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金伯利沮喪地看著她:「我原本想我們能有個機會呆在一起統一口徑,然後——我得去開門了,佩吉,特別是有你在這兒。」

他領著佩吉,走出暗室,打開了前門。

弗雷德·納爾遜偵探和一位年輕女子站在門口。「你好,金伯利。」納爾遜從容地說,「這位是弗朗西斯·布希內爾——如果這對你意味著什麼的話。」

唐·金伯利沒有邀請他們進來,說:「你好,布希內爾小姐。」

「是布希內爾夫人。」納爾遜說,「我們要進來了,金伯利。」他從他身邊擠進來,看見佩吉,說,「哦,哦,看來你們一幫子都在,請坐,各位。」

「既然你做東道主,」金伯利冷冷地說,「或許,你想給我們弄點喝的?」

「哦,冷靜點。」納爾遜告訴他,「我這是在履行公務,不打算浪費太多時間。布希內爾夫人是斯特拉·林恩的一個好友。她、她丈夫、以及斯特拉的男友過去經常4個人一起出去。跟他們講講你們4人一起外出的事吧,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布希內爾看起來有些忐忑不安。

「接著說下去,」納爾遜說,「把悶在心裡的話吐出來,不要拘束,沒有關係的。」

「噢……」布希內爾夫人說,她停頓了一會,清清喉嚨,似乎有些不太自信:「彼得,我的丈夫——他現在仍是——和斯特拉,以及比爾·埃弗里特——」

「喔,誰是比爾·埃弗里特?」納爾遜插話說。

「是斯特拉的男友。」

「那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當時她在科費爾維爾城,在咖啡館里當出納。」

「好的,講下去。」

「噢,彼得、我、斯特拉以及比爾過去經常在周末一起外出,我們都是朋友,彼得和我結婚了,我非常熟悉斯特拉。」

「比爾這個傢伙怎麼樣?」納爾遜問道。

「他不是個好東西。我覺得他在什麼地方惹禍了,我知道斯特拉曾為此傷心欲絕。我想她是真的喜歡他。」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大約兩年前吧。」

「後來呢?」

「後來彼得和我結婚了,並且來到這裡定居。斯特拉來了之後,曾探望過我們,我仍然和她保持著聯繫。」

「嗯,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

「什麼地方?」

「在第五大街的一家雞尾酒吧里。」

「你和她是邂逅,還是事先有約,還是別的什麼?」

「那是一種聚會場所,一些像我們這樣做辦公室工作的女孩子經常光顧那裡,聊聊天,喝一點雞尾酒。當時斯特拉在場。」

「她說了什麼?」

「我們東一點西一點地扯了一會兒,然後我問她是否願意和我一道吃飯,她說不,她要和一位『迷人王子』約會吃飯,這位『迷人工子』要帶她去一家夜總會——她要告訴他一些令他震驚的事。」

「她和你提過這個男人的名字嗎?」

「是的。」

「名字叫什麼?」

「唐·金伯利。」

「她跟你說過,她將告訴他他快要做父親了嗎?」

「她說,她要告訴他一些令他震驚的事。」

納爾遜轉過身來面對金伯利。「我想,你很想聽到這些的,」他說,「鑒於布希內爾夫人的敘述,我認為我該轉一轉——當然,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如果你反對,我將弄來一張搜查令,還是要看的。」

「我明白,」金伯利譏諷道,「這是警察的慣用法寶,如果破不了案子,就試圖嫁罪於人。」

「誰說過有人要嫁罪於你的?」

「你就是這個意思。」金伯利大為光火道,「去搜查吧,我要和你一道,以防你栽贓陷害。」

「哦,這樣好嗎?」納爾遜問道。他站起來,在起居室里轉悠,然後指著一扇門問,「那是什麼?」

「卧室。」金伯利簡短地說。

納爾遜走了進去,其他人跟隨其後。納爾遜四下張望,打開衣廚門,仔細地查看著其中的衣服,搜查了浴室,特別注意了葯櫃里的瓶子。

然後,他走進廚房,指著另一扇門,問道:「那是什麼?」

「暗室。」

納爾遜推門進去,其他人站在門口。納爾遜說:「請把琥珀燈打開,看你這架勢像是在製做什麼東西。」

「是的,我在擴洗幾張照片。」

「他在幫我擴放幾張底片。」佩吉說。

「我知道,」納爾遜心不在焉,開始打開那些架子上樣式各異的瓶子,聞聞裡面的東西。他說:「我自己也做過不少照相的活兒,你這裡的設備還挺昂貴,我支付不起的。那是個很棒的擴大器。比起『冷光』來,你是不是更喜歡聚光器?」

金伯利沒有回答。

納爾遜吹著口哨,在暗室里走動,查看著瓶子,琢磨著標籤,聞著裡面的東西。

猛然間他停了下來。「見鬼,這是什麼?」他問。

「溴化鉀。如果你做過攝影,你該知道的。」

「要是溴化鉀才見鬼了呢,那種東西呈大粒晶體狀的,這是——聞聞看。」

「我覺得它沒有味道。」金伯利說。

「哦,這東西有味道的,你聞聞吧。不要把鼻子湊得太近,不然你會後悔的。」

金伯利小心翼翼地用鼻子聞了聞那隻瓶子,然後眼神迷惑地看著偵探。「喔,」他說,「聞起來——聞起來像——」

「正是,」納爾遜同意說,「它聞起來像氰化鉀,它就是——氰化鉀。」

他突然放下瓶子,塞上軟木塞,說:「我不想讓任何人碰那隻瓶子。我要加工處理它,以獲取指紋。我只在瓶頸周圍留下過指紋,其它地方沒有。現在,唐·金伯利先生,很抱歉,但是我要以謀殺斯特拉·林恩的罪名逮捕你。」

在開向本尼迪克叔叔家的計程車里,佩吉仔細地看著偷來的照片,試圖搞懂上面的細節。

唐·金伯利的被捕如同晴天霹靂,來得太突然了。布希內爾夫人的聲明好似一枚毀滅性的炸彈。

佩吉幾乎是盲目地信任唐·金伯利,但她對他的被捕無能為力,除了去挖掘新的有說服力的證據外別無他策,除非有什麼新發現,明天的早報將敲響她的新工作的喪鐘。她盼望著她叔叔能從碎威士忌酒瓶子上得到一些指紋。

佩吉開始推斷起來。海灘上的場景是一頓野餐,很明顯是兩個人一起的——僅僅是斯特拉·林恩和出現在這些照片里的那個穿泳褲的年輕男人兩個人。他給斯特拉拍了幾張照片。既然斯特拉穿著的衣服在公共海灘上是禁止的,那麼這些照片肯定是在海灘邊一個私人地段拍攝的。是在其他人面前拍攝的,還是在他們散了之後呢?

大概是沿海灘的某個地方有一系列小木屋,外觀千篇一律,看起來像是汽車旅館。

計程車在本尼迪克叔叔家門口停下了。「等著我。」她和司機說,然後跑上台階。

馬莎嬸嬸出來開門:「天啦,佩吉,容我一點時間來開門嘛,瞧你急的。我還沒放下手裡的毛線,你就按了三下門鈴,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叔叔呢?」

「就在這兒,快點進來。」

佩吉走到輪椅邊,親了本尼迪克的前額。

「出什麼事了?」他問。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現一些關於那隻碎瓶子的情況——」

「他媽的,見鬼了,佩吉,」他惱怒地說,「我是怎麼教你撒謊的?」

「哪兒不對?」她問。

「哪兒都不對。撒謊時,千萬不要著急把話都趕在一起說,那太像背誦公式了,切記,不能讓一個笨蛋覺得你是在排練什麼,在撒謊時,你要徹底地放鬆——聲音千萬不可緊張。

「每一句話都要簡短,解釋時不要夾雜謊言,那就是一般的說謊的人栽跟頭的地方。他在本該是謊言中最有說服力的地方,將自己置於防守的位置。

「現在你坐下來,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震驚。說真話,如果你能的話。如果不能,說出令我為你驕傲的謊言。唉,發生什麼事了?」

佩吉說:「他們以謀殺斯特拉的名義逮捕了唐·金伯利。」

「有何證據?」

「麻煩就在於此。他們在他的暗室水池上邊的攝影化學藥劑中,發現了一瓶氰化鉀。」

本尼迪克叔叔把兩鬢髮灰的頭往後一揚,大笑起來。

「這事非同兒戲。」她說。

「他被徹底地愚弄了,就這麼簡單。他有一整間暗室,裡面有水池、自來水以及別的,對嗎?」

「對呀。」

「他們認為他究竟還要用氰化鉀毒死多少人才肯收場?」

「你是什麼意思?」

「假設是他謀害了她,他已經達到了目的,那就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已經大功告成,毒藥對他已不再有用了,他會把剩餘的沿下水道衝掉的。

「不,是有人栽贓了。很滑稽,警察竟然沒有想過這些。或許他們早已想過,可能他們只是設計一些圈套讓他自投羅網而已。」

聽著他說話的當兒,她悟出了他話語的邏輯,突然感到茅塞頓開,豁然開朗。她把照片攤在他面前。

本尼迪克叔叔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小妞,」他打量著斯特拉著泳裝的那些照片說,「漂亮極了。」

馬莎嬸嬸一邊給佩吉沏上熱茶,一邊哼道:「要是聽他說,你會以為他就是唐璜①呢。」

註:①西班牙傳奇故事中之風流漢。

「不,是卡薩諾瓦②,卡薩諾瓦。」本尼迪克叔叔惱羞成怒地糾正她。「好了,這些照片怎麼啦,佩吉?」

註:②義大利冒險者喬瓦尼·雅格布·卡薩諾瓦,是一個不加選擇的亂愛主義者。

「告訴我,你能從照片上發現什麼嗎?」

他拿起照片,仔細地看起來:「這是一家汽車旅館,他們星期六呆在那兒。」

「誰呆在那兒?」

「這個著泳裝的女孩和那個與在她一起的傢伙。」

「本尼迪克叔叔,你不能那樣信口開河的。你不知道他們是呆在那裡,也不能知道當時是星期六。」

「我不知道?」他露齒一笑:「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嘛。這一張背景為海灘的照片是星期六上午拍的,上面的車子和另外一張照片中的車子是同一輛。根據現有的事實來推斷推斷就知道了。」

「你下的結論有些牽強草率,這樣對斯特拉有失公平。」

「比驗屍官要強,那樣去散布一個女孩子的秘密,他該為自己感到羞恥。兩個月的懷孕,他將它公之於眾!」

「他是迫不得已的,」她說,「那是證據的一部分,顯示了謀殺的動機。」

「嘿——嘿!」本尼迪克叔叔不以為然地說。

「你憑什麼認為一張照片是星期六中午拍的,而另一張則是星期天上午?」她問。

「你來看看,」他對她說,「這裡是汽車旅館,看見了那些裡面停放著汽車的車庫了嗎?」

「看見了。」

「太陽在哪兒?」

「什麼意思,太陽在哪兒?」

「看看影子,」他說,「來,給我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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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石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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