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什麼?……搜查本部收到投訴信?什麼內容?」
西田回過頭來,望著松井的臉。
「內容荒唐無稽之談,搜查本部認為是惡作劇。但當作惡作劇也太過份了,不僅僅是投訴信,還打來了電話。」
松井帶辯解的口吻說道,用手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金絲眼鏡。
「所以我在問你投訴的內容是什麼!」
「說實話……女性連續遇害事件的兇手……指名說是大沼刑警,是密告的。」
「你說什麼?」
「投訴和電話都是極密,但我想早晚會傳人你的耳朵里,所以我還是主動先告訴你……」
「署長也認為大沼是兇手嗎?」
「正是如此。」
「……」
西田一瞬間講不出話來,在石階上停下腳步,盯盯地注視著松井的臉。
西田在職時經常與松井組成搭檔。松井是巡查部長,這次過生日應該是43歲。作為刑警還差一些,但他為人誠實,辦事認真,能夠得到人們的信賴。
「搜查本部當然根本不相信投訴信的內容,認為信里在胡說八道……到目前為止,投訴信一共來了三封,全在這裡。」
松井看著西田沉默的樣子有些害怕,立即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三個信封,雙手遞了過去。
西田接過信封,快速地閱讀著信件的內容。
三個信封中都裝著一張不大的白色紙片,上面的文字都是用打字機打的,內容如下:
震動津川市的女性連續害事件——
兇手就是津川警署搜查課的刑警大沼保夫。要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我也曾經被兇手襲擊過。他在深夜裡闖入我的房間,想要對我施暴。
我順手抄起身邊的剪刀拚命地抵抗著,所以兇手才沒有得逞,慌亂之中逃出了屋子。那時我打開房間里的燈,才看清暴露在燈光下的兇手的長相。
翌晨,我鼓起勇氣去津川警署報案,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他們,那時走來的一個叫「大沼保夫」的刑警,我認出他就是兇手。這決不是錯覺,大沼保夫就是潛進我房間的那個男人。
我非常害怕,不敢聲張,不得已只好用投訴信的方式給你們寫信,告發真正的兇手。
越田春子
這是第一封信,日期是一個月之前。此後每隔十天,就會來一封信。信中不斷地詢問對大沼保夫是否已經展開調查。還說警察署如果出於自身面子而想袒護大沼,她就要把事實在報紙和電視上公開。
寄信人都是越田春子,這使西田頗感震動。信封上標明的地址在津川市根本不存在,「螢町」這個町名是虛構的。當事人這樣寫,也許是不想被人查到自己的住所吧。
西田將三封信都還給松井,又開始登上石階。地處市區南郊的松原神社有一百一十二級石階,登到石階的盡頭就是神社。神社背後連著公園。
公園裡樹林繁茂,鬱鬱蔥蔥。據說這裡的風貌最能代表多層丘陵的特色,所以一到節假日,很多人會到這裡來遊玩,熱鬧非凡。但是,現在是工作日的上午,周圍沒有幾個人。
西田在家裡剛掛掉與大沼的通話,松井刑警便打來了電話,想要直接與西田見面。從他壓低聲音的模樣來判斷,他想避開其他人的眼睛悄悄地見面。作為見面的場所,他指定了松原神社的一個牌坊處。
「寫投訴信的人,在昨夜……不,應該是今天早晨被殺的女教師是同姓吧。」
登到石階頂上后,西田調整了一下呼吸。
「是同名同姓啊。」
松井沉重地回答道。他又高又瘦,也許是疲勞的關係,他的身體向前深深地彎曲著,大口地喘著氣。
「如果被害者就是投訴的女人,那麼兇手就應該是……」
說到一半,西田又將下面的話咽到喉嚨里,抬頭望著松井的臉。
松井也因感地望著他。西田繼續說道:
「投訴信上的內容,你們查證過嗎?」
「沒有,我們沒有理睬它。」
「她不僅僅只是寫信,還打電話來了嗎?」
「好像向本部打了兩三次電話。」
「說了些什麼?」
「好像與投訴信差不多。」
「還說是作案未遂?」
西田冷不防這麼喃語道,然後走到神社前,「啪啪」地拍了幾下手。然後他閉上眼睛合起雙手,藉此心想,大沼會有殺害越田春子的動機。
——殺人未遂。儘管到目前為止,兇手已經殺害了六名女性,但不一定每一次犯罪都能得逞。當然也會有拚死不從、使他退縮的女人。
在罪犯以失敗告終的情況下,被襲擊的女性通常都希望事情到此為止,也不會去報警。她們顧全自己的面子,害怕兇手再次找上門來,所以大都保持著沉默,但也有像越田春子這樣直接指出兇手姓名的女子。
越回春子的投訴信,在搜查本部當然是嚴加保密的。但是,信的內容可能會以傳言的形式傳到大沼的耳朵里,大沼為了封住越田春子的嘴而殺害了她。
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搜查本部把投訴信的內容通過松井之口通知我。這是一個謎。
在松井給我打電話的背後,當然有著寺尾署長的意向在起作用。
「這是對我的一種直戰。」
看來,搜查本部馬上就要對大沼秘密地展開調查。寺尾署長的意思很明確,一定是不希望我妨礙調查的進行。
「我能忍受大沼的同事去逮捕大沼嗎?」
西田天性中的那股反抗性猛然抬頭。因為我的女婿而發生的不幸,難道能委託給昔日的同伴嗎?我一定要親自解決。
「好!……」
西田睜開眼睛,凝望著天空。
松井在一旁擔心在望著西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