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煙消雲散
無為道長淡淡一笑,道:「但是,這就是和蕭大俠有關的事了。」
蕭翎吃了一驚,道:「和在下有關?」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提到了岳小釵,那不是和蕭大俠有關嗎?」
蕭翎道:「岳小釵怎樣了?」
無為道長道:「長眉大師雖然很少在江湖走動,卻經常遣人打聽江湖中事,所以,他知曉的事情不少……」
蕭翎心中惦念岳姊姊,忍不住接道:「我那岳姊姊怎樣了?她在何處?」
無為道長道:「那長眉大師提到岳小釵時,又提到洗心茅舍,但貧道費盡心智,想不出那洗心茅舍是一處什麼所在。」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那長眉大師可是說找那岳姊姊在洗心茅舍?」
無為道長道:「是的,岳姑娘暫時寄居於洗心茅舍,那長眉大師並未說得很清楚,但貧道的推斷所得,那長眉大師告訴我等的用心,似是說,如若咱們無法對付那包一天時,去求那洗心芽舍主人,長眉大師並賜我半截玉簪,告訴我說,如是那洗心茅舍主人,不肯答允時,就要貧道拿出這半截玉簪……」
宇文寒濤道:「拿出這半截玉簪,那洗心茅舍主人就一定會答應了?」
無為道長道:「大概如此吧!那長眉大師說得很清楚,貧道自然也不便追問。」
宇文寒濤道:「洗心茅舍,這地方倒是從未聽人說過。」
蕭翎口中喃喃自語道,「洗心茅舍,一點不會錯了……」
抬頭望了無為道長和宇文寒濤等一眼,道:「我知道。」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知道就好了,如若情勢必要時,咱們只好去找那洗心茅舍的主人。」
蕭翎腦際間浮現出,寄存岳雲姑遺體時所見的老漚,心中暗道:難道那白髮蕭蕭的老嫗,也是一位息隱江湖中的奇人不成。
但聞無為道長接道:「那長眉大師告訴貧道,如若咱們能夠對付了包一天,那就用不著去驚動洗心茅舍的主人。」
宇文寒濤道:「那半截斷去的玉簪呢?」
無為道長道:「找一處隱秘之地,把它埋起來,或則棄投於水潭江河之中。」
宇文寒濤道:「這半截玉簪,能使那洗心茅舍的主人,答允出戰強敵,自非平常之物了,豈可隨意把它棄去。」
無為道長道:「貧道亦作此想,而且問過那長眉大師。」
宇文寒濤道:「大師如何解說?」
無為道長道:「他說這半截玉簪,本是普通之物,其價值在人,而且也只是局限於一二人的身上,歲月逐雲,年華似水,甚至對一二人的價值,也將於若干年後消失。」
宇文寒濤道,「這是一件信物,而且和長眉大師及那洗心茅舍的主人有關。」
無為道長道:「大概是如此了。」
蕭翎道:「道長,那沈木風的行蹤,是否還在道長監視之下。」
無為道長搖頭道:「那沈木風魔影一現之後,就未再露面。」蕭翎道:「那是說他已經離開此地了。」
無為道長道:「照貧道的看法,他可能還在附近,並未離開。」
蕭翎道,「這附近川高林密,如若咱門沒有線索,總不能勘過所有的山林幽谷。」
無為道長道:「貧道推斷,那沈木風在此經營有一處分舵,人數不會太少,長沙他們已不敢去,食用之物,大都在此採辦,除非他們已發現貧道等行蹤,但貧道相信他沒有發現。」
蕭翎接道:「沈木風乃是最擅布置暗樁的能手,道長怎知他在這七星潭附近未設暗樁,也許道長的行蹤。早已落入那沈木風的眼中了。」
宇文寒濤默不作聲,靜靜地看兩人論辯。
蕭翎道:「願聞高見。」
無為道長道:「這七星潭,只不過是大山中,一處風景區,武林人物極少來此,沈木風雖然智計過人,但貧道也料他謀不及此,在此等之地,布上暗樁……」
語聲微頓,接著道:「何況,貧道到此之後,已命我十名武當弟子,化裝作行商、漁樵,分佈在七星潭四周,監視著行跡可疑之人,據他們回報,一直未發現可疑的人物。」
蕭翎沉思良久,道:「道長如此說,想必甚有把握了,但不知道長準備在幾日時光中,找出那沈木風的下落。」
無為道長道:「很難說,貧道計算他們上次採辦之物,己該用盡,三五日內,應該有跡象可尋,至遲不會超過十日。」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似是有很多心事?」
宇文寒濤接道:「蕭大俠可是希望趕往那洗心茅舍一行?」蕭翎道:「是的,在下希望趕人洗心茅舍,一則會晤岳姊姊,二則拜拜雲姨的遺體。」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是否計算過,由此趕往洗心茅舍,往返需得幾日?」
蕭翎道:「如若沒有什麼變故,七至十日,足可往返,但如遇上變故,時間就無法控制了。」
無為道長心中大感為難,目光轉注到宇文寒濤的臉上,道:「宇文先生,對此事有何高見?」
宇文寒濤道:「在下心中有兩事不明,故而無法作出主意。」無為道長道:「什麼事?」
宇文寒濤道:「一是那包一天是否真的會遵從長眉大師之言,和沈木風、金光和尚動手,二是那包一天的武功,是否能和沈木風及金光和尚抗拒,這兩件問題解決之後,就可決定那蕭大俠的去留了。」
無為道長道:「如論那包一天的武功,乃數十年前武林中出類拔奉的高手之一,沈木風和那金光和尚,都受創不久,照貧道的看法,勝得兩人,並非難事。」
宇文寒濤道:「如若那金光和尚和沈木風聯手而攻呢?」
無為道長道:「這個貧道也曾想到,果真如此,貧道準備和兩位師弟,合力出手接斗一人,待那包一天殺死一人之後,再回頭對付另一人。」
宇文寒濤道:「包一天肯聽從道長的安排嗎?」
無為道長道:「貧道自然不會先行說明,臨敵之際,有備無患,自然促成水到渠成之局。」
宇文寒濤道:「道長有此計略,如若那包一天再肯合作,蕭大俠留此與否,似已無關緊要了。」
無為道長道:「照那長眉老前輩的說法,只要包一天不知他已圓寂歸天,他答應偽亭,決然不致有變,但如他知曉了長眉大師已歸西天,那就很難說了……」
手拂長髯,接道:「不過,長眉老前輩的圓寂,出人意外,量那包一天,在一月之內,也無法察覺。」
宇文寒濤道:「包一天多疑善嫉,又喜愛受人奉承,因此,他隨時很可能因一個極微小的變化,一言一行而改變主意、這一點道長要特別小心才是,長眉大師說他不是壞人,那是實言,但一個善嫉多變的人,比壞人更為可怕,唉,如是那包一天是一位很壞的人,也未必能製造出禁宮慘局了。」
蕭翎道,「宇文先生說得不錯,如是那包一天惡跡卓著,在未入禁宮之前,人人都對他有了戒備,他千辛萬苦築造的禁宮,就未必能誘人上當。」
無為道長道:「貧道擔心那包一天在搏殺沈木風和金光和尚之後,貧道了人之力,無法降服他。」
蕭翎道:「為什麼定要取他之命,何不勸他回歸故居,終老林泉。」
宇文寒濤道:「如若長眉大師未死,他或可安分守己,重歸林泉,但如知曉長眉大師已死,這位包老前輩就像脫韁野馬,出柵猛虎,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怪事來,這種人,如果一步失錯,將會誤盡天下蒼生。」
無為道長道:「長眉老前輩慎重交代,必是三思之後的決定,因此,不容貧道不信。」
宇文寒濤目光轉注到蕭翎的身上,道:「蕭大俠心急似箭,必也急欲趕往那洗心茅舍一行了。」
蕭翎道:「在下權衡了一下輕重,覺得應該趕往洗心茅舍一行才是。」
宇文寒濤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搏殺沈木風,似已暫不用蕭大俠出手,對待包一天,鬥智重過鬥力,在下留此,蕭大俠和百里姑娘,趕往洗心茅舍一行,不知道長的意下如何了?」
無為道長道:「宇文兄智略絕世,留此必有大助,蕭大俠去意已決,貧道也不便強留了。」
蕭翎起身一抱拳,道:「在下等就此別過,如是洗心茅舍沒有變化,區區當儘快趕回此地。」
宇文寒濤道:「蕭大俠不用重回此地了,不論此問有何變化,在下都將把消息送回馬家莊去。」
蕭翎道:「諸位珍重。」
帶著百里冰轉身而去。
無為道長,宇文寒濤,快步追出門外,蕭翎和百里冰,已然行到兩丈開外了。
無為道長望著蕭翎的背影,低聲對字文寒濤道:「希望那虯結的情網,不至於把一個武林中傑出的人才俠士毀去。」
宇文寒濤略一沉吟,道:「毀去倒還不會,但那等顛簸的情海風波,已經夠他受了。」
且說蕭翎和百里冰,兼程趕路,第二天日落時分,已到了洗心茅舍。
原來,那洗心茅舍也在湖南境內,距離七星潭不過二百餘里。
這是一片很少人跡的荒涼所在,遠山凝翠。峰嶺起伏,不遠處一叢修竹中,露出來一間茅舍。
蕭翎六年前隨著岳小釵來過此地,但那茅舍老摳的冷漠神態,卻深印在他的腦際。
舊地重遊,勾起了沉澱於腦際間的回憶,記得那老嫗說過的一句話,洗心茅舍中,從沒有三尺童子涉足。
心中念轉,回頭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那洗心茅舍的女主人,不允男子入內,等一會,你進去替我辦事。」
百里冰點點頭,道:「什麼事?」
蕭翎道:「到了那洗心茅舍再說,如是那女主人想法變了,也許會答應我進去瞧瞧。」
百里冰道:「那茅舍女主人,是老婦,還是年輕的人?」
蕭翎道:「又老又怪,而且對人冷漠,等會兒你要多忍耐。」百里冰嫣然一笑,道:
「和大哥在一起,我幾時不忍耐了。」蕭翎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繞過翠竹,到了那茅舍前面。
只見柴扉關閉,一片寂然,依舊是六年前一般模樣。
落日餘輝透過叢竹照射在柴扉之上,更增加不少荒涼之感。蕭翎舉手在柴扉上叩了三下,肅然而立。
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才聞那茅舍中傳出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晚輩蕭翎。」
茅舍中又傳出那低沉蒼老的聲音,道:「洗心茅舍不見外客,閣下請去吧!」
蕭翎回顧了百里冰一眼,苦笑一下,說道:「晚輩來此尋人,萬望老前輩破例延見。」
只見紫扉呀然而開,一個自發蕭蕭,手握著竹杖。枯瘦如柴,一臉皺紋,緊閉雙目的老嫗,當門而立。
百里冰抬頭瞧了那老嫗一眼,不覺間,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但聞那老嫗冷冷他說道:「找什麼人?」
百里冰道:「找岳小釵姑娘。」
那老嫗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開,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逼過在那百里冰的肢兒,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
百里冰打了一個冷顫,道:「晚輩百里冰!」
那老嫗又緩緩閉上雙目,道:「不在這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柴扉。
百里冰道:「在下知曉她在此地,老前輩為何要這般拒人於千裡外……」
柴扉又開,那老嫗仍站在原處,冷冷說道:「老身說不在就是不在。」
蕭翎道:「我那雲姨的遺體呢?」
白髮老嫗道:「岳雲姑的屍體?倒是在此。」
蕭翎道:「可否讓晚輩進去拜拜我雲姨的遺體?」
白髮老嶇道:「洗心茅舍,從無男子涉足,你想要老身破例。」
蕭翎一抱拳道:「雲姨恩義深重,晚輩已近七年未能一睹遺容,但得老前輩破例賜允,晚輩是終生感激不盡。」
白髮者嫗道:「老身不能破例。」
蕭翎怔了一怔,道:「除了獲得賜允之外,是否還有別的法子,進入茅舍。」
言下之意,那無疑擺明了,縱然不得賜允,也要進入茅舍。白髮者嫗道:「方法倒有一個,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能耐?」蕭翎道;「請教高見。」
白髮老嫗道:「憑仗武功:闖入老身自划的禁地。」
蕭翎道:「晚輩怎敢……」
白髮老嫗道:「知難而退,不失上策。」
「砰」的一聲,又把柴扉關上。
蕭翎一提真氣,道:「如是只此一途,晚輩就放肆了。」
右手一抬,劈在柴扉之上。
但聞砰的一聲,柴扉碎裂,散落一地。
只聽一吉陰森的冷笑,道:「好大的膽子。」
隨著冷笑聲,一股強猛絕倫的暗勁潛力,直逼了過來。
蕭翎右手抬起推出,硬接下一掌。
只覺那湧來的暗勁,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被撞向後退了兩步,心中暗暗震駭道:瞧不出這老嫗竟有著如此內功。
這時,落日餘輝已盡,用周的景物沉落暗夜中,隱隱約約無法看得清楚。
蕭翎接下一掌,並未還擊,運足目力,向前看去。
只見那老嫗緊傍叢樹而立,右手中仍然握著竹杖,顯然那一掌威猛絕世的掌力,是由左手發出。
那老嫗發出一掌之後,也未出手攻擊,靜靜地依樹而立。
蕭翎一抱拳,道:「老前輩掌力雄厚,晚輩心中十分敬眼。」白髮老嫗淡淡一笑,道:
「你這點年紀,竟然能接下我一記掌力,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蕭翎原想免不了一場兇惡的搏鬥,想不到競有如此之變,心中甚喜,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晚輩能有今日,皆為雲姨所賜,晚輩已數年未拜過雲姨的遺容了,還望老前輩破格賜准,允許晚輩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吧!你能接下老身一掌,已有能闖入洗心茅舍,老身允許你停留半個時辰,鏢了時限,要立刻離此,如是借故拖延,那就別怪老身手下無情了。」
蕭翎心中所想,只希望拜了雲姨遺容之後,回頭就走,卻不料竟然能得半個時辰的停留機會,心中大喜,欠身說道:「多謝老前輩恩允,但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求。」
白髮老嫗冷哼一聲,道:「小娃兒,不可得寸進尺。」
蕭翎道:「晚輩不敢,但晚輩有一個同伴隨來,她是女兒之身,不知是否可隨晚輩一同入內,一拜雲姨遺容。」
白髮老嫗道:「女娃兒?」
蕭翎道:「是的,她是女兒之身,否則,晚輩說不敢強求了。」
白髮老嫗皺皺眉頭,道:「蕭翎,你認識很多女孩子,是嗎?」
蕭翎怔了一怔,道:「不多啊!」
白髮老嫗冷冷說道:「跟你來的女娃兒,是你什麼人?」
蕭翎道:「她是北天尊者之女。」
自發老嫗怒道:「我問她是你什麼人,誰管她是什麼人的女兒了。」
蕭翎道:「是晚輩生死相共的一個同伴。」
白髮老嫗道:「你們很好嗎?」
蕭翎道:「情同兄妹。」
白髮老嫗道,「你對岳小釵好嗎?」
蕭翎道:「好!」
白髮老嫗道:「怎麼一個好法?」
蕭翎道:「視她如姊,敬重萬分。」
白髮老嫗點點頭,道:「好吧!也准那女娃兒進來,不過,你們兩人同入老身這洗心茅舍,我要扣除你留此的時間,兩個人同時留此,不得超過一頓飯時光,到時老身自會告訴你們。」
語聲微微一頓,道,「岳雲姑的遺體,就在西廂之中。」
言罷,轉身直向正廳行去。
蕭翎道:「多謝老前輩的恩典。」
白髮老嫗不再理蕭翎之言,快步行入正廳不見。
蕭翎回身舉手一招,道:「冰兒,快進來。」
百里冰急步行了進來,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樣,減少了你留此的時間。」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拜拜雲姨的遺容,小兄能有今比全是雲姨的恩賜。咱們時間不多,要快些行動,你帶有火摺子嗎?」
百里冰點頭一笑,道:「有,宇文先生告訴我,出門時多帶應用之物。」
蕭翎道:「那很好。」
舉步行近西廂,舉手推開木門。
百里冰隨著晃燃了火摺子,凝目望去,只見一個松木靈台,緊靠後壁而放,兩邊是黃色的垂簾。
百里冰道:「這裡有燈。」
伸出火摺子,燃起了木案旁側的油燈。
蕭翎道:「這垂簾之後,定是雲姨的遺體了,唉!我已經數年沒有拜見了。」
伸手掀起垂簾。
只見岳小釵一身白衣,緩緩行了出來。
蕭翎呆了一呆,道:「岳姊姊?」
岳小釵點頭一笑,道,「是我,你好嗎?」
蕭翎道:「小弟還好。」
百里冰急急奔了過來,道:「妹姊,想煞小妹了。」
盈盈拜了下去。
岳小釵伸手扶住百里冰,道:「冰姑娘,快起來,我如何敢當這等大禮。」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岳小釵白衫白裙,頭上也用白竣包起,形貌似有改變,但蕭翎又說不出哪裡改變了。
百里冰站起身子,道:「姊姊,大哥和我,都很想念你。」岳小釵道:「多謝你們了。」
話說的十分客氣,但蕭翎聽入耳中卻似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
但聞岳小釵接道:「咱們已經見過了,你們可以走啦!」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見面僅交談一語,就下起逐客令了,不知她是何用心。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那靈台之內,可是放著雲姨的法體嗎?」
岳小釵搖搖頭,道:「不是,我已把你雲姨的遺體移走,你心已到,不用真的拜見了。」
蕭翎只聽得大感奇怪,值:「姊姊,此地主人告訴我雲姨法體放在此室,我不信她會騙我。」
岳小釵道:「她沒有騙你……」
蕭翎道:「那是妹妹騙我。」
岳小釵道:「我也沒有騙你。」
蕭翎道:「這就奇怪了,此地主人和岳姊姊都講的實話,那雲姨的法體,會自行登天不成?」
岳小釵道:「我把你雲姨遺體移離西廂,而洪老前輩並不知道。」
蕭翎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把雲姨的遺體移向何處?可否帶小弟去一拜遺容。」
岳小釵道:「你心香早燃,又何用面拜你雲姨遺體,你們該走了,走!姊姊送你們出門。」
蕭翎聽她三番兩次下達逐客令,心中又氣又怒,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姊姊三番五次地下令小弟離此,不知用意何在?」
熊熊的燈火下,岳小釵第一次看到了蕭翎臉上為自己泛起怒意。
以往,蕭翎對待岳姊姊,簡直是百依百順,從不似今夜,臉上泛出怒氣。
岳小釵望著蕭翎眉宇間升起的怒意,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已經成人長大了,姊姊一直還把你看成昔年的孩子,我該給你說明白內情才是。」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姊姊請說,小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道:「我已蒙洪老前輩答允收留,承她衣缽,此後要長住於這洗心茅舍。」
蕭翎聽得怔了一怔,道:「姊姊不是要為雲姨報仇嗎?」
岳小釵道:「我已從洪老前輩口中知曉了內情,昔年害宛我爹爹的仇人,都已死在你雲姨手下,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卻報了大仇。」
蕭翎道:「那長碧湖中的血舟,是雲姨報仇誅殺的仇人了。」岳小釵點點頭,道:「姊姊得洪老前輩說明內情,才知道那是母親一番有計劃的安排。她故意把身懷禁宮之鑰的事,傳揚出去,召來了仇家,然後,誘他們集中於一隻巨舟之上,母親又故意把我遣開,孤身登舟,血戰群凶。她雖然受了重傷,但她心愿全償,替先父報了仇。」
蕭翎道:「這位洪老前輩,怎知曉得如此清楚呢?」
岳小釵道:「她是當今之世中,唯一知曉內情的人,因為,那天晚上她也在場,如非她暗助一臂之力,你雲姨只怕很難盡殲群敵,唉!你雲姨焚舟以沉,用心也就在毀去痕迹。」
蕭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姊姊此後,也不用再存為雲姨報仇之願了。」
岳小釵道:「是的,我早該來洗心茅舍,求問內情,如是早知內情,姊姊也不用奔波江湖,招惹來重重煩惱,早就在這洗心茅舍中安居下來了。」
蕭翎道:「恭喜姊姊心中愁鎖已開,從今不再為此煩惱了。」岳小釵道:「江湖上思恩怨怨;報復不息,姊姊清白女兒身,既不存爭霸江湖之心,亦不願再混跡江湖之中,你雲姨遺書,要我全心待你,如今,你已經成人長大了,而且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上一代的恩怨,也已在你雲姨手中清結,姊姊我心愿已了,再無牽挂之事。紅塵十丈,煩惱萬千,從今之後,姊姊再也不願意離這洗心茅舍一步;洗心革面,重新為人,我要常伴你雲姨法體,了此一生。兄弟青雲有路,俠名已著,今日見后,姊姊此心已死,從此古井無波,望兄弟善待百里妹妹,不用再來探望姊姊了……」
百里冰急急叫道:「岳姊姊,讓小妹說幾句肺腑之言好嗎?」岳小釵微微一笑,道:
「相聚無多,分手在即,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百里冰道:「蕭大哥視姊姊有如天人,我知他心中愛慕姊姊很深,卻不敢形諸口舌……」
岳小釵接道:「兄弟,有冰妹妹這般可愛的玉人陪著你,你應該心滿意足了。」
蕭翎道:「小弟……」
百里冰接道:「姊姊聽我說,十個百里冰,也無法代替姊姊,你既知上一代恩怨已結,胸中再無牽挂,為什麼又要避世獨居,棄去蕭大哥和小妹不再置理?姊姊在長沙靈堂前,已表明心中之願,天下英雄,都已知姊姊是蕭大哥的情侶,小妹是親耳聽聞,言猶在耳,姊姊難道已不認帳了嗎?」
岳小釵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蕭兄弟如是真的死去,姊姊當遵照家母遺命,以蕭夫人的身份出面,替他料理未完和身後之事。既然他還活著,那就只好委屈百里妹妹,代我照顧他了。」
百里冰道:「不行,就算蕭大哥肯答應,我也不肯答應。」岳小釵道,「你要怎樣?」
百里冰道:「我要姊姊答應嫁給蕭大哥,你們早已有婚約,而且是姊姊的母親遺命,鐵案如山,豈容反悔。」
岳小釵道:「你自己呢?準備如何自了?」
百里冰垂首說道:「在姊姊面前,小妹也不用說假話了,我對大哥,情深萬解,要我離開大哥,那還不如要我死去的好,但並不妨礙姊姊和大哥的婚約,姊姊能容得我,小妹甘居妾位,姊姊不能容我,小妹為婢亦成,只要常和姊姊,大哥相見,小妹此生心愿已足了。」
岳小釵嘆道:「冰妹多情如斯,我亦代蕭兄弟慶幸,姊姊我已立志繼承洪老前輩的衣缽,不能再為人婦,但我心田腦際,當永遠留有你們兩人的影子,這麼吧!洗心茅舍;原本是不準男子涉足,但如姊姊繼承了洪老前輩衣缽,我就為你們一年開放一日,那時,你們麗影雙雙,來此盡一日之歡,咱們細語一年中事,那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姊姊執意如此,小弟也不敢勉強了,不過,天下安定之前,還有一陣大亂,姊姊避居於此,只怕也無法逃過這場紛爭,置身世外。」
岳小釵道:「這個我知道,洪老前輩傷了玉簫郎君,只怕又要引出老夫人……」
臉色黯然,長嘆一聲,道:「說不定連我那師父入也要被引出來了。」
蕭翎怔了一怔,道:「洪老前輩知曉此事嗎?」
岳小釵道:「知道。」
蕭翎道:「洪老前輩對此事看法如何?」
岳小釵道:「她立過誓言,絕不離開這洗心茅舍周圍百丈,所以,不論江湖上發生多大的變化,多麼嚴重的紛爭,只要離開這洗心茅舍百丈以外,那都和她無關,但如進入她百丈範圍之內,她就可能出手干預。」
蕭翎低聲說道:「洪老前輩對引起這番爭執,沒有責備姊姊嗎?」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沒有。」
蕭翎道:「如若張夫人率領高手來犯,可要小弟相助一臂之力?」
岳小釵道:「我看不用了,那洪老前輩大約有應付之能。」但聞一個蒼老的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限留時間已到,可以走了。」
蕭翎高聲他說道:「在下還有幾句話未曾說完,老前輩可否寬限一點時間?」
只聽那冷漠聲音道:「不行,老身一向說一不二,兩位如不即刻退出,不要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蕭翎苦笑一下,抱拳對岳小釵道:「姊姊保重,小弟就此告別了。」
岳小釵道:「你們不要再捲入這場是非中了,快些離開此地吧!」
蕭翎道:「小弟自有主意,不勞姊姊費心。」轉身向前行去。岳小釵望著蕭翎向外行去的背影,忽覺一股莫名的傷感,自心底泛了上來,熱淚湧出,趕快轉過身去,不敢再看蕭翎。
就在她轉過身子的同時,蕭翎正好回頭望去,眼看岳小釵行入靈后,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心中亦不禁泛現出無比的感傷,長長嘆息一聲,快步行出了洗心茅舍。
百里冰緊追蕭翎身後而出,低聲說道:「大哥,你生氣了?」蕭翎苦笑一下,道:「沒有,我很好。」
百里冰嘆息一聲,道:「大哥,你不用騙我,我看得出來,你心裡很難過。」
蕭翎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難過,岳姊姊就是這種性格。」百里冰道:「你可是覺得那岳姊姊對你太過無情嗎?」
蕭翎嘆息一聲,道:「岳姊姊待我們不能算錯,但我覺得她神態太過冷漠。」
百里冰道:「會不會和我有關?」
蕭翎奇道:「和你有何關係?」
百里冰道:「她覺得你已經有了我,所以就不再理你。」
蕭翎搖搖頭道:「岳姊姊是個孝女,她不願違背母親的遺命,所以,她在別人面前,和我那靈位之前,當眾說出是我的妻子,事實上,她從未對我說過什麼,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要走的路,不論我是生是死,都無法阻攔於她。」
百里冰道,「但你要諒解岳姊姊,以她處境,實難免有些失常。」
兩人談話之間,已然行出了環繞茅舍的竹叢。
只聽一陣銅鑼之聲,傳入耳際。
蕭翎臉色一變,道:「神風幫。」
百里冰道:「他們到此作甚?」
談話之間,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遙遙行了過來。
蕭翎劍眉一聳,肅立在路中不動。
百里冰看蕭翎滿臉肅容,心中大為奇怪,低聲說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蕭翎道:「神風幫在江湖之上,裝神弄鬼,自非什麼好路道,今天我要設法找出真相,拆穿他們的真正內情。」
這時,那鑼聲已經停了下來,兩條人影,當先而至。
蕭翎凝目望去,隱隱識得那當先兩人,正是神風幫壇前開道二鬼,鐵判左飛,冤魂方橫、左飛手執狼牙棒,方橫雙手握住喪門杖。
八個大漢抬著恐怖高大的神像,就在兩人身後兩丈左右處跟進。
那高大神像的前後左右,大約有七八個護從的黑衣人。
蕭翎回顧百里冰一眼,道:「冰兒,這地方離那洗心茅舍,是否有百丈距離?」
百里冰道:「百丈以外。」
蕭翎道:「那很好,咱們就在此處對付神風幫。」
百里冰看他滿臉肅殺之色,心中雖然疑惑重重,確也不敢多問。
這時,開道二鬼,已然行到蕭翎身前,看蕭翎當路而立,有如泰山之石,不禁一愕,停下腳步。
蕭翎不待二鬼開口,搶先說道:「兩位如若想多活幾日,快請通報貴幫主一聲,告訴他不要裝神弄鬼的駭人,要他出來和我相見。」
左飛呆了一呆,道:「閣下口氣很大。」
方橫接道:「如此口氣,定非無名之輩了,閣下請報個姓名上來。」
蕭翎冷笑一聲,道,「咱們見過幾面,想不到兩位竟是如此的健忘。」
左飛道:「咱們見過的武林同道很多,如何能都記在心中。」蕭翎哼一聲,道:「好!
告訴你們幫主,就說蕭翎要他行出神像相見。」
方橫怔了一怔,道:「閣下是蕭翎,蕭大俠?」
蕭翎道:「不錯。」
左飛道:「蕭大俠可是由洗心茅捨出來?」
蕭翎心中滿是憂忿,哪裡有耐心和他多言,怒聲喝道:「兩位既是不肯通報,在下只有自己闖過去了。」
大步向前行去。
左飛一揮手中狼牙棒,道:「蕭大俠。」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地抓住了左飛手中的狼牙棒、抬起一腳,踢中左飛的小腹。
但聞左飛「媽呀」一聲,滾出了七八尺遠,半晌爬不起來。方橫眼看蕭翎出手投足,一舉間就把左飛打出七八尺外,心中又驚又急,猛揮手中哭喪杖,掃出一招。
蕭翎縱身閃避,正待回手還擊。
卻不料百里冰欺身而上、出手一掌,拍中了方橫的背心。
這一掌落勢甚重,打得方橫一個嘴啃泥,摔倒地上。
蕭翎低聲說道:「你守在這裡,不要跟那神風幫主接近,也免得有什麼變化對,措手不及。」
百里冰道:「大哥也要小心。」
蕭翎大步直行到那神風幫主面前,望了那高大猙獰的神像一眼,冷冷說道,「閣下也不用這般的裝神扮鬼了,需知這等行徑,駭不倒人。」
神風幫主那高大的恐怖形象之下,站了不少黑衣佩刀人,不知是震於蕭翎的威名呢,還是未得神鳳幫主之命,刃雖出鞘,但卻肅立不動。
只聽那猙獰的高大神像之內,傳出一個嬌柔銀鈴似的聲音,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不錯,咱們見過幾次了。」
神風幫主道:「閣下已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英雄了。」蕭翎道:「好說、好說,幫主躲在那高大的神像之內,不覺氣悶嗎?」
但見那猙獰神像的雙目中,紅光一閃,兩道明亮的光線,直對蕭翎照射過來。
蕭翎一縱身閃避過去人神風幫主咯咯一陣大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瞧清楚你。」
蕭翎冷冷說道:「幫主為什麼不肯以真面目和在下相見。」神像中又傳出那女子聲音,道:「我長於此,將來也要死於此。」
蕭翎一皺眉頭,道:「難道你也是生在那神像之中嗎?」
神風幫主道:「我十四歲繼承幫主衣缽,已在這神像之中,住了十二年了。」
蕭翎呆了一呆,道:「你吃不吃飯?」
神風幫主道:「我是人啊,為什麼不吃飯呢?」
蕭翎道:「你住在神像之中,如何進食?」
神風幫主道:「你看到了那大口嗎?他們從口中送下飯菜,我就可以取用了。」
蕭翎本還想問,你拉屎拉尿也在那神像之中不成。
但忽想到對方聲音橋脆、分朋是女子口音,是以忍下未言,改口說道:「幫主是不願出來呢?還是不能出來?」
神風幫主笑道:「你問得那麼清楚幹嗎?」
不待蕭翎答話,接道:「一個人在這神像中一住十幾年,誰又不願出來瞧瞧呢?」
蕭翎道:「那是說你不能出來了?」
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幫主不能泄露咱們幫中之秘。」蕭翎目光一轉,只見說話之人,正是神風幫壇前護法招魂手常明。
立時冷笑一聲,道:「只看你們神風幫這種排場,這等裝束,幫中弟子,都非好人。幫主被困於神像之中,不能出來,想必都是這些人物作祟,讓在下先代貴幫主清除障礙。」
也不待那神風幫主答話,立時欺身搶攻。
蕭翎早已有備,戴上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出手一掌已擊倒了一個黑衣人。
但見刀光閃動,六七個黑衣人,一起圍擊而來。
蕭翎掌指齊施,絕招連綿而出。
他此刻武功,何等高強,出手快速無比,再加上他手中戴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劍刺傷,放手而攻,凌厲無匹。
片刻工夫,七八個黑衣人,不是身受重創而逃,就是被點中穴道,倒摔在地上。
幾個抬轎的大漢,也被蕭翎掌指所傷。
蕭領一口氣清除了那神風幫主從人,目光轉到那神像身上,冷冷說道:「幫主從人,都已為在下清除,目下區區一走,幫主就要被棄置於此,活活餓斃了。」
神風幫主道:「本幫中人手很多,他們逃走的也可以去而復返,絕不會棄我而去。」
蕭翎道:「但此刻已經無人保護幫主,在下相信,在你的援手趕到之前,在下可以取你之命。」
神風幫主道:「我存身的神像,堅硬無比,你如何一個傷我之法,何況,你根本無法近我一丈範圍之內。」
蕭翎道:「為什麼?」
神風幫主道:「這巨大神像,四面都可以放射暗器,而且所有的暗器,都是極為細小的淬毒之物,中人必死,而且一發數十支,防不勝防。」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她這般先行說給我聽,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幫主先行示警,心在威嚇在下了。」神風幫主道:「不信你行近身側試試?」
蕭翎冷冷說:「那些毒針未必能傷得了我。」
暗中運氣,罡氣滿布全身,緩緩向神風幫主行了過去。
只聽一陣細微的破空之聲,星空下一蓬銀芒,由那神像口中激射而出。
蕭翎一伏身,不退反進,直向神像沖了過去。
他動作迅快,一蓬銀芒,盡皆落空。
就這一眨眼間,蕭翎已然衝到那神像之下,砰的一掌,拍在那神像之上了那巨大的神像被蕭翎一掌震倒,砰的一擊,摔在地上。
只聽一陣卜卜之聲,那巨大神像四周,突然放射出很多暗器,毒針、毒煙,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星光下,只見塵土飛揚,有很多暗器,射入地下。
蕭翎一仰身,退開了兩丈多遠,心中暗道:這巨大的神像構造如此之巧,如若沒有防備,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只怕要傷在神像發出暗器的襲擊之下。
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神像中射出的暗器,才自動停了下來。
百里冰悄然行到蕭翎身側,低聲說道:「那神風幫主,躲在神像之中,自己不能出來,如是她的屬下生了背叛之心,棄她不顧而去,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在神像之中嗎?」
蕭翎道:「咱們如何能夠完全相信她說的話,」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現在,咱們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我去告訴她,要她自己出來,如若她還要裝模作樣,只好設法對付她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如何對付她?」
蕭翎道:「很容易,她如若再不出來,我就告訴她,架起大火,燒那座神像。」
百里冰道:「這辦法很厲害,她如能夠出來,非被你嚇出來不可了!」
蕭翎道:「唉!那高大神像裡面,既然能藏有很多暗器,必也可能藏有他物,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你站在遠處接應我!」
百里冰知他用心,怕自己涉險,點頭一笑,道:「大哥小心。」
蕭翎應了一聲,大步行近神像,高聲說道:「在下沒有時間和幫主多費口舌,你的屬下除了死傷之外,都已棄你而去,如是你能夠自啟門戶出來,讓在下一見你廬山真面,從此解散神風幫,在下或可饒你一命,如若還再故作神秘,不肯離那座神像,那就別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像中,傳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要施下什麼辣手?」蕭翎道:「我要在這巨大神像的四周,架起乾柴,生生把你燒死。」
大約蕭翎這方法,已把神風幫主唬住,神像中傳出柔柔細音,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是不願出去,而是無法出去。」
蕭翎道:「我不信。」
神風幫主道:「那我沒有法子,你把我燒死吧!」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如若助你破去神像外殼,你可願出來?」
神風幫主道,「這神像外殼,堅逾精鋼,除了本幫中一位長老之外,誰也無法開它。」
蕭翎道:「我能。」
探手從懷中摸出短劍,緩步行近神像,暗運內力,悄然把短劍插進神像之中,由神像頭上直划及小腹。
這短劍本有削鐵之利,加上蕭翎深厚的內力,悄無聲息中,劃開了神像堅硬的外殼。
蕭翎劃開神像之後,向後躍退兩丈,高聲說道:「我已用利劍劃開了神像外殼,幫主只要用力震開神像外殼,就可脫身而出了。」
神風幫主道:「這話當真嗎?」
蕭翎道:「幫主不信,何妨一試?」
但聞轟然一聲,那高大、猙獰神像的外殼,突然一震而開。一個身著青衣,長發及腹的少女,緩緩由那破開的神像行了出來。
夜色幽暗,蕭翎無法看清那少女臉色,約略所見,那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只見那神風幫主長吁一口氣,望著蕭翎停身之處,緩步行了過來。
蕭翎暗中運氣戒備,肅立不動。
那長發少女行近蕭翎五尺時,停下腳步,一欠身,道:「多謝蕭大俠。」
蕭翎雙目盯注那長發少女,打量了一陣,道:「姑娘就是神風幫的幫主了?」
長發少女長長嘆息一聲,道:「這一幫之主的尊寵,被囚於神像之中,這幫主幹與不幹,也不大要緊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姑娘這神風幫充滿著一種恐怖與神秘,不知姑娘如何登上這幫主之位?」
長發少女道:「可是覺得我這幫主之應,得來的很奇怪嗎?」蕭翎道:「不錯,貴幫中人才不少,為何要姑娘出任這幫主之位呢?」
長發少女道:「我爹爹首創神風幫,但因他是一個殘廢之人,想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方法,以後,傳位於我,就把我囚入神像之中……」
百里冰突然介面說道:「你這等作法,不是大過冒險嗎?萬一幫中人生了背叛之心,他們把你棄置大山之中,不是要被活活餓死嗎?」
長發少女道:「幫中幾位高手生死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他們不敢背叛。」
蕭翎道:「姑娘用的什麼法子控制他們?」
長發少女道:「他們身上,都貼有一張膏藥,每隔七日,都要換一張新的,如是超過了七日不換,那貼膏藥處就自行開始潰爛,而那配方只有我一人知曉,可以在旬日之中煉製。」
蕭翎啊了一聲,笑道:「那是一種毒膏了,姑娘那神像一毀。此後作何打算?」
長發少女道:「我本無意做幫主,但我被囚其間,身難自主,只有過一天算一天了,我發號施令,一呼百諾,實在我內心的痛苦,非人能知。今承相救,我感激不盡,當避居深山,不再在江湖上涉足,神風幫也從此星散江湖。」
蕭翎點點頭;道:「那很好,姑娘有此用心,在下十分敬佩,我知你們幫中定然還有很多隱秘,在下也不想多問了,姑娘請去吧!」
長發少女一欠身道:「蕭大俠放心,我當盡我之能散去神風幫。」
欠身一禮,疾奔而去。
百里冰望著那長發少女遠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哥在一個時辰之內,竟使神風幫星散,從此不再為害江湖,單靠武功,決是無法完成的!」
蕭翎突然一跺腳,道:「糟了!」
百里冰道:「什麼事?」
蕭翎道:「我忘記問她來此的用心何在了。」
突聞一聲尖銳的號角聲,傳入耳際,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深夜荒郊,怎來的號角聲?」
蕭翎道:「洗心茅舍。今晚只怕要有大變,咱們藏起來瞧瞧。」
牽著百里冰,一同躍登上一棵大樹。
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幾條人影,已然疾奔而來。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當先一人,白髮蕭蕭,手執竹杖,正是白雲山莊的張夫人。
張夫人身後,緊隨著一個灰衣老人,和一個藍衫金面鐵手之人。
蕭翎心中暗道:這老大婆護短,只要玉簫郎君吃了虧,她就要找人報復。
忖思之間,又是一群人影,疾奔而來。
這群人很奇怪,都是廿幾歲的年輕人,身著青衫,背插長劍。
蕭翎暗中一數,竟有七人之多,大感奇怪。這些人,不像張夫人邀來的助拳高手,不知到此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