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未完的終止符
1
真木英介失蹤已超過兩星期了。
這段期間內,調查始終持續著,小諸警局更請求縣警局支援,努力搜索屍體。淺間高原已是滿山秋色了,高原之秋很短,每經過一場雨,山色和楓葉又加深一層色澤,等到某日清晨,一陣強風颳起,枝葉立刻掉落滿地。冬天的腳步就已降臨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瑞雪紛飛,冰凍的大地覆上白色,就不得不停止搜索。
每天,負責搜索的員警都像等不及日落般,頹然往前走著,只有幾隻警犬,毫不疲倦地跳著、吠著。
最大的希望是出現目搫者。但,九月十五日傍晚,站前廣場有四十多位來自靜岡縣的農會之觀光客。雖然有人目擊一位男人拍照,但,究竟是水戶大助呢?或是其他觀光客呢?他們也不敢肯定。至於類似湯川香代的女性,更無人目擊了!
終於有人表示意見了:「我們是不是在白費時間呢?」
2
十月六日星期五,下午,野本刑事推開千草檢察官辦公室之門。
「嗨,很久不見了。」刑事連聲和檢察官、書記官兩人打招呼。
檢察官笑了。「很久不見,這種招呼有點奇怪。」
「奇怪嗎?」刑事毫不以為意,淡淡回答。
「發現什麼新事實嗎?」
「這正是我想要問你的,我不知該查什麼。」
「可是,這件事實在令人無法相信。」檢察官自語。
「無法相信什麼?」
「香代的不在現場證明。誘水戶大助至『荷馬』,在咖啡內下毒之人一定是她。那濃妝艷抹的女人就是湯川香代,這點,我絕對有自信!」
「可是,安爪秋、田村文子兩位女性卻和在輕井澤的香代講電話!」
「但是,她們只聽到香代的聲音。」
「安川秋確定自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撥號,田村文子還說香代的母親催安川撥快些,這已證明是打電話至輕井澤沒錯,而且,那電話號碼也真的是平泉山莊的電話號碼,這又怎麼說?」
「但,九月十八日,電話鈴響時,湯川香代並不在輕井澤,而是在東京某處,並且,距『荷馬』咖啡屋很近。」
「不可能。你是說安川和田村兩人作偽證?」
「不,我沒這樣認為……」
「反正,安川秋是打電話至輕井澤,而湯川香代接電話,所以,她是在輕井澤。再怎麼說,輕井澤距東京一百三十公里,香代若在東京,再怎麼伸手也接不到電話。」
「香代家的電話是什麼樣子的?」
「最普通的。根據向電信局查證的結果,她家只有一具電話機,因此,才選用能攜帶移動的插入式電話。」
「……」
「香代的母親並未摸電話機,亦即,在電話上不可能動手腳。何況,田村文子還利用該電話打去同學家,所以,結論就是:湯川香代有足夠的不在現場證明……」
「那麼,到目前為止的調查方針是錯了?」
「不,也許香代擬訂計劃,由另一人實行!」
「有共犯嗎?」
「是的。」
「不可能,從整個案情來看,我不同意兇手有共犯。如果香代殺死真木英介后,回到東京又決心除掉水戶大助,則其共犯必須認識水戶,同時也對『荷馬』咖啡屋的內部情形有某種了解才行。何況,這是殺人的罪行,除非自己血親,第三者怎會輕易答應?」
檢察官說明自己會如此肯定的理由如下:
1、水戶大助在小諸車站前目擊了香代和真木英介見面,這完全是偶然,對香代來說,是未曾預料到的事態。所以,她行兇的動機出於此一「偶然」,亦即,自始她就沒考慮過任何共犯!
2、殺害真木英介后,香代回到東京,在她下決心毒殺水戶之前,這中間只有短短的三天時間。在此被限定的時間內,找到共犯,請對方下手殺人,自己則至輕井澤以獲得不在現場證明,這未免太危險而愚蠢了。
3、她的共犯必須要認識水戶大助,同時對於「荷馬」的內部情形也有某種程度的預備知識。具備此兩項條件,又能答應實行殺人行為之人物,並非輕易可找到。
4、水戶大助在臨死之前留下了「白色的烏鴉」之字眼,這是兇手打電話至「荷馬」時,在電話里告訴水戶的。雖然有可能是要說「白色的酒杯」而一時發音錯誤,但是,至少和那紙片上的「我也是那盲目之鴉」脫不了關聯。這不就是暗示在「荷馬」之內的那女人不單隻是共犯,而是香代本身的心理證據?
「……」
「另外,香代更必須告訴對方自己殺死真木英介的事實,如果被對方拒絕,後果會如何呢?對方不可能一定會答應吧!她是很聰明的女人,不會下這麼危險的賭注。」
「那麼,你還是認為香代單獨行兇?」
「嗯。」
3
三小時后,大川探長打電話來報知湯川香代的死訊!
「檢察官先生,湯川香代死了。但是,發現一項重要的事實!」
「是野本刑事問出的?」
「不,香代被送往醫院時已經昏迷不醒。死因是頭部嚴重撞擊引起腦內出血。」
「既然這樣,會有什麼發現?」
「她隨身攜帶的東西。交通警察將車內所有物件全部送往醫院,包括香代的手提包。野本調查手提包,結果發現一本記事本,裡邊寫有劇團、傳播公司、電視台、報社等的地址和電話號碼,但是,欄外的空白部份卻用鉛筆寫著一行字『白夜,水戶』,以及電話號碼。」
「嗯。」
「白夜當然是『白夜書院』,水戶則為水戶大助,電話號碼則是『白夜書院』的號碼。用鉛筆寫,或許是打算事情過後就擦掉,可是,後來卻忘了。」
「應該是這樣。為了誘水戶去『荷馬』咖啡屋,命案當天中午,她一定打了電話至『白夜書院』。」
「真木英介的命案,應該是她單獨行兇,現在嫌犯既死,只好結束偵查了。這是既遺憾卻又不得已之事!」
「嗯。」檢察官頷首。
「但是,水戶大助的案子尚未結束。」大川接著說。「由於野本的發現,主犯可確定是湯川香代,現在她既然死了,偵查方向集中一點,就更容易了。」
「這怎麼說?」
「找出共犯啊!香代的不在現場證明是事實,但,水戶卻被毒害,一定有人在他咖啡內下毒……」
「大川,」檢察官嘆口氣,「你也認為有共犯?」
「當然啦!香代既無行兇機會,一定是有人幫忙下手了。而且,香代的母親也可能知道內情,應該列為調查的對象,所以,調查開始進入一個新階段了,我必須重新部署,今天就……」
擱回話筒,檢察官茫然沉思。出現在「荷馬」的「女人」絕對是湯川香代,但,這就必須揭穿其偽裝的不在現場證明了!
現在,湯川香代已死,究竟案情就此結束呢?或許會出現新的端倪?
山岸書記官靜靜注視著如雕像般靜止不動的檢察官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