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節
17
6月11日星期五
我提著包走進一間低矮的平房,心想最好的藏身之處往往是那些最熱鬧最顯眼的地方。
這家汽車旅館位於拉霍亞的一條小街上,距RKI總部辦公樓僅幾站路,旅館的紅瓦屋頂上爬滿了紫藤。這地方早在40年代曾是個停車場,多年來一直被人們當作幽會的好去處——我也來過幾次。
我要了院子後部的一間,門口有棵大樹。一踏進房門,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這房間我曾經住過。有一年夏天,我從學校回家,神差鬼使地跟一個年齡比我大得多的男子在這裡住了幾夜。他是附近斯克里普斯學院的職員。
我關上房門,把包放在床頭的行李架上,然後到廚房去檢查窗戶。窗外是條小巷,廚房裡有扇後門能通出去,我租來的汽車就停在那兒。我拉了拉插銷,注意到窗戶是釘死的,又試了試前門和其他窗戶。我認為這房子還是安全的,便走到小書桌跟前,想在抽屜里尋出個信封來。
這天早晨在往市中心來的路上,我發現有人跟蹤。一進城,我便向霍頓廣場停車庫駛去,把我哥哥的「偵察者」停在車庫底層,然後從邊門走了出去。我進了附近一家餐館,強迫自己咽下了早點,又喝了幾杯咖啡。我假裝細閱《聯合論壇》,暗中觀察其他顧客和窗外的行人。外面有個戴軟帽的男人很可疑,他在人行道上蹓躂了半個鐘頭。於是,我在餐館里磨磨蹭蹭一直坐到10點,然後出門順百老匯街往休斯頓百貨公司走去。我以前在那家公司當過保安。那男人繼續跟著我。
商店僱員(尤其是當過保安的雇貝)對店內諸多不向顧客開放的通道、備用出口等了如指掌。謝天謝地,自我離開以後,這家公司的商場並沒有進行過大的改建。10分鐘后,我從邊門出去來到一條小馬路上,尾巴被我甩掉了。然後,我混進購物人群中,穿過幾條馬路,先後乘了三輛公交車,輾轉迂迴地到了皇家海濱。
我租了一輛藍色別克一雲雀車。這車租金低廉,只是損壞得厲害:左邊車身有個四痕,坐墊破破爛爛,擋風玻璃上有一條帶缺口的裂紋。我開車到科羅納多,從花旗銀行的活期賬戶上取出RKI預支給我的大部分款子。在到拉霍亞的途中,我去了一下霍頓廣場停車庫,從「偵察者」里取出了手提箱,然後來到這裡。
我終於在客房小書桌的抽屜里找到一個皺巴巴的信封,信封落款上印的是別家飯店的名字。這正合我意,可以迷惑那些跟蹤我的人。我把巴里凱房間的鑰匙和我租的車的鑰匙,還有「偵察者」車的鑰匙、取車牌都封進了信封,又從錢包里取出三張郵票貼上。
我打電話到漢克的妻子安妮·瑪麗在舊金山的公寓,答錄機說她在薩克拉門托市的加州環境保護聯盟辦公室。我沒有留下口信。
我又打電話到薩克拉門托,安妮·瑪麗正在開會。我問了會議結束的時間,說到時候再打過去。接下來該幹什麼呢?對了,有一件該做的事,不過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
我對著梳妝台上方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我穿著卡琳的牛仔褲,那寬鬆的款式,我以前從不穿,上身是她粉紅色襯衫,也是我絕對不會買的。我們兩人截然不同的穿著愛好倒是對我很有利。至於上午跟蹤過我的那個戴軟帽的男人,我懷疑就是RKI派的,不過他根本就沒有正面打量過我。真正傷腦筋的是我的頭髮。我的頭髮又黑又密又長,而且我的髮型很可能就是我最易被識另u的特徵。必須把長發剪掉。
一個小時后,我從附近一家美容院出來時,口袋裡減少了200元錢,但我深信,剪了頭髮的我走在街上,誰也不會一下子認出我來,甚至連我哥哥也不例外。
這次我打電話到薩克拉門托,安妮·瑪麗接著了。
「你好嗎?」她問我,「漢克說他們給你晉陞了一個對你絕對不合適的職位。依我看,你不辭而別,沒什麼不對。」
「我現在不能談這事。這會兒我需要打聽點事情。」
「說吧,莎倫。」
「你聽說過一個叫『陸海衛士』的組織嗎?」
「他們是最極端的生態恐怖分子。」
「極端到什麼程度?」
「幾年前,有人懷疑他們殺人,殺了一個捕金槍魚的拖網船船長。據說那個船隊為了逃避魚網檢驗,在一個外國港口入了船籍。不過,這件殺人案一直沒有證據。」
「外國船籍是怎麼回事?」
「大拖網船用的老式深海網捕撈金槍魚時,會連海豚一起拉上來,海豚夾在裡面一擠壓就會悶死。《海洋哺乳動物保護法》通過以後,規定拖網船換用一種能使海豚逃生的網。美國船隊被監視得最嚴密,但,如果是外國船籍的,可以免檢。那些不響應《保護法》的漁船就找外國港口重新註冊。」
「『陸海衛士』殺那個船長是為了殺一儆百?」
「我們想是這樣。」
「這麼說,他們從事恐怖活動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會不會為了謀取錢財呢?他們會不會為了索取贖金而綁架某個人呢?」
她遲疑了一下。「他們有可能綁架人,不過不一定為錢,可能是為某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無法解釋莫寧綁架案。「你知道一個名叫伊曼紐爾·方特斯的墨西哥環境保護論者嗎?」
「他幹得十分投入,也很受人尊敬。」
這又與綁架者打算通過方特斯的公司收取贖金的說法不合。
「真有意思,你怎麼會提起方特斯,」安妮·瑪麗接著說,「那個被殺的船長正是給伊曼紐爾·方特斯的弟弟吉爾伯特幹活的。吉爾伯特買下了科羅娜船隊。那個船隊原先停泊在聖迭戈。他買下以後,就挪到墨西哥去了。」
我回想起倫肖曾提到過方特斯兄弟關係不和。「照你看,伊曼紐爾·方特斯會不會跟『陸海衛士』有關係?」
「絕對不會。」
「如果『陸海衛士』的目的是讓吉爾伯特丟醜,或者對他的反環境保護做法進行報復呢?」
「那也不會。伊曼紐爾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恐怖分子同流合污。去年我在里奧會議時見過他。我們交談過。」
我嘆了口氣,剛才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摸到了線索呢。「你聽說過一個叫布洛克威茨的人跟『陸海衛士』有聯繫嗎?」
「斯坦?」她似乎很驚奇,「我聽說過他,但是跟那個組織沒關係。」
「他是什麼人?」我立刻又振奮起來。
「斯坦·布洛克威茨是個十足的混蛋,專為反環境保護運動籌款。聽說過『明智用途協會』嗎?還有全美聯合會?」
「『明智用途協會』不就是那個與里奧會議同時召開的反環境保護最高級會議的團伙嗎?」
「嗯,他們的計劃全是破壞性的,甚至要廢掉聯邦政府所有的環境保護規定。全美聯合會是一個代表採礦業、伐木業、牧場經營和其他行業利益的集團聯盟。另外還有『保護自由企業中心』,那是個非營利性的團體,專門為反環境保護論的組織籌款。大企業給他們捐許多錢。不用說,他們的手段都是合法的。布洛克威茨的公司叫器材有限公司。」
「公司在哪兒?」
「聖克利門蒂島。」
「好地方。他們為誰募錢?」
「他們的對象差不多就是『保護自由企業中心』的那些組織。」
我腦子裡飛快地考慮剛聽到的新情況。「等會兒再談布洛克威茨,你知道安·內瓦羅這個名字嗎?」
「內瓦羅是布洛克威茨的妻子。」
「噢?」
「布洛克威茨是前綠色和平組織的重要成員。大概六七年前,他玩弄權術,被趕了出來。於是,他成立了自己的籌款公司,反對綠色和平,討好大企業和財團,以此作為報復手段。」
「很聰明,」我說,「這倒是讓大財團掏腰包的好辦法。」
「是的。布洛克威茨募到許多錢。但是捐錢人並不了解布洛克威茨。大部分募來的錢都被他佔為私有了,存在瑞士銀行他自己的賬戶上。」
「這是事實還是推測?」
「是有根據的推測。我有個好朋友在奧林奇縣當審計員,專查大詐騙犯。這幾年她一直盯著布洛克威茨,而且盯得很緊。為此,她的車子被砸過,家裡還起過火,警方一開始就懷疑有人放火。」
「安妮·瑪麗,你知道海諾認識布洛克威茨嗎?」
她譏諷地笑起來。「當然認識啦。去年3月份,反伐木示威中海諾被抓了起來,是布洛克威茨讓人放了他,還站在警戒線后嘲笑他。他們兩人之間的敵意由來已久。」
「好吧,」我說,「我怎樣才能接觸布洛克威茨或者內瓦羅呢?」
「喔,這個,我不知道布洛克威茨會怎樣。樹敵太多的人對生人總是存有戒心。不過內瓦羅……他們結婚有一年光景,所以她還不至於變得過分多疑。我記得……稍等一下,讓我查一查。」
安妮·瑪麗很快就回來了。她說:「內瓦羅在聖胡安卡皮斯特拉諾開了一家『燕巢』商店。」
「什麼店?」
「不太清楚,從店名看,也許是賣旅遊紀念品的。」
「謝謝,安妮·瑪麗。這對我很有幫助。」
「莎倫,你什麼時候回家?漢克想跟你談談。他一直都——」
「我知道他不高興,但是我會跟他解釋的。告訴他……」我頓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最後,我結結巴巴地說了句:「告訴他,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18
聖胡安卡皮斯特拉諾在聖迭戈北面約六十英里。去那裡必須經過聖奧諾福雷邊境檢查站。此時,八車道公路上沒有非法偷渡者,移民局工作人員厭倦地揮著手打發車輛過境。可是一到夜幕降臨,非法偷渡者就開始行動;那時候,檢查站里便籠罩著緊張的氣氛。15年沒到這個傳道小鎮,如今它發展了,但仍不失那老式的情調。
我駛入聖胡安卡皮斯特拉諾鎮,把車泊在一條像是主要商業街的馬路上,然後徑直走進電話間尋找「燕巢」商店的地址。不一會兒,我發現那個店就在電話間隔壁。那滿櫥窗的絹鳥吸引了我。那些鳥或歇在棲木上,或懸在幾乎看不出來的細線上,似在飛翔。
店堂內的珍奇鳥類更多,千姿百態,各有特色。一隻漂亮的金剛鸚鵡在角落裡調皮地眨巴著眼睛;一隻大渡鴉的神情沉穩冷靜;一隻烏鴉惡狠狠地斜睨著。如果我一定得買點兒什麼才能結識安·內瓦羅的話,那就買那隻鸚鵡。
我走近那隻鸚鵡,發現翅膀下系著價目牌。「90元。」
「那可是高級工匠手工製作的。」一個沙啞的嗓音在我背後說道。
我轉過身,只見一個高個子紫銅色頭髮的女人,戴著一副寬大的銀邊眼鏡。要麼這女人不是安·內瓦羅,要麼海諾從未見過布洛克威茨的妻子。
「是只極好的玩意兒。」
「我們還有小些的,價錢便宜。」
「不,」我惋惜地搖搖頭,「是它的模樣吸引了我。」
她端詳著鸚鵡,猶豫了一下。「我看咱們可以談成這筆買賣。這鸚鵡已經在店裡放了一段時間。75塊錢怎麼樣?」
我瞥了一眼鸚鵡。「價錢還是不便宜。能給我一張名片嗎,我會再與你聯繫的。」
「當然可以。」她走到營業桌邊,取出一張硬紙片,上面寫著:「燕巢,不頂撞主人的鳥中珍品,安·內瓦羅。」
「是你的名字?」
她搖搖頭。「是店主的名字。」
我皺了皺眉頭,審視著卡片。「安·內瓦羅。她是不是嫁給一個叫斯坦·布洛克威茨的男人?」
「嗯。你認識他?」
「那當然。太巧了。我現在就是去聖克利門蒂跟他談,關於……關於我正在寫的反對環境保護運動的書。」
「哦,」那女人有些不自然地說,「你跟他談就對了。」
我立刻說道:「聽起來,你不贊成布洛克威茨的觀點。」
「我來這裡幹活是因為我喜歡鳥,所有的真鳥。布洛克威茨籌了大筆的錢來反對進一步約束石油公司的法規。如果你曾經見到過泄油事件給鳥類造成的……」她聳了聳肩。
「很高興你告訴了我這些。我寫的書對布洛克威茨那樣的人是持批評態度的。可我簡直無法與他面談,因為他不讓我上他家去,又不安排時間到他辦公室去見他。」
「他的為人就這樣。」
「我想,你能告訴我他的住址,」我說,「我知道這要求有點兒過分,不過這是為了一項正義的事業。」
她透過眼鏡玻璃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你為什麼非要見他呢?」
我掏出皮夾子,向她出示了證件。「布洛克威茨跟一件我正在調查的綁架案有牽連。」
「噢?」聽到她僱主的丈夫跟綁架案有牽連,她似乎來勁了。「好吧,」她說,「我給你地址,但有一個條件。」
「說吧。」
「把這隻鸚鵡買去。我是拿傭金的,如果今天做不成,筆像樣的生意,內瓦羅會扣我這個星期的工錢。」
我朝那老鸚鵡看了一下,這可是我遇上的換取情報的最優惠價格了。「把它包上,把地址寫下來。」我吩咐她。
原來內瓦羅和布洛克威茨不住在聖克利門蒂,而是住在東面靠近里弗賽德縣邊境的鄉村裡。那是個柑橘縣,綿延起伏的山坡上滿是橘樹、酸橙樹和鱷梨。「燕巢」店的那女人給我指的路十分明確。不一會兒,我就駕車穿過布洛瑟姆小鎮,順著一條路駛進了一片林子,再前行約一英里,便看見一個山坡上有一幢白色維多利亞式房子。
那是一幢鄉村風格的維多利亞式大屋——方方正正、質地堅實的三層樓房,老式游廊帶著圍欄。房子牆上爬滿了盛開的攀緣薔薇;車道盡頭停著一輛紅褐色沃爾沃車。游廊鞦韆上,坐著一個黑頭髮花衣服的女人。
我四下看了看,然後下車走進林子。林子盡頭就是草坪。在我和那幢白色房子之間隔著一片盤根錯枝的薔薇藤架。我一步步慢慢地往前移,透過薔薇藤架往前張望。那女人還坐在游廊的鞦韆上,雙手緊抱著放在膝上。她似乎在等人,在等誰呢?
這女人的外貌與那店員所描述的相符合:三十五歲左右,矮矮胖胖的,一頭黑色直發,明顯的南美人相貌。她就是布洛克威茨的妻子內瓦羅。
內瓦羅仍舊靜靜地坐著。
15分鐘后,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而近。內瓦羅站了起來,走到游廊邊上,身子靠著欄杆往前探。一輛淺藍色德國寶馬車駛上了她的私家車道,車身上裝有車載電話的天線。不久前,我見過一輛這樣的車……
內瓦羅走下游廊的台階,向汽車迎過去。車停了,接著車門打開,走出另一個女人。她身材瘦弱,淺色的鬈髮垂到耳根下面,身著一件長長的藍色夏衣。
是黛安娜·莫寧!
她們倆互相打招呼,握手的樣子不像是朋友關係,帶有幾分矜持。她倆站在汽車邊上說著話,然後黛安娜打開汽車的後門,取出一隻手提箱。她把箱子拎到沃爾沃車那裡,內瓦羅已經過去打開了后蓋,黛安娜把箱子放了進去。隨後兩人進屋去了。
要一起出門?
我起身退回林子,朝自己的車走去。我悄無聲息地調轉車頭,停在一個我看得見私家車道的位置,然後,靜靜地等待。
一小時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又過了三分鐘——
那輛沃爾沃駛出車道朝聖迭戈開去。我等它開出一段距離后才發動那輛破車跟上去。沃爾沃徑直駛過布洛瑟姆岔路口,經縣轄公路上了加州74號路,在聖胡安卡皮斯特拉諾轉入I—5號路。我尾隨南下。暮色降臨,我打開車燈,縮短了與沃爾沃之間的距離。到達丘拉維斯塔時,我懷疑沃爾沃車是朝邊境去的。
到了聖伊西德羅邊境出入口,路旁出現了警戒牌,與我在聖奧諾福雷看到過的一樣。高高的粗鋼絲網柵欄把高速公路與邊境線隔斷,但是柵欄的頂部由於經常有人攀援而彎曲損壞了。在柵欄與人行道之間的排水溝里有幾名南美人排成一個縱隊在往北奔跑。夜幕下,非法移民已經開始行動了。
沃爾沃車加速通過美國領土上最後一個出口。前方的進口港隱約可見,藍色的「墨西哥』大字掛在六個汽車入口處。四車道的公路縮成兩車道,然後再呈扇形散開。我與沃爾沃車之間拉開三輛車的距離,挨著一輛野營車徐徐開往入口處。墨西哥衛兵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車輛,揮手示意通過——
這時我意識到我必須調轉車頭。
駕這輛車過境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但是駕駛租來的車返回美國海關麻煩就多了。租車合同上用紅色大號字清清楚楚地印著:「本車輛不得進入墨西哥」。
「真該死!」我懊喪地猛拍方向盤。前方,沃爾沃車正通過入口處。我打了信號,開始往左邊車道移去,那是個標著「U形轉彎往美國」的出口。
這麼說,黛安娜·莫寧和安·內瓦羅是一同去了墨西哥的巴哈了。怎麼回事?她倆是什麼關係?既不親密,但也沒看出有什麼敵意,只是互相戒備。
返回我住的汽車旅館后,我立刻動手畫了一個圖表,把布洛克威茨、內瓦羅、莫寧夫婦和海諾的名字都寫進一個個圓圈內,再用虛線和箭頭連接起來。在圈圈外圍,我又添上馬蒂·薩拉查,陸海衛士,RKI,菲尼克斯實驗室,科羅雷斯國際公司。在科羅雷斯下面加了個箭頭,描上伊·方特斯的名字。最後補上他兄弟吉爾伯特的名字。但仍然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給凱特·馬洛伊打電話。斯波爾丁環保基金會的辦公室沒人上班,又查不到她家裡的號碼。接著,我給加里·瓦爾納打電話,想知道他有沒有從死者身上找到身分證件。瓦爾納也沒在辦公室,同樣查不到他家的電話。我把電話打到最近的阿維斯租車辦事處,但是他們無法提供海諾租來的那輛車的情況。那接電話的人說他們的車是允許開到巴哈去的。於是我當即預訂了一輛,以備明天早上用。
晚飯後,我把花75元買來的絹制鸚鵡從拎包里拉出來,把它放到床上,靠在一隻枕頭上。然後,我脫了衣服,打開那架舊電視機。電視里正在重播「尋歡作樂」——謝利·朗的一個片斷。當電視插播廣告的時候,我拿起鸚鵡看看翅膀下掛著的價格牌是否被那女店員取掉了。價格牌是取掉了,不過她又在翅膀下掛了另一塊小牌子。我把羽毛翻起,湊著昏暗的床頭燈察看上面的字。
科羅雷斯國際公司,墨西哥城。
這家公司是屬於環境保護主義者伊曼紐爾·方特斯的。莫寧綁架案的信用證書抬頭也是這家公司。
我勒了一下鸚鵡的脖頸,又把它放到枕頭邊。是巧合嗎?我懷疑。
起先,綁架案似乎是被害人自己策劃的。後來,一張被害人充滿恐懼的照片消除了這一疑點。如今,被害人的妻子跟另一個女人一起去了巴哈,而這另一個女人開的商店就是從贖金信用證書抬頭的那家公司進的貨。這女人又被認為是在海諾失蹤那天與他接過頭的,而且她的丈夫與失蹤案有牽連……
莫寧和內瓦羅為什麼要去巴哈呢?她們去那兒跟下落不明的信用證書有關嗎?為什麼不去墨西哥城呢?
我看了看鸚鵡,這鸚鵡提供了一個線索,可我卻不知如何順藤摸瓜。這一夜恐怕又是徹夜難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