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梅嬪
「師兄!」
晨露怒喝喊出了一聲。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稱呼瞿雲頓時被震在當場。
「我要知道你這樣胡亂妄為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你為何要做這樣危險的事!你把自己的性命當作什麼了!!」
晨露氣得微微顫抖半晌她才平靜下來。
「既然我已經回來了我的仇就要自己來報。我有言在先小雲你幫忙可以但不許再以身涉險否則我立即撒手離開再不管這些舊年恩怨!」
「小宸……已經二十六年過去了現在朝中形勢以及各方勢力你都不太熟悉……還有你現在的功力……」
瞿雲忽然驚覺自己說過了擔憂的看著晨露。
「泰西的聖賢說過:人生如同涉川同一河流絕無二次——小雲我是那種屢次溺水的笨蛋嗎?」
她的聲音輕而自信甚至帶著佻脫的調侃瞿雲卻感到整個心間都在鈍痛他的鐵鑄大掌顫抖著竟深入桌面整整兩寸。
「這二十六年間天下又出了何等人物我也很想見識一番——你且寬心『他』這一去普天之下再無人可以惑我飲下『牽機』。」
她語氣淡淡眸間閃耀的光輝讓皓月都為之失色。
即使是何等絕麗也不及這一瞬的風華——
卻偏生燦耀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映成熾白只顯得無盡單薄與蕭索。
他再也忍耐不住緊緊抱住她如同幼時那樣溫暖安謐——
「即使再有也不怕有師兄在這再沒有人能夠傷你分毫……」
晨露任由他抱著忽然撲哧一笑——
「臭阿雲不害臊這樣老實不客氣的就當起師兄來了……明明我比你大三歲的說……」
這句經常抬杠的話終於讓氣氛輕鬆下來。
瞿雲慢慢鬆開她寵溺著笑了不復平日的穩重儒雅:「師父明明說了不分年齡只看入門先後——本來就該我是師兄。更何況依著現在的年齡我可是長了你一輩——是誰說我是大叔來著?」
此時門外有人稟報皇帝身邊的太監秦喜過來了。
這是個年紀很輕的小太監他恭謹地先向瞿雲問好又向晨露行了一禮:「皇上給尚儀您安排了住處讓奴才帶了幾個小子來幫您收拾搬過去。」
晨露想了想道:「我還要回御花園一趟煩勞公公是可否下午再搬?」
秦喜笑著躬身道:「是奴才過急了尚儀您可別見怪——既如此就好了日頭也暖和些。」
瞿雲在旁瞧著笑著揶揄他:「猴脾氣又上來了聖上有什麼旨意你巴不得下一刻就辦妥帖了——這個你拿著晨露這丫頭你好歹多看顧些。」
秦喜接過銀票收入懷中笑著又行了個大禮:「統領大人總是體恤奴才們——您放心我們幾個兄弟都有數——其實您大可放心皇上對尚儀大人定是一百個青眼有加。」
又寒暄了幾句他這才辭了出去。
瞿雲對晨露道:「你別瞧這猴崽子收的快那是知道我是皇帝的人若是其他宮主子他一轉眼就會回去稟報。」
晨露一笑:「皇帝挑得好人才……倒是比他父親懂得識人。」
后一句說的極低也聽不出什麼語氣瞿雲也不知道她是褒是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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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到御花園裡告別了舊日宮人見了她這個皇帝欽點的幸運兒有人是真心祝願有人是既羨且妒有人更是憑空造出許多揣測。
前世里她閱歷非常世情早已見慣也不理睬那些複雜目光她徑自向何姑姑道別。
許是天氣暖和何姑姑的氣色好了很多。
「你這孩子也是有福澤的既然作了尚儀可要好生謹慎——論理我也不該倚老賣老不過白囑咐你一句。」
「哪裡姑姑的金玉良言晨露真是受益匪淺。這宮中確要謹慎才好——比如……姑姑的一些花草還是種得隱蔽些才好若是遇上行家可怎麼好呢?」
「你……你怎會!」
「銀木槿、露華、丹覡……雖然夾在名花叢中枝葉也相似可萬一被人識破這宮中就免不了血雨腥風了。」
晨露悠然一笑起身告辭只留下一句:
「改日我會再來拜訪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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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跟著秦喜一路走來來到了暢春宮前。
路上宮人們見了秦喜無不恭敬問好而秦喜也絲毫不曾倨傲看他待人接物間頗知進退便知他實不負皇帝的看重。
「尚儀您勿要生怪乾清宮裡素來沒有女官皇上怕娘娘們胡思亂想又要鬧出是非才讓您住在暢春宮中。好在此處離乾清宮也不遠。每日晨間您乘宮車到萬歲身邊即可。」
暢春宮是一座小巧精緻的宮室它勝在「近」「安」二字——離著皇帝很近卻又別樣寧靜清逸雖不顯山露水卻是一處極為雅緻矜貴的所在。此時正是初春陽光卻是晴好滿院里柳枝嫵媚清波蕩漾配著飛檐上鳥語呢喃實在讓人心曠神怡。
還未到主殿便聽得一聲柔和笑聲:
「可是尚儀來了嗎?」
只聽得環佩丁冬卻是眾人簇擁著一位佳人迎上前來。
她身著天青色流雲綢衫映得面容晶瑩秀麗在陽光下一笑間生出小兒女的嬌憨真摯。
「我聽說尚儀姐姐要搬來高興的了不得。謝天謝地總算有人來和我同住了。」
她上前牽了晨露的手高高興興的進了主殿。
這便是年僅十六歲的梅嬪暢春宮的主人她懷了元祈的龍裔已一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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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見禮忙亂后晨露搬進了西側的小院身為御侍她身邊也派有一個小丫鬟是乾清宮裡撥來的。
她叫寶兒名字俗氣是因為進宮后就一直在乾清宮自然也沒有什麼附庸風雅的女主子來改名。
梅嬪晚間便偷偷的跑來還帶了好些糖果宮點兩人便隨意聊天起來她很是好奇的問起宮外情況當晨露抱歉的告訴她自己也半年沒出宮后她不甘心地眸子暗了暗:「我好想看看北海……也不知道娘親的身體怎樣了……」
梅嬪懷了一個月的身孕宮中眾人照看得很是嚴密才來了大半個時辰便有人找上門來說了一番早睡的道理她只得不甘的返回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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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邊才現曙光晨露便早早起身洗漱后穿上有品級的宮裝前來迎她的宮車就到了。
這車駕並不氣派但也坐的溫暖安穩。早春的清晨寒氣凜冽晨露來到乾清宮元祈正從殿中起身見了她略點了點頭就上了九龍輦車。
這浩蕩煊赫的隊伍一路行去很快便來到太和殿前。
寬闊浩長的漢白玉走道上左右禁衛氣勢如雲元祈卻以目示意晨露低聲道:「在暢春宮中過得可好?」
晨露目不斜視同樣低聲道:「您是想問那宮中主人如何吧?」
「何來此說?」
「乾清宮裡既有了女官住在本宮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您還會怕人胡亂猜想嗎?您不過是想用暢春宮的兇險試試我的斤兩。」
元祈遞過無聲輕笑和讚賞眼神。
「皇上……我有言在先這種做人保姆防賊千日的差事並非我所擅長更何況……這些賊大多身份特殊抓住了反而獲罪於天。」
「天?真是笑話!朕乃天子只要朕不罪你誰能奈你何!」
前方就是太和殿兩人不再說話元祈走上寶座眾臣三呼萬歲早朝開始。
晨露如其他從人一樣恰如其分的侍奉在皇帝身後她的耳朵卻不曾放過任何一句廷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