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出奇招破六合
幾度夕陽照殘山,幾度曉風拂明月。
此刻天上無月,但室中有燈。
一燈如豆,蕭翎正對著孤燈出神。
金花夫人抱傷而去,狀似無情卻有情。
她依附沈木風,不肯離開百花山莊,是真的貪生怕死呢?還是為了要幫助蕭翎?
蕭翎想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能肯定。
孫不邪緩步行了進來,道:「怎麼,小兄弟,你一直沒有坐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在想……」
緊隨在孫不邪身後的無為道長接道:「蕭大俠,可是在為那金花夫人擔心?」
蕭翎道:「我受她的大多,卻無法回報萬一。」
無為道長道:「來日方長,以後咱們找機會報答她就是……」
無為道長回顧了孫不邪一眼,接道:「蕭大俠完全沒有休息,讓他坐息一下再去吧。」
孫不邪嘆了口氣,道:「小兄弟,要你坐息一下,養養精神,你卻在想心事,金花夫人有什麼好想的,她心狠手辣,殺人無數,真要死了,江湖上就少了一個禍害,何況她足智多謀,滿身俱是毒物,想殺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不著再替她擔心了。」
蕭翎道:「我、我……」
孫不邪接道:「無為道長不放心留在山上的武當弟子,但又怕你大傷初愈,不宜過分勞累,讓你休息一下,唉,想不到啊!你卻在瞪著眼睛想心事。」
蕭翎霍然站起,道:「對!應該去看看他們,小弟傷勢已愈,精神好得很。」
無為道長道:「不用急在一時,蕭大俠,還是坐息一陣再說吧!」
蕭翎道:「不用了,此刻情勢詭異,波譎多變,不能再有差錯,咱們走吧!」
熄去燈火,當先行出房門。
仰首望天,曉色已現。
商八,杜九,司馬乾等,早已在室外等候。
無為道長放步而行,道:「貧道帶路。」
蕭翎緊隨其後。
行到一處山崖之下,無為道長突然停下腳步,回顧了蕭翎一眼,黯然說道:「也許咱們來晚了一步了。」
蕭翎道:「可是有了什麼變故?」
無為道長道:「他們如不是已撤離此地,可能早已有了意外之變。」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如若這懸崖之下,還有武當弟子,縱然不來迎接他門的掌門人,亦該在懸崖之下,布有守望之人才是。
這時,孫不邪,中州二賈,司馬乾等,都有著一種不尋常的感覺,覺出了情勢有些不對。
無為道長加快腳步,奔向一座茅舍。
蕭翎緊隨在無為道長身後,暗自運功戒備。
他連番經歷兇險,閱歷大增,口雖不言,心知隨同無為道長來此之人,大都是武當門下武功高強的人物,一派精銳,盡集於斯。
如有了什麼慘變,武當所受的打擊,實是非同小可。
忖思之間,已然奔近茅舍。
無為道長突然停了腳步,回顧了蕭翎一眼,緩緩伸出左手,按在木門之上。
他雖力持鎮靜,但蕭翎瞧出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似是這一扇木門,有著千鈞以上之力,無為道長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推開這扇木門。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突然行進一步,守在無為道長的身側。
他心知無為道長此刻心情,沉重無比,反應不如平常迅快,這座茅舍中,可能橫著武當門下弟子的屍體,也可能潛伏著強敵、是以守在無為道長身側,以便能及時保護。
只聽木門呀然而開,目光下,室中景物盡現。
一切都未在幾人的預料之中,室中既無橫陳屍體,亦無潛伏的強敵。
只見雲陽子居中盤膝而坐,在他兩側,分坐著六個道袍背劍的武當弟子。
似是七人都受了很重的內傷。正在盤坐調息。
蕭翎早已掌心蓄勁,準備隨時出手,但是室中既無大變,頓時放下心中一塊重鉛,長長吁一口氣,散去蓄在掌心的內力。
無為道長輕嘆一聲,道:「師弟無恙嗎?」
舉步向屋中行去。
只見雲陽子睜開雙目,望了無為道長和蕭翎一眼,重又閉上雙目,默然不言。
無為道長輕輕嘆息一聲,道:「師弟內傷很重嗎?」
緩步行了過去。
蕭翎緊隨無為道長身後,行入室中。
雲陽子重又啟開雙目,望了無為道長一眼,微微頷首。
無為道長道,「師弟傷在何處?快給為兄瞧瞧。」
急步奔向雲陽子。
雲陽子仍然是靜坐不動,直侍無為道長行到身側時,突然一躍而起,並指如敦,點向無為道長的肋間大包穴。
無為道長正在感傷悲痛之際、敝夢也未料到雲陽子會向自己下手,微一怔神間,雲陽子的指尖,己然觸及道袍。
突起意外,匆忙問一吸真氣,向旁側讓去。
雲陽子出手奇快,變招更是迅如電火,眼看無為道長避開大包要穴,立時一伸右腕,點向京門要穴。
無為道長雖然有著過人的武功,但在驚痛恍惚之中,毫無戒備之下,再也無法避開這迅如奔雷、變化莫測的突襲,競被對方一指點中穴道,頓感半身麻木。
但他究是一代掌門之才,武功成就極高,當下冷哼一聲,反掌切出,擊向雲陽子右腕脈門。
就在雲陽子突起施襲,攻向那無為道長的同時,分坐在雲陽子兩側六個道人,也陡然一齊躍起,向蕭翎撲去。
六人似是早已分定攻襲的方位,十二隻手掌,不約而同一齊遞出,分攻向蕭翎一十二處部位。
猝然驚變,禍起肘腋,蕭翎亦是毫無戒備,眼看一片掌影,分由四面八方湧來,心知已難在一招之間,拒擋住四而八方的攻襲,當下雙掌齊起,護住要穴,身子斜向一側閃去。
只聽砰砰兩聲,左肩、後背,各中一掌。
那道人發掌雖重,但因蕭翎練習的玄門正宗內功,乾清罡氣,已有小成,雖未來及運氣護身,但他本能的反應,護注了中掌之處,傷而不重。
六個道人眼看蕭翎中掌之後,竟然沒有倒下,擊中蕭翔的兩個道人,反覺手腕麻木,各自後退了一步,心中大是驚駭!
但聞左側一個道人道:「拔劍,以六合劍陣圍注他!」
語聲甫落,室中劍光連閃,一片劍影,湧向蕭翎。
蕭翎身中兩掌,受傷雖然不重,但因自己毫無防備,故被打得血氣翻湧,一時間,竟無法還氣反擊。
直待六個道人拔出長劍,四面圍來,蕭翎才緩過一口氣,大喝一聲,疾發四掌,以擋四面來勢,反腕拔出長劍,一招「雲氣彌空」,湧起一重劍氣,護注身子。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的脆響,六柄攻向蕭翎的長劍,盡被震蕩開去。
六個道人,似是亦知遇上了從所未遇的勁敵,長劍被蕭翎震開之後,不再急進建功,發動六合劍陣,以佳妙絕淪的配合,把蕭翎團團圍困在六合劍陣之中。
蕭翎心中怒火高漲,長劍出鞘,展開快攻,希望能先傷幾人,以消心頭之火,哪知對方六合劍陣,佳妙無比的配合,竟然把蕭翎快速的劍勢,給封了起來。
蕭翎連攻十幾劍,都給對方側襲而至的長劍及時封架開去,才知被困於變化奇奧的劍陣之屯不敢再莽撞出手,劍勢一變。改采守勢。
他昔年學藝三聖谷中,曾聽恩師庄山貝,談論過劍陣的妙用,奇奧的劍陣,並非一加一成二的威力,而是每一方,都是有著組陣之人的全部力量,劍劍相困,一體連鎖,合則相因相成,分則各具妙用。
六個人組成的六合劍陣,雖然已把蕭翎生生困住,但蕭翎得自庄山貝所授奇奧的劍法,敗持守勢之後,有如光幕繞體,森嚴無比,任他六合劍陣威勢驚人,也無法傷得蕭翎分毫。
但無為道長卻已被斗的險象環生,在雲陽子一招快過一招的迫攻之下,顯得手忙腳亂。
原來,他穴道受制,半身麻木不靈,運掌轉動之間,力難從心,被那雲陽子掌指並施的攻勢,迫得難以兼顧,招招都在間不
容發之中避過。
蕭翎雖然瞧出那無為道長的危險處境,但自身被困於六合劍陣中難以突圍而出,心中大為焦急,暗道:孫不邪等都是江湖經驗豐富之人,怎的拖延這久不來?
忖思之間,突聞砰的一聲大震,無為道長身軀搖了兩搖,摔倒在地上。
雲陽子右手疾伸,點了無為道長的穴道。
蕭翎見勢心中大急,暗道:孫不邪等久久不來,只怕亦被強敵所阻,看情形是無法等到他們來支援了。
心念轉動,劍勢隨著一變,左掌右劍,全力施為。
他同時施出了庄山貝、南逸公,兩大奇人高手的絕藝,威勢的兇猛,有如驚濤裂岸,洪流潰堤,整個的六合劍陣,部被他迫的團團亂轉。
六合劍陣的威勢,雖被蕭翎的劍勢壓了下去,但蕭翎一時之間,也無法破圍而去。
只見那雲陽子點了無為道長的穴道之後,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條絲帶,竟把無為道長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蕭翎眼看著無為道長被人捆起。無法相救,一股怨恨之氣,直衝而上,右手長劍連出三招絕學,灑了一片劍花,左手疾快無比的套上了一隻蛟皮手套。
他默察情勢,如若不用心機,不出奇兵,單憑武功,想闖出這六合劍陣,仍需一段很長時間的搏鬥,必得設法,使出出人意外的手法,才可一舉間破了強敵。
這時,蕭翎雖然還未能完全瞭然這六合劍陣的變化,但已隱隱覺出他們的劍路,當下劍勢微斂,故意露出一個破綻。
六個人被蕭翎狂風急雨一般的反擊之勢,迫的幾乎亂了陣法,心中暗自驚駭,但六人心中明白,六合劍陣不散,還可拒擋一時,如是陣法亂去,六人各自為戰,那將無法拒擋蕭翎十合以上,是以各出全力維持著六合劍陣。
眼看蕭翎急攻之後,突然露出破綻,不暇多思,兩柄長劍,乘隙攻入,如若蕭翎回劍來救,縱然能把這兩柄長劍封架開去,另外四柄劍,都將乘虛由四方攻入,那才是致命的一擊。哪知蕭翎左乎探出,竟向劍上抓去。
那執劍人冷笑一一聲,劍勢故意一緩,讓蕭翎五指抓住長劍,心中暗道:就算你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的武功,也難擋我劍鋒橫轉再削之勢,怎敢如此狂妄。
忖思之間,手中的長劍已被蕭翎抓住,當下暗中運氣一轉,發出內勁,推動劍勢,劍鋒由內向外削去。
這是一種巧勁,一個人總是血肉之軀,不論他練成什麼武功,凡是能夠避刀避劍的,大都是憑藉著一股勁氣,那道人讓蕭鑰抓注了劍勢之後,再作轉動,這正是破解勁氣的方法,準備一下削斷蕭翎的手指。
但他卻不知蕭翎手中已套上了可避刀劍的千年蛟皮手套。
那道人一劍推削過去,未能削下蕭翎手指,蕭翎卻趁機猛然向內一收,那道人遂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傾。
方位離動,六合劍陣整個的變化,突然受阻。
蕭翎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那道人左膝之上。
只聽那道人悶哼一聲,左膝生生被蕭翎踢斷,一交跌坐地六合劍陣,失去了一人,全陣的奧妙變化,效用頓失。
蕭翎借勢反擊,長劍連連現出奇招,劍芒閃動中,響起了兩聲慘叫,又有兩個道人重傷在蕭翎的劍下。
這時,那雲陽子已然捆好無為道長,眼看蕭翎擊潰了六合劍陣,勇不可當,立即拔劍衝上,大聲喝道:「你門給我退開!」
六人傷三人,餘下的三人,亦被蕭翎凌厲的劍招迫的團團亂轉,傷亡不過頃刻間事,聞得喝聲,一齊收劍而退。
蕭翎已由那喝聲中辨出,不是雲陽子的聲音,當下平劍橫胸,冷冷喝道:「你是何人?
假冒武當中人,得售詭計,豈算得英雄行徑?」
雲陽子冷然一笑,舉手在臉上一抹,眉髯盡脫,懈出一張削瘦的長臉,緩緩說道:「你就是那蕭翎了?」
蕭翎道:「不錯,閣下何人?」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聽過南海五聖的大名嗎」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未曾聽過南海五聖之人,不過卻聽人提過南海五凶之名。」
那人淡然一笑,道:「五聖也好,五凶也好,反正就是咱們兄弟五人。」
蕭翎目光一掠躺在地上的三個道人,道:「就是閣下和這幾位嗎?」
那人冷然一笑,道:「南海五凶如若這般輕易為人所傷,豈不是有負五凶之名了?」
蕭翎道:「這六位偽裝武當門下弟子的,又是何人?」
那人道:「百花山莊中的劍手。」
蕭翎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海五凶,竟然也是百花山莊中的爪牙。」
那人毫不動氣,仍然是淡淡說道:「這倒不用閣下多管了。」
蕭翎心中暗道:此人看上去十分陰沉,不知在南海五凶中排行第幾?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閣下可是五凶之首?」
那人冷冷一笑,道:「區區在我們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冷手秀士田中元,就是在下。」
蕭翎故意和他攀談,希望借著一點閑暇時光,查看一下外面情勢。
哪知孫不邪和中州二賈,有如沉海沙石一般,竟不見幾人追來茅舍,亦不聞呼喝之聲。
冷手秀士田中元亦似在等待什麼,雙目凝視在蕭翎身上,凝呻傾聽。
蕭翎突然一揮手中長劍,道:「你南海五凶,想必都在這裡了?」
他想到孫不邪和中州二賈久久不聞消息,不是遇上強敵惡牛,就是遭了暗算,是以心中大為焦急。
田中元道:「這個嘛、在下不願回答。」
蕭翎突然高聲說道:「閣下等假扮武當門下,可是奉那百花山莊沈木風之命而來嗎、田中元冷冷說道:「這個也不勞閣下多問。」
蕭翎怒聲喝道:「你們南海五凶,都為那沈木風效力,難道是白白的效力嗎?」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那倒不是,南海五凶,向來不做虧本買賣,豈肯白白為人效力。」
蕭翎道:「那沈木風給了你們兄弟何等代價,你們南海五凶竟然肯為他賣命?」
冷手秀士田中元淡淡一笑,道:「姓蕭的,你不覺著問的大多了嗎?」
蕭翎道:「沈木風能夠請得你們南海一派,在下自然是也能請得了。」
田中元一揮手中長劍,冷冷說道:「閣下這等語無倫次,在下得先教訓你一頓了。」
長劍一閃,直向前胸刺去。
蕭翎揮劍擋開田中元的劍招,心中暗暗付道:沈木風派遣南海五凶來此,布下天羅地網,只怕還有後援高手趕到,目下之策,只有先把此人生擒之後;再行逼問……
就這一念在心,使蕭翎很多精妙的劍招,都難以發揮出來,因為他生恐一劍把田中元刺死。
蕭翎心中受了束縛,絕技難以發揮,反而成了招架之勢。
雙方激鬥了四五十合,仍然是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蕭翎心中漸感焦急,暗道:這樣打下去如何能有制勝的機會,說不得,只好施下毒手。
心念再轉,突然把自己由束縛中解救出來,長劍疾變,展開反擊,劍劍都攻向田中元致命所在。
蕭翎這一毫無顧慮的放手施為,使場中形勢突然大變。
田中元久聞蕭翎之名,是以,和他動手之時亦是特別小心,出劍十分謹慎,搏鬥到二十合后,心中大感奇怪,覺得蕭翎的劍招中,似是含勁未出,每一劍的威力,似是都未發揮出來。
初動手時,田中元心中懷疑甚重,不知蕭翎劍招何以會如此奇怪,動手二十餘回合之後,才逐漸的習慣,攻勢也逐漸凌厲。
蕭翎雖然不能放手施展,但因他劍木本身奇奧,那田中元攻勢增加一分威力,蕭翎的防守之力,也自然加強,始終保持個平衡之局。
直待蕭翎放手展開反擊,田中元才覺出遇上了勁敵,要待收劍而退,已是勢所難能,被蕭翎長劍湧起的重重劍影困了起來。
雙方又惡鬥了十餘回合,田中元已逞不支狀態,蕭翎奇招突出,一劍拍在田中元的右腕之上,擊落了田中元手上兵刃,冷笑一聲,道:「閣下認輸了嗎?」
田中元雙目中凶光一閃,道:「蕭大俠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領教了。」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道人,手執長劍,疾奔而來。
蕭翎目光微轉,回手掃出一劍。
這一劍擊出的時間,恰當無比,那道長剛反握劍尖,把手中長劍遞向田中元,蕭翎的長劍卻及時而至。
只聽唰的一一聲,血光迸流,那道人半條有手臂帶著手中長劍,一齊跌落地上。
田中元冷笑一聲,突然發出一掌,擊向蕭翎前胸。
蕭翎左手突起硬接一掌,雙方掌力接實,田中元被震的退後一步。
田中元本可藉機逃出茅舍,但他卻靜靜的站著不動。
蕭翎一則擔心父母的安危下落,二則想從田中元的口中,探得一些消息,是以不願傷他,希望能把他生擒活捉,但他自和田中元動手之後,亦知對手武功非同小可,必得想出一個方法,一擊而中。
雙方默默相對,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田中元突然放聲而笑,道:「蕭大俠不該接我一掌。」
蕭翎微微一怔,道:「為什麼?閣下的掌力,並無驚人之處。」
田中元冷然說道:「我已在指間暗藏毒針,閣下接我一掌,卻在不覺間已中了劇毒,那毒性發作甚快,閣下這般凝立不動,不肯乘勝追襲,定然是已經感覺到了。」
蕭翎先是一呆,暗道:這人如此惡毒。
轉念一想,自己左手早已套上了千年蚊皮手套,利劍尚且不怕,區區毒針又能算得什麼,當下冷笑一聲,道:「在下百毒不侵。」
田中元冷冷說道:「南海五凶的毒針,除了我們兄弟自製的解毒藥物之外,天下恐再無藥物能夠解得。」
這些時日蕭翎在江湖上走動,長了不少見識,當下說道:「閣下如是不信,那就再等著瞧瞧。」
田中元估計藥物時效,已快發作,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數到十字,閣下如是仍不發作,田某人從此之後,逢你蕭翎不戰。」
蕭翎淡淡一笑,道:「太嚴重了,我蕭某當受不起……」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如是毒不發作,只要你閣下答覆在下
三個問題。」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如若你真的能避我劇毒,就是三十個問題,在下也一樣答覆。」
蕭翎神色肅然他說道:「你們南海五凶,都已是成名武林的人物,可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句話嗎?」
田中元冷冷說道:「南海五凶,為人雖然汪做一些,但卻向來是一諾千金,出口之言絕不反悔。」
蕭翎道:「閣下可以開始數了。」
他心中明白,孫不邪和中州二賈等,此刻還未到茅舍中來,必然是遇上了什麼阻礙,也許雙方正在展開著一場捨生忘死的惡戰,也許已經中了敵人的暗算,被人生擒。
眼下的機會,必須先把此人征服,是以,很耐心的等待下去。
只聽田中元一二三四的高聲數了起來,一直數到九字。蕭翎仍然靜靜的站在旁側,面帶微笑。肅立不動。
田中元瘦長的臉上,突然間變了顏色。獃獃的望著蕭翎,茫然說道:「閣下當真沒有中毒嗎?」
蕭翎微微一笑,道:「我已說過了,在下是百毒不侵。閣下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閣下還有一個數字,可以喊出來了。」
田中元雙目連連眨動,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喊出最後一個字,咱們這場賭鬥,那是永遠無法分出勝負了。」
蕭翎先是一呆,繼而怒聲說道,「南海五凶空負盛名,竟然是這等卑下之徒。」
田中元面不改色地緩緩說道,「兵不厭詐,只怪你蕭大陝缺乏江湖閱歷,如何能夠怪到田某人身上呢?」
蕭翎心中氣怒,冷冷說道:「閣下可是認為區區幾句詐語,就可以平安的離開此地嗎?」
田中元微微一笑,道:「除非你蕭大俠能在武功上,也讓在下敬服。」
蕭翎冷冷說:「那不是什麼難事。」
他心中激憤,已動殺機,緩緩舉起手中長劍,道:「閣下只要能再接我蕭翎三劍,我蕭翎就絕不再留難諸位了。」
冷手秀士田中元,一看蕭翎舉劍,已知對方深通劍道,這一擊,如若出手,定然是石破天驚,哪裡還敢大意,一面運氣戒備,蓄勢待敵,一面雙目流顧,打量退路,暗中又施用傳音之術,招呼兩個偽裝武當弟子的道人,要他們合力抵拒蕭翎。
只聽蕭翎大喝一聲,長劍一閃,閃起一道銀芒,連人帶劍,直向田中元撲了過去。
田中元舉劍一封蕭翎的劍勢,人卻疾快的向後退去。
這正是庄山貝傳授於蕭翎的馭劍之術,乃劍道中至高之學。
蕭翎離師之後,-直奔走江湖,馭劍之術,只不過初通門路,今日情勢迫人,只好施展出來。
但聞一陣金鐵交嗚,劍光縹繞中,響起了兩聲慘叫,兩個偽裝武當門下弟子的百花山莊高手,齊齊死於蕭翎劍下,一個被攔腰斬作兩斷,一個齊頸被斬,人頭飛出六七尺遠!
狡猾的田中元,卻棄去手中長劍,探手抓起了無為道長,縱身一躍,飛出茅舍。
蕭翎似是未料到,自己擊出的一劍,竟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
就這一剎那工夫,那田中元已然帶著無為道長走的蹤影不見。
蕭翎一提真氣,追出門外,田中元已到了四五丈外,直向小山奔去,孫不邪,中州二賈等人,卻仍是不見蹤影。
此時此情,蕭翎已無暇分心去找孫不邪等,提氣直向田中元追了過去。
蕭翎輕功自得柳仙子親自傳授,柳仙子以輕功揚名天下,蕭翎全身施展,有如電光石火一般,不出百丈,已然追到田中元身後兩丈左右,高聲說道:「閣下如若再不肯停下腳步,我蕭翎要施展暗器傷人了。」
語聲甫落,田中元忽然回手一揚,一串銀星,電射虹飛而來。
蕭翎長劍一揮,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射來暗器,盡為長劍打落於地。
但這一擋之間,那田中元,又借勢向前奔出了六七尺遠。
蕭翎眼看田中元已然登上山腰,如被他躲入草叢林木之中,再想追尋,那可是大為麻煩的事,不禁心中大急,一提氣,施出「八步趕蟬」的輕功絕技,呼呼呼,一連幾個縱躍,一口氣又追上了八尺距離。
田中元的輕功雖佳,也難和舉世第一輕功名家柳仙子細心傳授的弟子相比,他本就稍輸蕭翎一籌。
此刻背上還背了一個無為道長,更是難和蕭翎匹敵,又奔數丈,已被蕭翎追到七八尺處。
蕭翎正待揮劍擊出,突然一聲哈哈大笑,道:「蕭兄弟放心,這人跑不了。」
蕭翎閃目一看,來人正是自己心中苦苦惦念的孫不邪,心中好生奇怪,暗道:怎麼?他們又都退回山上來了。
只見孫不邪揚手一掌,發出一股強力,擋住田中元奔行之勢,冷冷說道:「放下人。」
田中元道:「只怕未必見得。」
揚起右手,硬接下孫不邪的掌勢。
雙掌相觸,田中元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就在兩人這一接掌之間,蕭翎已經追了上來,揚手發出修羅指力,點向田中元的左腿「飛揚穴」。
田中元突感左腿一麻,幾乎坐在地上。
蕭翎疾快無比的一伸左手,抓住了無為道長,右手長劍橫里探出,呼的一聲,擊中田中元的右肋。
冷手秀士田中元內功深厚,雖被蕭翎的修羅指力點中了左腿穴道,但因傷非要害,仍可支撐,但蕭翎拍在肋中的一劍,力道十分沉猛,片刻之間,連受兩次重擊,再也支撐不住,砰的一交,跌坐在地上。
蕭翎長劍揮動,斬斷了無為道長身上捆的繩索,一面向孫不邪道:「老前輩,此人乃南海五凶中的人物,武功十分高強,好好的看著他,別讓他跑了,我先解開無為道長穴道。」
放下無為道長,施展推宮過穴手法,在他身上推拿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無為道長突然睜開雙目,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蕭大俠。」
蕭翎微微一嘆,道:「道長不用客氣。」
無為道長緩緩站起身子,望了孫不邪一眼,道:「老前輩一行之中,無人受傷嗎?」
孫不邪神色嚴肅他說道:「除了老叫化子之外,全都受了傷了。」
蕭翎道:「老前輩不是緊隨在晚輩之後嗎?」
孫不邪道:「老叫化瞧著你們進入茅舍,久久未見動靜,正要招呼中州二賈等行近茅舍瞧瞧,突然暗器破空之聲襲來,急雨一般,連老叫化都幾乎被那暗器襲中……」
蕭翎接道:「他們可都是為那暗器所傷嗎?」
孫不邪道:「暗器擊中了司馬乾,中州二賈果不愧久走江湖的人物,警覺之高,尤在老叫化之上,兩人雖然幸而躲過第一次急雨般的暗器,但他們為了保護那司馬乾,卻被第二次暗器所傷,唉!以兩人之能,若不是為了保護那司馬乾,絕不致傷在暗器之下。」
蕭翎道:「什麼暗器如此厲害?」
刊不邪道:「來如大雨傾盆,盡都是子午釘。海花針等一類細小歹毒的暗器。」
蕭翎嘆息一聲,道:「似這等惡毒的暗器,縱然是一二人施襲,也是不易閃避,何況是陷入埋伏,密如狂雨而來,當真是無法閃避了。」
刊不邪接道:「老叫化一看情勢不對,立時下令退回山中,那動手之地,距此山區,也不過六七十丈的距離,退入山地,司馬乾已然不支倒地,老叫化只好抱起他向後退去……」
蕭翎道:「幸好他們還沒有派人追趕……」
邪不邪道:「誰說沒有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叫化查看了司馬乾的傷勢情形,已知中的是毒藥暗器,據一推想,凡是今日所中暗器,都是淬毒之物,他們沒有告訴老叫化,老叫化也未多問,當先帶路,希望能尋找一處山洞,峽谷之地,安置好他們,老叫化無後顧之憂,也好憑險守護他們,哪知山洞,峽谷還未找到,背後追兵已至!」
蕭翎道:「來的是什麼人物?」
孫不邪道:「十幾個黑衣勁裝的大漢,手中分執著施放暗器的梅花針筒和各種不同的兵刃,老叫化本是帶路而行,只好改作斷後拒敵,杜九身負毒傷,仍鼓起勇氣強由老叫化的手中接過了司馬乾,不過,這時他們毒傷都已經發作,行動十分遲緩,老叫化不便催促,也不能催促,所以行不過十丈,已為強敵追上,老叫化一人獨斗那十餘人……」
蕭翎道:「情非得已,如何能夠怪得老前輩。」
孫不邪道:「話雖如此,但老叫化仍是不無愧疚之心。」
蕭翎心惦中州二賈的安危,忍不住問道:「以後呢?」
孫不邪目光一掠無為道長,道:「說起來,老叫化不得不佩服道長的老謀深算了。」
無為道長黯然一嘆,道:「貧道如是老謀深算,也不會有今日這等一敗塗地,武當一門精銳盡遭屠殺的慘局了。」
刊不邪道:「怎麼?那適才接迎老叫化。殺散群匪的人,不是你們武當門下嗎?」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貧道不敢居功。」
孫不邪道:「這就奇了。」
蕭翎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刊不邪道:「老叫化眼看敵人勢大,心中又急又怒,連發掌力,雖然傷了對方兩人,但仍然無法阻擋住他們猛烈的攻勢,唉!如是老叫化沒有後顧之憂,半個時辰之內,不難盡殲來犯之敵,可惜心分二用,無法靈活應敵,反被他們逼到一側,有個武功較高之人,藉機越過老叫化追向中州二賈等人……」
蕭翎吃了一驚,道:「老前輩,這麼說來,我那兩位兄弟,己被他們殺死了嗎?」
孫不邪搖搖頭道:「如是被他們殺了,老叫化也無顏來見你們兩位了。」
蕭翎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刊不邪道:「老叫化眼看情勢危急,但又無法分身相救,那時幾人身中之毒大都已將發作,絕無抗拒之能,正在危急之時,突聞一聲長嘯傳來,四個手執寶劍的黑衣人,有如天兵從空而降,四把長劍閃起了四道銀虹,如同滾湯燒潑,劍劍凌厲無匹,不過一盞熱茶工夫,追來之兵,已被他們殺傷大半,餘下之人,眼看苗頭不對,落荒而逃。」
無為道長道:「那四人是何來路,老前輩可曾問過?」
孫不邪道:「老叫化正要問他們時,四人卻轉身而去,急奔如飛,轉眼間走的沒有影兒。」
蕭翎道:「老前輩可曾瞧清他們的長相嗎?」
孫不邪沉吟了一陣,說道:「四個人都戴著蒙面的黑紗,難見面目……」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是你這一問,老叫化幾乎忘了,四人之中,有兩個身材特別瘦小,不似男子身材。」
蕭翎茫然說道:「這就使人不解了。」
無為道長道:「似是他早已知道了沈木風的人施襲,故意在那裡埋伏下人手相助,但如果他們真心相助,何以不肯對咱們早放警告呢?」
孫不邪道:「老叫化也覺著其間有很多可疑之點,使人想不透。」
蕭翎道:「他們既肯出手相助,而且傷了甚多百花山莊高手,自乃是友非敵了。」
孫不邪道:「如若是真心來此相助,何以不肯留下姓名?」
無為道長道:「如是他們早知此事,真的存心相助我等,為什麼不早通知本派一聲,至我武當門下精銳和幾位養息傷勢的武林同道,盡為所殲。」
蕭翎道:「在下曾留心四外,不見打鬥痕迹,也許那雲陽道長早已帶著貴派弟子,避開此地了。」
孫不邪目光一掃田中元道:「咱們何不拷問此人?」
蕭翎道:「不錯。」
大步行到田中元的身前,揮手一掌,拍活了田中元的穴道,卻又點了他雙臂雙腿穴道,冷冷說道:「你假扮雲陽子,自然是知道雲陽道長的下落了?」
田中元緩緩望了蕭翎一眼,淡然一笑,道:「不錯。」
蕭翎道:「那雲陽道長現在何處?」
田中元道:「在下如若不說呢?」
孫不邪雙目一瞪,冷冷說道:「老叫化久聞你南海五凶之名,不過老叫化可不相信你們是銅打鐵鑄的真羅漢,蕭大俠下不得手,老叫化可是下得手,我要先點你五陰絕穴,讓你嘗試一下行血回集內腑的滋味。」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南海五凶豈是怕死之輩嗎?」
孫不邪道:「好!你不信咱們就立刻試過。」
緩步行到田中元的身側,舉起右手,緩緩說道:「老叫化再給你一盞熱茶工夫想想。」
田中元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如若說出那雲陽子的下落,尚位如何對待在下?」
孫不邪望了無為道長一眼,道:「這要道長做主了。」
無為道長兩道森嚴的目光,凝注在田中元的臉上,緩緩說道:「我們武當派和你們南海五凶素無恩怨,貧道實在是想不明白,你們南海五凶為何要和本派為敵?」
田中元雖然處於生死邊緣,但神態仍然十分鎮靜,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咱們南海五兄弟出道之後,曾經九入中原,今日可算是第一次在武功上栽了跟頭,諸位如是真想和咱們南海五兄弟結下不解之仇,儘管對在下施下毒手,不過,諸位也別想折磨在下,我能在片刻之間,使自己氣絕身亡,此後,諸位要憑仗手段,完全搏殺我四位義兄,但只要我四位義兄有一人活在世上,勢必想盡方法,施行報復……」
蕭翎道:「那是你們南海五凶的事,此刻,我們問的是雲陽道長和武當門下諸人的下落。」
田中元道:「解開身上穴道,我再告訴你們。」
孫不邪道:「南海五凶,奸詐百出,手段惡毒,老叫化是聞名久矣……」
田中元厲聲接道:「不錯,南海五兄弟雖然做盡了壞事,用盡了詐術,但許下之諾,卻是向無不遵。」
蕭翎冷冷接道:「閣下適才在茅舍之中,對在下用詐之事,難道已經忘了嗎?」
田中元道:「那只是用詐而已,但並非背信毀諾,只怪你年事太輕,閱歷不夠罷了,約賭之前,閣下如再加一句,限我在一定時間,數完最後一個數字,那一場約賭,在下就算輸定了。」
蕭翎想了一想,暗道:這話倒也不能算錯,他那十字未曾出口,自然不能算輸了。
心念一轉,突然伸出手去,拍活了田中元全身穴道,淡然說道:「好!你現在可以說了。」
田中元閉上雙目,暗中調息,直待真氣行開,才緩緩睜開眼睛,掃掠蕭翎等一眼,緩緩說道:「在下到此之後,此地早已成了幾座空無一人的茅舍。」
無為道長道:「此言當真嗎?」
田中元道:「在下既然說了,自然是字字真實。」
蕭翎劍眉一揚道:「閣下這次不但未能立得功勞,反將帶來之人,大部折損,見著那沈木風時,不知要如何交代」
田中元道:「這倒不勞費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沈大莊主曾告訴在下說,閣下的劍術成就驚人,今日一會,果是不錯,今日之賜,在下當牢記心頭,但願日後南海五兄弟能夠再領教你蕭大俠的武功。」
蕭翎道:「蕭某人隨時候教。」
孫不邪冷笑一聲,道:「怎麼?閣下交代了這幾句話后,就要走嗎?」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在下也許難以勝得三位,但自信還能走得。」
活落口,人已飛躍而起,左手攻向孫不邪,右腳踢向無為道長,右手抬起對著蕭翎一揚,打出一蓬銀芒。
在這極近的距離之中,蕭翎雖有戒備,亦不禁有些應接不暇,匆忙之間,揮手拍出一掌,人卻施展鐵板橋的工夫,向後仰卧下去。
孫不邪大喝一聲,推出一股掌力,反擊過去。
無為道長心中恨他暗施算計,眼看一腳踢來,硬是不肯讓避,並指如載、疾向田中元小腿上的「懸鐘穴」上點去。
這等武林高手之搏,誰也不肯讓出分毫先機,田中元一舉間,暗器,腳、掌齊出,分攻三人但卻招來了孫不邪和無為道長的反擊。
那田中元攻出之勢,只是虛招,發出拳腳之後,懸空向後翻去,腳落實地,人已到一丈開外,縱聲大笑道:「在下失陪,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話說完,人已到了七八丈外,蕭翎挺身而起,欲待追趕,卻被無為道長伸手攔住,道,「讓他去吧,咱們救人要緊。」
蕭翎心中一動,想起中州二賈等,還中有毒藥暗器,急急對孫不邪道:「老前輩,他們現在何處?」
孫不邪長吸一聲,道,「就在右面不遠處草叢之中、唉!這沈木風果然是神通廣大,老叫化雖是和他為敵,但卻不能不佩服他,連南海五凶竟然也被他收眼旗下,為其所用。」
談話之間,已走到了草叢之前。
孫不邪當先而行,直入草叢。
蕭翎、無為道長緊隨在孫不邪的身後,行約兩三丈后,到了一片懸崖之下。
只見司馬乾和中州二賈都在盤膝而坐,運氣調息,兩隻虎契緊傍中州二賈身側而卧。
孫不邪一皺眉道:「奇怪呀!怎麼都像療好了毒傷一般?」
金算盤商八緩緩睜開雙目,望了三人一眼,笑道:「自老前輩去后,又一個黑衣人匆匆而來,用一塊磁鐵,吸出我們身上中的毒針,賜贈了每人一粒解毒之葯服用,一語未發的匆匆而去,那人手法異常熟練,治療我們數人,只不過片刻工夫。」
孫不邪道:「你們沒有問他姓名嗎?」
商八道:「問是問了,但他始終不應一語。」
蕭翎道:「這人連番相助我等,每次都不肯留下姓名、不知是何用心?」
無為道長道:「那人的生相如何?」
司馬乾睜開雙目接道:「就兄弟所見而言,頗似一位姑娘。」
蕭翎道,「是女子嗎?」
商八道:「她身材嬌小,十指纖巧,身邊散發出幽幽清香,八成是女人了。」
蕭翎口中不言,心中卻是大感奇怪,暗道:哪來的這多女娃幾相助,當真叫人不解了。
只聽無為道長道:「貧道半生未和巾幗英雄有過來往,武當一門,也未結交過以女子為主的武林門派,絕非沖著我武當一派相助了。」
孫不邪道:「老叫化一生中未和女子交往,自然不是老叫化啦。」
蕭翎道:「在下也是想不出哪來的女英雄暗中相助……」
但覺腦際靈光連閃。接道:「難道是她不成?」
孫不邪道:「什麼人?」
蕭翎道:「晚輩只是這麼椎想罷了,只怕未必能夠猜對。」
孫不邪道:「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也好幫你想想。」
蕭翎道:「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姑娘。」
孫不邪一拍大腿,叫道:「定然是她!除非是她,誰有如此高強的武功,有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
無為道長搖搖頭,道:「貧道之見和兩位不同,暗中相助的女英雄,絕非百里姑娘。」
孫不邪道:「為什麼?」
無為道長道:「如是那百里姑娘,只怕早就現身和咱們相見了,她私行出走,志在尋找蕭大俠,豈有不肯見面之理。」
孫不邪道:「這話也有道理,可是,不是她又是誰?」
無為道長目光一掃蕭翎,道:「這就不是貧道所知了。」
蕭翎茫然說道,「這個,晚輩實在不知。」
孫不邪看他神情不似說謊,不禁嘆道:「這就奇怪了,老叫比走了一輩子江湖,但卻從未遇上過此等奇怪的事,彼此素不相識,但卻處處在暗中相助著咱們,而又如此處處趕巧,每次都是在咱們千鈞一髮之危時,恰巧趕到,解圍之後又不肯留下姓名。」
無為道長道,「看來咱們一時之間,也無法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但此謎絕對不會拖延過久,近在十日,多則丙月,不難揭穿了。」
孫不邪心中一動,道:「會不會有所圖謀,挾恩求報?」
無為道長道:「這個很難說了。」
孫不邪道:「唉!咱們全部受過他們相救之恩,一旦揭穿之後,他們提出什麼條件,那時,就叫人作難了,你說答不答應呢?」
蕭翎道:「如若他們提出的是微不足道的事,咱們自然是義不容辭,如若他們提出之事,有關大局,傷情害理,自然是不能答應了。」
一直在閉目養息的杜九,突然睜開雙目,冰冷他說道:「在下有一件事,要告訴道長。」
無為道長道:「杜兄有何指教,貧道洗耳恭聽。」
杜九道:「那位替我治療毒傷之人,臨去之際,告訴在下一件事,要在下轉告道長。」
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杜九道:「他說貴派弟子,已由雲陽道長率領,撤到西方二十裡外一座古寺之中,要咱們趕往古寺,和他們相會。」
無為道長那等修養有素之人,驟聞此訊,也不禁喜形於色,道,「此事當真嗎?」
杜九道:「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人這樣告訴在下,在下就一字不錯的告訴道長。」
無為道長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孫不邪察顏觀色,已知無為道長此刻焦急無比,恨不得立刻趕往那古寺中去瞧瞧,當下問道:「那人是要咱們一齊去呢?還是只要無為道長一人趕去?」
社九道:「那人說要咱們趕往古寺,和他們相會,自非指無為道長一人了。」
孫不邪道,「諸位毒傷如何了,是否可以趕路?」
杜九道:「咱們可以了。」挺身而起。
商八和司馬乾齊齊站了起來。道:「我等亦可行動了。」
蕭翎道:「咱們可以走了。」
群豪一行西進。沿途山道崎嶇,十分荒涼,不見人跡。行約二十餘里,果然有一座破落的古廟,屹立在一座高峰之下。
無為道長打量那荒廟,只見殿字重重,廟雖破敗、但其昔年規模卻是很大,當下說道:
「咱們也不能盡信那人之言,諸位在外小候,貧道先行進寺中瞧瞧。」
孫不邪道:「老叫化陪你。」兩人當先向寺內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