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警察
1
「哎,路子,剛才你說什麼?黑川怎麼了?」
秋子睜大眼睛盯著路子。
「黑川去世了。」
「瞎說,你騙我吧?」
「真的。一開始我也不相信,沒想到在白浜野生動物園放養獅子的地方發現了黑川的屍體。」
秋子聽了路子的話,不由得尖叫一聲,差一點倒在路子身上。
「秋子,秋子,堅強點!」
路子一邊強忍悲痛不讓自己倒下,一邊抱住了秋子。
過了好一陣,秋子才返過神來,失聲痛哭道:「路子,我……為什麼突然他們都死了!」
大約過了30分鐘,秋子才平靜下來,她獃獃地低著頭一聲不吭。
路子端來一杯熱檸檬茶,遞給秋子。
「喝點菜吧,其實我也不敢相信黑川不在了,剛才如果你挺住了的話,也許我也會倒下。黑川他,一定是……」
「一定是被人殺害的!」
沒想到秋子大聲地喊了起來。
「對,多半是那個殺了哥哥的兇手又殺害了黑川。大概黑川去調查哥哥的案子時,發現了什麼情況,結果被人下毒手了。」
秋子咬牙切齒地說:
「我一定要抓住這個壞蛋。我決不饒恕這個害了我哥哥,又殺死黑川的傢伙。」
「但是我們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到白浜去!」
「對。」
「我想先去發現黑川屍體的地方看看。」
「但屍體已被移送它處了,現場恐怕什麼也沒有了。大概明後天屍體就會被送回來。」
「那麼,我先一個人去看看吧。」
「不,還是我們一起去吧。」
路子慌忙站起來說道。
兩人直奔京都車站,坐上頭班列車,去白浜了。
但當兩人趕到白浜時,野生動物園的大門卻緊關著。
「沒辦法,明天再來吧。先解決住宿問題。」
「上次你們來白浜時住在哪兒?我想去那兒住大概沒什麼問題。」
「對,就這麼辦吧。訂好房間以後,我們再去警察局看看。我想先了解了解情況。」
「哎,不知道警察會不會拒絕見我們?我們又不是黑川的親戚,突然跑去會不會碰釘子呢?」
「碰碰運氣吧。」
2
路子和秋子先去飯店訂好房間,然後直奔警察局。
但二人來到白浜警察局以後,卻感到有些詫異,一樓大廳靜悄悄的沒有人。
路子說:「大概是時間太晚了的緣故吧,不過,出了人命案,不會不採取什麼行動的吧。」
「你看,三樓的燈全亮著,一定是在開有關案件的會議吧。」
兩人正在大門口往三樓張望時,一位刑警從樓上走下來。
刑警似乎看出她倆有事,徑直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們想打聽一下,哪一位是負責調查京都的報社記者黑川被害事件的刑警?」
「請問,二位是……」
「她是黑川的戀人,我是黑川的朋友。」
「路子!」
秋子臉漲得通紅,一個勁兒地拽路子的袖子。
「是嗎?正好我就是參與調查此案的警官,請進吧。」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笑著說:
「我叫若山,是和歌山警察局的警官,大家都說我的名字很好記。」
路子感到若山警官給人的感覺很不錯。
他把路子和秋子帶到三樓的接待室。
他讓兩人坐下后,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又帶來了一位年紀稍大的警察。
「我叫岩田,是負責黑川案件的,你們倆有什麼事?」
岩田長著一張剛毅的臉,看上去是一位值得信賴的警察。
路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江木和黑川的事講了一遍。
岩田一邊聽她倆講述,一邊不停地點頭,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這麼說來,黑川認為他的同事江木記者是被人殺害的,他去調查這件事時,又犧牲了。」
「哎,剛開始大家都認為江木是去鳥羽,在那兒死的,但我卻認為江木是到白派,在白浜遇害的。對不起,我忘記說了,我在大阪電視台工作,前不久,因採訪需要,來過一次白派,這個東西是我在白良派撿到的。」
路子說著就把撿到的那枚有報社標誌的領帶夾遞給了岩田。
「當然,不能肯定這枚領帶夾就是江木的,但我對黑川說過,假如這枚領帶夾是江木的,那就證明江木來過白浜。黑川對我說,他去調查一下。結果就這樣一去不回了。」
「原來是這樣的。那麼你們掌握了兇手的什麼線索了嗎?」
路子看了秋子一眼,把島夕子的事說了出來。
「那女人不一定就是兇手,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江木在鳥羽幹了什麼。另外,在白浜有她家的公司——島珍珠觀光公司的工廠和宿舍。」
「哎,島夕子是島珍珠觀光公司的人嗎?」
突然,岩田的態度變了。
「那家公司在我們這兒可是一家有名的公司呀。我們這兒有很多人在這家公司打工,反應很不錯。這家公司對我們這裡的經濟發展貢獻不校公司的女經理人也長得很漂亮,還專門來拜訪過我們警察局呢。即使她見過江木的話,跟案件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但是,江木很可能不是在鳥羽,而是在這裡死的。黑川為了調查江木的事也喪了命。這一切難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嗎?」
「黑川也在這兒見過島夕子嗎?」
「那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黑川一直在監視島夕子。」
「知道了,那麼我們先去調查一下黑川和島珍珠觀光的關係。我們現在很忙,正在開會,今天就談到這裡吧。」
岩田說完后,把剩下的事交給若山,先走了。
若山把二人送到一樓,安慰道:
「你倆反映的情況,我都記在腦子裡了,偵破案件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辦吧。黑川的遺體明天下午就運回京都,你們最好回京都去等著。黑川報社的同事也來過了,聽說遺體明天運回京都,他們就先回去了。黑川的母親和弟弟現在白浜,住在飯店裡。」
「不知他們住在哪家飯店?我哥哥和黑川是同事,剛去世不久,我很想去見見黑川的家屬,表示哀悼。」
秋子急切地向若山警官問道。
沒想到若山告訴的飯店,竟和路子她們住的是同一家飯店。
大概導遊手冊上介紹的當地有名的飯店,價格又合適的,只此一家,所以大家就都住到這裡來了。
從警察局出來后,路子她們就回飯店了。
她倆要的是一個雙人房間。
她們輪流洗了個淋浴,換了衣服,很晚了才去吃飯。
「島珍珠觀光在這兒是一家很受歡迎的公司,該公司給當地人帶來不少好處,所以沒人會說公司的壞話。」
路子憤憤地說道。
3
秋子說:「但我覺得若山警官是一位值得信賴的人,幸虧我們把要說的話都跟他說了。」
吃完飯後,路子去總服務台,打聽黑川的家屬住在哪個房間。
沒想到服務台說,客人的房間號是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的。
秋子聽后很不高興,「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大概這也屬於個人隱私吧。對了,我有辦法了,咱們到外面去一趟。」
路子把秋子帶到飯店對面的一家禮品店,用那兒的公用電話,給飯店掛了個電話。
路子說她想找一位叫黑川的客人通話。
「幾號房間?」
「啊,對不起,我把寫了房間號的那張紙搞丟了,你只要說是在同一個報社工作的江木的妹妹來的電話,她就知道了。她是帶著兒子從京都來的,今天剛住進你們的飯店。」
「請等一下。」
電話馬上就接通了。
路子笑了笑,把電話遞給了秋子。
秋子抑制住心裡的緊張,禮貌地說:
「聽說黑川先生不幸逝世,深感悲痛。喔,您問我是誰?我叫江木秋子,是黑川先生報社的同事江木昭彥的妹妹,我想,您大概也知道了,我哥哥前不久也在鳥羽遇害……是的,謝謝了。」
秋子在電話中說了一會兒,最後說,正好我們現在也在白浜,很想見上一面。
「好的,那麼十分鐘后,我們去您房間拜訪,請問您的房號是多少?」
掛上電話后,秋子把拇指和食指合成一個圈,得意地笑了。
「OK!」
「最好在這兒買點東西帶去吧。」
十分鐘后,兩人與黑川的母親和弟弟見面了。
黑川的母親名字叫黑川信,弟弟叫黑川次郎,他們早已知道了江木的事。因為都是一樣,失去了家中的親人,所以,他們十分理解秋子和路子的悲哀,以及那種急於要找到兇手的心情。
四個人在一起,談得很投機,一直談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路子她們說去野生動物園,就離開了飯店。
來到野生動物園放養獅子的地方一看,獅子還在睡覺呢,四周靜悄悄,一點兒看不出剛發生過慘劇的痕迹。
秋子獃獃地盯著獅子躺著的地方,自言自語地說:「他就是在這兒死的嗎?太可怕了。」
路子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無意中她抬頭一看,獅子住的小屋后是一堵峭壁,上面是一幢樓房。
路子突然說:
「黑川會不會是在昏迷的情況下,被人從那兒扔下來的?」
「對,很可能是這麼回事,說不準那幢大樓就是島珍珠的宿舍。」
秋子狠狠地盯著大樓說道。
不過,她倆繞到外面一打聽,那幢大樓只不過是一幢普通的公寓樓,對外出租或出售。
二人又趕緊跑到大樓下的住戶信箱查看,也沒有發現和島珍珠或島夕子有關的人名。
「不管怎麼說,這幢樓里一定有兇手的住房。」
但是,僅憑兩個女人的力量,看來不可能再進行更深入的調查了。
二人乘坐中午的列車,回到了京都。
回到路子的公寓,稍事休息后,二人往黑川家掛了個電話。
黑川的弟弟次郎接的電話,他說他們剛把哥哥的遺體帶回京都。
「那麼,今天晚上要在靈前守夜嗎?」她倆問道。
次郎說,明天的日子出殯不吉利,所以決定今明兩晚守夜,後天舉行葬禮。
「路子,我想等葬禮完了以後再離開京都,你也能在這兒陪我幾天嗎?」
「沒問題。」
兩人像親姐妹一樣,把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4
路子和秋子當天晚上就去了黑川家,參加了第一天晚上的守夜。
黑川家在郊區,比想象中的獨門獨戶的小樓要大一些,樓前還有一個院子。
據說黑川生前就和他母親住在這裡。
現在這裡已做好了葬禮的準備工作,房前用黑白相問的布搭了一個帳篷,按照關西地區的風俗,帳篷前擺了一排莽草,草上系著寫著人名的木牌。
進去一看,房間與房間之間的紙門已經卸掉了,兩間和式房間連成一體,布置成了祭壇。
中間掛著黑川生前的一幅大照片,四周擺滿了白花。
這時,路子才第一次真正感到黑川已不在世上了。
祭壇前,身穿喪服的親戚們,和黑川的母親、弟弟站成一排,向前來燒香的客人低頭致意。
路子和秋子燒完香后,走到黑川的母親身邊,低頭默哀,然後又回到屋角。
這時,旁邊走來一個男人,親熱地說:
「啊,你們倆也來了。」
此人是江木和黑川報社的代理分局長,名叫倉本。
「啊,倉本先生,我哥哥死了,去調查我哥哥死因的黑川也死了,這不令人感到奇怪嗎?請報社好好調查一下。」
秋子表情很嚴肅地說道。
「現正在調查,並將繼續調查下去,我們單位的記者連續兩人意外死亡,這事當然非同尋常。不過,兩個人都不是在請假條上註明要去的地方死的,江木說是休假去北海道,黑川則說要去大阪。」
「那麼您的意思是說,江木和黑川都不是因為報社的工作而死的,報社沒有責任,是嗎?」
這次是路子問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沒有任何線索。如果是因為報社的工作,就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大致上心中也會有個數。」
倉本很為難似地解釋道。
突然,秋子問道:
「您知道島珍珠觀光株式會社嗎?」
「不知道。」
「我哥哥就是跟那家公司有個叫島夕子的女人見面后失蹤的,黑川也知道這件事,他也是去見島夕子時被殺害的。」
「請等一下。」
倉本到底是干新聞記者的,馬上掏出筆記本,記下了島珍珠觀光株式會社幾個字。
「那家公司在哪兒?」
「在鳥羽,另外在白浜還有工廠和宿舍。我想我哥哥多半不是在鳥羽,而是在白浜遇害的。黑川也是在白派出的事,請調查一下那家公司吧。」
秋子十分懇切地說。
「知道了,我們一定去調查。這些事黑川為什麼都沒跟我們說呢?包括分局長在內,我們什麼也沒聽說。」
這時和尚已念完經,準備走了,路子她們也跟著來到了走廊。
正要出大門回去時,黑川的弟弟拿著一包東西追了上來。
「昨天謝謝你們兩位了,今天你們又來守夜,真是感激不盡,這是守夜的供品,請帶回去吧。」
兩人收下了用紙質包袱布包的一盒食物。
「今天早上我們去野生動物園了。」秋子說道。
「是嗎?發現了什麼新線索沒有?」
「不,沒發現什麼。不過,有件事我放心不下。」
「明天早上我們再見次面,好嗎?我想聽你們詳細說說。」次郎的表情十分嚴肅。
「明天早上你到我家來一趟吧,秋子也住在我這兒。」路子答道。
「我一大早去,行嗎?」
「行。」
「那麼,明天上午八點左右去。因為明晚是正式守夜,所以從早上開始就要做各種準備工作。」
他說完后,就急急忙忙進去了。
路子兩人也坐上路子開的車,回家了。
路上,秋子問道:
「哎,黑川的弟弟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次郎。」
「對,是叫黑川次郎。他和他哥哥長得真像啊。」秋子說完后,就一個人盯著車窗外看起來。
5
第二天早上,路子和秋子7點鐘就起床了,剛剛化完妝換好衣服,黑川次郎就來了。
「真對不起,我這麼早就來打擾了。」
「哪裡哪裡,請進。」
路子熱情地把次郎請進了房間。
「我們正準備吃早飯呢,一起吃好嗎?」
「那太不好意思了……」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也就是喝點咖啡,吃點麵包罷了。」
秋子在一旁說道,馬上把咖啡端了過來。
麵包烤好后,三人圍著餐桌坐下。
黑川次郎只喝了一口咖啡,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在白浜到底有什麼新收穫?」
兩人把在白浜野生動物園看到的事,你一言我一語又說了一遍。
次郎很認真地聽她倆講完后,問道:
「這麼說,我哥哥是被人帶到那幢公寓的某間房裡,打昏后被扔到獅子住的小屋邊的?」
秋子答道:
「獅子沒有被關在籠子里。所有的動物都是自由放養的。每種動物都有自己的活動領地。不過,在猛獸的活動場所的四周都設有安全欄,監視員在高高的瞭望台用望遠鏡進行監看,當遊客的汽車開到安全欄附近時,才打開安全欄。」
「那麼,兇手不可能混在遊客中,把哥哥的屍體帶進去吧?」
「那不可能,車上還有導遊跟著呢。」
「那看來只可能是晚上從峭壁上的公寓往下扔了。」
「對,再說一般人很難爬到獅子放養的地方,還有安全欄呢。只有從上往下扔最簡單。」
聽到這裡,次郎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說:「反正是殺人,為什麼要這樣殘忍……」
「真的很殘忍,我哥哥也是被他們殺害的。無論如何也得抓到兇手。」
三個人圍繞事件又談了半天。
路子她們又把大前天晚上在白浜忘記說的事情說了一遍。
路子問次郎:
「你從來沒有聽你哥哥談過有關的事嗎?」
「哎,哥哥和母親住在京都,我一個人住在神戶。有時挂念媽媽,常常去個電話。但我和哥哥都很忙,最近幾乎沒見過面。」
「次郎是幹什麼工作的?」
「在貿易公司工作,我的外語比較好,哥哥從小就跟我開玩笑說,你外語好,長大幹外貿吧。」
秋子高興地說:
「京都離神戶很近啊。」
次郎也笑著說:
「哎,請一定到神戶來玩兒,我也想和你們一起調查這個案件。」
秋子接著問;
「次郎,你是單身嗎?」
「哎,為什麼問這個?」
「呀,沒什麼。」
不知為什麼,秋子突然臉紅了。
過了一會兒,次郎看了看錶,說還要去準備守夜和葬禮,就急急忙忙地告辭了。
次郎走了以後,路子故意笑著對秋子說:「次郎很帥啊。」
「哎,比他哥哥長得好,陽剛氣很足。」
「對,我也有同感。」
路子又笑了起來。
那天,路子因為有採訪任務,接著就去大阪電視台了。
晚上路子回家,秋子開門時說:
「和歌山警察局的若山來電話了。」
「哎,說什麼了?」
路子沒顧得上進門就忙問道。
「他說明天來京都,你明天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