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弗里德蘭

羅伯特·弗里德蘭

有一次,為了籌集一些現金,喬布斯決定賣掉自己的IBM電動打字機。他走進之前答應要買的那個學生的宿舍,發現對方正在和女友雲雨。喬布斯準備離開,但那個學生請他坐下,等他們結束。「我當時想:『這太離譜了吧。』」喬布斯後來回憶說。他和羅伯特·弗里德蘭(RobertFriedland)的友誼也從此開始。羅伯特是喬布斯一生中少有的能以自己的魅力蠱惑他的人。喬布斯吸收了羅伯特身上一些獨具魅力的特質,有幾年的時間甚至將他視為自己的精神導師——直到後來把他看做吹牛欺詐的髙手。

弗里德蘭比喬布斯大了4歲,但還在讀本科。他的父親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倖存者,後來在芝加哥成為了一名成功的建築師。弗里德蘭原本是在緬因州的鮑登文理學院讀書的。但是讀大二的時候,他因為身上攜帶了價值125000美元的24000片迷幻藥而被捕。當地報紙拍到了他被帶走時的現場照片:一頭及肩的波浪金髮,正沖著攝影師微笑。他被判在弗吉尼亞州的一座聯邦監獄服刑兩年,於1972年被假釋。那年秋天他來到了里德學院,立刻開始競選學生會主席,他宣稱需要洗刷「司法不公」強加給自己的罪名。他贏得了選舉。

弗里德蘭曾經聽過《此時此地》的作者拉姆·達斯導師在波士頓的一次演講,他和喬布斯、科特基一樣深深迷戀著東方精神。1973年的夏天,弗里德蘭去印度拜訪了拉姆·達斯的印度教導師——尼姆·卡羅里大師(NeemKaroliBaba),也就是信眾們所熟知的馬哈拉傑-吉(Maharaj-ji)。弗里德蘭那年秋天從印度回來后,已經起了一個宗教名字,走到哪裡都是一雙涼鞋和一身飄逸的印度長袍。他在校園外租了一個房間,就在一個車庫頂上,很多個下午,喬布斯都會去那裡找他。弗里德蘭確信自我啟蒙的狀態確實存在,並且可以通過努力而獲得,這讓喬布斯十分著迷。「他讓我達到了一個全新層次的覺悟。」喬布斯說。

弗里德蘭也覺得喬布斯十分有魅力。「他總是赤著腳走來走去,」他後來回憶說,「讓我感到震撼的是他的激情。他只要對一樣東西感興趣,就會把這種興趣發揮到非理性的極致狀態。」喬布斯熟練掌握了利用凝視和沉默來征服別人的技巧。「他的招數之一就是死死盯著正在和他講話的人。他會一直注視著對方的眼球,然後問一個問題,要對方在不迴避他目光的情況下回答。」

據科特基說,喬布斯的一些性格特質——包括一些伴隨他職業生涯的特質——都是吸收自弗里德蘭。「弗里德蘭教給了史蒂夫現實扭曲力場,」科特基說,「他極富魅力,也會騙人,可以讓事態屈從於他的超強意志。他很機智,充滿自信,還有一點兒獨斷專行。史蒂夫很欽佩這些,他和羅伯特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之後,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喬布斯也從弗里德蘭身上學會了怎樣讓自己成為焦點。「羅伯特是個非常善於交際也非常有魅力的人,一個真正的推銷員,」科特基回憶說,「我第一次見到史蒂夫的時候,他羞澀又謙遜,非常內斂。我想是羅伯特教會了他怎樣銷售產品,怎樣與別人交往,怎樣展現自我,怎樣控制局面。」弗里德蘭身上的氣場很強。「他走進一個房間,別人立刻就會注意到他。史蒂夫剛剛來到里德學院的時候則恰恰相反。他跟羅伯特相處一段時間后,身上的羞澀開始逐漸褪去。」

星期天的晚上,喬布斯和弗里德蘭會去波特蘭西邊的哈雷·克里希納寺,通常科特基和霍姆斯也會去。他們會用盡一切力氣唱歌跳舞。「我們會讓自己進入一種癲狂的狀態,」霍姆斯回憶說,「羅伯特會失去理智一般瘋狂地跳舞。史蒂夫則平靜很多,完全釋放自己似乎會讓他覺得尷尬。」之後就會有人給他們奉上堆滿了素食的紙盤子。

弗里德蘭管理著波特蘭西南40英里處一家220英畝的蘋果園,果園的主人是他一位來自瑞士的古怪的百萬富翁叔叔,名叫馬塞爾·穆勒(MarcelMilller),他靠壟斷當時羅德西亞①的公制螺紋構件市場而發了財。弗里德蘭在迷戀上東方宗教后,把這處果園改造成了一個公社,叫做團結農場(AllOneFarm),喬布斯、科特基和霍姆斯,以及其他一些尋求精神啟蒙的人會在那裡過周末。農場里有一座主樓,一座大倉庫和一間花園小屋,科特基和霍姆斯就睡在花園小屋裡。喬布斯和另一個公社成員格雷格·卡爾霍恩負責給格拉文施泰因蘋果樹剪枝。「史蒂夫管理著蘋果園,」弗里德蘭說,「我們當時在做有機蘋果汁生意。史蒂夫的工作就是帶領一群怪人給果樹剪枝,然後把果園打掃乾淨。」

哈雷·克里希納寺的僧人和信徒們也會來農場,幫著準備素食盛宴,蒔蘿、香菜和薑黃的香味四處飄散。「史蒂夫來的時候總是很餓,於是就猛吃一通,」霍姆斯回憶說,「然後他就要去吐掉。很多年我都以為他有貪食症。這讓我們非常苦惱,因為我們費盡周折才弄好一頓飯,但他卻留不住食物。」

喬布斯開始有點兒無法忍受弗里德蘭宗教領袖般的行事風格了。「也許他看到了太多弗里德蘭的本質。」科特基如是說。儘管這個公社最初的目的是成為逃避物質主義的庇護所,但弗里德蘭開始像做買賣一樣管理公社。他的信徒們被要求砍柴然後出售柴火,生產蘋果榨汁機和柴火爐子,參加各種商業活動但得不到報酬。有一天晚上,喬布斯睡在廚房的桌子下面,看著人們進進出出,從冰箱里偷別人的食物,他都被逗樂了。他不喜歡公社經濟。「事情開始變得非常物質主義,」喬布斯回憶說,「每個人都了解到自己在為羅伯特的農場拚命工作,於是大家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這一切讓我覺得噁心。」

很多年以後,弗里德蘭已經成為了一名億萬富翁,管理著銅礦和金礦——產業遍及溫哥華、新加坡和蒙古——我在紐約與他相約小飲。那天晚上我給喬布斯發了電子郵件,提到了這次相遇。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從加州給我打電話,提醒我不要聽信弗里德蘭的話。他說,弗里德蘭因為旗下的幾處礦產破壞環境而陷入了麻煩,曾經打電話聯繫他,請求他與比爾·柯林頓交涉,但喬布斯沒有回應他。「羅伯特總是標榜自己是個精神至上的人,但他越過了從魅力到欺騙的界限,」喬布斯說,「你年輕的時候認識的某個號稱精神至上的人最後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淘金者,這真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註釋:

①辛巴威的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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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喬布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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