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雪山・神誓
**裝作不認識趙登峰乾笑著把兩人帶入了院子。趙登峰本想羅唆兩句被**一個眼色打住了。
小院里沿著牆壁做了一圈玻璃框子裡面掛滿了各種充滿民族風格的物品從樂器、衣服、小帽到炊具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活像個小型展覽館。趙登峰看得挺有趣冷不防一眼掃到一塊綠色的石頭脫口驚呼了一聲。
那是碎邪金一塊斑斑駁駁明顯歷盡滄桑的碎邪金。趙登峰不禁抖了慢慢走上去輕輕撫摩上面的字跡。
「天佑崇文……」雖然只有半截趙登峰也太清楚接下來該是什麼話----百戰不殆!
他脫口念出這句無比熟悉的祝詞手指簌簌顫抖忽然有種可怕的預感這塊看上去很不像樣的碎邪金也許才是一切的根本。
聽到趙登峰的驚嘆一個頭斑白的老人走了出來兀鷹一樣的眼神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白翦翦凝視著碎邪金不覺哽咽了一下小聲說:「是……難道是……」她和趙登峰對看一眼心裡都浮出一個答案:原始神啟碑。
布魯蘭大祭司口中不知下落了幾百年的原始神啟碑是不是就在這裡?可章程是什麼人他怎麼會得到這一件摩傑教至高無上的信物呢?
那白老人正是章程他明顯是被趙登峰地祝詞驚到了。還沒等趙登峰開口老人家搶著追問起來:「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也知道這句話?」
白翦翦聽他說了個「也」字頓時覺得事情有點譜兒猶豫了一下把之前自己兩人翻譯金匣書的經歷挑重點說了只是其中一些涉及西丹星雲秘道、雪山寶藏之類可能惹麻煩的事情卻沒有提及。章程老人聽得眉毛微微抖動分明十分激動的樣子。尤其是白翦翦說起尼瑪鎮的第一神啟碑時。這老人更是蒼白了臉色不住地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之前雖然跟著兩人跑過一次孟不拉克大草原也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多事情一聽自家這塊不起眼的綠色石頭可能還有大來歷頓時眉飛色舞起來不斷琢磨歪主意。
老章似乎看出了兒子的心眼狠狠瞪著他冷笑了一聲**向來怕他老爹。頓時脖子一縮不吭聲了。
白翦翦好容易說完口乾舌燥地喝了一大口茶水磨著老章撒嬌說:「老人家我知道的可都說啦。現在輪到您了。」
趙登峰本來還奇怪為何她這麼老實啥都講了忽然想到白翦翦是故意說了些不要緊地事情講得天花亂墜的藉此逗老章的話題不禁暗罵這丫頭實在是腹黑狡猾。hTtp://
老章猶豫了半天。被早就好奇不已的格里木催促:「老章。你倒是怕什麼?」他又蘑菇一會。這才下定決心似的說:「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塊殘碑是個啥玩意這是當初文革時候我被下放到喀什附近勞動。無意中撿到的。我成分不好是大地主的兒子從小會的都是琴棋書畫那一套所以文革很吃了點苦要我下鄉勞動我什麼都做不好。種地也不行就一陣亂挖。這玩意其實只是隨便挖到的一塊大石頭我用來壓屋頂地茅草後來現它上面還有花紋洗刷洗刷還挺好看就放在屋裡了。只是我沒想到……自從多了這塊石頭我每天晚上都做夢有時候白天也有幻覺。老是打仗啊生離死別什麼事兒。夢裡斷斷續續殘破碎片似的但這麼幾十年做夢下來我也在慢慢琢磨出夢裡那些事兒的來龍去脈。我也很疑心這些事會不會都是真的生過所以我一直在收集喀什附近地民間傳說後來積攢的資料多了我就寫了《草原雄鷹》一小半算我夢見的事兒一小半是我自己猜的還有一半兒是我根據聽到的各種民間傳說改編地。不過到了後面我自己都記不起哪些是夢到地哪些是我自己編地了。有時候我真怕被人當作神經病所以不太敢說這些事情。如果說這石頭其實是能帶給人幻覺的神啟碑那就能說通為何我因為它做了幾十年的夢。」
白翦翦不禁有點佩服老章這人倒不虧是個寫小說地言簡意賅幾下子就把事情經過說得清清楚楚不像自己這麼嘮叨比手畫腳半天還是講得不明不白。但老章的話也證明了一件事他們在電影裡面看到的似乎真的是來自神啟碑的幻像。
那一場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是真的生過吧……
白見翔決然而去趙墨拚死追擊卻最後放棄了留下鐵心要離去的女郎只是在神啟碑刻下「天佑崇文百戰不殆」的祝語。終於他放她遠走高飛各自實現自己的理想去了。
她耳邊似乎又飄蕩著《神誓》的調子。
「我的神啊我的去處是故鄉。家鄉明月美更勝此處青草香。馬蹄躑躅馬力傷我的歸路遠又長……」
那是去國懷鄉的崇文公主的心聲吧。她永遠不會放棄故土永遠不肯流浪他鄉。即使外面的世界更大更廣闊她卻寧可伴隨著絕望淪陷的故國一起生一起死。古來的忠臣烈士有兩種一種是守護黎民開拓大業另一種卻是盡忠死節至死不渝。顯然固執的白見翔選擇了做后一種。深愛妻子的趙墨會最終同意她匹馬離去不知道是基於成全妻子的心意還是為了順勢剪除白國在西丹帝國的最後影響力呢?
也許兼而有之……愛情與威權。在西丹皇帝心中本來就是同時存在著地。趙墨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忠臣或者愛慕者他更是開疆立國的梟雄這種心態一點也不意外。
明知道如此可白翦翦不明白為何自己想通了這一點竟然有些說不出的傷心呢?
她忍下沒來由的眼淚。雙目朦朦朧朧瞪著神啟碑總算沒有失態。
那碑石殘損得厲害上面很多傷痕竟然活像被人一鞭子一鞭子打出來的。明知道很可笑白翦翦還是有個奇怪的幻覺。她想那是趙墨。雖然還是同意放手了可他在思念她的時候會狂似地用馬鞭狠狠抽在神啟碑上。白翦翦甚至能感覺到那一鞭又一鞭的凄厲風聲讓堅硬的石碑也變得斑駁如人心了。
這個想象。大概很可笑吧……
身子忽然被人劇烈得搖晃了一下白翦翦一陣頭暈這才驚覺自己被趙登峰緊緊抱在懷裡。後者正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著她大聲說:「翦翦別嚇唬我你你剛才怎麼了?眼睛都直了。媽的。嚇人啊!」
白翦翦回過神來。苦笑起來:「啊我大概出現幻覺了。難道這個神啟碑真的……」
她用力搖搖頭清醒了一些。耳邊似乎還是神誓蒼涼高亢的歌聲。白翦翦心念一動忽然大聲說:「《草原雄鷹》的主題歌那不是《神誓》嗎?」
----當初**在孟不拉克草原也唱過這歌曲難道這歌並不是什麼北京來的老先生翻譯地而是出自章老的手筆?**不肯提起父親大概是擔心老章這幾十年的夢境實在有點精神病的嫌疑吧。
**一聽《神誓》想起孟不拉克草原地事兒趕緊瞪了白翦翦一眼示意她別提自己的醜事。白翦翦沖他微微一笑。
老章驚訝地說:「你居然連《神誓》也知道?」
趙登峰趕緊說:「這歌詞到底怎麼回事啊?是不是也和西丹帝國有什麼關係?」
老章沉默一會搖頭說:「這個可說不好。神誓是我在孟不拉克草原採風時候聽到的當地民歌還錄音了找國內一些古代語言學的專家請教過都說這東西歷史很悠久了也許是窩闊台大汗時期或者更早時代傳下來的吧。我就是覺得它好聽而且和我夢到地事情有點像就當作電影地主題歌了。」
這話讓趙登峰很有些失望老章又看他一眼琢磨著補充了一句:「不過關於《神誓》有些奇怪地地方。說來也挺有意思。」
「什麼?」趙登峰一下子又興奮了。
「孟不拉克草原居住的除了維吾爾族哈薩克族還有蒙古族。論說不是一個傳承文化可他們的祖傳民歌都有這個《神誓》調門一模一樣這不是有些奇怪嗎?而且在蒙古族地《神誓》裡面有些音根本是古代葛邏祿部落特有的葛邏祿人早已在成吉思汗西征的時代就被逐出孟不拉克他們的語言為什麼會在蒙古民歌出現?也就是說《神誓》流傳的時代更早於蒙古人來到孟不拉克之前。」
趙登峰一聽忽然想到:西丹帝國在孟不拉克的活躍期可不正是成吉思汗西征之前的一百年么?因為激動的緣故他的手抖了一下。
老章又說:「此外關於神誓的民間傳說也挺有意思而且各個民族都有還不太一樣。維吾爾人說那是一個異教徒的王在背叛他的皇帝之後遭遇了眾叛親離的一場大暴動這個王因此被殺死瞭然后就有了這隻輓歌。」
白翦翦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倒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趙墨在金匣書中提到過的「背叛」、「想念」和「忍耐」不過不管是史料還是金匣書似乎都沒有這場暴動的記載也許這是其他人的傳說被混進去了吧。
她來了興趣又問:「那麼其他民族的傳說又是怎麼回事?」
老章說:「蒙古人傳得最神有點像神話了都。」他見白翦翦眼巴巴看著自己有點得意文人性格作故意賣個關子頓了一頓這才說:「從喀什出去不到兩百公里有很多大雪山其中有一座叫做幕士塔格峰號稱萬山之、無數冰川之源。我們喀什當地人關於它有個民間傳說。巧合的是額敏縣出去向東幾十公里也有座大山叫做吾爾嘎薩爾山蒙古人關於它的民間傳說竟然和喀什的幕士塔格峰傳說非常相似……」
這下把白翦翦胃口吊的挺高連忙問:「這可奇怪到底是什麼傳說?」
老章見她一臉急巴巴的可憐樣頓時樂了故意逗她笑著說:「講了這麼久都該累了吧?我請你們吃頓飯回頭慢慢聊。」
白翦翦固然撅著嘴趙登峰在一邊聽得急沒想到這老頭忽然大賣關子更是鬱悶得跳腳看在白翦翦面上不敢抗議什麼狠狠吞了一下口水。
格里木聽了半天這時候忽然笑起來:「別聽老章給你賣關子。喀什的雪山傳說還是我給他講的呢咱們喀什隨便問個老人都知道的他故意逗你玩。」
白翦翦噗哧一笑:「格里木大叔那你說說看?」
格里木不愧是賣地毯的生意人口才嘩啦啦的好見有美女對民間傳說這麼有興趣果然繪聲繪色講了個關於雪山的故事。
「傳說中古時代統治遠方的是一對異教徒的天神他們曾經路過喀什慕士塔格雪峰就是神的妻子所變。因為神說天山的另一邊才有幸福帶著所有子民遷移神妻熱愛故土拒絕隨行。神把她捆在馬背上帶走,但神妻還是逃走了她留戀自己的祖國和土地。於是神一路追到了一片荒漠神妻的駿馬跑不動了可她看到了故鄉方向的日出於是翻身下馬化做雪山。神十分悲痛可還是帶著子民去了遠方為了紀念他的妻子在遠方的雪山上修建了光照日月的黃金之城。每當幕士塔格峰日出的時候會閃耀出異常的金光那是來自遠方黃金之城的呼喚是神的思念所化……幕士塔格峰日落的煙霞則是神為了妻子祈福特意升起的彩雲。你別說咱們喀什人有些民間傳說還挺浪漫的比如這個故事。我把它講給老章聽他都感嘆了半天說民間文學真是個大寶庫來著----」
他故意賣弄繪聲繪色說到這裡忽然停下了。
「嘎?這位小姐你怎麼了?」格里木吃驚地看著白翦翦。
白翦翦有些失神的目光凝視著神啟碑眼中隱約閃動的竟有些像是淚光。
趙登峰震撼之餘倒是想到另一個問題。連格里木也提到了黃金之城的傳說看來這民間傳說的流傳範圍可不小怪不得**會對自己拿到的那個石符如此感興趣。
從安德烈方到大祭司到**再到格里木一切似乎都在隱約證明著那個神秘的級金山或者說黃金之城西丹帝國的秘密寶藏歷史上真的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