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並非惡作劇
他把那個包裹輕輕挾在腋下,步伐輕鬆愉快。出來之後,叫了一輛過路的出租汽車。出租汽車把他送到第五街的匹克威克公共汽車終點站,他把黑鷹存在那裡的行李房裡,把收據放進一隻貼著郵票的信封,在信封上寫著:姆·佛·霍蘭先生,又寫了舊金山的一個郵政信箱號碼,封了口,投進了郵箱。做完這一切,他來到旅館。
史佩特來到十二樓c室,敲敲門。敲第二次的時候,一個金髮小姑娘穿著一件黃色閃光的晨衣給他開了門。這個小姑娘臉色慘白,神情遲鈍。她兩隻手拚命拉緊裡面的門把兒,喘著氣說:「你是史佩特先生?」
史佩特說了聲:「是。」見她歪著身子要倒下來,就急忙拉住她。史佩特扶著她走,姑娘搖搖晃晃,邁著七高八低的步子。史佩特腳跟著力,絲毫不受她搖晃的影響,她臉色慘白,閉著眼睛;他綳著臉,眼神冷酷,留神看著四面八方。
「他們給你吃什麼麻藥了?是不是給我吃的那種?」
她眼皮抬了抬,勉強說了聲「是的」,聲音幾乎聽不出來。
他用刺耳的聲音又問:「你是什麼人?」
她那句「雷亞·古德曼」雖然聲音沙啞,卻也聽得清楚。
「是他女兒嗎?」
「是。」這會兒她說話只是咬音有點不準罷了。
「布莉吉在哪兒?」
她在他手臂里掙扎,又一次扭過頭對著他。「不……告訴你……睡覺……去救她……」
「救布莉吉?」他問道。
「對,……帶她……布林格姆……二十六安柯德……快去……來不及了……」她的頭倒在肩膀上。
史佩特粗暴地把她的頭扶起來。「誰帶她上那兒去的?是你父親嗎?」
「是……威爾默……凱羅。」她一個勁兒的折騰,眼皮一動一動的,可就是睜不開。
「誰打死雅各比的?」
她彷彿沒聽見這個問題,怪可憐地拚命想抬起頭,睜開眼,她嘴裡嘰哩咕嚕地說:「去吧……她……」
他蠻橫地一個勁兒搖她。「你醒醒,等醫生來了再說。」
史佩特到電話電報公司營業站打了個電話,「請接急救醫院……喂,旅館十二樓C室有個姑娘中毒了……你們最好派個人來看看她……」
史佩特打完電話,連忙去找安柯德26號,到那裡,他發現整幢房子是空的,看樣子有好幾個星期沒人來過。
史佩特心一沉,返回旅館,來到服務台前,那兒坐著一個高個兒年輕人,黑黑的臉,神色莊重,史佩特問道:「十二樓C室古德曼一家在嗎?」
那年輕人瞥了史佩特一眼說,「不在」。猶豫了一會兒,喃喃說:「今晚出了件怪事兒,和他們有關係。史佩特先生,有人打電話給急救醫院,告訴他們這兒有一個姑娘生病了。」
「結果沒那回事。」
「沒有,他們房間里沒人,他們不到傍晚就都出去了。」
史佩特勉強說了句「那可能是有人搞惡作劇,」搖搖頭走了。
半個鐘頭以後,史佩特來到第九街一所兩層樓的磚房門前,按了鈴。埃菲開了門,她的臉顯得很疲倦。不過她依然笑容滿面,「喂,頭兒,進來吧。」她又問:「見到她了嗎?」
「沒見到。」他咆哮著說,「我中了人家的圈套,你肯定剛才聽到過她的聲音嗎?」
「錯不了。」
他不高興地做了個鬼臉,「嗯,那是騙人的。」
她把他帶進一間明亮的起坐間,嘆了口氣,他挨著她坐下問道:「事情順利吧?你沒提那包東西嗎?」
「沒提。我就照你說的對他們說了一遍。他們大概以為那個電話跟這事有關係,所以你才追出去了。」
史佩特搓著兩手,「好極了,」他說,隨即皺起眉頭。
「除了警察,還有哪個你認識的人來過?」
「有,」她端坐著呢。「那小個子——上回替古德曼送信來的那個——來過,他沒進來,因為警察來的時候把走廊門開著,我正好看見他站在外頭。」
「你沒說什麼吧?」
「沒有,你叫我別說,所以我也不理他。過了一會兒我再看看,人已經走了。」
他緊緊握了握她的手,站起身來,「我得走了,已經累壞了,最好還是上床睡覺去吧!」他回到家時已過午夜。他剛把鑰匙插進大門鎖孔,後面就響起了高跟鞋腳步走來的篤篤聲。布莉吉·奧肖內西跑上台階,趕到他身邊。她摟著他,倚在他身上,氣喘吁吁地說:「哦,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她臉色憔悴,心煩意亂,渾身上下抖個不停。
他一手扶著她,一手開了門,半扶半抱地把她抱進去,「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她喘著氣說。
他們乘電梯上了樓,走向他那套房間,他開門的時候,裡面的燈亮了。
姑娘叫起來,緊緊貼著史佩特,大胖子古德曼就在門口裡站著,慈祥地微笑著,那小子威爾默從他們後面的廚房裡走出來,兩把手槍在他的小手裡顯得格外大。凱羅從浴室里走出來,他也握著把手槍。古德曼說:「好吧,先生,你自己也看見了,我們都來啦,現在讓我們進來,坐下,舒舒服服地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