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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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新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何嶸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露面了,馬新斌派了好幾批人找他,都沒有找到。馬新斌尋思著,這小子會到哪兒去呢?
馬新斌叫來手下的幾個弟兄:「你們吩咐下去,到處找找看,我不信他會飛出河陽去。只要見到何嶸,就把他帶來見我。」
馬新斌對於何嶸的有意躲藏感到非常惱火,特別是今天上午被袁明海罵了之後,他的火氣更大了。何嶸本來是袁明海的一個遠房親戚,按輩分應該叫袁明海表叔。三年前,袁明海手下需要幾個做事的人,剛好何嶸過來找事情做,袁明海就把他留下了,讓他到工地上負責工程管理。可是,何嶸不是賭博就是嫖女人,整天根本沒有心思管理,弄得工地上一塌糊塗。袁明海把他大罵了一頓之後,給了他3000塊錢把他開除了。
被袁明海罵了一通領了3000塊錢的何嶸,帶著僅有的一點錢走進了一家賭場。心說反正只有3000塊錢,乾脆賭一把算了,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賺一把。
剛好有人問他:「先生玩麻將不?我們三缺一。」何嶸問:「多大的?」
對方說:「100元一炮,買賣自由。」
何嶸本來有點擔心,怕他們三個熟人合起伙來捉猴。但是,那天他的心情不好,心說,玩死算了,怕什麼怕。
那三個本來是有意要合起伙來算計何嶸的,誰知那天何嶸的手氣特別好。他們三個人一心只想捉何嶸的炮,對同夥放的炮基本不和,讓來讓去,何嶸老是自摸。後來,他乾脆來了個長買,每和一把都翻番地進錢,玩到6點多鐘時,何嶸已經賺了8000多元錢。那三個人每人手上的3000元基本上都跑到何嶸手中了。
「幾位還玩不玩?」何嶸問。
「何先生還想不想玩?」其中一個人反問道。
何嶸心說,反正賺了這麼多,玩就玩,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於是說:「只要你們幾位想玩,我一定奉陪。」
三個人當中的一個一心想翻本,趁機說:「咱們吃過飯之後,要玩就玩200的,每人5000元。」
「好,就玩5000元。」何嶸心說,即使輸了這5000,我也還賺了3000多。
吃過飯後,幾個人又開始玩牌。
也真是撞了邪了,兩個小時不到,其中一位的5000元就沒了,另外的兩位,一位輸了4000,一位輸了2000多。何嶸一吃三,又賺了11000多元。
何嶸挑釁地問:「幾位還玩不玩?」
那三人也不是服輸的主,於是提出再玩5000,還是200一炮。結果,更是邪門,何嶸一個人連和了九把牌,三個人當中除了其中一位剩下1000元之外,其餘的兩人都欠了何嶸500元。
全部一吃三,十個小時不到,何嶸賺了33000多元。
第二天,何嶸再次來到這家賭場,同樣有人問他玩不玩麻將。
何嶸笑了笑:「不玩了,今天來點刺激的。」來到鬥牛的地方,試了試,何嶸覺得手氣還好,開始坐莊,結果,賺了5萬多元。
何嶸把一幫朋友請來,大吃大喝了一頓:「哥們,這幾天老子發了,來,今天我請客。」
兩桌人在一家酒店胡吃海喝了一通,一個個醉得東倒西歪。
乘著酒興,他們來到一家夜總會,何嶸叫道:「兄弟們,看看有中意的小姐沒有,每人一個,今天的費用我包了,大家好好玩吧。」
「何哥萬歲!」一伙人欣喜若狂。
玩過小姐之後,何嶸醉醺醺地回到房間里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數,頭天一共花了近1萬元,覺得有點心疼,但想想反正都是賺來的錢,算個啥,今天再賺去。
吃了一碗麵條后,何嶸又進了賭場。
有幾個人邀請他一起玩金花。「何哥,今天玩金花嗎?」
何嶸說:「玩就玩,怕什麼?」
「那玩多大的?」
「你們說多大的,就多大的!不過我看這樣,每人準備5萬塊錢,玩完了就走人,不賒不欠,一直玩到最後剩下一個人為止,咱們也學學四川的麻將玩法,血戰到底。要想再玩,等下一局,湊齊5萬再玩,行不?」
「何哥,就聽你的,血戰到底。」
何嶸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真有點懷疑是不是家裡哪一位神仙顯靈了在保佑自己。那一天他基本上全是金花,第一局五個人血戰到底,最後只剩他一個人。看著20萬塊錢堆在面前,何嶸的心情非常複雜。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現在,這些錢已經屬於自己了。他給那些朋友每人發了2000元,說是請他們吃飯。那些人不敢再跟他玩金花了,旁邊三個老闆聽說他這幾天手氣特別好,有點不信邪,要與他玩三公。
何嶸於是對那人說:「玩可以,但我今天只玩10萬,行不行?」他知道花無百日紅,心說接連走了兩天運,也許要開始輸了。他怕一次輸光,想留一點明天再玩。
「行,就依你,10萬就10萬。」
一個小時不到,那三人的籌碼就全部堆在了何嶸的面前。何嶸只覺得血往上涌,有點眩暈的感覺,又賺了30萬,加上剛才玩金花的錢,一共賺了50萬。自己已經是一個小富翁了。
三個老闆雖然各自輸了10萬,卻並不覺得什麼,其中一位再問:「小何,有膽量再玩一局沒?」
何嶸這時有點惡向膽邊生了,聽了這話,不由得隨即應道:「行,那就再陪你玩玩。」
「那你說玩多大的?」
何嶸將剛剛贏來的還沒有來得及兌換成現金的籌碼全部放在面前,一共30萬,他說:「那就玩這麼多,每人30萬。血戰到底,你敢不敢?」
那人一豎大拇指:「好,小何有量,像個男子漢,咱們四個人就血戰到底。」
這時,很多賭徒都停了下來圍在桌子旁邊看他們賭博。何嶸這幾天已經成了一個賭博的神話,以3000元錢起本,三天之內贏了幾十萬。
三個是老闆,有堅實的經濟基礎。一個是白手起家的賭徒,用的是剛剛賺來的錢,一副無所謂的心態。幾個人的心理素質都特別好。看不出緊張的味道,倒是旁邊觀看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這一次,何嶸的手氣並不好,連連輸錢。眼看30萬元就只剩下不到5萬元時,何嶸急紅了眼。他從來沒有輸過這麼多錢,以前玩的時候,最多也只輸過一萬兩萬的。現在一下子輸了25萬,不由得心裡發急。他把所有的籌碼往前面一推:「乾脆死了算了,這一把我全部押上去。」
何嶸把發到手裡的牌看了看,不由得臉色發白,對手看了何嶸一眼,何嶸的表情好像在說,這下完了。
坐在何嶸對面的那位冷笑了一聲:「小何,今天你的神話恐怕就要結束了。」
「恐怕未必。」
翻開牌一看,三位老闆不由得面面相覷,何嶸的牌是9點,剛剛他的表情,只是玩了一個小把戲而已。
何嶸這一下起死回生,從此好牌連連到手,血戰到最後,何嶸又贏了近90萬。
何嶸在24小時之內,贏了140萬,半小時后,袁明海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阿嶸啊,在哪裡呢?」袁明海問道。
「我在房間里呢,表叔。」
「聽說你這幾天發財了,賺了100多萬,是嗎?」
「表叔,這幾天手氣特好,我自己感覺都有點邪門。」
「阿嶸啊,有錢也不要亂花,明天去買個車吧,我讓手下的人陪著你去。買一個20萬左右的車就行了,從老家出來不容易,現在終於有錢了,得有點派頭啊。沒個車怎麼行呢?
「好的,表叔,我也正想著這事呢。」
「阿嶸,以後有時間多到新生活去玩,那是我的地盤,沒有誰敢動你一個手指頭。賺一千萬也行,萬一手氣不好的時候,拿錢也方便,畢竟咱們是親戚嘛。」
第二天,何嶸花35萬元買了一輛奧迪A6,他花了2萬多元把自己全身上下打扮了一番,儼然一個貴族公子哥。然後重新在一個小區里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下來。天天有一幫小弟跟著何嶸,進進出出,花天酒地。
就連馬新斌見了他也嶸哥嶸哥地叫著,有時還幫他開車門。
畢竟是親戚,雖說不是什麼至親,但袁明海還是想關照一下他的。看到何嶸的錢這麼個花法,覺得不是個路子,就對何嶸說:「阿嶸,你這錢也不能這麼花。我這下面的公司,你挑一個,入點股。萬一將來在賭場虧了,也好有個生活來源,不至於連飯都沒的吃。」
「表叔,那我就聽你的,入50萬吧。」
袁明海將他的50萬放到建築公司里,每月給他分紅8000元。
何嶸成了職業賭客,每天進出在新生活會所的貴賓區,第一年有輸有贏,手氣雖然沒有這麼紅了,但除了平時的費用外,還賺了5萬多塊錢。
何嶸身邊跟了個女人,叫姚月紅,花枝招展的,天天陪著他出入賭場。身邊的小兄弟們都叫她嫂子,背地裡都叫她姚(窯)姐,何嶸在這邊玩撲克牌,她就在那邊玩麻將。
第二年,何嶸除了在河陽賭之外,到廣西邊境也賭過幾次,第一次賺了50萬,第二次再去輸了70萬,第三次輸了40萬。他向朋友借了點錢,再去,又贏回來30萬。那天,幾位朋友再次邀請何嶸去廣西邊境賭博,何嶸湊足了40萬元前去玩三公,結果,40萬元血本無歸。
對方問他想不想翻本,如果想的話,可以再玩,到賭場借高利貸。何嶸借了20萬元高利貸,再戰,結果再敗。
回到河陽,何嶸想問袁明海拿錢,但被袁明海罵了一通。說這是留給他何嶸活命的錢,不能動。
何嶸說:「表叔,那是我的錢,我怎麼不能拿?」
「我說不能拿就是不能拿,你今天拿20萬,明天就會再拿30萬。何嶸,這錢放在這裡,你的生活就不成問題,有好處的。」
何嶸本來對袁明海的印象就不怎麼好,這時他突然說道:「表叔,你不會是看中了我那50萬吧。」
姚月紅也在一旁說:「表叔,反正這都是我們的錢,你著什麼急?」
袁明海氣得差一點吐血,心說,老子好不容易看在親戚的份兒上發一次善心,居然還被你看成想霸佔你的錢財。當場就打電話讓出納取來50萬現金,扔在何嶸面前:「你把你的錢拿回去吧。」
何嶸拿著那50萬還了高利貸,玩過幾次之後就沒有多少了。
過年的時候,何嶸連車也輸給了別人。
姚月紅也不見了。
正月里,何嶸又回到了他原來住的地方。
一個月前,何嶸在麻將桌上賺了2000元錢,又想像上次一樣來個大翻身,於是來到會館要借3萬元高利貸。馬新斌看他是袁明海的親戚就借給了他,並且限他10天之內還清,誰知他血本無歸。第二天要求再借3萬,馬新斌不答應。10天後,馬新斌打電話要他還錢時,何嶸說:「馬哥,能不能寬限10天,到時我一定還上。」馬新斌說:「那你可不能再拖了,過了10天你一定要還,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何嶸不禁打了個冷戰:「我知道。」又過了10天,馬新斌找到何嶸時。何嶸可憐巴巴地對他說:「馬哥,求求你,再寬限10天吧,現在我真的沒有錢。我這幾天吃飯的錢都沒有呢。」馬新斌抽了他兩個嘴巴:「你這是什麼話,一拖再拖,10天之後你要是再沒錢還,怎麼辦?」何嶸硬起頭皮說,到時要殺要剮隨便馬哥。
可是,10天之後,何嶸卻失蹤了。
兩個小兄弟找到姚月紅:「姚姐,何嶸哪兒去了?」
姚月紅這時已經跟上了另一個賭棍,眼一瞪:「笑話,何嶸哪兒去了,問我幹什麼?」
「你不是他老婆嗎?大家都知道你要嫁給他的。」
「我要嫁給他?」姚月紅冷笑一聲,「一個窮光蛋,拿什麼來娶我?我是他老婆?我還是你娘呢。」
「你這個婊子,竟敢這樣囂張,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一個小兄弟就要動手打人,另一個趕緊拉住:「算了,我們趕緊找人吧。」
晚上,馬新斌派出去的一個弟兄來電話說,有人看到何嶸躲在河陽與海陽交界處的一個鎮子里。
馬新斌說:「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去把他給弄回來。」
十點多鐘,何嶸被幾個人押了進來,打得鼻青臉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馬新斌過去狠狠地踢了他幾腳:「你這個渾蛋,說好了一定還的。你倒好,不僅不還錢,還到處躲,我看你躲哪兒去?你躲呀,再躲呀。」
何嶸疼得殺豬般地大叫起來:「馬哥,求求你,手下留情。我真的不敢躲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錢呢,你要還的錢呢?拿來呀。」
「馬哥,我真的沒錢了,真的沒錢了,連坐車、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馬新斌又踢了他一腳:「哼,你要有坐車的錢,早跑得更遠了。」
「馬哥,別踢了,求你別踢了。我真的沒錢,真的沒錢了呀。」
「好,不踢你了。」馬新斌手裡忽然多了一把剪子,剪樹枝的那種剪子。何嶸看到剪子,嚇得尿都出來了,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馬哥,求求你,救救我。再饒我一次,10天,就10天,到時我一定還上。」
旁邊的馬仔們掰開何嶸的左手,把他的手掌掰直,留出三個手指,伸到剪刀裡頭。
「馬哥,求求你了,馬哥,真的求求你了。不要,不要。」
「叫什麼叫?」一個馬仔將一條髒兮兮的毛巾塞進何嶸的嘴裡,「咔嚓」一聲,何嶸的三根手指掉在了地上。
何嶸疼得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差一點兒暈了過去。
馬新斌示意手下幫何嶸把手包紮好,然後鬆開了他身上的繩子。「何嶸,你記著,3萬塊錢本金你已經還了,利息部分還沒有還,這次先給你記著。限你半年之內把利息部分還清,否則……」馬新斌把手中的剪刀用力「咔嚓」了一下,嚇得何嶸一哆嗦。「好,半年之內我一定還上,一定還上。」
「那你還不快滾。」
何嶸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走去。
快到門口時,馬新斌大叫了一聲:「回來。」
何嶸嚇得一激靈,回過頭:「馬哥,還有什麼事嗎?」
「我問你,你的手指怎麼回事?」
「我的手指?不是被你……」
馬新斌走過去,用力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渾蛋。」
何嶸倒在地上:「啊,啊,不是,馬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給車床軋掉的。」
「你要敢到外面亂說,小心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不敢,不敢。」
「你們幾個把這裡收拾一下。」馬新斌說完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