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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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灣咖啡屋」緊傍著西原大酒店,外觀玲瓏小巧,月亮門上站著兩個穿玉色旗袍的禮儀小姐。
玉霞把「奧托」停在門上。
穿著玉色旗袍的禮儀小姐問:「小姐是不是與點樓溫泉山莊的?」玉霞盯著她微微一笑,那眼神里分明在問:你怎麼知道我?禮儀小姐乖巧的眼睛朝「奧托」瞟了一眼,玉霞忽地明白了,暗罵自己,連這都想不到。禮儀小姐撈開門帘說:「寧小姐在綠葉包廂等你。」
玉霞走進綠葉包廂,果然寧婷已坐在裡面了。
玉霞問:「吳總呢?」
寧婷眨眨眼,說:「怎麼,一請你就想到吳總?我就不能請你!」玉霞在她對面坐下,說:「寧婷,我可是真服了你那張嘴巴。」寧婷笑得雙肩直抖,說:「你得承認我們吳總的魅力,說真的,沒有哪個女孩不被他吸引的。
玉霞明知故問道:「什麼魅力?」
寧婷在她鼻尖上一點:「還能什麼,男人的魅力呀!」
玉霞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能說說其它的不行嗎?這男人男人的掛在嘴上讓人聽見多難堪。」
寧婷說:「你這是傳統小腳女人的認識。甲小姐……」
玉霞拍她手背一下:「別喊小姐了。」
「行,行,玉霞,你大概是接觸男人太少了,對他們缺乏了解,男人扎一堆了多數話題是說女人,女人的外表內里,從頭到腳全讓男人們隨意作賤,女人在一起了能不反擊一下!」
「看不出你還是女權主義者。」
「追求心理平衡唄。」
「你這是自我安慰。」
寧婷笑笑,說:「我真是要安慰你呢。」
「怎麼?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安慰?」
寧婷從挎包里取出一個信封,推在玉霞面前。
「這是什麼?」
「一萬塊。
「寧婷,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霞,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玉霞大惑不解:「你是不是搞錯了?」
寧婷莞爾一笑,說:「吳總是不會搞錯的。」
「這錢是吳總給我的?!」
寧婷點點頭,說:「玉霞,你該不會說錢是害人的東西,我不需要它吧?」玉霞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於來緣不明的錢說不定還真會害人哩。」寧婷說:「你不了解吳總,他辦事決不會無緣無故。這錢是你幫助我們考察溫泉資源的報酬。」
玉霞搖搖頭:「考察溫泉我是代表西原一方參加的,怎麼會讓你們給我報酬?」寧婷說:「你憑什麼資格參加考察?是代表西原市委市府還是代表與點樓?」「我起碼能代表我自己,一個西原人,這錢我不能收下。」「吳總果然沒猜錯,他就知道你不會收下這錢,弄不好你還會生出疑竇,是不是有人想利用你啊?是不是打你的主意呀?」
「寧婷,我不會由此而節外生枝,作無謂的聯想。」
「這就好。但我要說的是,這錢實實在在地該收下。」
「你把理由說說。」
「據我所知,在你陪同我們考察期間,你主動拒領了五天的工資,你們楊經理並沒有覺得你做對或是做錯了,這就是說你應該在與點樓少領那五天的工資,這點楊經理比你清楚。如果你認為是市府讓你代表西原一方參加考察,那麼市裡該發給你這五天的工資,而市裡並沒有這樣做。」
「為什麼非得說錢?還是得講講奉獻吧。」
「玉霞,你說這些不是太虛假了嗎?奉獻要看在什麼情況下。這件事談不上需要奉獻。」
「那也要看值不值這麼多錢。」
「你不是在找差距嗎?這是按照我們力達公司的規定計算出來的,不是個人思賜,也不帶感情色彩,其中也包括了鍾師傅的工資,你大姐家裡該付的伙食費用以及你對西原溫泉開發的個人建議。」
玉霞還真沒想到這麼多呢,她仍然搖搖頭,說:「我佩服你們南方人的市場觀念,但這件事我不贊同。」
「什麼事都要講市場觀念。」
「感情呢?」
「感情也得看情況。」
「那麼這世上還有沒有純真的感情?」
「玉霞你是以守為攻了。這個問題你我可能都沒遇上過吧?純真,這兩個字和虛假好像是水與乳的混合物,你能分清嗎?」
「能分清,純真的感情是不受金錢左右的,也不應該浸淫銅臭氣。」寧婷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說:「玉霞,這就是過時了的書生氣,一文錢不值的純真感情還算什麼?貧窮夫妻煩惱多,又是為什麼?你唯一不能過關的就是這。」「你是在考察我?」
「那五天,我們不僅考察了西原溫泉,而且確實是考察了你。」「你這樣說讓人不知所措,力達公司有什麼資格考察我?」「因為吳總斷定你遲早會成為力達的人。」
「你們吳總過於武斷了吧!」
「玉霞,我已經說得太多了,有些話本來是不該我說的,只是覺得我們是朋友了,是朋友就該坦誠。我忘了吳總告訴我的『審時度勢』。」「不過,你已經有一半理由說服了我。」
「玉霞,你現在應該明白自己的價值。」
「商品還是人生的價值?」
「我們倆最好不要再爭論,我承認我說不過你。我給你講一件事,一次,我和吳總到你們省城辦事,走進一家看來挺不錯的旅館,一問價,單間每晚二十元,吳總轉身就走。拋去對吳總財大氣粗的偏見,你能捂出其中還有其它原因嗎?」玉霞說:「這錢我收下了。」
「你想明白了?」
「我不收下,吳總不會再見我的面了。」
寧婷笑道:「吳總說你聰明過人,果真如此。玉霞,你沒長期接觸過吳總,其實他也是性情中人。」
玉霞把杯里的咖啡喝了,說:「現在我應該到哪裡?」
寧婷說:「西原大酒店頂樓旋轉餐廳。」
「我想請吳總到與點樓接待站樓頂花園。」
「吳總本來也想到那裡,但考慮那裡遊客較多,旋轉餐廳設有茶飲包間。」玉霞揚揚信封,說:「看來吳總是謝絕了我的開銷。」
寧婷笑笑:「吳總請你來當然是不會讓你開銷的,請吧。」「你是不是需要先上去彙報一下?」
寧婷搖搖頭:「不用彙報。」
「我沒出入證,進不了大酒店。」
「這也是我請你先到咖啡屋的原因。」
「你是接我進去?」
「吳總的貴賓能不接嗎?」
寧婷給門衛說了,玉霞把「奧托」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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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婷把玉霞帶進茶飲包間,吳總已在裡面等著。
吳永海站在落地窗前,鳥瞰著西原市景,很專註的樣子。寧婷示意玉霞坐下,然後轉身離去。
玉霞盯著吳永海的背影,沒有坐下去。很奇怪,她有一種走進辦公室接受老師批評的感覺。當然吳總是老師,而她是學生,似乎還是犯了什麼錯誤的學生,正怯怯地等候老師的訓話。
玉霞故意咳了一聲,以引起他的注意。
吳永海並沒有回過頭來,卻是說:「你不想看看西原的景色嗎?」玉霞走到落地窗前,跟前豁然開朗。
這是西原最高的建築,共二十七層樓,站在這頂上,西原市景盡收眼底。大街上車流如注,建築群參差錯落,一直鋪展到遠處霧嵐蒙蒙的山邊。玉霞有意識地尋找自己的家,能辨出東大街,卻是無法準確地找到那棟小樓。樓頂在緩緩旋轉,視野也在變化,遠處從西區草原到南峰山、南貢山,再到天都山,—一展現在眼前。原來西原還這麼美,每天都生活在她的懷抱里,自認為是再熟悉不過了,但落地窗前移動的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讓人也倏然生髮出一股豪情。這次是吳永海咳了一聲。
玉霞收回眺望的目光,說:「吳總,站在這裡很能激發人的感情。」吳永海臉上是自負和幹練的神情,他說:「登高望遠,人的胸襟會開闊。」「難怪吳總給人的感覺就有氣魄!」
「過獎了,甲小姐,我倒是真心地希望你能看得遠一點。」「吳總是指……」玉霞把後半句咽下了,因為寧婷說過不該說的她也對她說了,玉霞怕說出來牽連寧婷。
「人總是要變的,我記得第一次你叫我先生,不知什麼時候改成叫吳總,實際上先生和吳總這兩個稱呼我都不願意聽到。」
玉霞心裡咯噔一下,不叫先生吳總還能稱呼什麼,這有點讓人浮想翩翩。幸好吳永海換了話題,說:「甲小姐是中文專業,從個人偏愛說,你是喜歡唐朝李白的詩,還是白居易的詩?」
玉霞心裡想笑,果真是老師考學生哩!
「李白是浪漫主義詩人,我更喜歡白居易,特別是香山居士寫得不多的詞。」「能念一首嗎?」
「吳總有這雅興,我就背一首香山居士堪稱千古名句的花非花。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甲小姐果然記性好。我不太懂古詩詞,但也知道宋代第一流的女詞人李清照,那一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聲聲慢是很有影響的,甲小姐怎麼不喜歡?」玉霞說:「我不喜歡那種幽思情調。」
吳永海莫測高深地笑笑,說:「現實中難免沒有幽思之情,甲小姐,你呢?」「吳總是繼續那天在舞廳『椰樹林』包廂里的話題?」「吳永海不置可否地笑笑:「甲小姐不介意吧?」
玉霞說:「吳總對我很關心嘛,但是你我老談這個話題不覺得彆扭嗎?」吳永海說:「只要甲小姐不認為彆扭。」
玉霞心裡說:我才真正覺得難為情哩,你吳總是個年輕有為的老總,老糾纏著我說個人情調的話,該不是要向我求婚?如此短暫的接觸,不會連「過度階段」都免去了吧。不過也難說,像吳總這樣財大氣粗的老總,大概也難免不自視高傲,認為任何一個女性都會對他們仰視吧。
吳永海見她不吭聲,微微一笑道:「吳小姐對我有看法了?」玉霞點點頭,說:「肯定有看法。」
「好的還是壞的?」
「不好也不壞。」
「甲小姐說話是滴水不漏。我也想為甲小姐背一首白居易的詞,願意聽嗎?」玉霞笑道:「當然願意,這樣我也不吃虧呀!」
「這首詞牌叫『長相知』。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黔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玉霞驀地呆愣了眼,那長睫毛下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對著他那雙剛毅果敢的眸子半晌說不出話。
吳永海微微笑道:「甲小姐沒評價我背得怎麼樣呀?」
玉霞回過神來:「吳總對貴州很有感情?」
吳永海笑道:「何以見得?」
玉霞說:「這首『長相知』原句是『吳山點點愁』,吳總背的是『黔山點點愁』一字篡改,這不是無意吧?」
「你認為呢?」
玉霞心裡咚咚直跳,她想吳總要揭這個謎了。
吳永海依舊是莫測高深地一笑,話鋒卻轉到了另一邊:「甲小姐,我後天就要離開西原,非常感謝你在西原溫泉開發這個項目上對我們力達公司的幫助。」玉霞說:「吳總已給了我意想不到的報酬。」
「這是應該的,寧婷大概已經給你說清楚了。」
玉霞點點頭。
「在我離開西原時,我很想知道甲小姐有關西原溫泉的資料是從哪兒來的?」「吳總,其實我更想知道你的資料從哪裡來的?」
吳永海止不住哈哈大笑,說:「非常簡單,我的資料是花錢買來的。」「在什麼地方買的?」
「日本,花800萬日元從長谷君先生手裡買來的。」
「我可沒吳總這麼財大氣粗,我這資料是借來的。」
「誰手上借的?」
「吳總非要知道嗎?」
「只是好奇。」
「是我們與點樓楊經理的老公,西原市招商局副局長曾峰雲借給我的。」吳永海說:「其實長谷君先生也告訴過我,西原市有這份資料,是當年他按協議回日本進行科學論證后寄回西原的。難怪你們暢經理對天都溫泉的開發也是夢寐以求的。」
這話反倒讓玉霞驚奇了,曾峰雲怎麼會輕易地就把如此權威的溫泉資料借給我?而且這份資料決不是他到市招商局后才有的,有私人資料的性質,他又從哪裡獲得的呢?
吳永海說:「擁有這份資料,就擁有了開發西原溫泉的科學保證,任何部門都不能再在可行性上置疑。」
原來資料還有這麼重要的用途!玉霞想,該儘快還給曾峰雲了。「還有一件事,想請甲小姐考慮。」吳永海眼裡是徵詢的光。「請吳總說。」
「我得先聲明,我對與點樓溫泉山莊絲毫沒有異議,對你們經理也是非常敬重的,只是我覺得你……」
「吳總是要挖牆腳?」
「我是希望不久的將來,力達公司能在西原投資開發項目,而甲小姐是力達公司在西原市最理想的總代理。」
「吳總太抬舉我了,其實我只是一個離開校門才一年多的女子。」「我相信我的眼力。」
玉霞沉思片刻,說:「吳總,這樣不太好吧?」
「你依然是認為屬於挖牆腳?」
玉霞點點頭,說:「楊姐對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好。」
「按照市場規律,感情色彩太濃了是幹不了大事的。」
「你不認為太無情了嗎?」
「西部開發,人才也是需要競爭的。」
「你會讓我左右為難。」
「上次你說過水到渠成,我也相信這四個字。」
「吳總,我現在不可能考慮這件事。」
吳永海點頭說:「只要甲小姐沒說絕不考慮。」
玉霞說:「還是那句話,水到渠成。」
吳永海哈哈大笑,笑聲中絲毫不隱瞞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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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霞給曾峰雲打電話,約他在醉翁餐廳交還溫泉資料。玉霞想吳總給自己的報酬顯然是沾了這份資料的光,還資料辦個招待也是應該的。曾峰雲卻在電話里說:「玉霞,換個地方好不好?」
玉霞說:「曾哥,你不是對醉翁挺有感情嗎?」
「嘿嘿,玉霞,我們這邊有個新開張的『久香』餐廳,味道不錯。」「曾哥,你說的地方在哪裡?」
「市政府左邊街口上。」
「我知道了,就是銀泉街口嘛。」
「對,對,銀泉街口子上。」
「曾哥,下午六點怎麼樣?」
「玉霞,招商局的事太多,六點下不了班。八點,我八點鐘準時等你。」八點鐘天已經黑了,玉霞打的來到銀泉街,曾峰雲果然站在「久香」餐廳門口等著。玉霞就隨他進了一間雅間,這家餐廳是才開的,什麼都是新的,環境也不錯。玉霞就想笑,這曾哥怕是經常吃餐廳。也難怪,楊姐一天忙山莊的事,家裡又沒請個保姆,誰煮飯弄萊的。
服務員送上菜譜單,曾峰雲剛翻開,玉霞就拿過手說:「今天可是我請客。」曾峰雲笑道:「還沒女士請我吃過飯呢。」
玉霞就揀著價貴的點了幾樣菜,又問曾峰雲喝什麼酒?
曾峰雲說:「便宜一點的吧,」
玉霞笑著說:「你怕把我吃窮?我準備三百給你辦這頓招待。」曾峰雲說:「你怎麼就捨得出血?」
玉霞笑道:「這資料可是值價呀。」
曾峰雲也笑了,說:「那就五糧春。」
酒菜上桌了,曾峰雲喝得很是開心,玉霞作東,當然也免不得要陪喝幾杯。喝著酒,玉霞就問:「曾哥,這溫泉資料你從哪來的?」曾峰雲說:「你楊姐的。」
「楊姐怎麼從沒提起過?」
「她當寶貝哩。」
「你借給我,楊姐也不知道?」
曾峰雲臉上泛紅,意味深長的目光瞟向她。這眼光讓玉霞感到很不自在,好像曾峰雲借她資料時也是這種眼神。
「她知道了還能拿出來?我就是沒讓她知道。」
玉霞心裡真的不是個滋味了,他是背著楊姐借給我的,楊姐知道了會怎樣想?玉霞就埋怨自己當初設主動給楊姐提這事,現在就更不好說了。算了,今日里還給曾峰雲把事了了。
「其實,你楊姐前幾天還是知道了。」
玉霞一聽不好受了,說:「楊姐不知生多大的氣呢?」
曾峰雲訕笑道:「她還真生氣呢,這段時間都不理我。」玉霞說:「我得給楊姐解釋一下。」
曾峰雲說:「你能解釋啥?」
玉霞就啞了,是呀,真要給楊姐解釋這事,不啻是火上加油。曾峰雲端起酒杯說:「喝酒喝酒,管她那麼多幹啥!她就這脾氣。」玉霞心裡也窩上了氣,怪誰呢?還是怪自己急於想了解西原溫泉。心裡不悅,也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是自己給自己發氣。
兩個人就把一瓶五糧春喝完了。曾峰雲喝得多,已是醉醺醺的了。玉霞買了單,就說是送曾峰雲回去。曾峰雲站起身來身體晃了幾晃,醉眼迷離地說:「我這樣子不回去了,玉霞,你扶我過去。」
玉霞問:「去哪?」
曾峰雲晃著身子說:「街對面,局裡面給我安了間房子,加班時就……就住那裡,你扶我一把,我不回去。」
玉霞沒法,也只好扶了他。
玉霞好不容易把曾峰雲扶上三樓房間,曾峰雲斜靠在沙發上,嘔了幾次沒吐出來。玉霞說走,他就拉了玉霞的手說,你該陪我坐一會呀。玉霞看他醉眼醺醺地看著自己,心裡倏忽發緊了。
曾峰雲給玉霞說:「你楊姐一直不理我的,沒人知道我的痛苦,我怎麼就找了個不懂感情的女人……」
玉霞心裡想,這楊姐家庭果真不是幸福的,怪不得國慶前夕檢查時,黃書記問曾峰雲去沒去過溫泉山莊,話里有內容哩。忽地就驚訝自己怎麼和這個又醉又在敘說痛苦的男人處在一間房子里,讓別人知道了會生出多大的麻煩!曾峰雲邊說邊把玉霞的手抓得更緊了,一隻手還開始撫摸她手背。玉霞驚惶地抽出手要走,曾峰雲竟然撲來猛地摟住了她,那雙醉眼裡有股猙獰而又淫邪的光。玉霞拚命地推搡他。曾峰雲氣喘吁吁,雙手卻如鉗子一樣箍緊了她的腰,嘴也好笑地撮起要強行吻她。玉霞被他緊緊地抱著,無法掙脫他,她覺得腰要被他箍斷了似的,她如果雙手也抱住他腰部要好受一點,但她竭力朝後仰著脖子,曾峰雲的嘴就在她面前死命地想吻她。她朝後退著,曾峰雲順勢將她按在了沙發上,他那噴著酒氣的嘴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在她臉上嘴上吻。玉霞覺得自己腦子也昏沉沉的了,她幾乎要放棄反抗了。曾峰雲緊緊地壓著她,一隻手伸下去強行松她的褲帶,松不了,就將手狠狠地從褲帶下插下去,那隻手摸著她小腹下的三角區了,還在不顧一切地朝下插。她覺得腰帶快要擠斷了。忽地,他在下面抓了她一把,她腦子一下清醒過來,她拚命扭動著,一隻手從他的身下抽了出來,她揚手甩了他一耳光。曾峰雲一愣,插下去的手猛地抽回來去捂自己的臉,玉霞手腳並用,將他推倒在地上,翻身而起向門上衝去……
玉霞跑到街上,夜風一吹,冷靜多了。她想,今天晚上曾峰雲是喝醉了,她對他原本也沒多少壞印像,只當是男人醉酒後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不過,她還是很后怕,剛才自己腦子也昏了,四肢無力,差一點就讓他得逞了。再想想,自己一個年輕姑娘,難免就不會遇上性騷擾的事,只要沒嚴重得不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沒往心裡去,自己也就坦然了。
玉霞走過街口就打的回去了。
曾峰雲被玉霞一耳光打醒了。那積蓄了幾個月的慾念在要得手的那一瞬間突然從眼前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他覺得渾身散了架一樣疲憊不堪。他從地上踉蹌著爬起來關上了門,復又坐回沙發上。完了,這朵嬌艷無比的鮮花是永遠和他無緣了。她太美了,美得讓人眼花繚亂,美得讓人坐卧不寧,美得讓人茶飲不思,他能和她有過一口,就是死一百回也值,她卻從他眼皮下飛了,眨眼便無影無蹤,他實在是不甘心。他升騰起來的慾火,岩漿噴發的慾火,如像被冰涼的水潑了一下,倏忽閃跳著矮了下去。他在心裡為自己的慾火扇風助燃,那潑下的冰涼的水變成了助燃的油,心裡的慾火又熊熊燃燒起來,越來越不可止熄。他舉起了那隻伸進去過的手在眼前晃動,這隻手不是摸到了她那絨絨的地方了嗎,她那腰帶為什麼不斷開,」要不……他淫邪地發出了冷笑。他覺出了渾身上下火燒火燎的騷動,他需要發泄,他需要消解,他需要施放……取下了手機,他在手機上一陣飛快地按動,一次,兩次,通了,他的耳里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他說:「什麼也別問了,我需要你,你打的來吧,立即,別耽擱。」二十分鐘后,一個女人走進了他的這間屋子,她是他的老姘頭小蘭。他們很快脫光了,他摟著她上了床,關了燈,屋裡一片漆黑。他讓她在他身下用力地扭動。她說:「為什麼關燈,過去你不是一定要看著我幹嗎?」他不回答她,卻在她身上猛烈地撞擊,口裡喃喃地喊著「玉霞玉霞」。她在他身下問:「玉霞是誰?」他說:「你別管。」她開始在他身下嗯哼嗯哼,她覺得他比以住都兇猛異常,他像一個久旱需要澆灌的干土,拚命地在尋找水源,暴飲甘露。她也被她撩動得不能自持,她迎合著他,她要讓大水澆滅他的火焰,直到他癱成一堆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