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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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茨彷彿從惡夢中醒來,渾身無力。她想坐起來,可是背後的肌肉酸痛得不行。有一雙手扶著她,把她輕輕放回床上。
凱茨耳邊傳來麥金尼斯的說話聲:「謝謝你,傑夫。」
凱茨身上蓋了一層又一層,她開始感覺到有點兒熱,不想再睡了。「雷切爾呢?」她輕輕問。
「她很好。」說話的是海利教授,「我們進去的時候,她還能動。多虧了你,凱茨,太感謝了。」老人的眼裡含著淚花。
「她在哪裡?」
「她就在隔壁,有個女警察正陪著她。」
「是莫伊拉·迪本。」麥金尼斯補充說。
凱茨狠狠地咬了下手指,才敢相信。這一切的確是真的。雖然身上熱了,可關節部位還是很疼。她向傑夫伸出手去。
「謝謝你,傑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夫抓住她的手:「凱茨,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瓦萊麗被逮捕了。」
「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今天上午是怎麼回事。」
「我想和他一起去布賴頓,可他不讓我去,臨走的時候,他只說了句『替我好好照顧凱茨』。」
「你們早晨是飛來的嗎?」
「對,坐『閃電二號』來的,那是瓦萊麗的主意。」
「傑夫,把上午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講。」
「其實也沒什麼,降落之前,我們先打電話通知了福斯特先生。我們是9點15分到的。」
「然後呢?」
「福斯特先生接我們去了。這回倒是沒帶槍。他把我們帶到客廳,我們本想給你個驚喜,你卻不在。福斯特帶我們去你的房間,你還是不在。大家等了一會兒,海利先生來了。大伙兒喝完咖啡,覺得你們倆可能去散步了。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見你們回來。於是又分頭去找。可是連外面的保鏢都說沒見過你們倆。」
「再後來呢?」
「瓦萊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簡直要挖地三尺把你找出來。他覺得你們倆肯定遇到什麼麻煩了,但就是想不出來到底會是什麼事。大家都確信你們倆沒出過門,於是又在城堡里搜尋起來。我說也許你們是和我們開玩笑,可是瓦萊麗一口咬定你不是這種愛開玩笑的人。」
「已經11點了,海利教授說他和雷切爾約好在11點碰頭。說實話我們倒不是特別著急,只是瓦萊麗焦頭爛額的,攪得別人也心神不定,他提議打電話給麥金尼斯,就說凱茨失蹤了。」
「是誰找到我的?」
「我和教授,我們到圖書室找了4次。可是很顯然,你們不在那兒,冷庫的門也是鎖著的。瓦萊麗也衝進圖書室,他發現電話居然沒放好。後來海利先生帶我們去冷庫,於是就聽見了你在砸門的聲音。」
「那麼一開始呢?你們剛到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麼?」
「什麼意思?」
「你們倆一直在一塊兒嗎?」
「對啊,我覺得是。我們倆一直跟著教授先生。」
「有沒有可能瓦萊麗獨自溜走過一會兒?」
「這不大了解。他為什麼要那麼做。當時我們都在竭盡全力找你們倆。他為什麼要溜走?」
「你們去實驗室了嗎?」
「當然去了。那裡的電腦開著,為此海利教授還有點不高興。」
「然後你們就離開了?」
「對。」
麥金尼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很關心凱茨的身體狀況。
「我很好,湯姆。只是跑了一上午,有點兒累了。」
這裡是海利先生的房間,此時她正躺在他的床上。凱茨下床走到隔壁房間,雷切爾還在酣睡,莫伊拉陪在床邊。
「嗨,莫伊拉。」凱茨友好地和她打招呼:「比利怎麼樣了?」莫伊拉朝她笑笑,作了個「OK」的手勢。
一行人來到樓下,麥金尼斯把凱茨叫到一邊:
「凱茨,檢測結果出來了。你床單上的化驗結果,被你不幸言中了。」
「我知道。」
「它們完全一樣。甚至和兇手的也一樣。瓦萊麗剛給福斯特打完電話,我們就上路直奔這裡來堵截他了。估計現在還沒審問他。」
「你怎麼不留在布賴頓,湯姆?」
「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你。」
「那又怎麼樣?是同情我,還是可憐我?」
「不,我是擔心你。還有,阿沃卡多的事還沒有了結。」
「你不是想知道阿沃卡多和瓦萊麗幹了什麼勾當嗎?好吧,阿沃卡多殺了人,瓦萊麗去奸了,這回總算滿意了吧?」
「可是這不是事實。」
「這當然不是事實。」
「那好,凱茨。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說不出話來,強忍著眼淚走到窗邊,怔怔地看著外面。此時她腦海里只有瓦萊麗。她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等情緒穩定了些才慢慢轉過身,做了個深呼吸道:「就算那些人都是他殺的,可是理由呢?還有,為什麼那些人都和這兒有聯繫?」
「我也想不通。」麥金尼斯搖搖頭。
「湯姆,為什麼人們要自相殘殺?」
「為性、金錢、權力,還有報復。或者,他們就是變態。」
「可是,瓦萊麗絕不可能是個變態者。我了解他。況且,你想想,所有的被害人都來這兒捐獻過精子。他們很有可能見過那些名門貴婦。會不會是有些不該公開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了?」
「凱茨,我實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雷切爾告訴我的。這兒專門為一些沒有能力懷上孩子的名門貴婦懷孕。他們收集來別人捐獻的精子,把他們『種』到她們的體內。阿沃卡多來過這兒。這事肯定和他有關。」
停了一會兒,她又想起了什麼:「對,讓海利教授查找一下,今年7月和去年12月是哪位女士和捐獻精子的先生們共進午餐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捐獻者相繼遭了毒手。查找這些記錄是件很容易的事。」
一行人來到圖書室,海利先生打開電腦查找起來。
她叫索拉婭,丈夫是中東赫赫有名的法艾王子。他們一直過著富足的生活。王子體恤他的人們,人們也把他奉若神靈。他在牛津上過學。不幸的是,他的兄弟姊妹相繼撒手人寰。幸好,現在索拉婭已經身懷六甲。
沉默了許久的福斯特終於發話了:「早先我們對索拉婭的行為也有所發覺。戴維斯的死已經引來了我們的注意。可是,這事涉及到國家首腦,涉及兩國利益,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我們一直在琢磨究竟是誰在為索拉婭效力。可是還沒等我們查出結果,伯恩利、格林、比奇曼就相繼被幹掉了。這一切來得太快了。
「可是她為什麼不對這兒的工作人員下手呢?」
麥金尼斯問。
「不,不會的。當我們有所覺察時,就派人和索拉婭聯繫過,保證診所絕不會泄露半點兒消息。伯恩利是最後一個,他最後成功了。他的基因流到了王子夫人的血里。孩子將一生富有。法艾王子對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現在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窩裡居然有一隻「布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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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傑夫就泡在游泳池裡。他的姿勢很標準,凱茨熱心地想和他一起游上一段,傑夫卻不太熱心。「出去飛一圈,怎麼樣?」凱茨提議。
「好吧,回去穿衣服,十分鐘后見。」
凱茨利索地換上衣服,來到草坪上。傑夫扔給她一套飛行服:「穿上,這是瓦萊麗的。」
傑夫幫她系好完全帶。滑翔機隆隆地響著升空了。
「瓦萊麗要是被指控的話,會被判處終身監禁。他殺了6個人。除非,除非他否認一切。」凱茨找開了話匣子,引出話題。
「否認。什麼?」
「謀殺行為。你覺不覺得昨天是他把我們關在冷藏室里的?」
「你那麼想嗎?」
「不,傑夫,我認為那個是你乾的。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自己說。」
滑翔機平穩地飛,過了好半天,傑夫終於開口了:「過去我們倆是一對兒。那時我們才14歲,他說那只是玩玩兒。不久,他就開始和女孩子們約會。我倒不太在意。那時我還算不上是同性戀。要是沒有和瓦萊麗的這一段,我就不會……」
「可是不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凱茨鄙視地說。
「有一天,我發誓要他為此付出代價,我攪黃了他和凱茜之間的事。後來,你出現了。可惜你不大好對付。那個下午,我原以為可以殺了你,還挺高興的。」
「那你是怎麼讓瓦萊麗沒有退路的?」
「那很簡單。每次我都讓他等我。這樣的話,他一個人呆著,根本就拿不出不在場的證明。」
「是你殺了伯恩利他們嗎?」
「當然不是。那是阿沃卡多乾的。我只是幫了他一個小忙。阿沃卡多時間不多了,我給他出了這個主意。他第一次到城堡時,我在這兒的實驗室里干。後來,我們倆就成了一對兒。現在我們還時不時地在一塊兒幹上一兩回,他能讓人興奮。」
「你是怎麼做的?」
「過去我攻讀博士學位時,瓦萊麗每周向我提供一次精液樣本。不久我就收集了許多,裝在金屬罐里。」
滑翔機開到了8000英尺高度,傑夫在玩著各種花樣。凱茨胃裡難受極了,直想嘔吐:「可是我相信瓦萊麗,他絕不可能幹出殺人奸屍的勾當。」
「可惜你只是個小警察,光靠感覺是辦不成事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多虧你把我們關在冷藏庫里。為了取暖,我頭上戴的帽子正是廷格爾從你胳膊底下揪下來的那種,當我用貯存精子的金屬筒砸門的時候,我什麼都明白了……」
「況且,其中一個被害人被害之時,你和瓦萊麗在葡萄牙。」
「那又怎麼樣?」
「說明人決不可能是你們倆殺的。肯定是阿沃卡多乾的。再說,今天上午阿沃卡多不在,冷藏室的門又是誰鎖的呢?你一直管冷藏庫叫『冷庫』,只有這兒的工作人員才這麼稱呼。可見,你在這兒工作過。我猜想,你就是和捐獻精子的那些人直接打交道的人。因為瓦萊麗說過。你什麼工作都干過。什麼掙錢幹什麼。」
「還有你在街上襲擊我的時候,我倒在地下最後看見的就是一雙鞋。今天早晨,我在冷藏室里被你們發現時。又看見了這雙腳。而那時,瓦萊麗已經被帶走了。」
滑翔機慢慢地上升,耳邊響著隆隆的引擎聲。
「瓦萊麗一直很看重你,傑夫。」想了一會兒她又道:「還有,咱們倆人之間沒有特別的感覺,你又和瓦萊麗那麼親密。我從一開始就懷疑你是同性戀。」現在頭頂是天空,腳底是大海,不遠處就是布賴頓。
「你是不是想殺了我?」她問。
「不會,我會自己結果了自己。不過,要是那樣的話,『閃電二號』會把你帶到極樂世界去的。」
「瓦萊麗需要我,傑夫。他需要我。」
「住口!」傑夫咆哮起來。一剎那間。他除去對講機,解開安全帶,一縱身跳了下去。那個身影飄飄忽忽隨風而去,再也看不見了。
冰涼的海水沖刷著凱茨的臉。她清楚地記得瓦萊麗說過只要保持鎮定『閃電二號』並不是那麼難以駕馭。她摸摸口袋,錄音機、錄音帶都在。海上的風吹來。微微有點兒冷。這裡是布賴頓,昏黃的街燈就在眼前。那裡還有瓦萊麗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