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里追逃

第十八章 千里追逃

1999年5月26日16時。晴天。

湯縣常河鄉下常河村的5250畝荒地有主了

車子還未到自家的庄門前,王瓊就聽到自家院子里的陣陣吵鬧聲,又見三三兩兩的人從院里進進出出。她就納悶,自己家裡出什麼事了?又是弟媳婦跟母親吵翻了?

陳剛見王瓊焦灼的樣子,就感到王瓊的家到了。他對司機說:「快點,就那一家。」

王大進說:「我熟悉王書記的家,因為我是下屬。陳書記是咋知道那一家就是王書記家?」

陳剛說:「看看王書記的表情就知道了,那一定是她的家。」

是夯土築成的院牆,比起三十年前的土皮房,連個院牆也沒有,那可是強多了。

王瓊點頭說,「這院子修好才五六年,在村裡,算是好家庭了。」

說著話。車停在了庄門前,打開了車門,被車旋起的堂土撲面而來。王瓊忙關上了車門,于波說:「怕什麼?我們本來就是鄉下人嘛!」王瓊說,「我不怕土,我怕把陳書記的衣服弄髒了。」陳書記說:「亂彈琴,三十年前我可是從堂土裡爬出去的,還怕土?」

見王瓊庄門前停了一輛新車,莊戶人都跑去觀看。小孩子也圍上來用手摸這摸那。

王大進鄉長嚇唬道:「別摸,一摸就上天了!」嚇得孩子們遠遠地離開了。等客人們進院了,孩子們又圍到了車前。

院北邊的書房裡大炕上,王瓊的媽五嬸拍著大腿大哭大喊:「這個天殺的喲,這個無義種喲,這個黑心賊喲!嗚嗚嗚嗚,這是誠心不要這個家喲!……這個……」

王大進對站著的、坐著的村人說:「來客人了,你們回去吧。」

王瓊一一地和鄉親們打著招呼。「娘」「嬸」「爺爺」「奶奶」的叫個不停。哭喊著的五嬸見女兒陪著這麼多人進來了,停止了叫罵聲。

王瓊說:「媽媽,你看看,這是誰來了?」

五嬸看看陳剛,悵然的搖了搖頭。

陳剛說:「五嬸,你在生誰的氣呀?給我說,我收拾他,真是亂彈琴,咋惹你老生氣呢?」

五嬸就又要哭訴,于波說:「大娘,你再認認看,他是誰?」

王瓊也說:「媽媽,你准能認出來。」

陳剛盤腿坐在了炕沿上,抓住了五嬸枯瘦如柴的手說:「五娘,你真的一點也認不出我來了?」

五娘便重新端詳陳剛,看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陳剛說:「你還記得三十年前你家裡住過的陳桑樹這個人嗎?」

「記得!記得!她桑樹哥我哪能不記得呢?他上省里就無音信了,你認識他?」

「五嬸,我就是陳桑樹呀。」

「你?……」五嬸

仔細地看著陳剛說:「你真是她桑樹哥?」

王瓊說:「媽,這是真的。」

于波說:「大娘,當年的桑樹哥,現在可是大省長了。」

「省長?」

老人吃驚地看著陳剛。

王瓊說:「比省長還大,是省委書記,省長歸他管呢。」

「那就更好了,她桑樹哥呀,你得給我做主呀!」

「五嬸,你說,我一定給你做主。」

五嬸掉著眼淚說:「你可得勸住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他、他要包種老陰溝那邊那地呀,那地可種不得,種那地要死人的。」

「噢?」陳剛問:「種地還死人?」

王瓊說:「陳書記,這事我知道。老陰溝那邊有大約5000畝土地,你應該知道,解放后就一直沒有種過了。」

「知道,知道。」

陳剛說,「溝那邊的地氣很濕,草長得非常茂盛。那時,我就想,這地方為啥不種莊稼呢?」

于波說:「5000畝土地可不是小數字呀,應該很好的開發一下。」

五嬸說:「那可不行,開那地就要死人的。民國二十五年,地主柳老五開了,種了八石地,結果呢,一家人全死了。1961年挨餓時,王七十偷偷種了五升地,被毒蛇活活地咬死了。……

瓊呀,你得勸勸你兄弟,別去動那地,動了那地會死人的。」

陳剛問:「種那地就會死人?」

于波說:「這肯定是迷信。」

五嬸說:「你問問隊長,就知道了。」

蹲在地上抽旱煙的隊長說:「五嬸這話可不假,從先人手上就傳下來了,那地不能種,誰種了都得死,柳老五、王七十真真格格是開那地丟的命。」

于波說:「陳書記,我們看看去。」

陳剛說:「好!」

陳剛對五嬸說:「五娘,你好好休息,別生氣,我們去看看去,今晚就吃你的鹽水面。」

五嬸說:「她桑樹哥,吃啥我都能作出來,你可一定要把王勇進給我拉回來!瓊呀,你聽見沒?」

王瓊說:「聽見了。」

麵包車開到離溝不遠時,王勇進騎摩托車過來了。王瓊說:「這就是我弟弟王勇進。」

于波說:「停車,帶他一塊去。」

陳剛說:「我也想見見這個勇敢進取的小夥子。」

車已停,王勇進的摩托車也停下了。他向姐姐招手說:「姐姐,咱媽怎麼樣?」

王瓊說:「媽沒問題,走!看看你開的地去。」

王勇進說:「還看什麼?打井隊也讓趕走了,機器也不讓人家拉,你去看看也好,你得給我解決問題。」

「好吧,咱們去!」王瓊說完便上了車。

麵包車翻過溝,就看到了在一處高高的井架前,圍了好多人,至少有幾百人。腳下是近年枯乾了的黃草灘。

陳剛說:「當年這裡是『風吹草低見牛羊』,這才幾十年,就變成茫茫的黃草灘了。」

于波說:「說明這裡的水位已降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會長出草來的……哎,王鄉長,你看看,這些人是不是全是下常河村的,村幹部在不在?」

王大進說:「在,村主任王勇天在。」

「好!」于波說:「陳書記,咱們是否就這件事開一次村民大會?」

陳剛說:「很有必要。」

王大進說:「把派出所的警察調來?這麼多的人。」

「不用。」王瓊說,「鄉長同志,在這些情況下,最好別動這方面的腦子。」

于波說:「沒錯。不過,要看一看,有沒有破壞行為,如果有,對個別帶頭者還是有必要敲打一下的。」

了解的結果是,井架電纜、車輛都程度不同地遭到了破壞。

于波說:「馬上通知派出所到現場,對此事立案偵察。」

于波問王勇進:「你在這裡開荒,經過批了嗎?」

王勇進說:「誰敢去批呀,我怕不給批准。」

王瓊說:「咋個不批准?你當了政府也和村民一個水平呀。」

于波說:「王鄉長,馬上給王勇進同志辦理開荒、承包手續。

對於王勇進同志的行為,要給予表彰,對開荒種地要給予扶持。

王書記,縣裡也要扶持一下喲。」

王瓊說:「那沒問題。」

陳剛問:「啥時開會?」

王大進說:「有個十來二十分差不多吧,派出所同志、村支部書記就該來了。」

鄉長王大進宣布:「常河鄉下常河村荒灘地承包會議現在開始。第一項,請派出所宮為民所長宣布對王勇山等三人的處理決定!」

宮所長宣佈道:「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人阻撓王勇進同志開荒種地,散布迷信言論,阻礙了開荒種地、發展生產的進程。特別嚴重的是打傷打井隊工人兩名,並割斷了電纜線三處、砸壞了車輛。他們三人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刑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條例等相關法律,依法對王勇山、王勇安、王武三名人犯立案審查!」

公安人員把三名人犯帶上了警車。

王大進:「會議進行第二項,請縣委副書記王瓊同志講話。」

王瓊就站在陳剛、于波的旁邊。她說:「鄉親們,我們下常河鄉的生產、經濟形勢上不去的主要原因是封建迷信在作怪。上面要求大家種大棚菜,讓你致富,你們說,老先人流傳下來的就是種麥子,不能種別的。你們已經看到了,常河村種大棚菜已經致富了,你們應該去看看人家、學學人家。」

王瓊繼續說:「我們腳下這塊土地共有5250畝,而我們下常河可種的土地才1500多畝,大家想一想,人均種不足兩畝地,好多人沒事幹。可這塊近四倍於可種土地面積的肥沃土地卻在這裡靜靜地睡了上百年。有人說,種這地會死人,我媽也這樣說。可是,我支持我弟弟王勇進開荒種地。這事鄉里支持,縣裡也會支持的。我宣布一條規定,凡開荒一畝地者,縣裡獎勵100元作為開荒費用。開荒的土地三年內村裡、鄉里不收一分錢費用。我把話先說到前頭,今天就是個機會,你們中間有人承包就儘快地站出來。否則,今後這塊地就歸王勇進了。到那個時候,大家可別說我王瓊以權謀私,支持兄弟發大財的話來。我就說這些,下面請市委于波書記講話。」

市委書記于波說:「市委市政府支持縣委縣政府鼓勵開荒的決策。市委市政府呢,也給這5000多畝地以政策:凡承包1000畝以上者,凡在承包的土地上種植經濟林、高產作物者,市裡每畝地再獎勵100元!」

于波說:「王勇進同志敢於和封建迷信作鬥爭,第一個站出來開荒種地,了不起!希望全體青年、村民像他一樣積極地承包荒地,為下常河村的發展貢獻力量。我就說這麼些。下面請省委陳剛書記講話。」

陳剛說:「各位父老鄉親們,我不是別人,我就是三十年前和大家一塊在這塊土地上勞動過、生活過的陳桑樹呀!」

會場里一片驚呼聲。

陳剛笑笑繼續說:「鄉親們,省委也支持你們開荒種地,縣裡市裡給了政策,省里也給你們政策,也是每畝地100元!」

掌聲。

陳剛說:「鄉親們,封建迷信害死人呀!據我知道,柳老五全家的死跟這塊土地並無關係,他們得罪了土匪,是土匪殺害了

他們全家。王七十的死和種地更是沒有關係。他讓毒蛇咬了,又沒有及時地去治療,哪有不死的?……這塊土地是寶地呀!當年我就想過要開發它,種植一些經濟林。可是,那時你只能在心裡想,根本就不能做。現在好了,黨的富民政策有了,你只要下點苦,沒有賺不來錢的。」

掌聲。

陳書記繼續說:「這塊土地的地下水很豐富,根據當年『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情勢可以知道。這些年,水位下降了。上面的草枯死了。可只要我們打它幾眼井,把地下水引上來,這塊地就是金窩銀窩。你們處在全市的最邊上,地勢也最低,有這個條件,別的地方打不出水來,可這地方能打出水來。王勇進同志敢把打井隊請來,了不起呀。從打井隊提供的資料看,這裡五十米以下全是水,水還大得很呢。好了,時間的關係,今天就說這麼多吧。」掌聲。

王大進說:「會議最後一項,請大家報出你要開荒的畝數來。」

村主任第一個報名說:「我包150畝。」

又陸續起來了幾個人總共才報了100畝。

王勇進說:「下余的5000畝我全包了!」

結果,又有人要包:「我要100畝!」

「我要300畝!……」

最終,王勇進承包了4500畝。

1999年5月26日19時。晴天。

雲南市,當地警方為遠道而來的同行介紹監控黃虎的情況

雲南市公安局緝毒處副處長梁衛東一行三人,把宿偉、劉世昌、李虎山三位同行讓進了綠葉酒店的雅間。

梁衛東介紹道:「我姓梁名衛東。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我出生在那個年代。市公安局緝毒處副處長。這位是杜嵐,處里唯一的女性,我的助手,這位是偵察員齊榮。」

宿偉也站起來向對方介紹:「這位是我們省公安廳大案科劉科長。」

劉世昌科長站起來向主人點了點頭說:「這次來貴地,請各位多多幫忙。」

梁衛東說:「應該的,天下公安是一家。再說了,我們這次執行的是同一個任務,我們就互相幫助吧。」

宿偉繼續介紹道:「我叫宿偉,新城市公安刑警支隊隊長,這位是我的助手、刑警二大隊副大隊長李虎山。」

服務員滿上了酒,梁處長接過酒壺對服務員說:「小姐,告訴你們老闆,我們自己來,需要服務,我們會叫你們的。」小姐知趣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門。

梁副處長端起酒杯說:「這裡的老闆是我的朋友,這個雅間也很安全。來!為新城市的同行馬到成功,乾杯!」

大家一齊幹了一杯。梁副處長說:「請,吃菜,我們邊吃邊談。」

「黃虎這個毒犯由於隱藏得很深,所以,我們這些年根本就沒有注意過他。前不久,我們通過內線知道,一個叫阿毛的從境外走私船偷帶過來了二十公斤海洛因。為了抓住更大的幕後老闆,我們沒有對阿毛採取行動。這期間我們又掌握了一個重要線索,這就是今年破獲的『4·12』販毒大案中漏網的毒販們誰也沒見過面的主犯『黑桃』,就在我們市。局裡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挖出這個『黑桃』。也該我們處要立大功,這個阿毛的姐姐綠葉是個富有正義感的酒店老闆。就是我們今天吃飯的這家綠葉酒店。她見無音信三年的弟弟阿毛回來了,當然很高興的了。可是阿毛心神不定,把一個裝豬油的鐵筒放到這裡也不放心,放在那裡也不放心。最後睡覺時竟提到樓上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綠葉就懷疑阿毛這個豬油桶有問題。在吃飯時,阿毛拍著胸脯說:『阿姐,我阿毛這兩年在外國發大財了,過幾天錢就匯過來了。我給阿姐投資,把這個綠葉酒店往漂亮里再裝修一下,好賺大錢。』

「這一說,更增加了綠葉的疑心。綠葉就偷偷把樓上的電話線引進了卧室。一天晚上,阿毛給一個人打電話說,他不能再等了,讓那人趕快準備錢,他要送貨過去。電話里那人惡狠狠地說:『沒有我的話,不準打電話給我。要是你姐姐看出來,就殺了她!』

「聽到這句話,驚得綠葉險些喊出聲來,最後那人說,你到郵局去買個機,然後把號碼給我。聽我的傳呼后再送貨!說完,就咔噠扣上了電話。綠葉剛要扣電話,聽到阿毛罵罵咧咧道:『他媽的,你神氣啥?你又不是『黑桃』。

「後來,我們根據綠葉提供的時間,到郵局裡查出了那人的電話號碼,原來是黃虎家裡的一個不對外的電話號碼。再後來,黃虎開車到約定地點取貨,我們才知道黃虎就是『黑桃』。」

聽完梁副處長的介紹,劉世昌說:「這就是說,這批貨還在黃虎的大院里?」

宿偉插話說:「1997年5月,呂黃秋、劉飛就在黃虎這裡取走過十公斤海洛因。」

梁副處長說:「是呀,這傢伙隱藏得太深,他們害了多少人啊……按常理,這批貨該出手了,可是,這黃虎近來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幾個提貨人,都是空著手從黃家出來的。我們感到黃虎好像知道了什麼。」

杜嵐插話說:「新城市的統一行動,難道黃虎會不知道?他肯定知道了,所以才知道我們已注意上他了,他還敢出貨?」

偵察員齊榮急了:「那咱們就這麼等著?」

梁副處長揮揮手說:「不急,我們這不是在商量對策嗎?」

劉世昌說:「我們的意圖是裝成販毒犯,打進黃家去。」

宿偉說:「打進黃家去的另一個目的是,錢虎等人會來找黃虎,可這幾個提貨人中有沒有來自新城的罪犯呢?」

李虎山說:「即使有也是同一行動前錢虎派來的。行動后的時間就這麼一兩天,錢虎等人怕是還在路上走呢。」

梁副處長說:「根據這些情況,你們還是不宜去黃家。連認識的毒販都空手去了,不認識的那就更難。我的意見,在錢虎等人未來黃家前,還是不去的好。你們呢,也別著急,今晚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們的。你們看呢?」

劉世昌、宿偉都認為梁副處長分析地正確。

1999年5月27日7時。晴天。

引黃入新工程工地上,于波將了省委書記一軍

鍾祥認為自己夠幸運的了,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新市委任命他為引黃入新工程副總指揮。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激動不已的事情。第一次是他從當區水電局長的時候,突然被人民代表大會選舉為區長,他激動得三夜沒有睡好覺。本來,他對當區長沒有一點兒精神準備,也沒有一點兒興趣。他只是想把水電局長當好,認真鑽研一下專業,使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水電專家」變成真正的水電專家。在那次人大會上,唱票員宣布自己的票數比市裡圈定的幾個候選人的票數還要高出許多時,他沒有一點感覺。回到家裡時,他還是沒有走進那種情緒當中去。使他萌發非當這個區長時義無返顧地去爭取當這個區長的原因是,當天夜裡市委、政府派祁貴親自來家裡找他談話。當祁貴談到讓他給市人大常委會寫個「堅決不當區長」的書面報告時,鍾祥火了。他一拍桌子對祁貴說:「怎麼?我鍾祥哪一點不夠格,當不了這個區長?對當這個區長,本來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可你們市領導說我不能當這個區長,我倒有點想法了。從科級不能升縣級這個概念是錯誤的,到我沒有資格當區長這一層意思,我就反感。這是群眾選的,又不是我鍾祥跳出來非當這個區長。另外,我告訴你的是,我有能力當這個區長!」

「有能力?」祁貴冷笑了一下說:「鍾祥同志,別自不量力。在市委市政府那邊,你鍾祥是誰呀?現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主動寫出不當區長的申請,市委可以考慮給你定個副區長或是區委副書記。第二個選擇是執迷不悟,不但沒有可能升任副縣級,而且連你這個水電局長也保不住!」

鍾祥也冷笑一聲反唇相譏說:「祁貴同志,你如果不懂選舉法,請你認真學幾天再來吧。你請,我要休息了。」

祁貴等人氣呼呼地離開了鍾祥家。鍾祥只好打電話給於波。

于波那時是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長。于波一聽鍾祥的電話也生氣了,他說:「鍾局長,你馬上寫個材料,我正好明天去省廳開會,我直接去省委、省人大給你說去。」

于波說到做到,第二天下午趕到省城就給任省委書記秘書的同學黃儀打了個電話。黃儀聽說老同學有要事,就急忙來和于波見了面。于波把鍾祥寫給省委、省人大的兩封信交給了黃儀說:「老同學,把這一份轉給省委書記,這另一份轉給省人大主任。省人大那邊你熟嗎?」

黃儀說:「咋不熟。這兩件事我能辦到。不過你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于波把鍾祥的情況說了一遍。黃儀說:「老同學,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今晚就想法把這兩份信送到兩位主要領導手裡。」

鍾祥把材料給於波的第三天,省委、省人大就派人來了。經調查,鍾祥反映的情況屬實。就在這天下午5點鐘,市委、市人大在省委、省人大的監督下召開了人大會議,把鍾祥的任命在人大代表雷鳴般掌聲中宣布了。

鍾祥在這種情況下當上了新城市市中區區長,在楊棟、祁貴等人的氣憤之中上任,他這五年的區長生涯可以想象,會是非常艱難的。真沒想到,以于波、程忠為首的新市委、市政府又將引黃入新這項造福千秋的偉業交到了他的手裡。鍾祥能不激動、能不心潮澎湃嗎?

昨天夜裡,鍾祥又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是:「山那邊進口處的工程很不順利。九龍山是九龍古海中生長起來的大山脈,其中古河床縱橫交錯,山下還有沼澤地,地質構造異常複雜。所以,工程開始到第二天,古河床就遇上了,洞子里湧出泥石流,塌得無法施工,改道那更無可能。再加上海拔高、洞子斷面小,又是獨頭掘進。洞子外面的空氣中含氧量不足17%,掌子面上不足14%,而國家要求施工面上的氧氣不得低於20%。在這種條件下,施工進度是可想而知的。

另外,大部分同志已經基本上適應了山上的環境條件,可是還有一小部分人胸悶、心率加快、頭疼腦脹、呼吸困難等等。雖然市裡派了醫療隊,可還是收效甚微。

這些狀況,如果不儘快改變,別說提前了,很難按時完成掘井進度。鍾祥望著鐵軍樹在簡易廣場上的那塊牌子,上面寫著十六個大字:不負重望、敢打硬仗;優質工程、萬年大計。

鐵軍,不愧是鐵軍。鍾祥用心看著,聽到了汽車喇叭聲。他從民工砌起的小屋、帳篷縫隙中,看到了飛駛而來的一輛麵包車。

這是哪裡的車?鍾祥想想,肯定不會是市裡的車,市裡有的車這麼早是說啥也不會到來的。會是哪裡的車呢?鍾祥想著,快步迎了上去。

麵包車吱一聲停到了鍾祥的面前,鍾祥說啥也不敢相信,從車上下來的竟是于波書記和省委陳書記。

「鍾副指揮!」于波笑著握了一下鍾祥的手說,「省委陳書記,還有湯縣的領導同志看你們來了。」

鍾祥握著陳書記的手說:「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們走了一夜吧?」

王瓊說:「凌晨四點鐘從湯縣出發的,陳書記、於書記想早一點看到你哩!」

鍾祥不知該說什麼好。于波問:「怎麼樣?你適應能力行不行?我們可是快要頂不住了。」

鍾祥說:「剛上山來,誰也會這樣,我已經適應了。山上大多數同志都適應了。」

當!當!當!平房、帳篷那邊的鐘響了。

陳書記邊走邊問:「這鐘是……」

鍾祥說:「這是吃早飯的鐘聲。我們先到指揮部去吧。」

陳書記說:「亂彈琴,我們幾個也沒吃早飯,就和大家一塊兒去吃吧。」

鍾祥對於波說:「於書記,這怕欠妥當吧?」

陳書記不由分說:「妥當,妥當,我們和同志們一塊吃一次飯,今天呢又是突然襲擊,我們也看看你這副總指揮是怎樣安排大家的伙食的。」

大家只好隨著陳書記鑽進了指揮部工作人員用餐的一個大帳篷里了。

鍾祥對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人說:「怎麼,李工,你準備啥時候走?」這個人叫李成,他昨晚從新城趕來工地的。他說:「吃完飯就走。」

陳書記問:「噢?昨晚上來,今天就走?去哪裡?」

鍾祥說:「去河南鄭州黃河水利委員會辦事。」

鍾祥介紹說:「李成,湯縣水電設計方面有專長的幹部。他剛剛步入不惑之年,家在市上。家裡有賢妻嬌兒,幸福溫馨。為了市上的引水工程,拋家棄子來到了工地,昨天去市裡辦事家裡都沒有住就趕來了。」

說著話,大師傅端上了饅頭、稀飯,還有臭豆腐、涼拌土豆絲、煮雞蛋。

陳書記毫不客氣,帶頭抓起一個饅頭說:「來,大家吃吧。」

說著就咬了一口饅頭。

陳書記說:「這饅頭蒸得不太熟吧?」

于波說:「就是高山缺氧的原因,饅頭是這樣,煮麵條也是這樣,就像半生拉熟,甚至沒熟一樣。所以,也就習慣了。」

大家吃著,說笑著。陳書記對李成說:「你們受苦了。」

李成說:「苦點沒啥,只要能把水引入新城市。」

于波吃著飯,問鍾祥:「去國家計委的人有消息沒有?」

鍾祥說:「劉省長的關係很硬,幾乎沒費什麼勁,批文就拿到手了。資金初步落實了8000萬,他們正在北京等著辦手續呢。」

「很好。」于波說。

陳書記接過話茬說:「好呀,有了國家的這8000萬,再加上省里的1億7千萬元,缺口就不大了。」

于波說:「8000萬已經很可觀了,原計劃能在國家爭取5000萬就不錯了。」

于波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程市長打來的。

于波問:「程市長,有什麼事嗎?我們在引水工地,正和陳書記吃大鍋飯呢!」

程忠說:「於書記,有幾件事必須向你彙報。」

于波說:「你說吧。」「第一、初步查出,市上的八家大中型國有企業與環球的合作都有問題。幾乎是環球的下屬公司不掏一分錢就通過不正當手段強行與其合作,大量的國有資產外流。現在的問題是,讓這些國營企業仍然獨立出去,看有沒有問題?「第二、初步查出,涉嫌行賄買官的副處以上幹部共71人,副科級以上幹部250多人。至於這些人的問題,必須得等你回來才能決定,你大概啥時候回來?「第三、全省公安英模表彰大會的日子初步定在了二十九號上午,你請示一下陳書記,他能否留下來參加,日子能不能讓陳書記敲定一下?」

于波說:「你稍等。」

于波對陳書記說:「陳書記,是程市長打來的電話,他說全省公安英模會定在後天,二十九號,請示一下你:一、你能否參加;二、後天的日子你有沒有意見?」

陳書記說:「後天省里有個會,我必須去參加。」

于波將了省委書記一軍:「你口口聲聲讚揚公安是都市英雄。臨到節骨眼上就忙這忙那,這個公開場合讚揚他們的機會又失去了。」

陳書記說:「亂彈琴!好了,這個會我參加,如果準備工作做好了的話,看能不能提前一天,定在二十八號。」

于波說:「程市長,第三件事陳書記決定參加,你看能不能提前一天,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

程忠說:「準備工作已好了,只有和省里商量一下才能把會期提前。」

「第二件事,你等一下,我們開個常委會研究一下再定。第一件事你決定,該完璧歸趙的國營企業,一定要還回來!但要注意一點,真正公平合作的,個別的甚至合作不是太公平但運行良好的,我們要保留,但是股份比例必須按實際情況調整。我們,今晚上爭取趕回來。」

程市長:「好的,我知道了。開會的事等和省公安廳商量一下,給你答覆。」

1999年5月27日8時。晴天。

雲南市,兩地公安協作守候黃虎時,宿偉與內線聯繫上了

早晨四時,宿偉等人和雲南市警方人員便來到黃虎住處的周圍,參加到了嚴密監視黃虎行蹤的隊伍當中。奇怪的是,昨天到今天黃家異常的安靜,沒有人來訪,也沒有人走出過大院。黃虎一副無事的樣子,和老婆江水良給茶園裡的菜除草,給西紅柿掐頭。梁副處長的助手杜嵐告訴宿偉說,這傢伙是裝出來的,平時他從不在家裡幹活。整天開著一台切諾基在城鄉公路上忙碌著。問及他忙啥呢?他總是說在做生意。黃虎是有生意在市西門丁字路口處,那是一處經營五金交電的五間鋪面。平時到這裡頭來只是到二樓休息,有時也帶人來談生意。從不管店裡的生意。店裡的生意也用不著他管。他弟弟黃龍管得井井有條,老家的父母、兄弟姊妹的花費幾乎都是從這裡解決的。黃龍很本分,他只管開店,不管其他的事。不過,黃龍對黃虎倒很客氣,一來這店面是黃虎的,二來畢竟是一母同胞。但黃龍知道黃虎的能耐,他總能賺大錢回來,至於幹什麼生意黃虎從來不說,他也就從來不問。

宿偉、李虎山、杜嵐守候在黃虎大院東北角的一家國營酒廠的酒品展覽室。展覽室的窗戶是寶石藍玻璃,拉開窗帘,黃虎家的一切都在偵察員們的眼裡。如果加上高倍望遠鏡,黃虎從菜地里拔下的草都清清楚楚。

宿偉不敢有半點馬虎,他知道如果錢虎等人來雲南,今天說啥也該到了。他們跟梁衛東副處長已定好了捉拿錢虎等人的方案。他想,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幾個傢伙抓獲歸案,無論如何也要把汪副局長的女兒汪霞救出來。

宿偉設置在振動上的全國網中文傳呼機振動了,他即刻取出按下了顯示鍵。屏幕上的漢字是:一三五向你報告,四人已有下落。請速回電話。

宿偉一陣驚喜,一三五是肖威的代號。肖威是呂九庄的保安,跟隨劉飛等人在雲南提過貨。是劉飛等人犯的親信,所以,宿偉就安排這位表弟裝作從莊裡跑出來的樣子,尋找錢虎等人犯的下落。宿偉打開手機,按傳呼機上的電話號碼給肖威打通了電話。

肖威緊張的說:「表哥,錢虎他們已到了市,你們來市的事他們好像知道了,現在住在市南門的白象飯店。9點正,準時到白象旁邊中山公園門口……」宿偉打斷問:「有小汪霞的消息沒有?」

「有!」肖威立刻掛斷了電話。

宿偉知道,肖威定是不方便繼續打電話了,所以才掛斷了電話。汪霞呢?有!這個「有」字就是告訴他,小汪霞也在幾名人犯之中,也來雲南了。宿偉解開了汗淋淋的襯衣扣子對杜嵐說:「目標已經出現在白象飯店旁邊中山公園,我們去公園,差十分九點鐘了,你報告梁副處長,馬上派人在九點十分后包圍白象飯店,注意保護一個叫汪霞的小女孩子,她在歹徒手裡。還有,這裡的監視……」

「放心吧,宿支隊,你們快去吧。」杜嵐說。

宿偉已經摁下了激動得要跳出胸膛的心,帶領李虎山衝下了展覽館的小樓。

為了不出現差錯,他和李虎山簡單裝扮了一下。在車上,宿偉交待李虎山說:「我們人少,他們是四個人,也可能暗中的人更多。咱倆分開,我左你右,發現目標,先開槍打他們的四肢,到萬不得已時,擊斃。對於錢虎,一定要活的。還要注意保護汪霞。」

李虎山對開車的市偵察員齊榮說:「小齊,咱倆一組。」

齊榮熟練地把車拐上了邊道說:「沒問題。」

九點差兩分,宿偉等三人下車步行,分頭朝公園門口兩邊的樹蔭走去。

此刻的太陽光,快要把水泥路面曬化了似的。公園門口及裡面空空蕩蕩,連賣冷飲的攤販都沒有完全上班呢。宿偉把緊貼在後背上的濕漉漉的白襯衣扯了扯,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錢的硬幣買了一支雪糕。他見還是沒有目標,就把雪糕朝對面舉了舉,李虎山等兩人也會意地走向了一個冷飲攤。

宿偉站的地方很特別,別人就根本看不到他。他把雪糕吃完了,視野里的目標還是沒有出現。他用手摁了一下褲兜里、腰裡的兩把手槍,又看了看錶,九點過十分了。目標為什麼還不出現?如果情況有變化,肖威說什麼也會出現的呀。可是他為什麼也不露面呢?宿偉急躁地轉著磨磨。九點十五分,宿偉失望又著急。錢虎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定是臨時改變了注意,或是發現肖威的什麼了?

如果臨時改變注意了,那也罷了,如果他發現肖威的什麼了那可就麻煩了,姑媽就他一個兒子呀!宿偉意識到肖威出事兒了,不然,他說啥也會來個傳呼的呀!等到九點半,他完完全全失望了。他選擇了一家臨街的小咖啡廳,朝李虎山招招手,就徑直走了進去。他上到二樓順窗戶一看,中山公園大門盡收眼底。他吩咐服務員說,來三杯冰鎮可樂。到一樓去,讓那兩位先生上來。

服務員又來問:「先生,需要什麼音樂?」

宿偉煩躁地:「下去,什麼音樂也不要。」

李虎山、齊榮上來了。

三杯可樂也送上來了。宿偉苦澀地看了一眼李虎山,在碰杯的那一時刻,宿偉想起了汪副局長,想起了小汪霞,也想起了年邁的姑媽和突然失蹤的肖威,他的眼圈一熱,那眼淚快要流下來了。他在喝可樂時,強忍住了就要掉下來的那兩滴淚珠……

李虎山裝著沒看見突然傷感的支隊長,兩眼緊盯著公園的大門……

1999年5月27日8時30分。晴天。

市醫院住院部。正副局長的想法不謀而合

「小呂呀,你給我送來的東西我全看過了。也有一些想法,你記錄一下,根據我的意思把它整理一下,就叫《市公安局轉變隊伍形象設想》吧。我看過之後,交金局長審閱,然後在全局執行……」

金安局長推門走進了病房說:「汪局長,慢,讓我也一塊兒聽聽。」

汪吉湟欠欠身子:「局長……」

「你好好躺著。」金安上前摁了副局長一把說,「就這樣說,咱們又不是外人。」

汪吉湟指指床頭柜上的一疊材料說:「這是人大、政協對公安局的看法,有些是不公正的。還有,群眾給公安局提的意見、情況反映。我認為,說穿了就是個公安隊伍形象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這支隊伍恐不好帶呀。」

金安說:「汪局長,咱倆真是不謀而合。我也想,借『5.25』重大行動取得的偉大勝利、人民群眾及社會對公安局又有新認識的形勢下,制定一系列制度,從根本上改變我們這支隊伍的形象問題。眼下,新聞界對公安的宣傳可以說是起到了一大轉折的作用,如果我們很好地把握住這個契機,內抓管理、外樹形象,我們很快會在群眾心目中有個好的形象的。」

所以,汪副局長用右手抓起一張《新城日報》說:「你才讓記者在我身上做文章,把我吹得神乎其神。」

「哎,」金局長說,「那可是實事求是,一點也不誇張,有些動人的東西他們還沒有寫進去呢!」

金局長馬上想起了天真可愛的小汪霞。他見汪吉湟在失去一條胳膊、女兒被壞人綁架的雙重壓力下,時時想著公安局的工作,心裡一陣激動,鼻子不由得發酸,眼睛也濕潤了……

秘書小呂站在一邊動也不敢動。

汪吉湟說:「記者筆下的汪吉湟把我這個汪吉湟打動了。我想,我們只有更好的工作才能對得起這麼多好人的關懷和期望,才能對得起廣大人民群眾。你看看———」

他朝窗台上、桌子上、地上幾乎擺滿了的花籃、動物、水果等禮品看了一眼對金局長說:「你擋也擋不住,他們還真把我當成了英雄……」「吉湟,說實話,你真是英雄!這是我的肺腑之言。」金安說著不由地握住了汪吉湟結實的右手。

汪吉湟說:「好了,金局長,你就聽聽我的一些設想吧。」

「好吧。」

汪吉湟說:「第一,說公安人員大吃大喝,出入高檔娛樂場合。我想了一下,這些問題,確實存在。我想我們首先就從『嘴』上抓起,我們是人民警察,這個頭我們應該帶。從局裡來講,就從你我、局黨委成員做起,這一條,你局長有沒有意見?」

金安說:「沒有!」

汪吉湟說:「小呂,你記下來。全市公安幹警不準去高檔娛樂場所消費,特殊情況下,要事先報告,要經過批准。局長你想想,我們如果有必要去這些地方,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別人請,二是自己消費。前者,公安形象就要大打折扣,就會影響我們公正的執法。後者,我們公安幹警的工資收入還達不到那樣的消費水平。同時,機關工作人員到基層去執行公務,一律吃份飯,標準在5元至8元之間;接待用餐必須在食堂安排,不上酒水、香煙等。接待上級和外來賓客,每桌酒席不得超過500塊錢,不準派送禮品和現金。超標準接待者或送禮者,一經查出當事人自己掏腰包,並視其情節輕重給予紀律上的處分。」

金安頻頻點頭說:「好!我也這樣想。」

汪吉湟繼續說:「第二,他們提出公安分局領導用老闆椅、辦公室豪華裝飾的事,我看也得整頓。凡公安局領導的老闆桌椅全部變賣、豪華燈飾全部拆除。要那個派頭幹啥,普通椅子照樣能幹好工作,要那麼多豪華燈飾幹什麼,費電不說,還跟公安工作格格不入。

「第三、公安用車老百姓也有意見。辦私事也用警車,還開警燈、警笛,嚇唬老百姓。這一條也要改。今後凡任務以外,不準用警車,如確要使用,不準開警燈、警笛,不準闖紅燈,不準亂停亂放。這事要形成制度,督查隊每月要定期和不定期檢查車輛使用情況,一經發現私自用車和違反上述規定者,除當事人自己按規定掏油錢外,還要接受紀律處分。

「第四、群眾反映,有些歌舞廳、餐廳有公安暗中保護,甚至有公安人員入股參與經商。這一條要定死,一經發現,清出公安隊伍,決不留情。這一點,金局長,我們還要向市上彙報。雖然市上財政已經向公安傾斜,但是,公安的待遇還要不斷提高。

「第五、有幾封信群眾來信反映,我們的公安利用抓賭、禁毒、掃黃為借口,變相搞創收。如分局某派出所到轄區去抓賭,沒收了幾個老太太的全部『賭』資外,還強行搜身,連毛毛票也沒留下。據我所知,類似這類問題還有。有些基層公安還鼓勵幹警在跨轄區、跨地域抓賭、抓賣淫嫖娼、抓吸毒販毒等。這就是造成了個別民警還怕無人幹壞事而創不上收的心理。如此惡性循環,因此,我們要有規定:不準向民警下達罰款指標,不準利用職權亂收濫罰,不準把罰沒款與民警的工資福利掛鉤,不準以罰代收、以罰代刑。

「第六、群眾反映區公安一派出所修辦公樓時向企業以攤派、拉贊助的形式,收了好幾十萬用於裝修辦公室。這個問題我們要查處,同時,今後不準以各種形式向轄區企業個人亂攤派、拉贊助,違反者要嚴肅處理。」

……

金安局長為汪副局長一談起工作就什麼都忘記了的那種對公安事業執著、敬業的精神所感動。他一口氣談了十幾條,幾乎大部分都是自己早就想到過而沒有提出來的。他覺得汪吉湟確實很偉大。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偉大的人,卻遭受著無盡的磨難。他在病床上考慮工作時,可曾想起過提心弔膽的妻子、聰明可愛的女兒,還有自己已經殘了的身體?

金安說:「汪局長,你提出的這些都非常重要。我們馬上開會研究,而後立即發布實行……你的傷還沒有好,你要注意身體。」

金安說這些話時,見秘書小呂這個小夥子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

1999年5月27日10時30分,晴。

市郊外破敗的一家化工廠內,肖威度時如年

肖威被錢虎軟禁起來了,看管肖威的二旦子說:「錢總說了,這兩天公安盯得緊,我們最好哪裡也別去。」

肖威裝出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樣子說:「呆到黃哥黃老闆那裡,總比呆在這裡強吧?在這麼一個破地方,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二旦子說:「你以為我們不想去黃老闆家呀,實話告訴你吧,黃老闆已經被公安盯上了。新城市公安局也來人了,他們和市的公安在一起盯著咱們呢。」

肖威暗暗吃了一驚,表哥宿偉、李虎山還有省里的人來市的消息是絕密,為啥錢虎他們都知道了。怪不得他們不去黃虎家。如此想來,這班傢伙們確實不簡單哪。我怎麼樣才能給表哥他們聯繫呢?肖威想了一下,感到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取得二旦子的信任,然後再想方設法出去給表哥打電話。表哥宿偉他們不知急成個啥樣子了呢。「哥們!」肖威從躺著的床上起來說:「有煙嗎?」

二旦子說:「你這傢伙,不是不抽煙嗎?」「今天想抽。」

二旦子給了肖威一支,又取出一支叼到嘴上,點燃后對肖威說:「我說呀,你就不該來找黃老闆。」

「咋不能找?」肖威說:「我給劉總他們在黃老闆這裡提過貨,這事兒公安局遲早會知道的。我與其提心弔膽的在那裡,還不如投靠黃哥來呢。可是,真沒想到,能在雲南碰上你們。不過,我還真得謝謝你們哩,如果我去了黃家,非讓新城來的公安認出我來不可……」

二旦子搶過話題說:「對頭,你要是貿然進去,那麻煩可就大了。」

肖威想起,宿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被綁架來的小姑娘,我何不問問,他們抓一個小姑娘要幹什麼?他問二旦子:「噢,我問你,你們幹嗎要帶個小丫頭來?不嫌麻煩呀?」

「這你就不懂了。」二旦子把煙吐了一個圓圈說:「你知道她是誰的丫頭嗎?」

「瞧你神秘兮兮的,還能是誰的,又是呂黃秋的?」

「呂黃秋是你叫的?……但這個不是他的。」

「那是誰的?」

「新城市公安局副局長汪吉湟的。」

「啊?是他的?」

「這下你吃驚了吧?這就是我們錢總的高明之處。萬一和公安遇上了,那就是人質。人質,懂嗎?和公安遇不上呢,就讓他姓汪的難受去吧。這傢伙也真是的。險些丟了性命,還越發歡勢了。這一下,姓汪的該愁白頭髮了!」

「是這樣呀!」肖威故意說:「你還別說,咱們錢總這一手還真厲害。」

二旦子見肖威的態度有點轉變,想想人家也是自己人。就過去拍拍肖威的後背說:「既然來了就好好跟著我,董事長給錢總說了,正在給我們弄出國護照呢。等我們出了國,哈哈!老子們吃香的喝辣的,這個天下就成了老子們的天下啦!」

「弄護照?也能給我弄?哥們,你拿我開心吧,我是誰,錢總會讓董事長給我弄護照?」

「兄弟,你還是見識少吧。我告訴你,董事長弄幾個護照那可是小菜一碟,在黃老闆那裡就有十幾本蓋好印的空白的護照呢,只要貼上你的照片,稍加處理就可以了。」

「是嗎?哥們,咱們董事長在哪裡呢?」

「在北京。」

「在北京啥地方?」

「這我也不知

道。可能錢總知道,可他也不給我說。」

「錢總他們哪裡去了?」

「他們就沒出城,只是換了一家賓館。」

「那我們就呆在這裡?」

「是呀。就呆在這,有人送飯給我們。我們呢就等著錢總的安排,他讓我們到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肖威知道,自己是確確實實被看起來了。

上午九點差幾分鐘,肖威來到了中山公園。在他等錢虎等人和宿偉的時候,一輛計程車停在了公園門邊的樹下,下來了兩個人,其中一高個子問肖威:「你在等錢總吧?」

肖威說:「是。」那人說錢總去鄉里了,讓我們來接你。肖威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只有跟他們去。他多麼希望表哥能出現,能看到他呀。可是公園門口,表哥的影子還是沒有出現。肖威看看錶,差兩分半鐘九點。

計程車在幾個小巷子里,擁擠的菜市場小道上,左拐右突,走了好幾十分鐘才出了城,出城不到幾分鐘就到了這座破廠里。在計程車進廠門時,一排破平房門前的一輛掛著雲南牌照的高級小轎車輕輕的啟動了,肖威從遮陽的窗玻璃里看到了一個人影,極像錢虎。

肖威下車后,被高個子帶進了一間屋子,二旦子熱情地把他迎了進來,這一呆就是一兩個小時。

一個傳呼把二旦子叫去了。臨走時對肖威說:「兄弟,我出去辦點事,你不要走開,萬一錢總他們來找不到我們那就糟了。我辦完事弄點好吃的來,我們倆喝酒。」

肖威說:「你去吧,我正想睡一覺呢。」

二旦子遞給了肖威一個手機說:「如有事給我打傳呼,號碼是5100178。」

二旦子走後,肖威不敢用他留的手機給宿偉打電話,怕有竊聽。他走出廠子,拐進一條小市場一樣的巷子,左右看了看無人注意,用代號給表哥打了緊急傳呼。

很快宿偉的電話打了進來:「你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肖威握電話的手有點抖:「我在市郊區一個叫羅達的破化工廠內。二旦子在看著我,錢張吳進城了,我看見他們坐的小車了,雲南牌照,號沒有看清楚,上面像故意濺上了泥水。二旦子說只是換了一家賓館。汪霞沒看見,根據我的判斷,她暫時很安全,不會有事的。我,我怎麼辦?」

宿偉說:「你要盡量爭取見到錢、張、吳,摸清他們的落腳點,還要摸清小汪霞的情況。記住,千萬要小心。如發生什麼不測的話,立即打我的手機。」宿偉把一個手機的號碼說給了肖威。肖威記號碼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裡捏著一把汗。

1999年5月27日12時。晴。

在S市的宿偉得到信息,錢虎一夥已經回到了省城

吃中午飯時,市公安局緝毒處副處長梁衛東、助手杜嵐在座。梁衛東說:「這幫傢伙也太狡猾了,我們上了大當。如果再早那麼一點兒,就跑不掉了。」

杜嵐說:「我們衝進白象飯店時,被子沒有疊,煙灰缸里的煙頭還在冒煙呢。」

劉世昌說:「看來抓錢虎等人已無希望,我建議,立即對黃虎及其住處採取行動。」

梁衛東說:「不妥,省廳和局裡的安排是,不到萬不得已時,決不提前驚動黃虎。你們來雲南的事他們顯然是知道了。我們監視他,他們也知道。可是,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黑桃』的全部情況。這也就是他裝出一副若無其事樣子的主要原因。所以,我們還是要放長線吊大魚。這一點,希望你們能理解。」

「那……」劉世昌無語了。

宿偉說:「根據梁處長全城搜查的情況,錢虎等人很可能也像肖威一樣,藏身於一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小地方。」

李虎山插話說:「很可能在個人家裡。」

杜嵐說:「今天下午,我們就對一部分居民的家和罪犯很可能去的地方繼續搜查。」

「其實,」梁副處長說,「我們已經開始了這項工作,包括車站、碼頭、機場等地方,市局已抽調全部警力幫助我們。」

宿偉端起一隻杯子說:「來,為答謝梁處長及市公安局,我代表新城市公安局敬你們一杯!」

大家碰了一下杯,把杯中酒一干而凈。

宿偉的傳呼響了,他摁下顯示鍵,一行漢字是:「錢張吳已回省城。一三五。」

「錢虎等已經回去了?」宿偉大吃一驚。

劉世昌說:「也有這種可能。他們最早的計劃不就是在省城落腳嗎?」

宿偉立即撥通了金安局長的電話,他說:「金局長,一三五說錢張吳已回省城了。其它情況,沒有。……是打的傳呼,很可能他還和二旦子在一起。」

金局長說:「沒有對那所化工廠採取行動嗎?先扣捕二旦子。」

宿偉說:「去了。趕到那裡,已經人去屋空了。我請示一下,我們下一步……」

金安說:「和劉科長商量一下,我的意見是給市公安局交待一下,讓他們幫我們繼續查,你們先撤回來。因為,我們也得到消息,錢虎很可能在省城。我想,錢虎也許就沒去雲南,一三五是隔著有遮陽膜的窗戶看到的,也許有誤。」

「好吧。」宿偉掛上了電話。

劉世昌說:「我也同意金局長的意見,我們先撤回去。」

「要不這樣。」宿偉說,「李虎山同志留下配合梁處長,我和劉科長撤回去。」

宿偉的傳呼又收到了肖威發來的信息:「可靠消息,錢章(張)吳已返回省城。一三五。」

這個肖威,他為什麼不撥我的手機呢?宿偉陷入了沉思之中……

1999年5月27日14時。晴。

新城市公安局審訊室。吳龍交待出的新問題

吳龍進門就發現了方麗麗,她坐在護欄內側面的一把椅子上,溫情脈脈地看著他。吳龍被警察摁在了應該坐的位子上時,一種莫名的興奮感襲上心頭。他見審訊席上沒有要審他的人,就知道公安是想方設法讓他開口。吳龍面對這個漂亮的女人,從人民教師到囚犯、從囚犯到投靠呂黃秋、從……這一切像電影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是這個女人改變了他。他想,要不是做她的老師,他決不會去引誘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的。那時的她,雖生在農村,就天生麗質,引得他這個為人師表的老師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在方麗麗告他強姦幼女罪被抓後設身處地的為她想過。他感到自己是有點太過分了,本來娶上她也不虧他。她未成年,才十四歲,還是個中學生,他就誘姦了她、佔有了她。他是有罪的。他想過要通過人去求方麗麗和她爹媽,撤掉告他的狀子,保他出來,跟她正兒八經結婚、生孩子、過日子。

然而,方麗麗卻神秘地離開了家庭。他聽到這個消息時,震驚了。這個方麗麗,年紀不大,還真不簡單呢。

後來,他在服刑期間越獄逃了出來,悄悄地找過方麗麗,方麗麗沒有回來。這一切打亂了吳龍的計劃,吳龍越獄的目的就是和方麗麗遠走高飛,找不著方麗麗,自然也不能回到監獄里去。這才出現了號稱「神槍吳大俠」的吳旺發,又一次走上了與人民為敵的道路。就在這種情況下,呂黃秋收留了吳龍。吳龍改名換姓,搖身一變,成了呂黃秋的保安部經理。仗著呂黃秋的庇護,改名為呂興環的吳龍肆無忌憚,持槍殺人、入室強姦,無惡不作。

一天,公司的洗浴中心開業了。吳龍聽說來了個國色天香的小姐是桑拿浴領班,就去了。吳龍說什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國色天香的小姐就是他要找的方麗麗。這個時候,吳龍說啥也不會帶著方麗麗遠走高飛了。他是有權、有錢、有勢的「呂總」了,環球大酒店那麼多漂亮小姐,想要哪個睡,就一句話的事。方麗麗也就成了這些小姐中的一個。不同的是,他更想和方麗麗在一起……

方麗麗站起來雙手抓住了護欄,繼續溫情脈脈地看吳龍。吳龍心裡一熱,要不是被銬在牆上,他多想去摸摸她的手和臉呀。

方麗麗說:「吳龍,你就不打算出去了?」

「出去?」吳龍苦笑著搖頭說:「槍斃我十次都夠了,還出去?……能見到你,我死也心甘了。」

方麗麗說:「你說得不對,你固然殺了人,幹了不少壞事,可那是呂黃秋、錢虎讓你乾的。你只能是一個從犯……」

「從犯?」

吳龍又搖搖頭說,「從犯也夠槍斃了。不過,麗麗,你和我不一樣……這樣吧,麗麗,他們讓你來的目的我很清楚,我就讓你立這個功吧。……麗,麗麗,讓他們來吧。」

「你真要說?」

「都是為你,不然,我不會說的。」「你說吧,或許能有一條生路。」

「快讓他們來吧。」

金安、王俊及記錄員就走了進來。

審訊開始了。

照例是姓名、年齡、籍貫等等。「三年前持槍傷人的案子是你乾的?」

「是!」

「三年前東關李家那起入室強姦……」

吳龍搶過話頭說:「我乾的。」

「本月20號、22號的環球別墅區入室強姦案、秦遠鄉的持槍殺人案是你乾的?」

「是我乾的。」

「秦遠鄉跟你去的還有誰?」

「二旦子、張二、吳奇。」

「這幾個人現在在哪裡?」

「在省城。」

「你能肯定在省城嗎?」

「能肯定。」

「為什麼?」

「省城最安全。以前,我們有事了去省城躲,從沒有出過問題。拿呂黃秋的話說就是哪裡最危險,哪裡就安全。所以,我敢肯定在省城。」

「難道他們不會去雲南?或其它地方?」

「會去,但那得有呂黃秋的同意才行。」

「呂黃秋在哪裡?」

「在香港。」

「具體在什麼地方?」

「這誰也不知道。」

「他們在省城什麼地方?」

「這也說不準。」

「葛興河是誰害死的?」

「是呂黃秋下的命令,我讓二旦子去乾的。」

「怎麼害死的?」

「像《包公案》一樣,在葛老漢頭頂上釘了一個長釘子。」

「白森老師呢?」

「讓保安打死了。」

「屍首呢?」

「是二旦子、張二、吳奇三個人處理的,具體在哪裡,我不知道。」

「葛小梅呢?」

「聽二旦子說,跳樓自殺了。那天我不在公司里。」

1999年5月27日14時。晴。

雲南省市,黑桃被警方一舉擒獲

李虎山與杜嵐、齊榮在酒廠展覽室的窗戶里繼續監視黃虎的動靜。黃虎打開了車庫的門,倒出了轎車。

杜嵐即撥通了梁衛東副處長的手機說,黃虎倒車出來了,可能要出門,怎麼辦?

梁衛東說,你們留一個堅守崗位,兩人等黃虎出門后,把江水良控制起來,突擊搜查,目標是毒品及跟新城方面有關的材料。在黃虎檢查車的時間裡,李虎山與宿偉的通話也結束了。

宿偉讓李虎山在搜查時,注意護照和人民幣、外幣及銀行的各種卡,還有現金。以此斷定,錢虎等人有無出境的跡象。

等黃虎駕著車走遠了,李虎山與杜嵐來到了黃家大院門前。他們沒有敲門,怕江水良給黃虎通風報信。李虎山用萬能鑰匙打開了門,江水良吃驚地看著他們。李虎山一個箭步跨到了江水良的身邊說:「別說話,我們是公安局的。」說著出示了證件。

杜嵐說:「這跟你沒關係,請你把黃虎藏在家裡的毒品、還有新城帶過來的東西全交出來。」

江水良不說話,帶他們上了二樓,在一間房子里指著兩個大皮箱子和一個小密碼箱說,帶來的東西全在這。

李虎山用萬能鑰匙打開了箱子,兩個箱子里全是美元,又從密碼箱里翻出了十幾本護照,有錢虎的,還有呂興環、劉飛等人的。李虎山順手把十幾本護照全裝進了手提包,爾後又把兩個箱子照原樣鎖上了。

杜嵐說:「這兩個箱子怎麼辦?」

李虎山說:「等會兒拉到你們處里先存放起來。」

杜嵐問江水良:「知道放毒品的地方嗎?」

江水良搖搖頭,木訥地說:「不、不知道。」

李虎山說:「帶我們到後院里去吧。」

江水良就帶他們去了後院,把放汽車輪胎、雜物的房子清查了一遍,累了個大汗淋漓,可一點毒品都沒有發現。

杜嵐用電話請示梁衛東,梁衛東說,我已經派人去協助你們,爾後把有用的東酉,包括江水良都帶回處里。

李虎山的手機響了,是宿偉打來的。宿偉說:「轉告梁處長,我剛剛收到肖威的信息,說黃虎要到邊境線上去,去接毒品。」

李虎山立即把這個重要的信息反饋給了梁衛東。梁副處長說:「好!你和杜嵐把任務給去的人交待一下后,讓他們繼續搜查,你們立即到『三木飯店』來,在508室找我們。」

李虎山、杜嵐把江水良和兩箱子美元轉移出去后給緝毒處王科長等三人交待了一些情況和注意的事項后,悄悄地到了酒廠。又從酒廠開車趕到了三木飯店508號。梁衛東等兩人正在監視著樓下。

梁副處長對李虎山和杜嵐說:「那輛車是黃虎的。」話音未落,梁衛東的手機響了,一偵察員說:「處長,黃虎換了一輛車,剛剛出了大門,朝右走了。」

「快!」梁衛東說:「黃虎跑了!」

梁衛東帶李虎山、杜嵐跑下樓也換了一輛嶄新的紅旗車朝黃虎逃跑的方向追去。杜嵐熟練地開著車,梁衛東用手機問:「車號?車型?」

手機里的偵察員說:「豐田佳美,車號是01777。」

李虎山首先發現了01777號車,他說:「杜嵐朝右拐,那邊!」

梁衛東、杜嵐也看到了,紅旗車緊緊地咬住了前面的豐田車。梁衛東的手機又響了,是局長打來的。

局長說:「局裡已派人和邊防武警埋伏到了邊防線安全地帶。你那裡的情況要隨時報告給我!」

梁衛東說:「是!局長。現在的黃虎正朝南市區逃跑,我們就在後邊……好好好,我們一定注意。」

整個下午,黃虎就左突右沖,繞來繞去。這裡停上一陣,那裡停上一陣,企圖甩掉跟蹤者。梁衛東他們已經更換了有遮陽膜的三種車了,現在他們開的是一輛尼桑吉普。

下午六點鐘,黃虎在郊外給車換了一副牌照,梁衛東他們也換上了一部切諾基。黃虎可能感覺到安全了,便急忙忙朝邊界方向開去。突然,黃虎的車朝右一拐進了一幢四層樓的後院子。是黃虎發現跟蹤的車了,還是接到了什麼信息?梁衛東把車朝右一打,拐進了一片樹林。

李虎山盯著四層樓的後院門對梁衛東說:「梁處長,黃虎會不會又要弄個金蟬脫殼的花招,丟下車換上另一輛車?」

正說著,黃虎的車拐出來了,朝來路返回了。梁衛東急急向局長彙報了突發的情況。局長說:「那個四層樓你們別管了,我通知派出所,你們立即追上黃虎,車上不是黃虎也追上去,扣留車輛和車上的人員。」

梁衛東讓杜嵐把車掉頭,對李虎山說:「你和杜嵐追上去,扣住車和人。我留下來,與派出所會合。看樣子,黃虎已經知道全部情況了,他是不可能回到家裡去了。」

李虎山說了聲:「多保重。」就和杜嵐調換了位子,加足馬力朝黃虎的車子追去。追過十幾公里時,追上了黃虎的車子。李虎山打過方向盤,把車斜在了路上,黃虎的車子險些碰到了攔路的車上。

李虎山與杜嵐拔出手槍衝出車門瞄準了開車人,命令道:「出來!」

黃虎乖乖地舉著雙手下了車說:「就我一人。」

李虎山命令道:「走過來!」

黃虎走了過來,一點反抗都沒有,等著李虎山銬上了銬子。

車裡果然沒有別人。

李虎山問:「黃虎,你幹什麼去了?」

黃虎說:「我只是去向人家收了筆款,什麼也沒幹,你們大概捉錯人了吧?」

李虎山沒有說話,打開車開始搜查,後備箱里除一桶50公斤的汽油外,什麼也沒有。

李虎山提出油桶問:「這裡是什麼?」

「是汽油。」

「汽油?」李虎山想,到處是加油站,他裝一桶汽油幹什麼?

他想起方麗麗說過的一件事。那次在黃虎的後院里,白粉就裝在幾個裝柴油的桶里。他取出量機油的尺子在油桶里捅,黃虎一陣慌張,杜嵐對李虎山說,桶里肯定有名堂。

李虎山倒掉汽油才發現這個油桶的下半部分被隔了起來,重重的裡面定有東西。他從工具箱里取出手鉗子、電工刀,三下兩下把鐵筒底部打開了,裡面裝著一袋袋海洛因,足有十五公斤。

「這是什麼?」黃虎垂下了頭。

李虎山又問:「錢虎呢?他們啥時候來?」

「他們來了又走了,過幾天會和我聯繫的。」

李虎山用手機給梁衛東彙報戰果:「查出海洛因15公斤。」

「好!」梁衛東說,「你們掉頭來接我。這裡也有情況。」

李虎山把黃虎銬到了車裡問:「錢虎帶來了一個小姑娘,他弄到哪去了?」

黃虎說:「他又帶回去了。他講,這個小女孩也許是他的護身符呢。」

「邊界線上咋不去了?貨未到?」

黃虎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1999年5月28日15時。晴天

新城市政府禮堂休息室,陳剛問:汪吉湟同志到了沒有

程忠向陳剛彙報工作,他說:「與環球集團有聯繫的共有23家國有企業。除塑料廠一家外,其它的22家全部從環球脫離出來,由環球向每家企業賠償500萬元用於重新組織生產,安置下崗工人等。」

陳剛問:「這22家都是在不平等的條件下與環球聯合的?簡直是亂彈琴!」

程忠說:「豈止是不平等,幾乎是強搶為己有。拿鍋爐廠來說吧,廠長叫藺蘭生。此人雖然作風上不檢點,可生產經營很有一套。祁貴的外甥金釗動用了一下吳龍,抓住了藺蘭生貪污受賄、買別墅養情婦的把柄就強行與其合作。金釗以環球名義登記的公司實際上就是一個皮包公司。像這樣的情況,有十幾家企業呢。」

于波插話:「塑料廠是個什麼情況?」

程忠說:「現在環球大廈的地皮就是塑料廠的。呂黃秋給了塑料廠廠長汪盛一百萬元,汪盛就同意讓其兼并了。說起這個汪盛來,我多說兩句,他是市紀委副書記汪強的親哥,雖是一母所生,可兩個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汪強是勤勤懇懇、一心為公。這個汪盛卻是五毒俱全、十惡不赦。」

程忠繼續說:「因為這塊地皮已升值了十幾倍,讓塑料廠退出來不利於兩家的發展,只好重新訂立了章程,明確了投資。」

「好!」陳剛說:「只要有利於發展,就別硬拉出來嘛。環球的班子爛了,可環球的事情還要想辦法辦下去嘛。」

于波說:「我們是這樣考慮的。程市長近來主要抓這件事,爭取把通過整頓后的環球推向市場。為市裡的經濟作貢獻。」

省公安廳廳長楊力進來了。

陳剛問:「怎麼樣?參加人員的情況?」

楊廳長說:「除了新城市,其它的參會單位全到了,省里的單位一個不拉,全到了。尤其是新聞單位,中央的、各省的記者來了100多人,比原計劃增加了近70人。」

「好嘛!」陳剛說,「通過這次全省公安英模會議,通過『5.25』統一行動,全方位的宣傳公安,把我們的公安隊伍推出去,尤其是在這次『5.25』行動中湧現出來的英雄人物要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新城市怎麼還沒有到?亂彈琴嘛!」

楊力廳長說:「因為修路,他們的車在路上壓了三個小時,估計開會前到是沒有問題的。」

楊力說完就走出去了。

程忠繼續彙報說:「通過祁貴牽扯到買官賣官的幹部有321人。其中副處級以上幹部有71人。這些人中間,除了三分之一的幹部能勝任工作外,其他三分之二的純粹是濫竽充數,給黨委、政府工作造成了嚴重損失。市委對這個問題的態度非常堅決,一定要把這部分人清出幹部隊伍,對個別給黨的事業帶來嚴重後果的人我們還要追究他們的經濟、政治責任,甚至刑事責任。」

「很好!」陳剛說,「我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哎,汪吉湟同志到了沒有?」

「到了。」

「請他們進來,我們先見見面。」

「他呀,早讓記者們包圍了,根本出不來。」

陳剛說:「亂彈琴!汪吉湟同志的傷還沒有好,他們這樣可不行。」

于波說:「放心吧,陳書記,我們早想到了這一點。保證萬無一失。」

「這樣就好。」陳剛繼續說,「汪吉湟等同志是全省公安幹警學習的榜樣,也是我們全省黨員幹部學習的榜樣。你們好好整理一下他們的材料,報給省委,省委在適當時再開一個會,把這個典型推到全國去!」

大家對陳剛的表態報以熱烈的掌聲。楊力廳長又來了。他說:「陳書記,你們還是見見他們吧。

這些記者可真不得了,我們都擋不住了。」

陳書記一揮手說:「好,咱們就出去,先跟記者們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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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考查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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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千里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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