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田忠信想,要讓袁力心甘情願充當他所需要的角色,必須具備兩條:一條是,必須讓袁力相信他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另一條是,必須把袁力的切身利益緊密地聯繫起來。

袁力是個很單純很有書生氣質的人,他在與人交往中,很在乎不負於人,很在乎感情方面的東西。這天晚上他從田忠信那裡回到住處以後,心情有些鬱悶,原因是他覺得有點對不住田忠信。從認識田忠信到今天,他認為田忠信對他始終都很好。雖說因為他的幫助,田忠信的公司獲益不小,但田忠信給他的回報是超常的,田忠信還為他的安全提供了可靠的保證。更重要的是,田忠信讓他有了一個實現自身價值的機會。然而今天卻因為一件小事,他竟駁了田忠信的面子,心裡實在感到有點過不去。

「我這樣做值得嗎?」袁力躺在床上問著自己。

在田忠信提出要求的時候,袁力的第一反應是認為田忠信有不軌的圖謀。現在袁力細細回想跟田忠信相識相處的情況以後,覺得他的這個認識不大正確。不過他想,他的顧慮還是對的。田忠信是生意場上的人,不了解機關里複雜的情況,沒有想到可能對他造成的妨礙,他拒絕並沒有錯,只是沒有把其中的緣故講清楚,未能得到田忠信的諒解。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既滿足了田忠信的要求,又可以不露我跟田忠信的關係嗎?袁力別開思路地想。有了不肯有負于田忠信的思想,使他很快朝著這個思路,積極地想開了去。終於,他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辦法。

這天,秦君忙了一天,到晚上還顧不得回家吃飯,坐在辦公室里批閱文件。袁力看在眼裡,想在心上,及時到機關食堂給他弄了些飯,端到辦公室,叫他吃了飯再繼續工作。秦君對他的體貼表示感謝,騰出手就吃了起來。袁力乘秦君吃飯的機會,給他整理了一下文件,歸順了一下辦公室的東西,隨後就坐到秦君旁邊陪著他。

因為這樣的情況並不多,所以秦君便和他聊了起來。秦君問了他家裡近來的情況,問了他工作上有什麼困難,對做秘書工作有什麼看法,體會,還特別問到發現他有什麼缺點和錯誤,或者聽到別人對他有什麼意見。袁力有問必答,說他跟隨秦書記兩年多來,學了不少東西,長了不少見識。對做秘書工作的看法和體會,他談了六條,談得都很得體,秦君點頭表示肯定。說到書記的缺點和錯誤,他說他沒有發現,也沒有聽到別人有什麼意見。他盛讚了書記一番,最後只說書記的勞逸結合搞得不好,今後應注意休息,注意身體。

秦君吃完飯的時候,正好袁力也說完了。他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說:「你到底是新時代的知識分子呀,隨便一說,都緊貼著時代的脈搏,一套一套啊!不過有一點,我不能苟同,那就是關於我。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可是離我最近的人,天天跟著我,怎麼會沒有發現我的缺點和錯誤呢?這是不可能的嘛。今天我可要給你提個意見了,就是對領導不能一味地言聽計從,要善於動腦筋,遇事要有自己的見解,要多提參謀意見。我的這個意見你能接受嗎?」

言聽計從,是機關幹部對上級的一貫作風。袁力在來機關的時候,他的父母以及關心他的人,都是教導他要聽秦書記的話,要一切按秦書記的指示辦事。兩年多來他正是這樣做的,所以感到很壓抑,總覺得沒有表現自己才能的機會。想不到秦書記並不贊成他這樣做,這讓他感到很高興,使他正好有了施行他那辦法的機會。

於是他說:「秦書記的意見正中我的要害,我不是遇事沒有動腦筋,也不是沒有自個的見解,我是受傳統的思想影響太深了,總覺得在領導跟前工作,聽領導的話,按領導的指示辦事,最為重要。實際只做了領導的手頭工具,根本就沒有起到參謀作用。比方,我很早就想提醒秦書記多注意抓抓民營企業,可總也不敢對秦書記說。」

秦君注意地看看他,鼓勵他說:「為什麼不敢呢?你接著說,往下說。」

袁力便接著說:「據我所知,我市的民營經濟這些年雖然發展很快,但份額還是不大,南方一些發達的地區,民營經濟的成分已經佔到了百分之###十以上,而我們百分之五十還不到。我認為,民營經濟將是未來我國經濟發展的一支強大的生力軍。實踐已經證明,民營企業產權最符合市場的要求,管理機制最靈活,最少傳統的保守思想,最能接受先進的生產技術,生命力是最強的。如果市委能下足夠的力量支持民營企業,為他們提供更寬鬆的環境,給他們更優惠的政策,切切實實地扶持他們的發展,他們定可以創造出著越的經濟效益,也會為我市的經濟發展摸索和積累寶貴的經驗。」

「繼續往下說,還有什麼具體的意見?」秦君催他說。

袁力這時不由得看了一下放在秦君窗台上的那個忠信實業公司的精美紀念品。

秦君及時發現了袁力的這個小小的動作,他也轉過去看了看那個紀念品以後,問袁力說:「怎麼,你了解那個忠信實業公司的情況?」

「不不,我不了解,我的辦公室里也有一個那樣的紀念品。我有時看到它,就會想一些問題。民營企業為了發展,為了宣傳自己,真是費盡了心機。這個忠信實業公司的老闆,要沒有發展宣傳自己的強烈意識,是不會想出製作這樣的紀念品的。從一個小小的紀念品,能夠看出民營企業爭生存爭發展的頑強精神。秦書記您說是嗎?」袁力一方面為自己說的這些精道的話感到得意,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的隱瞞有些心虛。

「嗯。」秦君點了點頭。他猜想著袁力說這話的用意,問袁力,「你是否認為我當時應該去參加他的那個活動呢?」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君說:「是啊,不是我看不起民營企業,不願參加他的活動,是搞那樣的重新掛牌儀式,到底有多大的必要?聽說坐了100多桌,花了不少的錢啊!」

袁力感到話不投機,其實他對重新掛牌儀式也是那樣認為的,只是現在想引導秦君認識田忠信,把話說到這個問題上,讓他感到很被動。他不得不附和著說:「是,是不該搞那樣的活動。」說完這話,他不由又加一句說,「或許是強烈表現自己的意識扭曲了的結果吧。」

秦君倒好像同意他最後的這句話,他想了想說:「你說的重視民營經濟的意見,非常好。這方面,市委市政府雖然下了一定的力氣,也有不小的成績,但力度確實不夠,和先進的地區相比,差距還是很大的。這樣吧,我們就從忠信實業公司開始,明天就去那裡看看吧。」

袁力沒想到他的目的就這樣容易地達到了,秦書記說去就去,這讓他在驚喜的同時,不由有些為田忠信擔憂,怕田忠信毫無思想準備,沒有好的結果。因此,從秦書記的辦公室出來以後,儘管已經是深夜12點多了,他還是給田忠信打了一個電話。

田忠信聽說秦書記要來他的公司視察,格外高興。他想,這一定是袁力要採用這樣的方式讓他跟秦書記相識。如此也好,雖然袁力沒有向秦書記介紹他,但向秦書記推薦來他的公司視察,亦能說明問題。有了這個,以後的文章照樣好做。

驚喜的同時,田忠信感到了緊迫,因為幾乎沒有了準備的時間。他想,秦君來公司視察,是極好的機會,他應該很好地表現一下,給秦君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時間太緊,怎麼辦?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擠時間,搶時間了。

田忠信立刻叫值班的分頭給下班回了家的員工打電話,命他們馬上趕到公司參加緊急會議。在值班的打電話的同時,他迅速拉了一個準備事項的單子,員工來一個,他先分配一個人的活去做,等全到齊了,他的活也大體分配完了,這時他簡短地講了幾句,要求分秒必爭,務必在天亮以前,把一切都準備就緒。

經過半夜地突擊,到天亮的時候,田忠信就把一切歡迎視察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由他編的一個彙報腹稿,已背得滾瓜爛熟。其他事項,他一項一項、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仔細地進行了檢查,連桌子下面有沒有灰塵、喝水杯子放的位置是不是合適等,都一一地查看了,凡是不符合他的標準的,都進行了重來或調整。如果只是看他這嚴謹而細緻的工作作風,任何人都不能不佩服他的。

和往日一樣,早晨八點,秦君就到了辦公室。他給杯子里加滿了水,拿起隨身攜帶的包兒,便到樓下等車準備出發,這時袁力已在那裡等候了。車隨即開了過來,他們很快上了車,離開市委,往忠信實業公司駛去。八點半的時候,車就到了忠信實業公司的大門口。

秦君在車上朝外一看,只見忠信實業公司的大門兩邊貼著歡迎市領導視察的大幅標語,員工們齊茬茬地站在大門前拍著巴掌,喊著熱烈歡迎的口號。他很不高興地看著袁力問:「這是怎麼回事?你昨天晚上告訴他們了?」

袁力昨晚打電話的意思,只是想叫田忠信有個思想準備,沒有想到田忠信會搞這一套。他知道,秦書記到哪裡視察是一般不提前打招呼的,更反對搞造勢的歡迎形式。秦書記的問話,明顯是對他的嚴厲批評,使他一下子變得滿臉通紅,不得不承認給田忠信打過電話,心裡叫苦說:我好糊塗,為什麼要給他打那個電話?這田忠信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時,田忠信快步走到車跟前,打開車門熱情洋溢地說:「熱烈歡迎秦書記來忠信實業公司視察!秦書記辛苦了!」

秦君下了車,不高興地說:「你們搞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嗎,啊?」

田忠信看見站在秦君身後的袁力一臉的不高興,猜出是什麼原因,趕快對秦君說:「秦書記您別生氣。是這樣,袁秘書昨天晚上告訴我的時候,特別囑咐不要做任何歡迎的表示,可員工們聽說以後,非搞不成,我擋也擋不住啊!他們說,秦書記第一次到我們忠信實業公司視察,這是我們公司的大喜事,我們必須搞點喜慶的氣氛,不光是為了歡迎秦書記,更重要的是為了表達我們###的心情,也讓公司有個興旺發達的好兆頭。秦書記您要不信,問問他們,是不是這樣?」

那裡站的員工們異口同聲地喊:「是這樣,秦書記!」

秦君一看這樣,也只好笑了笑,走過去跟員工們一一握手。

袁力的擔心解除了,他用既責備又讚賞的眼光看了一下田忠信。田忠信回他一個微笑后,趕緊跑到秦君跟前去張羅。

秦君被迎到會議廳里。

會議廳里的布置十分隆重講究,挑選出來的禮儀小姐,沏茶倒水,敬煙打火等等,都十分的雅緻到位。因為有大門口田忠信和員工們的那一番說詞和表現,秦君雖然看不慣,也不便再說什麼,坐下寒暄幾句后,就讓田忠信彙報公司里的情況。

彙報進行得相當成功。不管秦君在什麼地方插話,問什麼問題,田忠信回答得都很到位,而且能把整個的情況銜接起來,特別最後彙報的幾點經驗和對未來的一些設想,尤其讓秦君感到滿意。

按照以往的慣例,秦君一般都是聽了彙報,看完了實際以後,才發表意見。可今天他破例地聽完彙報,就說了幾句,表揚田忠信經營有方,說他把誠信作為企業的宗旨,非常正確,說他的經驗值得推廣,說他對未來的設想很有前瞻###。

田忠信聽了秦君的這些話,自然是喜上眉梢。袁力聽了以後,心裡也踏實得多了。

接下來是視察公司的科室、營業場所、倉庫和工地等。不管到哪裡,哪裡都清潔工整,井然有序,員工們個個精神飽滿,喜笑顏開,對書記的到來都表現出真誠的歡迎之意。

秦君一邊看一邊在心裡想,如果不是袁力跟田忠信早有聯繫,早有準備,這些絕不會在半夜裡準備出來的。所以他問田忠信:「忠信實業公司所屬的這些地方,是不是平常都是這樣的情況。」

田忠信說,平常就是如此,正因為平常抓得緊,公司的信譽和效益才這樣好。不過,他也如實告訴秦君說,昨天晚上他搞了個緊急行動,目的不是為了應付秦書記的視察,而是為了檢驗他公司員工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應對緊急事件的全面素質和能力。

他這麼一說,不但把秦君的懷疑消除了,而且讓秦君更加相信,田忠信的確是個經營管理有方的民營企業家。因此,他在視察結束的時候,講了很大篇幅的話。他充分肯定了忠信實業公司的業績,稱忠信實業公司是企業經營管理方面的楷模,其誠信和經驗,具有代表###,要求全市的企業向忠信實業公司學習。他還針對忠信實業公司,就民營企業的發展壯大和對社會所作出的貢獻,給予了高度的評價,號召全黨全社會,都要關心和支持民營企業,使全市的民營經濟,有一個突飛猛進地發展。

在秦君講這番話的過程中,田忠信異常得意,袁力也高興地想,這個被秦書記大加讚揚的忠信實業公司,實際是他袁力培養出來的。他還想,他想方設法叫秦書記來忠信實業公司視察,實在是個聰明之舉。

當天晚上的電視和第二天的報紙,都對秦書記視察忠信實業公司做了大篇幅的報道,田忠信和秦書記在一起的畫面,第一次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田忠信抓住時機,採取明裡充分利用袁力的作用,暗裡賄賂新聞記者的辦法,使各家媒體又做了大量的後續報道,使忠信實業公司一時間名噪全市。

叫秦君認識他,看到他很能幹,田忠信做到了,如何叫秦君知道他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呢?依照田忠信的計劃,還得依靠袁力。因為他知道,要是自己去對秦君說,自己如何如何,不但難以達到目的,還可能引起秦君的反感和懷疑。可袁力能願意充當他所需要的角色嗎?

回想前番袁力對他的拒絕,田忠信感到難度很大。前番不過是要求袁力介紹他跟秦君認識,袁力都拒絕了。後來雖然袁力通過引導秦君來公司視察,使他認識了秦君,但說明袁力還是不願親自參加進來,不願在秦君面前說他田忠信如何如何。現在他不但需要袁力親自去說,而且需要袁力有主動###,這難度就可想而知了。田忠信想,要讓袁力心甘情願地充當他所需要的角色,必須具備兩條:一條是,必須讓袁力相信他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另一條是,必須把袁力的切身利益緊密地聯繫起來,使袁力很想從中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那樣袁力才會有積極###。

為了叫袁力相信他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田忠信每跟袁力在一起時,採取聊天的方式,大談自己的交友,大談自己對朋友的坦誠,以及朋友對他的義氣。每談到一個朋友,都有名有姓,有認識的經過,有交誼的故事,說得是有根有據,有板有眼,不容你不相信。

特別談到他跟省委書記陳高為的兒子陳東的交誼,那就更神了。他說前些年,他當時還在縣裡跑小買賣,有回到省城,住在郊區的一個小###,那天早晨他起來在外邊散步,忽然聽到孩子的哭聲,轉臉一看,只見有個野狗正咬一個孩子,就趕緊跑過去把那野狗打跑,一看孩子的腿被咬傷了,跟前沒有他家的大人,那狗不知是否瘋狗,怕孩子得狂犬病,又趕緊抱上孩子找車,把孩子及時送到醫院,打了狂犬疫苗。

孩子的父親叫陳東,知道以後,對他感激得不得了,拿出好多錢來一定要他收下,他怎麼能要呢?他說他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收錢算是怎麼回事,一分錢也不能要。後來,又要請他吃飯,他也謝絕了。他對孩子的父親陳東說,要看他像個人,以後就拿他做朋友,這個他最高興接受。從此,他就跟陳東成了朋友。

田忠信說,過後他才知道,那個陳東是省委書記陳高為的兒子。那天陳東夫婦帶著兒子到郊外度假,住在附近,孩子早晨起床后,在大人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跑出來玩,遇上野狗的。他說,後來跟陳東交往得多了,知道陳東是做建築生意的,為了避免人們說他藉助老子的權威,陳東不公開露面,一直躲在幾家大建築公司的幕後,省內外的許多大工程,都是由他承攬的。陳東平時很少跟人交往,沒有相當的私交,想見他比登天還難。

田忠信說,陳東好多次邀他跟他一起干,他沒有答應。他對陳東說,我要跟著你干,干好了,發了,人家不會說是憑我的本事,會說是因為抱了你的粗腿,你不也怕人家說你藉助你父親的權威嗎?所以你的好心我領了,我還是自己干吧。干好了是我的能耐,干不好算我無能。陳東聽了,向他豎起大拇指,說他有志氣,夠朋友。

田忠信還說,前些日子到省城去,又見了陳東,陳東請他在宴賓樓吃的飯。陳東在吃飯的時候,非常動感情地對他說,忠信老弟,我們做了這麼多年朋友了,我沒有盡過一點心,沒有給你辦過一件事,你一定要給我個機會,不然我心裡太過不去了。他對陳東說,沒有過不去的大事,絕不給你添麻煩,以後要真有了事找到你,你可不要打官腔。陳東拍著胸脯說,以後有事你儘管說話,你的事,就是找老爸,也給你辦成了。

袁力聽田忠信說得多了,真就慢慢地相信了。他不但相信田忠信交友甚廣,而且覺得田忠信品格高尚,沒有藉助朋友辦過事,賺過錢。尤其認為田忠信跟陳東的交往,最能說明問題。

田忠信看著袁力已經相信了自己,便進一步琢磨袁力的利益問題。他發現,在機關里當幹部的人,最關注的是自己職位的升遷。當科員的,想當科長;當科長的,想當縣長、處長、局長;當縣長處長局長的,想當市長,市委書記;當市長市委書記的,還想往省里升,反正官位是幹部們追逐的共同目標。由此他想,袁力肯定也不例外。袁力前番之所以拒絕他的要求,擔心的肯定是怕影響自己的官位。袁力怕秦君知道自己在忠信實業公司里的秘密,產生不好的看法,影響到自己以後的提拔。如果他能讓袁力相信他能幫助他陞官,袁力會是怎樣的情況呢?他相信袁力不但不會拒絕,而且會積極地去做。

這樣想定以後,當他們再次見面,談完業務上的事,又轉入閑聊的時候,田忠信便把話題慢慢地引到了袁力的身上。他說:「袁秘書,我每回看到您,都會想到一個問題,就是像您這樣有大才可以擔當大任的人,為什麼不能及時給您個獨當一面的重要位子叫您干呢?您給秦書記當秘書固然也很重要,但畢竟是他使喚的一個秘書嘛,已經幹了三年了,還是個副處待遇。如果早一點讓您去當縣委書記,您一定會幹得很好,說不定幹個三兩年,就提拔到市裡當領導了。我弄不懂您為什麼得不到及時地提拔重用呢?」

袁力本來就對機關里的論資排輩很有意見,聽了田忠信這話,不由發牢騷說:「你不要把我說得那樣好,我哪有那麼好呢?機關里的事,你不懂,不管是誰,到了機關,都得在那裡排著,很講究先來後到,沒有一定的資歷年限,提拔是很難的。」

田忠信說:「論資排輩啊,那多壓人才呀!不是說要解放思想,要以人為本,要大膽提拔重用年輕的幹部嗎,為什麼還要論資排輩呢?」

袁力搖了搖頭說:「所以說你不懂嘛。在機關里,說是一回事,具體做又是一回事,叫做傳統觀念根深蒂固,要改變是很不容易的事。」

田忠信說:「難道秦書記也很傳統嗎?他不是很解放,很有開拓的精神嗎?他要是想提拔重用誰,總能夠做到的吧?為什麼他……」田忠信說到最後,欲言又止。他認為袁力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袁力自然明白田忠信想說什麼,但他不認同田忠信要說的意思。他認為秦君是個很正直很公正的領導,他得不到提拔重用,責任並不在秦君。一來,秘書的位置是他無法施展自己的才幹,不像他在忠信實業公司里發揮的那樣,出了幾個主意,經濟效益就擺在了那裡,使田忠信不能不承認,而當秘書,秦君難看見他有什麼成果,怎麼會提拔重用他呢?二來,當領導的都怕別人說偏愛身邊的人,沒有特殊的情況,秦君是不願意落下那個話柄的,這個他能理解。因此他說:「田經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是在挑撥我跟秦書記的關係吧?秦書記可是我很好的領導啊!」

田忠信趕快笑笑說:「沒有沒有,袁秘書千萬不要誤會,我挑撥您跟秦書記的關係幹什麼?我又沒有瘋。我是有點為您鳴不平,有點為您著急不是嘛。您為忠信實業公司,為我,幫了那麼大的忙,做了那麼大的貢獻,我時常在想,我能幫您干點什麼呢?我知道,入了機關這一行,職位的高低大小,是體現自身價值的根本標準。如果幹了多少年,職位沒有上去,那不是白乾了嗎?當然,本身沒有才幹沒有能力,上不去倒也罷了。要像您這樣,上不去,耽誤了,那可就是罪過呀!所以前些日子我從省城回來以後,有時回想起陳東給我說過的那句話,就想,如果您現在是個市委書記就好了,他陳東不是###給他個機會嘛,說是找他老爸,也必須給我辦嘛,那我就叫他給他老爸說說,把您提拔到省里去,看他給辦不辦?只可惜,您現在不是市委書記,您的提拔重用權還掌握在秦書記的手裡呢。」

袁力聽著他這話,好像品味出了什麼。但他沒有說別的,只說感謝田經理對他的關心。

田忠信發現袁力已經動了心思,第一次向他說了感謝的話,而且語氣和往常不大一樣,有幾分發自內心的成分。他覺得他就要成功了,但不能追得太緊,不宜現在把話說得太明,應當讓袁力好好地想一想才為上策,所以他就此把話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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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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