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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五米的凈土

最令夏錦落不知道的是,她生命中一直伏擊著的一件大事會在這個無關緊要的時刻「砰」的一聲出現。

夏錦落一個人在房間,她又拿出了她的黑本子,在上面寫下魚婉和那個戴頭巾的大學生的故事,寫到一半忽然心悸,筆畫也忽然變得歪斜,她只好匆忙寫上:「請聽下回分解。」就丟下筆。

房東早就在她沒察覺的時候走進房門,他從身後只能看到她埋頭伏案,辮子編得很馬虎,有好幾縷髮絲散在她的脖子上。房東隱藏在25塊錢襯衫下的胸膛忽然又被重新喚起了感情,一種淺薄之極但是又真切之極的心靈共振,雖是共振,但被震動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心靈而已。很不幸的是,房東知道他心靈共振的由來,這是最壞的地方。

他輕輕地拍拍她的肩。夏錦落驚詫地抬起頭,一見是房東先生,馬上恭恭敬敬地笑了:「我每次寫日記的時候你都會出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寫日記是在召喚你呢!就像童話一樣。」

房東緊閉的嘴唇有了一絲笑意。

夏錦落忽然憂愁起來,拉了一張椅子讓房東坐下。夏錦落說:「其實我正想找你的。」「什麼事兒?」

夏錦落低下頭說:「你收下了占乃鈔給你的『犯罪報告』對吧?我知道我和他是一夥兒的,我也知道占乃鈔的那個東西很好。但是……你不要照著做好不好?你告訴我你只是收藏?你不會照著做吧?」

夏錦落使勁搖晃著房東的手臂,汗珠落在夏錦落自己的手背上,她一度誤以為那是淚珠。房東沒有說話,拿出一個塑料袋,說:「我老婆要扔一些化妝品,我看那些化妝品明明沒有過期,然後我就想到了你。你試試吧,為我試試。」

夏錦落想繼續追問房東,但她的視線已經落在了房東帶來的化妝品和幾件衣服上。她幾乎忘記了照鏡子時的激動不已、欣喜若狂和驚嘆。她幾乎忘記了穿上一件新衣服時那些敏捷的抖動和伸縮,她幾乎忘記了光面的絲織的衣服覆在她的胸上,而後一瀉千里的感受。

魚婉一開門,就看到一副讓她難忘的景象。

夏錦落明顯地又梳洗過一番,穿著開口大膽的深藍色連衣裙,有點類似少女晚禮服,頭髮慵懶,妝容閃爍。但更令人震撼的其實是房東。

房東平常雖然不是十分和顏悅色,也不是很客氣,但卻是沉默寡言的。當他穿著灰色的衣服從眾人眼前走過時,不受到一點關注和尊重。但是忽然,他對著魚婉的眼光變得十分尖銳和犀利,他突然由一個觀眾變成挑戰者,由一個被罩者變成一個罩人者。

房東牽著夏錦落的胳膊朝魚婉走去,如果是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人物,魚婉都會嘲笑這個可笑賣弄的姿勢,但是這回卻不行。英勇的中年將士守護著少女走來。少女天真無邪,人事不知,但是受身邊目光森嚴的將士的影響,忽然變得矜持。將士嘴唇緊閉,神色嚴峻,誓死在自己和少女周圍圈上一塊方圓五米的凈土,無人敢踏足。

房東終於鬆開夏錦落的手,從門口走出去。

72

多少人的愛情是虛假的痛徹心扉

魚婉對夏錦落說:「你還要聽我的故事嗎?你還要聽我的故事嗎?」

夏錦落抱緊雙臂說:「嗯,我要聽。」

魚婉說:「他給我他的電話,我打了,他叫我去找他,我就去了。

「那天,是唯一的一次,我出門前看了一下我爺爺奶奶的表情。真可怕啊,他們的表情。他們躲在他們卧室的門裡面,然後就那樣小心又害怕、敢怒而不敢言的樣子。我估計他們不是不想管教我,只是覺得自己沒有立場。

「我到了那個大學生的宿舍,他在那兒等著我,他最後還是想清楚了,決定和我斷掉。上次他走了之後,其實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和他也就是一次兩次的事情。結果他找我把話說開之後——他說他當初和我睡覺,是因為他怕第一次和女朋友睡覺睡失敗了,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總之,和他談過之後,我反而又徒生了許多委屈和希望。」

魚婉的手本來只是輕輕地搭在手環上,這下忽然把它在手腕上大力地摩擦起來。

在不知道怎樣繼續往下接的時候,魚婉很久才「吭哧」出一聲假笑,說:「我做了許多蠢事,說了你還別不信。」夏錦落感慨道:「放心的,你做過的傻事我一樣也沒有聽落下。」

魚婉寬慰地一笑,說道:「那我就說了,我也開始戴頭巾,我的老天爺呀,那真是一段痛苦又難看的時光,我在舞台上就像一個發得痴肥的模特一樣,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弄,一跳完就趕緊下去,害怕擋著後面那些新來的小姑娘的道兒。

「當然了,他並沒有再來找我,於是我就一遍遍地打電話給他,發簡訊給他,逼他給我繳手機費和其他亂七八糟的費,你是沒有看到我給他發的簡訊,真像是綁匪給人質親屬發的恐嚇信。然後又濃情蜜意地說:『你發現了嗎?我和你戴了同樣的頭巾呀,真希望你說一聲:『很可愛。』如果你這樣說的話,我就可以和你回家了。』我所做的最後一次努力,是找他同宿舍的兄弟,低聲下氣地求那人,只是讓他幫我傳句話,說我的心是草席,請他隨意翻卷隨身攜帶。」

魚婉故意把這些內容說得極快,但還是令夏錦落咋舌,她說:「原來女追男是比男追女要猛得多。男追女的故事怎麼聽都是浪漫,女追男怎麼聽都是悲壯。我自己也是。」她自己又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有落到魚婉這樣卑賤的地步,心裡寬慰嘴裡卻還是數落著魚婉:

「不過你也不該隨便跟別人睡覺。不好,真不好。」

魚婉頓時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再多說話了,用被子把頭一蒙。過了好半天,夏錦落才醒悟過來,原來魚婉哭了,她慌亂地想把被子拉開,結果魚婉把被子捂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她探出頭來的時候,眼圈是紅的,果然哭了,她嬌嗔著嗓音說:「我告訴你我的故事又不是博你的可憐,你也別挖苦我啊。」又哽咽了一陣,才回復她原有的冷清的嗓子,說:

「你不必同情我,我也不是自甘墮落,因為我從來沒有愛上過那個大學生,那是我年少不知事才覺得自己愛得輾轉反側。現在想想,只是因為他是我在另一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男人,再加上自己又不斷地在心裡強化:『我好愛他!我好愛他!』有一些女生——我的同學——甚至認為心裡一定要有一個暗戀得死去活來的人。這個幻滅了,就要趕急趕慌地找下一個。有多少人的愛情是這樣虛假得痛徹心扉?你的愛情是嗎?」

73

大爺我有錢(1)

江日照上樓的時候遇到了占乃鈔,兩人極富男孩子氣地打了一個招呼,一起上樓。江日照懷揣著錢,不免有些做長輩當大爺的心理,斜著眼看占乃鈔問:

「你是下去打電話推銷你的『犯罪報告』嗎?結果怎麼樣?」

占乃鈔表情複雜,既略帶喜悅又懊惱,他用手抹了把臉,說:「上去再說吧。」

兩人沉默著走到樓上,一開門,才露出正確的應有的表情,興奮地對房間里坐著的兩個女孩說:「我得了一千塊錢!」「我生意談成了!」

兩個女孩兒同時起身迎向他們,但是又不能迎向一個特定的對象,只好在他們身前五米處停下來,招呼他們自己走過來。

夏錦落彷彿沒有從剛剛和魚婉的對話中清醒過來,人還恍恍惚惚的,所以魚婉就負責起了整個外交工作。她向大家布置道:「江日照你去買幾罐啤酒,再買一點吃的,夏錦落和我收拾一下,我們慶祝一下吧。」

江日照還沒有講自己在電視上的英姿就要被支開,有些踟躇。魚婉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一跺腳說:「你要是不捨得把你的整錢拆開用的話,就用我的錢嘛。」江日照一聽,就灰溜溜地出了門。魚婉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江日照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從前,花錢對他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從沒有一次花錢像今天這樣爽快。而花錢爽快的表示就是拖泥帶水,買完這個買那個。從超市出來是一條類似於夜市的小街,賣各種各樣的小吃和滷味:夫妻肺片、雞蛋煎餅和各種被醬了的動物。他以前是絕對不會搭理這種小吃的,但是這回他每樣都買了一點,走出小吃街,他看看滿手的塑料袋,頓時覺得自己是個養小白臉的貴婦人,掏金挖銀地想滿足小白臉滔滔不絕的慾望貪海。

而這一帶雖然偏僻但也熱鬧,街上人少竟也熙熙攘攘的,大概是因為這一帶的燈很多——多得不符合常理,一個人有好幾個人影子,所以顯得人多,但也恐怖,尤其是人人臉上都露出這樣狂歡一樣的神色。魚婉久沒有出門,看到這樣有些害怕,跟在江日照後面亦步亦趨。

迎面卻走來了一個熟人,那是她以前工作過一段時間的PUB的老闆。她到他跟前立住了,他卻像沒看見一樣繼續往前走,魚婉拍了一下他的肩他才停住。

那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臉松垮得已經有一點嚇人了,只有在逗女孩子玩的時候,臉才會活泛起來——不過還是像頂著一張假臉。魚婉向江日照介紹他,說:「這是我以前的老闆,以前對我超級好。」江日照當下就顯露出鄙薄的神色。

他是誤會了,那個老闆雖然喜歡招惹女孩子,但從來沒有逗過魚婉。那個老闆看著魚婉和江日照,覺得有些好笑。兩個人都穿著破舊的睡衣,穿著拖鞋,就像是一對老夫老妻,然而身形又是這樣的小,他便難得地和魚婉開起玩笑:「你從良啦?」魚婉沒答,問道:「你生意怎麼樣?」「還是老樣子吧。」「那要不要我回去呢?」「得了吧。」

兩人一問一答地很順暢,老闆卻不自覺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彷彿不知怎樣才能把魚婉勸好似的,從前,魚婉坐在他的PUB里和男人們聊天時,總能不小心瞥到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她好幾次想說:「我其實沒有你們想得那樣糊塗。」於他,於江日照,她都想說過,但最後總是罷了,別人又怎麼會相信呢?就像她拉著一個大嬸的手淚眼地一遍遍說:「我是乾淨的!我是乾淨的!」那個大嬸還不知在背地裡怎樣地笑話她。

她不是沒犯過糊塗,賠了夫人又折兵,但這樣又能找誰去說呢?魚婉只好學著保護自己。和她一道的女孩子身邊總會跟著一些男孩子,「經紀人」之類的,那些人說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而暗地裡害著她們,只有魚婉是自己經營著自己,她學著在男人身上「套錢」,並不明目張胆地要,而是一點一點地把錢從他們身上套出來。固然,男人平白無故地是不願意在一個女生身上大把大把地撒錢的,但手機、房租、買衣服的錢卻是肯掏的。這就像以前「花魁」的那些故事。唯一不同的是,她背後沒有個高招的婆娘調教著,或進或退,全靠自己的悟性。不是沒有難纏的人,這時候魚婉就是一副凜然拒絕的強硬模樣——為了保個全身而退。

74

大爺我有錢(2)

這些,都是沒有人知道的。

老闆往江日照提的塑料袋裡望了望,又笑了:「小日子過得怪和和美美的嘛。」老闆又說了許多話,無外乎是說看到她的生活回復正常了很高興,又說現在燈紅酒綠的事業都不好過了,魚婉抽身的正是時候。

魚婉恍惚也覺得自己好像身在一個大時代的介面處,又邁出了正確的一步,帶點懷疑地竊喜著。

跟他告別以後,魚婉和江日照繼續走著,江日照忽然遞給她一袋子海魚,說:「你也提點東西行不行?」她順理成章地接過來,小心地不要讓魚沾著衣服,又忽然發現自己穿著抹布一樣的睡褲,才打了個冷戰:外人看見的我是這樣子的。她不由得尖叫一聲:「我要先回了,你慢走!」留下江日照莫名驚詫以為她不好意思內急了。

江日照開心又沉重地回到房間里,發現其他三人已經坐好了,他們圍坐在一塊地毯上,中間放了一個圓形厚木板當桌子,看到他回來了,都扭頭看他。江日照更開心了,只要世界上有三個人會同時專註地望著他,那他掏金挖銀也滿足了。

江日照把他買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了:三瓶冰得手指頭都發疼的啤酒、羊肉串、偽裝成熱狗的麵包和一斤葡萄。

占乃鈔用牙把啤酒瓶蓋咬開,給每個人都斟上一杯啤酒。大家立刻一把抄起啤酒喝,並且久久不把啤酒杯從臉上移開。江日照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從外衣口袋裡抽出一沓鈔票,一把摔在圓桌上,是新錢,都是粉紅色的,它們被摔下后立刻向四周迸裂開。江日照覺得這一群錢看起來很兇,立刻出聲解釋:

「你看我得了這麼多錢!全部都是我得的。」

其他三人都分別拾起錢來像鑒定古董一樣仔細端詳,連連發出讚歎:「哇!哇!好美啊!」

魚婉忽然驚叫道:「你的節目不會播完了吧?我們都沒有看啊!」

江日照說:「沒有沒有,那是錄播節目,過兩天才播。其實,我還要去一次,去參加月冠軍的比賽,如果我贏的話,我可以得五千塊錢。」

魚婉說:「你知道嗎?我跳舞賺的錢全部都存了十年的定期。二十五歲結婚的時候就可以用,是我的『結婚』基金,你也可以效仿我,把你參加節目贏的錢存成定期。」

江日照卻僵了臉:「你不要老是結婚結婚地叫。」

魚婉聽完后揀了一粒葡萄吃,嘴唇間一直吮著一塊葡萄皮而不答話。

占乃鈔拾起一張100元的鈔票,把它貼在臉頰旁摩擦,忽然說:「明天我也會得到一模一樣的。」

75

彩虹騎士(1)

占乃鈔真的很開心,百無禁忌地開心。

江日照有些醉了,記性也沒了,問他:「你為什麼會得100塊錢啊?」

占乃鈔沒好聲氣:「因為我是0204熱線電話服務者,第一分鐘3塊錢,後面每一分鐘1塊5。明天僱主來結賬。」

夏錦落啐了他一口,對江日照說:「你忘記啦,他決定後半輩子都賣他的『犯罪報告』掙錢了。對了,你的『犯罪報告』還沒有給人家寫好吧?」

占乃鈔只是一個勁地傻笑,狀似喝醉了,但本應該憨憨地笑,外人看起來卻異常狂亂。他忽然傷感地舉起左手,看看自己的掌紋,他的生命線很長,簡直是繞手腕一周又回到原處,這本是占乃鈔的驕傲,但他此時看起來卻覺得那像纏繞在手腕上的枷。

他忽然大笑起來,摸著自己的臉說:「江日照你說得對,我真是離人形越來越遠了。」

魚婉只當他是在說醉話,把葡萄皮一吐假裝沒聽見。江日照卻久久抬不起頭,好容易才困難地舉起一杯啤酒,說:「占乃鈔,我敬你一杯。」

占乃鈔向後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又大笑了起來:「你真是未老先俗啊,敬酒這套你都學會了。」

江日照把杯子放下,下巴擱在曲起的雙膝上:「我知道你擔心寫『犯罪報告』被抓起來。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又何嘗不希望你從沒幹過這件事。」

占乃鈔本想拿起杯子,和江日照一碰就一飲而盡,但心念一動,就放下了杯子,說:「我當初說干這個賺錢養你們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你不要申辯,我知道那時情景不一樣,我們一分錢都沒有,誰能弄到錢誰就是大爺。」

江日照說:「是的,我那時也一心想著可以靠這個賺點錢。但是,現在不用了呀,我可以靠參加《天才向前沖》得獎金。你不要再干這個了好嗎?」說完,又開玩笑說,「你自己不是說誰有錢誰是大爺嗎?現在我有錢,我是大爺,你就聽我的罷。」

夏錦落和魚婉使眼色地笑了笑。占乃鈔冷眼看著她們。江日照向他討好道:「你自己不也說這可以表示你的犯罪天才得到了利用嗎?你自食其力賺了錢又證明了才能,所以,你自己寫報告也是你願意的事情,我本來沒有逼你什麼,只是默默地看著你自己的選擇而已。你是我的朋友,我尊重你的選擇難道不對嗎?」

占乃鈔冷笑道:「本來我一個人的恐懼我一個人承擔就可以了,你這樣說,我偏要把我的恐懼給你分一點。你說我倆的天才都得到證明了,憑什麼你的天才可以在整個電視台的幫助下證明,我的天才得他媽的一個人在房間里苦思冥想,而且要被抓到牢房裡才可以證明?」

氣氛實在是不善。魚婉說:「這樣吧,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嗯,大冒險不好玩,我們就玩真心話,每個人都可以發問,回答的人必須老老實實回答,一句話都不能有假。」

占乃鈔說:「我沒有問題。」

夏錦落為了避免尷尬,說:「剛好我有兩個問題,我代你問了吧。第一個問題是問江日照的,你記不記得你有一次碰了我?」

江日照臉紅得跟什麼似的,他回憶了一下,小心地問:「是醒著的時候還是睡著的時候?」他臉忽然變得煞白,問:「難道是醉了的時候?」說完,偷偷地瞄了一眼魚婉。

夏錦落說:「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那是我們坐同桌的第一天。」

他們坐同桌的第一天,夏錦落習慣性地不敢看江日照,偶發性地看看地板,永久性地盯著黑板。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肘和江日照的胳膊肘碰在一起,因為他只穿了長袖T恤,而夏錦落穿著短袖黑色的襯衫,外面罩著一個灰色的小馬甲,所以她幾乎能感覺到江日照胳膊肘裡面小小的骨頭——也許不是小骨頭,也許是一整塊——稍微動一動,還能感覺到那塊骨頭動來動去的。夏錦落很害怕自己沒有可愛整齊的骨頭。

夏錦落很緊張,完全不敢用那隻手來寫字,她怕他離開了她的手肘,他倆的胳膊肘就再也碰不到一塊了,她只好用左手來寫字。

夏錦落擔心坐在後面的同學肯定發現他倆的胳膊挨得太近了。過了一會兒,她又不擔心了。又過了一會兒,夏錦落頂得太用力了,江日照一陣輕咳著把左胳膊收回去了,似乎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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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彩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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