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慮一失

千慮一失

「埃爾曼先生,有個顧客一定要見您。」

「他要幹什麼?」

「給您介紹一筆生意。」

對於高個子禿頂總叼著一支粗雪茄的埃爾曼先生來說,生意是神聖的。他是弗羅里達州邁阿密最大的一家旅館的經理,他點頭同意讓顧客進來。

「他叫什麼名字?」

「范·奧爾森。」

埃爾曼先生在等顧客到來時他微微地揚起下巴,從抽屜里拿出卷宗放在辦公桌上,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總之裝出一個企業家或商人應有的樣子。事實上43歲的埃爾曼與他父親共有這家旅館。他有錢,但是儘管他謝了頂,叼著粗粗的雪茄煙,還擺出一副企業家的樣子,作為一個商人他還是太容易受人影響和感情用事而且缺乏主見。他的合伙人已經又買下了三四家旅館,而他只滿足於經營這一家旅館。

那位叫范·奧爾森的先生進來了:乾巴巴的小個子,穿戴有點兒寒酸,但神情自若。如果埃爾曼先生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心理學知識和觀察能力,他就會注意到范·奧爾森的手是從事體力勞動人的手,可能是機械修理工。

「您好,范·奧爾林先生,您要給我介紹一筆生意嗎?好,說吧……」

范·奧爾森不緊不慢地環顧四周,確信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房門已關好了。

「先生,事實上是一樁很緊迫很正經的生意……我甚至可以說是一樁不容遲疑的生意。請您靠近窗口,您看見花園裡的那個男人了嗎?那個胖胖的穿著白色外衣的男人,他正監視著您的窗戶。」

「我看見了。」

「嗯,是我的合伙人之一,這種人是在任何事情面前都不會讓步的。我有好幾個象他這樣的人,在義大利就有三個。」

埃爾曼先生的臉變白了,他明白了,而范·奧爾森接著說:「在義大利他們日夜監視著您的妻子和兒子。假如要讓您妻子和兒子平靜地度過假期,您只要讓我陪您去銀行,當著我的面取出十萬美元的現金,然後把錢交給我就可以啦,你明白了嗎?」

可憐的埃爾曼先生手上的雪茄開始發抖,他得牢牢抓住,否則就會掉在地上。范·奧爾森又說:「我們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有我的人。我只要發出信號,幾分鐘后,您的在義大利的妻子和兒子就會被殺死,明白嗎?」

埃爾曼先生嚇得臉都變了形,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事件,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他神色憂惚,然後跟著那個奇怪的來訪者走出了門。

邁阿密的早晨天氣極好,陽光明媚,萬里無雲。而今天早晨的天氣格外涼爽,因為昨夜的一場暴雨一掃往日的悶熱。兩個男人朝著一家銀行的玻璃大門走去。他倆都帶著公文箱。范·奧爾森推著他的「俘虜」。

「走,走,埃爾曼,別走得太快,自然點!」

在對面的大街上,穿白色上衣的胖大男人一直小心地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們沒有傷害我的妻子和兒子吧?」

「目前絕對沒有,埃爾曼。」

穿白色上衣的男人穿過馬路,靠攏過來,現在他們離銀行只有50米左右的距離了,這時范·奧爾森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我提醒您,埃爾曼先生,稍有閃失,在義大利就會聽到槍聲!」

在進銀行之前,埃爾曼轉過身來,但是范·奧爾森朝前推他:「進去,不許討價還價,進去,自然點!」

一會兒這兩個男人就混入其他正在安靜地進行商業活動的顧客中間了。當埃爾曼掏出支票簿時,他的手有些發顫。他寫字時手就顫得更厲害。以致在近旁的銀行職員都注意到了。

范·奧爾森離埃爾曼幾步遠,表面上漫不經心,實際上他注意者埃爾曼的每一個小動作。通過玻璃大門可以看到穿白色上衣的男人在人行道上來回地走著。

現在范·奧爾森盯著銀行職員,這個留小鬍子的職員拿著支票,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埃爾曼先生,您要支取10萬美金?」

埃爾曼說不出話來,只得點點頭。

「您馬上就要嗎?埃爾曼先生?」

埃爾曼點頭,銀行職員不禁猶豫起來。

「這是一大筆錢啊,埃爾曼先生,可能得請您同我們經理談談。」

埃爾曼知道範·奧爾林會注意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向他轉過身去,范·奧爾森示意他拒絕會見經理。因此,埃爾曼吃力地說道:「為什麼要見經理?我戶頭上有這筆錢。您自己去通知經理吧!」

「好吧,埃爾曼先生。」銀行職員眼睛一直盯著支稟,來回翻弄著,離開大廳。幾分鐘后,他同經理本人一起出來。

「埃爾曼先生,您好。您要取這麼一大筆錢嗎?」

經理注視著埃爾曼,顧客圍繞在他身邊。經理的目光與范·奧爾森的目光碰上了。

「埃爾曼先生,您要做一大筆生意?」

「是的。很急迫。」

玻璃大門外的那個穿白色上衣的男人還在來回走動。

「很好,埃爾曼先生。但這是一筆極大的款子,我們得需要時間籌集。您能過半個小時再來一趟嗎?」

埃爾曼先生又一次用詢問范·奧爾森,但是他好象在看別處。埃爾曼認為他同意半個小時以後再來。

「好吧!」他說道,轉過身去。

他走出銀行,幾秒種后,范·奧爾森也跟了上來,他小聲說:「我們可以到一家酒巴去等……」

當范·奧爾森和埃爾曼在酒巴等待時,銀行經理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用電話召來保安處處長。處長曾是國家安全局的,長相象個農民但很狡猾。他聽取了經理和銀行職員的講述后,下了結論:「如果僅僅是敲詐,您的顧客不會這麼慌張和害怕。大概是要綁架,他有家室嗎?」

「他有妻子。」

「有年齡小的孩子嗎?」」我想沒有。但我知道他有個17歲的兒子。」

「好吧,我們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現在在哪裡?」

他拿起經理室的電話機。經理從來沒有象這幾分鐘內那麼痛苦。處長時不時地停下來對經理說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銀行職員了。

「別這麼拖著……無論如何得準備好錢。喂,弗雷迪嗎?馬上到這來,我這兒有你乾的活兒。您快去準備錢,但要新票子。喂,吉米嗎?去看看埃爾曼的妻子是不是在家?他們的兒子在什麼地方?您去準備新票子,但要記下號碼。喂,警長嗎?您至少準備好三輛警車,這裡肯定會有麻煩。」

20分鐘后,國家安全局的老特工人員放下電話機。他的平靜與職員的慌亂形成鮮明的對照。他微笑地說:「現在只有等待了。」

30分鐘后,埃爾曼先生又一次走進銀行。范·奧爾森隨即也跟進來。一個職員跑到經理辦公室;「他來了。」

「就象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保安處處長指示道,但是我想付款員得讓他等一個收據,是不是?」

「是的。」

「讓我看看收據的格式。」

職員拿出表格。

儘管埃爾曼先生竭盡全力,還是做得一點也不自然:他的雪茄煙不斷的熄滅,而且每次他都點不著火,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但是付款員卻輕鬆自如:他當著埃爾曼的面點著10萬美元,對站在大廳另一頭的范·奧爾森毫不在意。范·奧爾森一直盯著付款員。最後付款員用左手把一疊疊錢推向埃爾曼先生,用右手遞過收據,但收據上寫著鋼筆字:「如果您受到威脅,轉一下收據的方向。」

埃爾曼先生不敢瞧范·奧爾森,但是他知道自己受著范·奧爾森和在大玻璃門外那個穿白色上衣的男人的監視。在他們在酒巴等待的時候,范·奧爾森給他解釋了他們與主要人物都有無線電聯繫。此刻他們正保持著聯繫。一個在義大利,另一個在佛羅里達。總之,電話不是給狗預備的,稍有差錯,反擊將是頃刻之間的。只需要兩分鐘他在義大利的妻子和兒子就將因他的微小閃失而喪失生命。

埃爾曼先生又讀了一遍紙上的字,他用顫抖的手在收據上籤了字,然後非常小心地把收據按原來的方向慢慢地放回原處。

幾秒鐘后,面對著驚呆的付款員,埃爾曼先生把10萬美元放進公文箱里,然後在穿白色上衣男人的注視下走出銀行。半分鐘后,范·奧爾森也隨他走出銀行,手裡拿著一隻空公文箱,」

他們在最近的車站碰頭,在車站上他倆都上了車,在下一站快到時,他們交換了公文箱。埃爾囊先生的10萬美元易了主。

但是在銀行經理辦公室里正亂成一團。保安處處長卻是胸有成竹。

首先他的同行弗雷跟蹤著埃爾曼先生:一輛偽裝的警車注意著他並用無線電與其他警車保持聯繫。其次,埃爾曼的恐懼越來越使人想到是綁架。最後,那個叫吉米的人告訴他,埃爾曼的妻子和兒子正在義大利度假,住在菲諾港的斯普倫山多旅館里。他們通知了國際刑警組織,後者可以打電話通知埃爾曼太太。

范·奧爾森說得對,電話不是為狗預備的。在兩分種內,國際刑警組織找到了埃爾曼太太。

「我是在邁阿密給您通話,您身體好嗎?埃爾曼太太?」

「很好,謝謝,有什麼事?您是哪位?」

「您丈夫的一個同事。您丈夫想知道您的消息,但是他整個上午都無法給您打通電話。」

「可我一直立在這兒。」

「您兒子呢?」

「我兒子也挺好,」

「現在他在什麼地方?」

「他在游泳池,但他馬上就回來,天一黑就回來。」

「您肯定嗎?」

「我在這兒就能看到他……」

「您沒有發現周圍有什麼不正常嗎?埃爾曼太太?」

「沒有。」

「好,謝謝,埃爾曼太太。」

「等一等,您的電話令我擔心,我丈夫真得沒事嗎?」

「沒事,埃爾曼太太。您不必擔心。但是國際刑警組織的人可能會來找你們,他們叫你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什麼也別擔心。再見,埃爾曼太太。」

經理、職員們和保安處的同行們聽到電話的結果都很吃驚。

「那麼說這不是綁架了?」經理說。

保安處處長想了一會兒:「可能不是綁架,但也可能是一回事。也許那邊的槍手已把槍對準了埃爾曼太太的兒子,那麼,只需一個電話。」

與此同時,三個男人從公共汽車上下來。前邊兩個是拿著空公文箱的埃爾曼先生和拎著沉甸甸的公文箱的范·奧爾森。第三個人,就是那個叫弗雷迪的警察。他急於要趕上那輛一直跟在公共汽車後邊的警車。埃爾曼叫了計程車,范·奧爾森也叫了計程車,然後他們朝不同的方向駛去。

剛一到旅館,埃爾曼先生就直奔辦公室,給他妻子打電話,叫她馬上回來。一個警察未經通報就闖進來問道:「埃爾曼先生,沒事吧?」

「沒有。」

在義大利,兩分鐘以前,羅馬國際刑警組織通知了菲諾港警察局。在斯普倫蒂多旅館一個義大利憲兵要求見埃爾曼太太。勇敢的女人在她的房間里穿好晚服正打算去吃晚餐。當憲兵關上窗戶時,她完全驚呆了。憲兵讓埃爾曼太太叫她兒子進來。他向她母子宣布:「請別介意,……我們必須在一起度過1個小時。」

然後他打電話通知邁阿密方面。

當邁阿密得知埃爾曼太太和她兒子的安全有了保證,一支警察部隊包圍了一個車庫,幾分鐘前范·奧爾森和那個穿白色上衣的男人剛剛走進去。

探照燈。警告。兩個男人沒有抵抗就投降了。因為他們沒有武器,也從來沒想要過武器,也沒想到使用手槍。埃爾曼太太和她兒子根本沒有遇到過任何危險。

這一切不過是范·奧爾森精心策劃的一場鬧劇。他堅信用足夠的膽識和鋼鐵的意志,選擇好對象,利用對方的弱點就可取勝。這個機械修理工對他年輕的同行喬有真正的吸引力,他說:「我準備去干一場。你只要在30米以外的地方跟著我。你穿一件白上衣好引人注意……只消過1小時,我們就能共享10萬美元了。」

他們雖然有時間去共享這10萬美元,卻沒有時間去花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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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刑警組織檔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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