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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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前幾天,汪濤為聯繫老同學,力爭在國慶期間搞個同學聯誼會的事忙得不亦樂乎,文管委辦公室的電話費肯定會超出往日,他在巴心巴肝地為這事操勞,比上班干正事還積極,沒想到,卻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白忙。臨到國慶,原來聯繫好了的同學紛紛食言,上午你打一個電話推說國慶期間家有客人,下午他又口話來稱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單獨活動。胡小珏、甲玉霞算是原來最熱心的同學,也因為國慶加班而名正言順地推脫。汪濤也就忽地一下冷了心腸。
那幾天,文管委基本上沒什麼工作可干,汪濤閑得無聊就常往九樓上跑。汪濤嫂子林英是時裝模特隊長,他沾這個光扯三吹五地找借口到練功室飽眼福也沒人說不該。
女模特兒們來自全市,像甲櫻櫻那樣的下崗工人是少數,多是家庭殷實富庶人家的姑娘多。每天走台步既單調又勞累,特別是林英隊長說了,國慶期間,市政府要安排一場表演,基本功練習就抓得更緊了,常常是累得一身大汗。有嬌弱的便要拿錢辦招待,早上你買冰淇凌,下午我就要買礦泉水,而且一買一大包。花自己的錢,又是休息時間享受,林英也不管她們。
無所事事的汪濤自然就成了她們呼來喚去的勤務兵。
汪濤也閑著無事,樂意為女模特兒們效勞。電梯下電梯上地跑了幾次,竟和她們混熟了。
最先當然是楊玲、櫻櫻和汪濤最熟,後來楊玲見他和每一個姑娘都認識了,就瞅著空兒和汪濤開玩笑:「我說老同學,你差不多快成我們時裝模特隊的人了,是不是想當賈寶玉?」
汪濤說:「楊玲你別寒磣我,嫂子看著的,我還敢起壞心!」楊玲又說:「不想吃腥的貓是不會圍著廚房轉的,保不准你用你嫂子打掩護,早勾上了哪個美人了。」
汪濤說:「楊玲,你要關心老同學,就給我物色一個好啦。」楊玲逗著他耳朵悄言了幾句。
汪濤急急地搖手說:「不會不會,楊玲你是瞎猜的。」
楊玲說:「我正戀愛著有經驗呢,不信,你自己好好留意。」後來汪濤真的留意了,楊玲說那姑娘果真對自己有種說不出來的情調,就連正式訓練,走著走著台步,那姑娘也會有意無意地將一雙杏眼兒射向他。楊玲說眼睛里就藏著秘密,你能讀懂你就明白了。汪濤果真就下心思地讀那姑娘的「眼睛」,一來二往,兩人還真的就暗地裡好上了,這事只有楊玲和櫻櫻知道,連他嫂子也蒙在鼓裡。
那姑娘叫柳蔓,是小姐的一個名兒,人也靚得艷麗,是市林業局長夏之傑的侄女,年方十九歲。
汪濤和柳蔓像搞地下活動似地從手牽手到摟在一起親吻,也只過渡了幾天就達到了熱戀的境界。那天下午,在練功房裡走台步的柳蔓借故上洗手間方便,一轉眼就從九樓跑到八樓汪濤的辦公室門前。門關著,汪濤告訴她下午就只有他一個人在裡面。柳蔓輕輕敲門,汪濤在裡面開了條門縫,伸手牽住柳蔓的小手就拉進去,復又關死了門。柳蔓穿著緊身練功服,把身上凸出凹進的地方都充分地展現了出來,特別是胸乳上兩顆櫻桃小圓點,高高地頂著,一覽無餘。汪濤一下就直了眼。往下看,她一對修長的腿更是筆直圓潤,臀部包得緊緊的,連那小腹下三角區微微鼓起的地方也那麼醒目。柳蔓站在他面前,微斜著頭任他欣賞自己的體形。看他傻眼的樣子,柳蔓忽地笑了,說:「看夠沒有?」汪濤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真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呢。」「那你把我印到畫上,掛牆上天天看不就得了。」汪濤說:「你們女模特上畫報容易呢。這會兒不是訓練嗎?你怎麼……」柳蔓說:「傻瓜,我眼裡鑽了沙子,來找你吹吹哩。」汪濤就笑:「這是書上寫的,你怎麼學會了。」柳蔓裝嗔地恨他一下,仰著頭,說:「還不快點吹,我得上去哩。」汪濤就托著她的頭,真的去吹她眼睛。柳蔓忽地環住他脖子,一對亮亮的杏眼含情脈脈地盯了他問:「你真喜歡我?」汪濤點點頭。柳蔓就用溥唇去吻他。汪濤心裡想,她比我還大膽呢,也一把摟緊了她,兩個人就口對口地一陣狂吻。吻過了,汪濤拉她坐在長沙發上,一隻手摟著她肩頭,一隻手就在她身上遊動,那緊身衣下的肉體真的和他的手接觸了一樣,摸著摸著,他的手停在了她胸乳上,他用兩根指頭摁著她的圓圓的小乳頭。柳蔓說:「癢,真癢。」嘻笑著倒在他身上……好一陣,汪濤拍拍她渾圓的臀部說:「你該上去了,要不別人會懷疑的。」柳蔓起來攏了攏頭髮,說:「下班時,你送我回去好嗎?」汪濤點點頭……
楊玲對櫻櫻說:「那汪濤別看樣子斯文,搞起對像來倒像西部騎士,瀟洒得讓人吃驚,才幾天就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是你給他打爛條,要不,他怎麼知道柳蔓會動他的情。」「告訴你一個秘密,那狂濤讀高中就一直想著你家玉霞哩。」「你別瞎說,我就沒聽小妹說過。」
「真的,連你家小妹也不知道呢。」
「你怎麼又會知道?」
楊玲說:「我和你都到汪濤辦公室去過對不對?」
櫻櫻點頭。
「你沒發現汪濤辦公桌的玻板下壓著一張玉霞高中時像片嗎?」「你還真詭,我沒注意。」
「這麼多年了,汪濤還把玉霞的像片放在辦公桌的玻板下,天天上班都能看著,這不說明問題嗎?」
櫻櫻說:「你可別到處亂說。」
「哪能到處亂說哩,他不過是一廂情願,玉霞肯定是不知道的。現在好了,汪濤迷上了柳蔓,昨天我又去他辦公室觀察了,玻板下玉霞那張像片沒啦。」櫻櫻鬆口氣說:「本來就沒嘛。」
楊玲笑笑說:「你沒發覺,一休息下來,如果汪濤沒來,柳蔓肯定就要下去,到汪濤辦公室,汪濤還能在玻板下面放玉霞的像片嗎!」汪濤確實是痴迷了柳蔓,她的乖巧、艷麗,無論從身體的哪一個部位看都是無懈可擊的,真可謂是美崙美免的化身。和玉霞比,她顯得嬌柔,卻更讓人生出憐香惜玉之情。情人眼裡出西施,更何況,柳蔓本來也是個美人坯子。汪濤也沒忘了玉霞,雖然他從沒向玉霞表示感情,但他已經給胡小珏提過這事,而且,心直口快的胡小珏還真的打算為他們作一次媒,只是那天晚上,玉霞沒有應邀赴約。
汪濤在送柳蔓回家后,上了計程車,讓司機拉他到西隆街「醉翁」餐廳。車到「醉翁」門口停下,汪濤正掏錢,抬眼就看見那天胡小珏也同時請來晚餐的什麼稅務所長曾峰雲,正西裝革履地走進廳大門。汪濤暗罵了一句,又遇上這個霉鬼!就不再給計程車錢,又對司機說:「還坐,到大同巷。」回去的路上,汪濤怎麼也猜不好,胡小珏和姓曾的男人真有情況啊!64
丁強開著「依維科」進了接待站院子。
肖石在大廳窗口喊他:「丁強,有你的電話。」
丁強過去接電話:「喂,你哪個嘛?」
裡面說:「我是馮大中。」
「哦,是馮隊長,久違了,有什麼吩咐的?」
「丁強,球隊的哥們有兩年沒在一起了,今年國慶晚上,咱們再湊合起來,跟駐軍武警打一場友誼賽,你看怎麼樣?」
「馮隊長,你還這麼有熱情呀!國慶節我得加班,可能來不了。」「丁強,沒主力中鋒怎麼行,我跟薛飛、小杜幾個都說好了。」「馮隊長,我現在是在給人家打工,沒自由啦。」
「不管怎麼說,這事少不得你。比賽也是市長親自安排的。具體的咱們今晚上在『紅燈籠火鍋店』再商量,你一定得來,薛飛、小杜都要來。」放下電話,丁強有點回不過神似的,球隊解散兩年多了,他差不多把打球都快忘到腦後了,怎麼今天又會叫去打一場。雖然只說是一場,倒是把丁強的球癮逗起來了。
晚上,丁強按時趕到了「紅燈籠」火鍋店。
薛飛、小杜,還有六七個隊友都來了,有的還把老婆也帶來了。過去的球隊隊長,現在還在市體委群體科當科長的馮大中作了東,他具體講了這次國慶球賽以及群藝館時裝模特隊的表演,主要是配合西原市的大開發組織的活動之一,負責這次活動的領導是市府陶市長,希望大家一定要支持,國慶這一天白天訓練,晚上就打比賽,只耽擱一天時間。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如果要市府出面的也可以出面。
一群昔日球場上的勇將,一聽又要在西原人面前表現驍勇,手早就發癢了,吃了火鍋,聊一陣家常就散夥回了家。
丁強進了家門,媽和王二娘等人的麻將場伙剛散,玉霞、櫻櫻都還在看電視。丁強給玉霞說:「國慶節市政府叫打一天籃球,能不能請一天假?」玉霞說:「就看著國慶幾天里忙不過來,這假肯定楊姐是不準的。」丁強也說:「剛去與點樓,也真不好就請假哩。就原來球隊的幾個哥們感情上托不過。」
櫻櫻間:「薛飛、小杜都要參加?」
丁強說:「一個不缺地都去了。」
玉霞說:「丁強哥,聽說你是市男籃的主力中峰,沒你參加怕不好吧。既然是陶市長抓的這件事,能不能又參加球賽又不誤工作呢?」丁強說:「這哪能成呢,不參加訓練一下,這球怕都打不來了。」玉霞說:「我是說能不能找個司機幫你開一天車?」
「找誰呢?」
「二姐夫行不行?」
「我前幾天還看見魏哥在幫人家開小客跑南郊短途客運,就不知他肯不肯?」玉霞說:「我明天給二姐打個電話問一下,楊姐那裡我也說一下,只要二姐夫肯幫你開一天車,楊姐不會反對你參加國慶那場球賽。」丁強說:「那就好。」
第二天,晶晶接到小妹電話后就給魏伯安說:「丁強國慶節要打一天籃球,剛才小妹打電話說,你一定得去幫丁強跑一天車。」
魏伯安問:「國慶那天,茶館你去看著?」
晶晶說:「我又不是沒看,前天你幫人家跑一天車,還不是我照看的茶館。」魏伯安又問:「小妹沒說給多少錢?」
晶晶說:「你好意思說錢!丁強的事咱一點忙沒幫上,這次不要再丟臉了,就一天時間,也累不著你。」
魏伯安就訕笑著說:「我是怕你不方便。」
晶晶瞅他一眼,說:「才四個多月,多走動走動對胎兒有好處。你別在我跟前假慈悲,安份地過日子比啥都好。」
魏伯安怕再惹晶晶生氣,就說:「國慶我一定去跑一天車。」晶晶當下就又給小妹回了話。事情就定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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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曾峰雲對舞廳的眷念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連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麼和胡小珏摟到一起就會如痴如醉?是因為胡小珏年輕嗎,風騷嗎?誠然胡小珏是年輕,但要說胡小珏是個賣弄風騷的女人,那真冤枉了她。
老婆是別人的好,娃娃是自己的乖,這話真它媽說絕了。曾峰雲知道,和自己的老婆在一起的時候,他腦子裡常常出現的是別的女性,即使是做愛,他也是要關了燈,在黑暗中一邊瘋狂地發泄,一邊思想著它人,他甚至不想看眼前這熟悉得厭煩的臉孔。
只是一種形同獸慾的發泄,除此之外,夫妻間還有什麼呢?他每一次和妻子做愛后,都會生出一種毫無意思的感慨。有時,他僅僅是為了履行丈夫的義務而敷衍,有時則是想喚起妻子性愛的熱情,然而,他發覺妻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做愛已是十分冷淡了。他想起一個熟悉的醫生對他說的「性冷淡」這個詞,妻子肯定是性冷淡,每一次他都會產生奸屍的想法。即使是她提出的要求,她自己也不會顯露出女性的溫存。對,他需要的是溫存,是女性的溫存,這種溫存不僅僅是小鳥依人,而還應該包含火山噴發似的激情。那個醫生還對他說過,女性在進入中年時,性慾會越來越強烈,而男性則相反,性慾會越來越趨於平靜。他覺得這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他們夫妻恰恰相反,這是為什麼?
他終於為自己找到了理由。社會上越來越多的人認為,找妻子決不能找女強人,因為她們事業上的蒸蒸日上,必然會導致生理上的畸形。這樣的女強人,陽多陰少,交朋友可以,做妻子卻是殘酷。
是不是自己有點變態?
他們心自問過。
不!變態的不是自己。他是男人,男人四十虎威威,如果連最起碼的性慾衝動都失去了,這樣的男人還稱作是男人嗎?由此而及里,女人不能有事業,他不想妻子再在事業上有所發達,他想她敗落,而在這種敗落中,他才會顯示出男人的強大。他從此以後不會在事業上支持她。其實多年來,他對妻子的事業一直心存懷疑,他不相信她會幹成大事。然而事實證明妻子是成功的。這種成功無意中已拉開了正常的夫妻感情。幾年來的星期六家庭生活雖然現在結束了,但陰影卻濃釅得揮之不去。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妻子這幾年為什麼會在事業上成功。但他本能地感覺到妻子的女性效應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這也許就是女強人的悲哀,她們把女性效應充分地運用到事業中去了,而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這種女性的效應本該是獻給她們自己的老公的。她們由此而無可避免地冷落了老公,導致「性冷淡」是必然的了。
他為自己找到的理論根據而高興,就如醫生診斷出了病因,對患者實施的治療就有了把握一樣,他也理由充分地為自己尋找感情的補償。這是天經地義的!
此時此刻,曾峰雲正緊緊地摟抱著胡小珏。
迷離的燈影掩飾了他們空虛的心靈。
他的臉頰貼著她的臉蛋,他能直接體驗到她細膩而滾燙的肌膚傳導給他的刺激,也能感覺到身體每一個部位傳遞的信息。如此輕曼的舞曲中,她也在急促地喘氣,那氣息在他耳際如吹響的號角,讓他無法抗拒。他只能更緊地抱著她晃動。她在他耳邊低語:「你怎麼變啞吧了,說說話行不行?」他問:「你想聽什麼?」
「隨便你說什麼。」
「那我給你猜個謎好嗎?」
「我不想動腦筋想,輕鬆點好不好。」
「你猜得著的,真的,不用動腦筋的。」
「那你說說看。」
「這是一個字謎,新婚之夜沒有床,你猜是個什麼字?」她輕輕地咬咬他耳朵:「新婚連床都沒有,你哄哪個?」「這是猜謎,又不是真的沒有床。」
「我猜不著。」
「再想想。」她搖頭:「有床就睡床上,沒床就睡地下罷,倆口兒結了婚總得睡呀。」
「你說說我們現在聽的是什麼?」
「音樂……音……」
「你這不是猜著了嗎。」
她嗤嗤地笑了,說:「你真正是不要臉。那『音』字上下一拆開,還真是那個意思呢。」
「在你面前我還能裝著要臉嗎?我們這樣摟著就只差下面那半邊字了。」她卟哧一聲笑了,推開他說:「我想上衛生間。」
他也意味長地說:「我也想。」
黑暗中,他們鬆開手,各自進了衛生間。
胡小珏先回來,獨自坐在茶几邊,用吸管輕輕在吸著他為她買的「百事可樂」,她很愛「百事可樂」,這名兒取得太好了,和它的內容一樣,似乎什麼事都甜蜜蜜的,所以歡樂真比愁悶讓人喜歡的了。
胡小珏也時常問自己,怎麼會和曾峰雲纏到了一起。
儘管至今她和他並沒有實質上的性愛,但這種肆無忌憚的變相性愛卻更讓人心儀。
她和曾峰雲之間已經沒有虛假的掩飾,對於男歡女愛的性交也不用苦想著好聽的詞兒來捉迷藏。日×就是日×!話丑理端,這比虛情假意更能讓人瀟洒自由。這種自由和自自的老公也不曾有過。她只把老公晉永亮當作小弟,不僅僅是因為老公比她小兩歲,而是他對她的依賴甚似姐弟。她和老公在床上,老公常常表現出手足無措,甚至是怕她。她常常像安慰小弟弟一樣鼓勵老公,久了,她也產生了厭煩老公的情緒。這也僅僅是生了厭,而不是她就對老公失去了希望。她想老公會長大的,保不定哪一天就會成為粗獷的西部漢子。
和曾峰雲泡舞廳,她也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公。但倆人一摟到一起,她就有暈旋了的感覺。她激動、放肆,而他能最大限度地迎合她,她和這個男人就這樣在搖晃中融為二體,飄然欲仙。
事後,她又冷靜多了。
這算什麼事體?
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能。
然而,一接到曾峰雲的電話,她又無能為力了。
唯一讓她自慰的是,我不是出賣肉體,也不是要破壞家庭,這只是渲瀉,一種不妨礙誰的渲瀉。舞廳里為什麼越黑暗的角落人越擠得多,甚至不乏頭髮花白的老人。在燈下黑的地方,一對對男女不也和我們一樣露骨地搖動著嗎?曾峰雲說,真有倆口兒一起來舞廳的,那是發神經,十有八九就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還摟那麼緊於啥?這就是心照不宣。
胡小珏覺得她比這些人要高尚得多。
他和曾峰雲不屑於「心照不宣」,他們互相理解說不上,理解包含的理性太多了,但他們生理上卻是互相明白的。所以他們直接、放肆、露骨、瘋狂,無所顧忌,肆無忌憚。
和他在一起,胡小珏能感覺到心醉的享受,那也是一種心儀的滿足。曾峰雲從衛生間出來了,坐到胡小珏身邊。
胡小珏問:「你怎麼要這麼久?是不是手淫去了」
曾峰雲說:「我洗手耽擱了一會。」
胡小珏說:「我下面濕了一大片。」
曾峰雲摟過她肩頭,一隻手伸下去,她打開他的手說:「你真沒明堂,不是上次就讓你安排一下。
曾峰雲在她耳邊輕聲說:「明天晚上……」
胡小珏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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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慶熱鬧非常,甚至比春節還讓人開心。
究其原因,大量的遊客湧進西原市,帶動了城市經濟的繁榮,儘管西原市預料不足,但客觀的經濟扛桿作用卻是鐵定的事實。
生意前所未有地興旺。
餐飲娛樂業成為斂財的百寶箱。
似乎人人都錢多得想方設法都要花出去。
事後,據《西原報》透露,國慶期間,從省內外前往本市休閑旅遊的遊客達到了二十多萬。
真正是盛況空前!
國慶晚上,西原市業餘男籃與武警部隊在西原市燈光體育場舉行了一場友誼賽;同時,西原市第一支時裝模特隊也在這裡舉辦了第一次時裝表演;還有市群藝館文藝演出團也獻上了精彩節目。
容納三萬人的體育場座無虛席。
十元一張的門票被炒到一百元,半場過了,還有人在門外等候。因為有丁強夫婦參加,作為小姨子的玉霞為與點樓溫泉山莊拿到了一百張門票。不僅全家一個不落地進了體育場,連接待站的旅客也因此沾了光。玉霞是和楊姐一起進場的,坐在離主席台不遠的位置上,邊上是廣東客人吳永海和他的女秘書寧婷、司機方成。
楊姐對玉霞的安排是十分贊同的。她在通往天都山的城環線上與廣東客商吳永海見面時,就斷定這年輕的吳老闆此行並非一般,這又是女人特別具有的感覺吧。楊姐傍著吳老闆坐下了,另一邊是玉霞。艷麗的寧婷從吳總的神情就揣摸到了吳總的心思,這就是她當女秘的特殊本領。她從吳總身邊站起來,走到玉霞跟前,借故視線不好和玉霞調換了位置。吳總成了與點樓兩個重要人物的貴賓,似乎左邊的女經理和右邊的甲小姐都是特意陪同他的。
吳永海臉上浮過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他在心裡暗暗地表揚寧婷的精明。楊姐問:「吳總,這次來西原打算玩多久?」
吳永海說:「西原太吸引人了,你的與點樓溫泉山莊簡直令人不忍離去。」玉霞聽出他的回答很巧妙地繞開了楊姐的問話,他實際上並沒有說要呆多久。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回答,足以看出他的聰明,也顯示出他與年齡不相符的老道。這是一個經過商海沉浮的人,玉霞心裡暗生了一股崇敬之情。楊姐說:「吳總萬里迢迢來西原,肯定西原有什麼吸引著你。」吳永海對與點樓這個女經理印像不錯。他見過數不清的鉅賈豪賈,也和無數精明的人打過交道。從第一眼看到這個據說是西原市頗有名氣的女經理,他就覺察出她非等閑之輩。儘管她所顯示的氣質、氣派還不足以令人生畏,但她偶然於不經意間透出的貪婪的目光卻是說明了她超乎常人的追求,這是於事業的人特別具有的東西,而且她是一個女性,雖然已是少婦,但她特有的韻致和端莊的容貌,足以看出她年輕時的靚麗光采。
玉霞提醒道:「吳總,你沒回答楊經理的話。」
吳永海笑道:「我正在考慮如何回答這個考題。」
楊姐笑笑,說:「吳總不必介意,只是隨便問問。」
吳永海忽地大笑道:「首先吸引我的是你的女秘書甲小姐。」楊姐心裡「咚」地一下,這廣東佬說話怎麼沒輕沒重?玉霞是個靚妹子,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但也只能隱在心裡呀,怎麼就敢當著人家面說出來?玉霞也擰了一下眉,哎呀,這吳先生大沒禮貌了,別人不知道還真以為我怎麼了,男人被女人吸引,能是好事,南方人真的開化得讓人害怕了。吳永海若無其事地說:「聽說甲小姐是大學本科畢業生,才氣超群,卻放著好工作不幹,而甘願到民營企業打工,這在西原市可謂鳳毛鱗角。」玉霞說:「吳總是從南方來的,大學本科生打工在你們那裡肯定是不值一提的,怎麼會對我有如此看法?」
吳永海說:「西原是在中國西部,甲小姐的行為雖然是個體的,但卻能讓人想到西部大開發的希望。」
玉霞大眼忽閃著,說:「吳總過獎了,我可不敢頂這個美譽,怎麼說到西部大開發的希望了,這帽子要嚇死人哩。」
吳永海搖搖頭:「西部大開發,有關觀念、思想方面探討的太多了,我不懂那些理論,但我知道要幹什麼,必須要忘我地投入。」
楊姐說:「吳總,看得出你對西原很感興趣。」
寧婷說:「我們吳總對西部地區都感興趣。」
顯然是寧婷在為自己的老總接應。
吳永海知道女經理是想試探,便爽快地說:「我的確對西原情有獨鍾,特別是西原溫泉。」
楊姐眉頭一跳,說:「吳總,西部大開發有一條就是要靠南方經濟發達地區的支援,但願我們會有很好的合作。」
吳永海點頭道:「楊經理倒是這方面的權威了。」
玉霞聽出了吳永海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告訴女經理,此時最好免談。後面的觀眾遞來一個折成小三角的紙條,上面寫著「甲玉霞」。玉霞拆開看,是黃書記寫的,要她上主席台去一下。
主席台就在後面幾排不遠外。玉霞回頭看,正看見黃書記和陶市長几個領導在交談。玉霞就到主席台上去了。
黃書記問她:「坐在你和楊經理中間那人是誰?」
玉霞說:「廣東來的遊客。」
黃書記問:「是不是姓吳?」
玉霞點頭說:「姓吳名永海,廣東東莞市力達企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黃書記對陶市長說:「我猜就是他。」
陶市長問:「莫非他住在你們接待站?」
玉霞說:「一來就住在那裡。」
陶市長又問:「事前沒和你們聯繫過吧?」
玉霞說:「哪能呢,是遊客自己來登記住宿的。」
黃書記點點頭,說:「老陶,我們又犯了主觀錯誤了。」陶市長說:「是不是明天……」
黃書記搖搖頭,說:「客人可能想自由一點,等放假完了再說?」陶市長說:「放完假就走人了呢?」
黃書記說:「不會走,既然來了肯定是不會輕易走的,因為西部大開發對誰都
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陶市長說:「我們是不是能巧妙地接待一下,不然以後會有失禮之嫌。」黃書記點點,叫過玉霞,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一通。
玉霞點點頭,離開主席台,回到原位。
時裝表演開始了。
玉霞看見三姐和楊玲她們穿著時裝在場內表演,步履嬌健。身姿優美,不斷激起觀眾的熱烈掌聲。
時裝表演結束,就是籃球賽。
一開始,市業餘隊還不太適應比賽,比分一直被對方壓著。十分鐘后,在主力中鋒丁強的帶領下,薛飛、小杜等配合默契,頻頻得分,球迷們好長時間沒看過他們打球了,歡聲掌聲此起彼伏,到上半場結束,丁強他們反而贏了5分。吳永海知道了場上表演和比賽都有玉霞的家人,中場休息時就對她說:「甲小姐,你們家果真是人才多哩!你三姐是模特隊的名角,三姐夫又是球場上的主力,你呢?」
玉霞說:「我是甲家最不起眼的小妹,也是最沒出息的女子。」吳永海就哈哈地笑。
坐在楊姐身邊的寧婷傾過頭來說:「甲小姐,你別太謙虛了,要我看,你如果穿上健美服站在那些模特兒裡面保證也是一流的。吳總,你說呢?」玉霞也笑著說:「寧秘書,你要站進去也是一流的。」
寧婷搖搖頭,說:「我差一點,這個頭就比你矮了,哪行哩。」楊姐拿出手機按了幾下,貼在耳際聽了聽,又關上。對玉霞和吳永海等人說:「我有點兒事先走了,失陪。」
吳永海說:「讓方成送你回去。」
楊姐說:「那怎麼行,你們都是客人,我出去打的,你們慢慢看,失陪失陪。玉霞,你就好好陪客人。」
楊姐出了體育場大門,幾個還在門外守候的人圍住她,手裡拿著錢要分票。楊姐說:「這都半場過去了,還想進去。」
一個說:「球賽完了還有晚會節目。」
楊姐就把票給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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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楊金拉姆後悔了,那一幕她寧願沒有看到。
她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展現在她面前。
楊金拉姆微微顫抖的手掏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客廳,聽到了異樣的響動。卧室門虛掩著,她走上去,掀開了門。
楊金拉姆驚呆了!
她看到床上,曾峰雲和一個年輕女人忽地從被窩裡撐起身來,睜著驚慌的眼睛盯著她的突然出現,那女人甚至連赤裸的雙乳也忘了遮掩,那白白的乳房刺眼地展現在她面前,好像在向她示威……
她木然地站立片刻,轉身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把茶几上的電話狠狠地掃到了地下。
那個女人從卧室里出來了,並沒有像她想像的狼狽不堪地衝出門去,而是站在了她面前。
楊金拉姆鄙夷的目光盯著她。
她並不躲閃,也沒顯出驚惶失措,剛才那驚惶的神色已變得平靜如常,也冷眼盯著她。
楊金拉姆眉頭擰了一下,她氣忿惱怒,但那種難以明狀的尷尬反而攥住了自己。楊金拉姆極力壓抑著情緒,冷冷地說:「請你出去。」
那女人微微露出一絲笑,說:「這是你的家,我當然要出去。不過,你都看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對著我出氣,乘我還沒離開。」楊金拉姆終於怒不可竭地吼:「滾!」
那女人說:「你先壓下火氣,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我可以告訴你,我叫胡小珏,在西隆街醉翁餐廳上班。我有老公,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我和你老公只是玩玩,不會有感情,誰也不欠誰的。唯一感到抱歉的是你,我只能對你說一聲,請你願諒。」
胡小珏說完,轉身朝門上走去,步子一點不慌亂,甚至還帶著一股飄逸,她開門徑直出去了,也沒關上門。
楊金拉姆把茶几上所有東西都掃了下去,「吮當」一隻玻璃杯子碎了。她在心裡用最毒辣的語言咒罵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那個和別人的老公睡了反而振振有理的女人,通姦說成只是玩兒,那女人是世界上最最無恥的貨色……她聽見卧室里有輕微的響聲,知道他在裡面幹啥。她站起身來向門上走去,她並沒有關門,卻是走出了門。
雪清河的流水嘩嘩地響著。
楊金拉姆倚在堤攔邊,惘然若失……
夜風輕輕地吹著她的頭髮,遠處高樓大廈上霓虹燈閃爍不定。她想起那幾個在體育場門上候票的人,她很羨慕他們,他們總是有著希望。而自己此刻卻有一種萬念俱焚的恐怖感覺。
她在心裡說,他太對不起人了!竟然敢把別的女人也帶回家來睡覺了。她真的不敢相信那個床上會出現另一個女人,那女人赤裸的奶子就挺在她面前。他和她不僅僅是在偷情,通姦,而是在向她示威,是在羞辱她,她的自尊,自信,全都讓這對狗男女擊得粉碎。
另一個她也在對她說,你也同樣對不起他!你不是也讓人脫光了自己嗎?你不也和別的男人交合了嗎?
她蒙上了臉,想號啕大哭,想歇嘶底里地狂嚎,想……
此刻,她突然蒙動起想和那個胡小珏聊一聊的願望。
……楊金拉姆醒來時,看見自己身上蓋著毛巾被。她已經記不起昨晚是怎樣回到家的。
曾峰雲丟了魂似的站在她面前望著她。
看見她睜開了眼睛,她的眼裡沒有了憤怒,也沒有委曲,只有冷漠,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漠。曾峰雲唯唯諾諾地說:「是我不對,我……」她坐起身來,雙手抱著膝頭,不看他,用平靜得如寒風吹牆角的枯葉般的聲音說:「我什麼也沒看見!」
他心裡猛地一顫,一股冷浸浸的寒流從腳底朝心口湧上來,這是他和她結婚十多年來從末有過的感覺。他對她說:「你不原諒我?」
她仍然埋著頭冷冷地說:「誰原諒誰,你,還是我?」
他咚地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她終於用眼睛乜了他一下,說:「你還算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