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哈啾!」
珠美一進玄關就打個大噴嚏。
大得差點跳起來的誇張大噴嚏。
「嘿!一定有人在講我壞話!」她一面咕噥一面走進屋裡。
「大聲鬼叫什麼呀。」綾子探臉出來。
「怎麼,大姐。你在呀。」
「我在這裡又如何?」她古里古怪地說。「那麼大聲,吵醒她啦。」
「是嗎?」
珠美以為夕裡子在睡覺。
「我現在去上班,晚飯你自己隨便吃吧。」綾子邊穿大衣邊說。
「嘎?」
「怎麼看都是倒轉了。」
「真的討厭!明明是穿對了的,看來要寫字註明了。」
「對呀!」
「那我走啦。」
「晤。」
「我會跟夕裡子在那邊會合的。」
「知道了。」
綾子出去了,傳來關門聲。
珠美吹著口哨,走進廚房窺探雪櫃。
「吃什麼好呢……」
夕裡子在「那邊」跟綾子會合?那麼,做一人份就行了。
不過——剛才她不是說會「吵醒她」嗎?
那個她是誰?
「一定是大姐講錯了。」
珠美這樣向自己解釋。
對,那種事一點也不稀奇,因為綾子經常搞錯了自己的身份!
珠美自己泡一杯飯前咖啡。每個人都有長處,珠美最拿手的是泡咖啡。
咖啡香味瀰漫廚房,珠美滿意地點點頭。「唔,看來不錯吧。」
「真的。」
「謝謝。」珠美答。慢慢轉過身去。
安井和美依靠著站在廚房門口。
「啊……」珠美一時說不出話來。「——真是嚇我一跳。」
「可以請我喝一杯嗎?」
「嗯……」
珠美讓和美坐在椅子上,然後拿出杯子替她倒咖啡。
「——好喝。」喝了一口,和美點點頭。
「和美姐姐……」
「嗯?」
「醫院混亂得很哪。」
「醫院?」
「他們說你失蹤了。而且,你不是留下一封信,說你不想活了嗎?」
「信……我有寫那種東西嗎?」
「嘎?」
「我想是吃了葯的關係,腦袋昏沉沉的……當我察覺時,已經躺在這裡的床上了。」
珠美啞然。
「那麼,你還活著啊!你有腳吧?」她窺探一下,證實之後就沖向電話處。
打電話通知完醫院和美平安無事後。和美已在品嘗第二杯咖啡了。
「救護車現在就來!」
「什麼?!那我要不要躺下來?」
「綾子姐姐知道吧?真是的,什麼也沒說!」珠美嘆息。
「抱歉,好像讓大家擔心了。」
「一點點啦。」珠美有點諷刺地說,但還沒消氣。
「稍微減痛了,這個家真是可以令人鬆弛下來。」
「因為住的人很鬆弛吧。」珠美說。「要躺一下嗎?」
「不……移到沙發去好了。」
在珠美的攙扶下,和美慢慢走向客廳的沙發,以舒適的姿勢坐好。
「要不要看電視?」珠美用遙控器開了電視。「我去換件衣服。」
「謝謝,別擔心。」
令人如此擔心掛慮,還這樣說!
珠美氣沖沖地走進自己房間,迅速更衣。
救護車要來,沒必要緊張的,但總不能以校服示人。
換好便服,回到客廳后說:「和美姐姐,要不要換件……」
和美在呆然盯著電視畫面。
「怎麼啦?」珠美望向電視——畫面上出現一張面善的女性照片。
「啊,她是……室田春代。」珠美說,見到畫面出現好似案發現場的房間。「發生什麼事?」
「她被殺了……」
「嘎?」
「好像是被勒死的……老師!野添老師!」
遙控器從和美的手掉下去,跌到地面,頻道改變了,換成吵鬧的卡通節目。
「老師……」和美兩手掩面哭泣。
珠美有點忌憚似地撿起搖控器,呆立在那兒不動。
電視上,金髮少女開朗地揚聲大笑。
「很快就到休息時間啦。」內山昌子說。
「內山小姐聽得好情楚啊。」綾子說。「我根本不曉得演奏到什麼地方。」
「同一首曲子聽了多次,任誰都知道的。」昌子微笑。
音樂廳的大堂,如今十分清靜。
「內山小姐,小孩的傷勢如何?」
「謝謝。她已經無大礙了,小孩子康復得很快。」昌子微笑。「給你們添麻煩啦。」
「哪裡……」從裡面傳來鼓掌聲。「噢,結束啦。」綾子說。
「對呀。」昌子點點頭,走過去開門。
裡面的客人如潮水般湧出大門。大概很緊張地聽音樂的關係,大家的表情顯得有點解放的樣子。
「你好,你好。」不少人在互相打招呼。
綾子也認出其中幾個常來的評論家,休息時間時,不知何故總是站在同樣的地方。
「——姐姐。」有聲音說。綾子眨眨眼。
「難道聽錯了。」她喃語。
「我在你旁邊呀。」那聲音又說,嚇得綾子跳起。
「夕裡子!你在幹什麼?」
「噓!」夕裡子搖搖頭。「可以幫我叫內山小姐嗎?」
「內山小姐?嗯,你等等。」
綾子把正在門口張貼海報的內山昌子帶來。
「對不起,打攪你工作。」夕裡子說。「國友先生說有事拜託你一下。」
「拜託我?什麼事呢?」昌子說。「當然,如果我辦得到的話一定幫忙。」
「請到這邊來。」
夕裡子把內山昌子帶到大堂的某個角落。
國友在等著。
「對不起。」他致意。「其實有個請求。」
「什麼呢?」
「在那邊的飲品部門,有個拿著酒杯的男人,你看得見嗎?」
昌子窺探一下。「是不是胖胖的,穿深藍色西裝那個?」
「是的。我想得到他手上拿著的玻璃酒杯。」
「呃?!要玻璃杯乾嗎?」
「他很像一個被通緝的犯人,我想拿他的指紋證實一下。」
隔了頃刻,昌子點點頭。
「好的。」
「你肯幫我嗎?」
「當然,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喝完后,如果他把杯子放回櫃檯時,我就不知道哪一個是他喝過的啦。」想了一下又說:「交給我辦。」
說完,昌子快步穿過人群走過去。
「那個人做了什麼?」綾子問。
「待會再說。」夕裡子說,然後一直看著內山昌子的行動。內山昌子繞到飲品櫃檯前面的桌間,把空杯擺到托盤上面。
「其實那邊的負責人會在休息時間結束后收集一切的呀。」綾子說。
昌子走到那名穿深藍色西裝的男人身邊,拿起煙灰盅放到托盤上,然後回身去碰男人手上的玻璃杯。
「啊——」她喊,玻璃杯掉了。
杯子掉到桌面上,發出「啪嗒」一聲后碎了。
「萬分抱歉!你有沒有受傷?」昌子道歉。
「不,沒關係。反正也快喝完了。」男人說。
「是我做得不對。」昌子再三道歉,拾起玻璃碎片,放在托盤上。
「不不不……」男人揮揮手,穿過人群回到觀眾席裡頭去了。
昌子拿起托盤,向櫃檯中的女孩說一聲,再往夕裡子他們這邊走回來。
「對不起。我以為下面是地毯,掉了一下去也不會破的。」
「沒關係,只要碎片收齊就夠了。」
國友拿出一個大袋子,把碎片逐一拾起放進去。
「謝謝你的幫忙。」國友舒一口氣。「好了,請回去工作吧。」
「是,休息也快結束啦。」昌子說。「我把盤子還回去,然後回去原定的位置。」
「是。」綾子說。
昌子走開后,國友和夕裡子飛快地交換眼神。
「我也回去啦。」綾子說。「夕裡子,你會先回公寓吧?」
「多半吧,怎麼樣?」
「和美睡醒以後,你把她帶回醫院去,拜託啦。」
說完,綾子回去她的工作崗位了。
「和美,是不是指安井和美?」呆了一會,夕裡子說。
「大概是吧。」
「她在我們家?醫院發生了那麼大的騷動……」
國友聳聳肩。「一點也不稀奇。」他說。「對了,我要把這個帶去做鑒證。」
「知道……」夕裡子嘆息。「一下子覺得好累呀。」
恰好那時,休息結束的鈴聲在大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