊湊,老爺子壓低聲音,「莫忘了老夫跟你說過的話,這個韓信,你還是離他遠點好。」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我眯著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還有就是,我最討厭別人自作主張為我做主。特別是用『為了我好』這個名義。特別是——」恍惚又看見那個溫柔的男子——為了我好,所以躲著我不肯見面;為了我好,所以讓我一個人離開咸陽。為了我好,什麼都是「為了我好」,可是你為什麼從沒問過,我究竟好不好?
「鸞兒——你、你這又是何苦?心裡有什麼不舒服的,告訴爺爺好不好?」老爺子眼裡露出些許不忍。
「我不苦,甜的很!」咬咬牙根,把心底剛剛升起的委屈咽回去。「我要回去了,爺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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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姑娘請留步。韓元帥正與蒯先生密談,不許任何人騷擾。或者你可以在此等候片刻。」斜刺里跳出兩名親兵,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算什麼?傳說中的給我臉色看?腳跟一轉——扭頭回房,洗澡睡覺。又不是我的錯,要我低聲下氣在毒日頭底下罰站?門兒都沒有。
「咣咣咣——」有人砸門。看看天色,應該是送飯的來了。
「進來。」爬起身來,舔舔嘴唇,終於有的吃了。
「哐——」一盤子放我眼前。
看了又看,倆饅頭,然後——沒了?怒從心頭起,這就開始打擊報復了咩?
「這裡還有盤肉脯。嗯——好香呀,不知姑娘有興趣嘗嘗不?」略帶調笑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廢話,當然——」嗯?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