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家大街的約會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里,梅格雷只覺得抑鬱乏味,疲憊不堪,面對著的全是毫無魅力的任務,使人感受到這件案子的棘手和由此帶來的一次次的失望。炎熱的巴黎幾乎每晚6時就要下一場暴雨,街道都變成了河流。
梅格雷夫人還在度假,她的信里寫道:「……天氣非常好,黑刺李子從沒有如此甜美……」
梅格雷不願遠離妻子獨自呆在巴黎。吃飯時,他隨便選一家餐館,而且毫無胃口,由於不願回到那個冷冷清清的家裡去,晚上他有時去住旅館。
整個事件的開始是巴索在聖-米歌爾大街的一家商店裡試戴那頂大禮帽,然後是尼爾大道單身公寓里的幽會。接著是晚上在鄉村酒館的婚禮,一局橋牌和最終那意想不到的慘劇……
當憲兵趕到出事地點時,正在度假的梅格雷聽任他們履行其職責。他們逮捕了煤炭商。檢查院也已得到通知。
一小時之後,馬爾賽·巴索己經坐在塞納港的小火車站裡了,夾在兩名憲兵的中間。一大群星期日出來度假的遊客也在等著火車。坐在巴索右邊的憲兵遞給他一支煙。
候車室的燈亮著,車站差不多已完全被夜幕所籠罩。正在這時火車進站了,人群湧向站台邊緣,巴索撞倒兩名看守,衝過人群,穿越了鐵道線,向附近的一片樹林奔去:憲兵幾乎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就在幾秒鐘以前那人還如此安靜,無精打采地呆在他們兩人中間!
梅格雷回到巴黎時聽到了這個逃跑的消息,對於所有人來說這是一個漫長而多夢的夜晚。在莫桑到塞納港這片區域里,憲兵在大肆搜尋,封鎖了道路,監視著車站並逐個盤問所有的汽車可機。搜查工作幾乎在全省範圍內展開,那些星期日出來遊玩的旅客在歸途中看到增援的警察把守在通往巴黎的各個路口時感到驚訝不已。
巴索家的對面,奧斯特里茨碼頭上,兩個司法警察局的人日夜監視著這幢房子。同樣,巴蒂尼奧爾大街凡斯坦一家的私人住宅前也站著兩個男人。
星期一上午,梅格雷作為目擊證人應陪檢查院的人去鄉村酒館勘查現場,並與法官們進行長時間的討論。
星期一晚上:毫無線索。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巴索已成功地躲過了警察的搜捕,逃到了巴黎或是附近的某個城市,例如莫倫、科爾貝或楓丹白露。
星期二的上午,法醫送來了驗屍報告:開槍距離大約為30厘米。這就無法確定到底是凡斯坦自己還是巴索開的槍。
凡斯坦夫人認出手槍是她的。她一點不知道丈夫拿走了它。通常,這支槍是裝滿子彈放在這年輕女人的房間里的
警察來到巴蒂尼奧爾大街進行盤問。凡斯坦家的房子很平常,毫不奢華,很小家子氣。屋裡不太整齊。只有一個女佣人料理全部家務。
凡斯坦夫人在哭!她只是哭,沒完沒了地哭,這幾乎就是她唯一的回答,其間夾著一兩句:「要是我知道的話……」
她成為巴索的情人僅僅兩個月,她愛他!
「在他之前,您有過別的情人嗎?」
「先生……」
但她肯定有過別的倩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一個性慾旺盛的女人!凡斯坦是無法滿足她的。
「你們結婚有多長時間了?」
「8年!」
「您丈夫知道您的私情嗎?」
『哦!不。」
「他難道一點都沒懷疑嗎?」
「從來沒有!」
「您想他會拿著武器脅迫巴索嗎?要是他聽到些風聲的話。」
「我不知道……他是個非常奇怪的男人,而且非常內向……」
很顯然,這對夫婦並非親密無間,凡斯坦被他的生意纏住了身,瑪多則整天往商店和單身公寓跑。
情緒低落的梅格雷就這樣照章辦事地進行著他的調查工作,輪流地詢問住在卡皮基內大街的襯衫店的代理人、門房和供貨商。
所有這一切平淡得令人感到厭煩,另一方面又有些值得懷疑的東西。
凡斯坦起家時是從克里奇大道的一家很小的襯衫店開始的。結婚一年後,他藉助銀行的貸款在巴黎林蔭大道開設了一家大店。
從那以後,所有這些缺乏根基的生意都陷入了窘境,票據到期了卻無力償還,銀行拒絕支付匯票,於是每到月末就厚著臉皮四處奔走求助。
沒有可疑之處,亦無劣跡可尋。但也絕非穩妥可靠。
這對住在巴蒂尼奧爾大街的夫婦拖欠著所有供貨商的錢。
在店后死者的小辦公室里,梅格雷鼓足勇氣花了兩個小時,查閱了全部賬冊。他未發現有什麼不正常之處能與讓勒努瓦在其苑刊前夜所說的那樁罪行有聯瓜
沒什麼重要的資金回收。主人沒有旅遊花費,也沒有過什麼特別的胸物花銷。
反正最終是什麼也沒發現{極其平淡乏味互調查陷入了困境。
最令人厭煩的事是在莫桑,巴索太人的表現令深長大為吃驚。她並沒有垂頭喪氣。有點沮喪,這是當然的,但絲毫沒有絕望,而且她那種莊重的神情卻使人感到諱莫如深。※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我的丈夫當然有理由重獲行動的自由。」
「您不認為他有罪嗎?」
「不!」
「可是,這次逃跑……他沒給您帶過什麼信兒嗎?」
「沒有!」
「他身上當時帶了多少錢?」
「不超過1法郎!」
奧斯特里茨碼頭的景象與襯衫店迥然不同。煤炭生意給這裡帶來平均每年50萬法郎的利潤。辦公室和貨棧秩序井然。水面上還有3艘駁船在運行。這從馬爾賽·巴索的父親的時代就一貫如此,他的父親將生意越做越大。
天氣使得麥格省情緒低落。像所有體胖的人一樣,他必須每天忍受炎熱的煎熬,一直到下午3點鐘,太陽就像沉重的鉛塊一般留在巴黎上空。
3點一過,天空就被烏雲遮蓋,電光閃閃,不斷吹著一陣陣風,街道上的灰塵被這突如其來的疾風捲成一個個小漩渦。
到了喝飯前開胃酒的時候,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先是雷聲滾滾,然後便是一場傾盆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馬路上發出僻僻啪啪聲響,甚至穿透露天咖啡座的頂篷,並使行人紛紛躲到門洞里。
這天是星期三,一陣驟雨把梅格雷趕進了皇家咖啡館。
一個男人站起身向他伸出手來——是詹姆斯,獨自一人坐在桌旁,而前放著一杯波諾酒。
探長還從未見過他衣著筆挺的樣子。他的穿著比起在莫桑那身怪誕的服飾更有小職員味兒,但還是保留了某種奇特的東西。
「和我一起喝點什麼嗎?」
梅格雷感到疲憊不堪。雨已經下了整整兩個小時了,他還得到警察總署去探聽消息。
「來一杯波諾酒怎麼樣?」
按照習慣,探長只喝啤酒。但這次他沒表示異議。他機械地喝著杯中的酒。詹姆斯並非一個不招人喜歡的夥伴,至少他有個最大的優點——不饒舌!
他安然地坐在那張藤倚里,兩腿交叉,眼睛看著那些雨中的行人,嘴裡不停地抽著煙。
當一個小報童出現在店裡時,詹姆斯向他買了一份當天的晚報,粗粗地瀏覽了一遍,然後用手指著一段加邊框的短文,將報紙遞給梅格雷。
儘管警方和憲兵全力搜尋,但謀殺卡皮基內大街的襯衫商的兇手馬爾賽·巴索至今尚未被抓獲。
「您對此是怎麼看的?」梅格雷問道。
詹詹斯聳了聳肩,表示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您認為他已經逃到國外了嗎?」
「他不會去得很遠……肯定就在巴黎城裡四處遊盪。」
「您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不知道。我覺得……他之所以逃跑,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夥計,來兩杯波諾酒!」
梅格雷連喝了3杯之後,不知不覺地陷入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狀態中,這不是因為他喝醉了的緣故。當然,也不能說他非常清醒。這是一種美妙的狀態,他深深地陶醉了。坐在這裡,他的感覺好極了。他腦子裡想的都是些無優無慮的事情,甚至帶著一絲快意。
詹姆斯不慌不忙地東拉西扯,說個沒完。整8點的時候,他站起身說道:「該走了,我妻子正等我呢……」
梅格雷有些後悔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而且弄得頭暈腦脹。他吃過晚飯,爾後徑直去他的辦公室。憲兵總部沒得到任何悄息,警察總署也一樣。
第二天——星期四——他繼續進行他的調查工作,毫無熱情卻又不敢怠慢。
他翻閱了10年間所有的老檔案,但沒有與勒努瓦所揭露的內容有關的記載!
他又鑽進罪犯檔案庫去尋找,並給一些大監獄和特別醫院去電話,希望能夠找到維克多,那死囚犯曾提過的患結核病的同夥。結果是有很多叫維克多的。太多了!但沒一個是他想找的。
到了中午,梅格雷感到頭痛欲裂,沒有胃口。他在多非納廣場邊一個警察局的職員常去光顧的小飯館里吃了午飯,然後給設在巴索別墅附近的監視哨打了個電話。
那裡報告說沒有旁人來。巴索夫人和她的兒子過著一種很正常的生活。她經常看報。整幢別墅里沒來過電話。
5點鐘,梅格雷從尼爾大道的單身公離里走了出來。他是為了碰碰運氣才到這兒來的,但他什麼也沒找到。接著他不由自主地,像是早已養成的老習慣,徑直走進了皇家咖啡館。他握了握伸過來的手,然後坐到詹姆斯身邊。
「沒什麼新消息嗎?」詹姆斯問,爾後他馬上向夥計喊道,「兩杯波諾酒!」
每天按時傾盆而下的暴雨今天卻誤了時辰,街道上灑滿了陽光。來往的旅遊客車裡坐滿外國人。※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最簡單的假設,也就是報界所採用的,」梅格雷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那就是巴索因為某種緣由被他的同伴所要挾,於是他奪過瞄著他的槍射殺了襯衫商……」
「是的,這太愚蠢了!」
梅格雷看了看詹姆斯,他的神色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是愚蠢的?」
「因為,如果凡斯坦想要殺死巴索,那麼他會倍加小心……這是個很謹慎的男人。一個橋牌好手……」
當詹姆斯面色那麼嚴肅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探長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那麼,您為意見呢?」
「很明顯,我對此沒什麼看法……巴索並不需要瑪多和他睡覺……但人們只要看一眼就會馬上有這種感覺:這個女人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男人的……」
「她的丈夫曾表現出吃醋嗎?」
「他?」他那略帶好奇的目光在梅格雷臉上搜尋著,眼裡閃著一絲譏諷的神色。
「您不明白嗎?」
詹姆斯聳了聳肩,低聲咕噥道:「這不關我什麼事……但是,如果他曾經吃醋的話,那麼莫桑那些人中的大部分恐怕早就沒命了……」
「他們都和她……」
「毫不誇張……他們都……得了,瑪多和每個男人都跳過舞……而且,跳著跳著就鑽進樹叢里去了……」
「您也是嗎?」
「我不跳舞……」詹姆斯反駁道。
「她丈夫肯定是發現了您所說的秘密?」
那英國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他欠著所有人的錢……」
從某個角度看上去,詹姆斯的神色就像一個痴呆症患者或是神態不清的醉鬼,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卻並未失丟理智。
「噢!噢!」梅格雷吹了聲口哨,「來兩杯波諾酒,兩杯!」
「是的……這些瑪多甚至無需知道……這是個秘密。凡斯坦向他妻子的情人們借錢,而表面上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在心照不宣的情祝下進行的……」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麼。
暴雨始終沒下下來。梅格雷喝著杯子里的酒,眼睛盯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他渾身肌肉放鬆,舒適地坐在那裡,大腦在從容不迫地思考著從目前的新角度浮現出來的問題。
「8點了!」
詹姆斯和梅格雷握了握手,起身走了,正在這時外面開始下起了雨。
到了星期五。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梅格雷未加思索就直奔皇家咖哆館。這次,他不由自主地問道:「說真的,您從來沒有下班后直接回家過嗎?我是說在5點到8點這段時間裡……」
「每個人至少應當有一塊屬於他自己的地方吧?」詹姆斯嘆息地回答說。
屬於他的天地就是酒館的露天座,一張大理石的獨腳小圓桌,乳白色的開胃酒,視野中所見的是瑪德萊娜教堂邊的那些廊柱,侍者身上的白圍裙,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
「您結婚已經很長時間了嗎?」
「8年了……」
梅格雷沒敢問他是否愛他的妻子。況且他深信詹姆斯肯定會說是的,但是必須在8點以後,必須等他離開他自已的這個小天地之後!
是不是他們兩人的關係還沒有開始接近友誼這一層呢?剩下的時間裡,誰也沒談及與案件有關的話題。梅格雷喝了3杯波諾酒。他所需要的是不把生活看得太粗俗了,那些紛繁的事務一直困擾著他。
眼下正是度假時節,他得同時照料著好幾位同事的工作。而且負責鄉村酒館案件的預審法官一點兒也不放過他,責成他重新訊問瑪多·凡斯坦,清查襯衫商的帳目,查訪巴索手下的僱員。
司法警察署已經幾乎沒有機動人員可支配了,但又必須在所有逃犯可能出現的地方設崗,這使警察總署的頭頭傷透了腦筋。
「您到底能不能在短期內結束這場玩笑?」那一天早上他向梅格雷問道。
梅格雷傾向於詹姆斯的觀點。他感到巴索是在巴黎。但他是從哪兒弄到的錢?或者說他是如何生活的?他希望怎樣?他等待的是什麼?他究竟要幹什麼?
他的罪名還未得到證實。對於他來說,暫時被關,同時找個好律師,如果最後結局不是宣布無罪的話,那他至少還有希望得到從輕判處。此後他便可以重新得到他的財富和他的妻兒。但是,他卻選擇了逃跑和藏匿,從而失去了曾經屬於他的生活中的一切。
「要相信他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詹姆斯曾經用他慣有的哲學口吻這麼說過。
「在車站見面,一定要來。吻你。」
這是星期六。梅格雷夫人發來了充滿柔情的最後通牒。她的丈夫還不知該如何回復。但是,5點時,他又出現在皇家酒館,照例與詹姆斯了握手,後者轉頭向侍者喊道:「波諾酒……」
像上個周末一樣,成群的人湧向火車站,街上塞滿行李的計程車首尾相連,忙亂的人們動身前去度假。
「您還去莫桑嗎?」梅格雷問。
「當然,像所有的周六一樣!」
「您會覺得那兒空蕩蕩……」
探長自己也非常渴望去莫桑。但另一方面,他又盼著見到妻子,能夠早日坐在阿爾薩斯的小溪邊釣蹲魚,呼吸著溫馨的氣息。他還在猶像不決。透過朦朧的雙眼,他看到詹姆斯突然站起身,徑直向咖啡館深處走去。
他並未感到驚訝。他僅僅是注意到了對方這次短暫的離去。不一會兒,他的同伴又坐在原來的位子上了。
5分鐘,10分鐘過去了。一位侍者走過來:「哪位是梅格雷先生?是你們中的某位嗎?」
「是我,什麼事?」
「請您去聽電話……」
梅格雷起身向大廳里走去,雙眉緊鎖。因為儘管酒精使他思想麻木,但他還是隱約覺得有什麼事不大對頭。
當他跨進電話間,轉身向外看時,他發現詹姆斯正盯著他。
「奇怪?」他嘟囔著拿起話筒,「喂!喂……我是梅格雷……喂!喂…」
他不耐煩地呼叫著,把手指攥得咯咯作響。終於從另一端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聽著呢!」
「喂!怎麼回事……」
「您要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可是小姐,是別人叫我來聽電話的。」
「這不可能,先生!請您掛上!我至少10分鐘之前就沒再要過這個號碼……」
梅格雷猛地推開電話間的門,快得就像一根大棒砸在門上。外面咖啡座的暗處,一個男人站在詹姆斯身旁——那是馬爾賽·巴索,身上緊緊地裹著一件不合體的衣服,與以前大不一樣了,他的雙眼焦躁不安地窺視著電話間的門。
幾乎在梅格雷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發現了對方。他的嘴巴蠕動了幾下,一定是說了些什麼,爾後馬上就混入人群之中。
「請問您打了幾個電話?」收款員向探長問道。
但探長奔跑而去。咖啡座擠滿了人。他穿過人群,達到人行道時已不可能弄清巴索是往哪個方向逃跑了。街上至少有50輛計程車在奔來駛去,誰知道他是不是坐在其中一輛里呢?此外還有那些公共汽車!
梅格雷皺著眉向他的桌子走去,一言不發地坐下,看都沒看一動不動的詹姆斯。
「收款員讓我來問您打了幾個電話……」一個侍者走過來問道。
「見鬼!」他發現詹姆斯的嘴邊露出一絲微笑,便向他說道:「祝賀您!」
「為什麼?」
「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對嗎?」
「絕對不是,夥計,兩杯波諾酒!再來幾支香煙!」
「他對您說了些什麼?他想幹什麼?」
詹姆斯倒向椅背,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就像一個男人發現自己進行的是一場毫無用處的談話。
「是關於錢嗎?他從哪兒弄來的那身衣服?」
「他總不能穿著長褲和白色法蘭絨襯衫在巴黎街頭散步吧?」
事實上,巴索就是穿著這身衣服從塞納港的火車站逃走的,詹姆斯記得很清楚。
「今天是您在本周內第一次和他碰頭嗎?」
「是他找我碰頭!」
「您不想說什麼嗎?」
「如果您處於我的地位,您也會這麼做的,不是嗎?我在他家喝過上百次酒!他並沒傷害過我!」
「他想搞到錢?」
「他在暗中已經盯了咱們半個小時了……昨天我就覺得在對面的人行道上看到了他……當然他沒敢來……」
「於是您就給我打電話!」
「他已經疲憊不堪了!看來一套不合身的服裝真能改變一個人,這真不可想象……」詹姆斯嘆息說,並沒有回答梅格雷的問話。
梅格雷暗暗地觀察他:「您知道如果上了法庭,您會被指控犯有同謀罪?」
「法庭上可能指控的事太多了!我並不指望他們能做得更好些。」他的神情看上去簡直像個瘋子。
「夥計,我要的酒呢?」
「來啦!來啦!」
「您也去莫桑怎麼樣?因為我將告訴……如果您也去,我們蠻可以乘一輛計程車,才100法郎……而火車要……」
「那您的夫人呢?」
「她總是和她姐姐以及那些朋友合坐一輛出租,5個人,每人才20法郎,而火車則要……」
「行啦!」
「您不去嗎?」
「當然去!夥計,多少錢?」
「不,不!還是按老規矩,各付各的!」
這是一條原則。梅格雷付了他的費用,詹姆斯也付了自己的,又加了10法郎作為給侍者傳電話的小費。
在計程車里,他顯得憂心忡忡,不過快到維爾日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他所憂慮的事情:「我在想明天下午到誰家去打橋牌呢?」
這時又到了下暴雨的時候。雨點像一簇簇小箭擊打著車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