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雲開月明

第二節 雲開月明

陰若迪想真正弄清楚岳海峰究竟為什麼會被調走,又會調到哪兒去,可是這一次就沒有上一次那麼簡單了。

陰若迪首先想到的還是要從鄭市長那兒打聽消息,於是就同父親陰成海商量,想借父親生日的機會,小範圍內邀請幾個人聚一下,她也好藉此機會向鄭市長打聽關於市委市政府人事調整的事兒。

郝書記在出差,鄭市長打著到龍潭鄉檢查工作的旗子和宣傳部長蔣華嚴來了。

說是小範圍的宴請幾個人,可是鄉政府的那些人,都是知道陰書記哪天的生日的,所以想怎麼小都不可能。原說就兩桌人在一個叫「德聚全」的新近開業的農家樂里喝會兒茶聊會兒天的,可到了快中午時,幾乎所有的鄉幹部與大部分龍潭鄉所轄村的支部書記和村長都聞到酒肉香一樣彙集到一塊兒了,一下子就滿滿當當地擺了六桌!

陰若迪看著所有人在桌上你敬我讓,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靠近鄭市長,她心裡那個苦啊,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直接請鄭市長到家裡去吃頓便飯,自己還更有機會直接面對他。陰若迪又沒敢將自己想要找鄭市長問關於岳海峰的事兒的話告訴陰成海,因為父親從來就不允許他的子女有什麼特殊,所以陰若迪只得另找機會了。

可是這個機會被這些跑來湊熱鬧的人給徹底攪沒了!

宴會還沒結束,鄭市長已經被眾人灌得有些迷糊了,看著鄭市長那個醉態,陰若迪只在心裡叫苦,這下子完了,計劃怎麼就永遠沒有變化大呢?

陰若迪只好回頭來找組織部長錢潛。

組織部長錢潛,是個四十二歲的中年幹部,身材魁梧,笑容很甜,人長得很帥,但骨子裡的那種媚態讓陰若迪從來就對他沒有多少好感,可是人家畢竟是自己的領導,如果真把他得罪了,什麼時候把自己從電視台調走,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一直以來,陰若迪對他都是不遠不近,她能看得出,錢潛眼裡那種看向自己身體時發出的淫光。她也明白,錢潛之所以不敢造次,那是因為自己是包俊傑的妻子,而皮恩市的高層,又有誰不知道包俊傑和秦守榮的關係,怎麼說,錢潛也來賣點包俊傑的面子不是?

可是自己現在不再是包俊傑的妻子了。陰若迪知道,如果直接去問錢潛,是能百分之百知道岳海峰會不會被調走的,可潛在的危險又讓她卻步,她是真的怕萬一錢潛對自己提出非分要求,她該怎麼辦。

如果不去,岳海峰真的被調走,出頭之日就幾乎沒有了,只能一輩子做個小公務員,再也沒有干大事的機會了,那是同岳海峰的初衷有很大的距離的;如果去了,就難保自己不會付出什麼代價。如果名單正在形成草擬中,只要錢潛開個口,岳海峰就不會在調走人員之列,如果名單已經形成,就要看哪些人簽字認可調整名單了。現在看來,不論如何,去見錢潛是無法避免的了。

可是想見錢潛,他的辦公室可以見,但是辦公室就不是說話的地方。陰若迪最終決定,還是選在飯局上和錢潛說這事兒的好。主意一定,陰若迪出現在了錢潛的辦公室。

錢潛正在埋頭看著文件,一見陰若迪出現,笑容馬上如春天般燦爛:「哎呀,我的大美人,今天是刮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這窮鄉僻壤來了!」

陰若迪想嘔,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相當地迷人:「錢部長,你這話可是折殺我了呢,怎麼說,我都是從這兒被分配出去的,組織部才是我真正的家呢!」

「那是前任部長的功勞呢,要換我啊,我一定會把你留在這兒做重要秘書的!」錢潛的笑很甜,話也很露骨。

陰若迪暗暗叫苦,看來災難在所難免了:「其實我就是想來請錢部長丟個話,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喝茶。」

「只要是美女邀請,什麼時候都有空。」錢潛哪管這裡是辦公室啊。

「那好吧,今天晚上八點天藍賓館大樓二樓清心茶室見面喝茶如何?」

「都請了什麼人啊?」

「就我們倆啊!」陰若迪笑得很有分寸,壓低聲音說。

錢潛不住地點頭:「一定前往赴約。」

陰若迪從錢潛辦公室里出來,打定了主意,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想法從錢潛嘴裡得到與岳海峰相關的消息,並一定要把岳海峰調走的苗頭掐死在襁褓中。

在世人眼裡,遊走於上流社會的女人都免不了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嫁給了包俊傑的那段日子,她早就感受了那種莫須有的傳聞帶給自己的壓力,要不然包俊傑不可能隨時都以保護自己作為理由,處處對自己小心提防。

不過,話說回來,也正是包俊傑對自己的愛護,才得以讓自己清白地行走於世間,因為有了包俊傑那層警察外衣的保護色,她安全了許多,即便色心再大的男人,對於漂亮的她來說,也只是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

現在不同了,自己失去了包俊傑這層保護色,而岳海峰目前也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小角色,想依靠岳海峰來保護自己,還不如自己保護自己來得更有力。

可目前的情形是,要在保護自己的同時還要保護岳海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同登天有什麼區別?給你一把登天的梯子,你得有像男人那樣的力氣才行。爬不上頂,中途跌下來,失了小命是小事,粉身碎骨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事。

突然之間,陰若迪覺得自己就是越王的西施,為圖謀更大的成功而犧牲自我。

晚上八點十分左右,陰若迪來到了天藍賓館二樓的清心茶室。

錢潛已經到了二十分鐘了,他坐在可以看到茶室大門的位置上,一直盯著大門,看到陰若迪走進來了,他趕緊笑著站起來打招呼。

陰若迪突然在這一刻後悔死了!自己怎麼就這麼賤呢,主動給人家送上門來。

「錢部長,我其實是想向你問點事情的,在辦公室里不好問,也怕欠你的人情,所以請你賞臉到這兒來坐坐,你不會怪我唐突吧?」

「怎麼會呢?我可求之不得呢。哦,我知道是什麼事兒了,你不說我也清楚了。這樣吧,咱們先喝茶聊天,一會兒我再告訴你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這個老賊!陰若迪在心裡恨死了他,看來今晚是逃不脫了!

陰若迪正在思考著如何儘快從他嘴裡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情報,突然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好像是在打電話,她趕緊回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還真是他!他不是出差去了么?怎麼會在這兒出現?

陰若迪猛然間就像遇到了救星一樣,她起身向他走去。

岳海峰唯一的選擇就是拿錢給毛香月,讓她打掉這個孩子。

毛香月看著岳海峰那麼堅決狠心,一點都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她的心死了,這個自己一直以來就在心底暗暗愛著的人,原來卻是如此無情。

毛香月迅速擦乾眼淚,冷冷地說:「放心吧,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因為我確實一直都非常地喜歡你愛你,只是我們確實沒有那個緣分,這個孩子也本不應該有,我也不願意讓他一生下來就沒有爹,讓人欺負。我不會要你的錢的,我自會到醫院裡去,我是不會讓他活著見你這個沒情沒義的人的!」說道後來,毛香月哽咽了,她還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看到毛香月如此傷心,岳海峰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說,想了想,他還是以安慰她為主:「香月,你要聽我的話,你留著這個孩子不會幸福的,我與你們家不會再有任何關聯,你姐和你父親現在不知道恨我有多深,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再有你的事情發生,他們非殺了我不可!你還是去把它做了吧,找個好男人,好好生活,啊!」

毛香月心裡的天空徹底地垮塌了!

「我給你一些錢,你悄悄地去做了,好好休養,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啊!」岳海峰向四周看了看,「你到接待室里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銀行給你取錢。」

岳海峰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毛香月看著他的背影,傷心地哭了起來。

等到岳海峰從銀行里滿頭大汗地回來,找遍了整個辦公區都沒有毛香月的身影,他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門衛給他送來一封信,他打開一看,是毛香月留下的,他趕緊追到公路上,當他回頭向對面的公共汽車站點看去時,一個身影衝上道路中間。來往的汽車猛地響起一陣緊過一陣揪心的喇叭聲與剎車聲。

他隱約聽到有女人的尖叫聲,被淹沒在喇叭聲中。

岳海峰第一個反應就是,那聲音是從衝到道路中間的女人嘴裡發出來的,他想也沒想就向那個女人衝過去……

正在苦惱可能逃不脫錢潛的魔爪時,陰若迪意外地聽到了救星發出的聲音。

陰若迪聽到的聲音正是郝鑫成發出的。

成熟俊朗的市委書記郝鑫成是剛剛出差回來的,他還沒來得及回家,就來赴一個朋友的約,兩人剛剛談到一半,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陰若迪跟在郝鑫成身後,直到他打完電話,轉過身來才看到陰若迪跟在自己身後,郝鑫成驚訝地問她:「小陰,你怎麼在這兒?」

陰若迪都差點哭出來了:「郝書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下午我去你辦公室找你,你都還不在的。」

「回來還不到一個小時,這不,還沒來得及回家呢,一個朋友有要事要找我商量,就到這兒來了,要早知道你在這兒……哎,你在這兒等誰?」

「我約了錢部長喝茶,喏,他就坐在那邊呢。」陰若迪回頭指給郝鑫成看,這才發現,錢潛本來坐來正對著大門的,現在他卻換了座位,背對著大門坐下了,目的很明顯,不想郝鑫成發現他在這兒。

「你約他喝茶?沒事做就在家看電視成不?」郝鑫成皺起了眉頭。對錢潛的為人,他是知道的。

「人家這不是有急事么?你又不在,我還能找誰?」

「找鄭市長啊,還有他不能幫你辦的事兒?」

「算了,不說了,郝書記,我這事兒除了錢部長,還真的只有你能幫我了。」

「什麼事啊,看你的樣子挺嚴肅的。」

「要不這樣吧,你先和你的朋友把事兒談完,我就在那兒再陪陪錢部長,等你談完事兒后,我再請你吃晚飯。對了,你還沒晚飯吧?」

「哪有那時間。你什麼事兒那麼重要?」

「我後半輩子的幸福,你說重要不重要。拜,郝書記,一會兒見,我等你。」

陰若迪回座位和錢潛又說了一陣話,調戲了他一回,看到錢潛再也掛不住了,她起身準備走了。

錢潛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是還有問題要問么?是什麼問題,你說說看。」

陰若迪回身擺脫他的手,微笑著說:「謝謝,我已經想通了,其實也就是一個三加二減五的簡單算數題,我把它看得太複雜了。現在我已經不需要答案了。錢部長,我先走了,祝你快樂,改天我再約你。」

錢潛看著陰若迪離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茶坊。

陰若迪來找郝書記的時候,他和朋友正好談完事情。那朋友知趣地起身走了。

陰若迪在樓上賓館里開了房間,叫了晚飯,兩人間隔了十分鐘,先後進了房間。

郝鑫成進來的時候,看到房間里擺著的飯菜,笑著說:「給我接風也用不著這麼隆重吧?」

陰若迪的心跳得相當厲害,當初把岳海峰約到這個賓館里來的時候,她可不是現在這種心速。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以來,只要和郝鑫成近距離接觸,她就覺得這個大哥般的人物給她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女人和男人一樣,對自己喜歡的人都有佔有的慾望,只是女人比男人隱忍得多。

而像陰若迪這樣處於上流社會的女人,她更懂得如何潔身自好才是吸引男人的最佳法寶。陰若迪只是一直以來沒有找到如何爆發自身潛力的機會。

這一次,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的前途,也為了滿足自己的佔有慾,陰若迪豁出去了。

陪著郝鑫成吃飯的時候,陰若迪把自己對岳海峰工作調動的擔心說給了郝鑫成聽。

郝鑫成皺著眉頭問他:「就為了這點小事你去求他卻不來找我?」

「我哪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要是你回來遲了,他們把名單一公布出來,又如何挽回?」

「我說你呀,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個名單怎麼著也得經過我簽字同意才能執行呢。就算所有人都簽字同意把岳海峰調出市政府,我這還有最後一關呢。只要岳海峰目前能幹出讓人耳目一新的成績,就不愁事情不能扭轉。」

「可是他現在在鴿仙鎮那個地方,一時之間怎麼可能有成績出現呢?他真要是被調遠了,咱們兩地分居,婚姻生活又怎麼能保證幸福呢?所以我才著急的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只是事成之後,你怎麼報答我呢?」郝鑫成看似無意的問話,其實陰若迪早聽出他的話中之意。

陰若迪把湊嘴到他耳朵邊:「郝書記,你難道一直不知道我看你的眼神有多迷離?只是我不是那種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女人,我是一個只求一旦擁有,終生無悔的女人。」她在郝鑫成臉頰上吻了一下。

郝鑫成側頭看著她:這個女人是那樣漂亮,和自己家裡那個四十歲的老婆比起來,雖然只有十歲的年齡差距,可怎麼就會有那麼大的形象差異呢?平時在工作中看到她的時候,雖然也曾心動,但畢竟都是有家室的人,誰也不敢大膽。男人嘛,即便是意淫,也是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的。想不到,她今天居然如此大膽吐出心聲。看她的樣子,不是因為寂寞才這樣美麗,可能在她的心中,自己真的有很高的地位!

能不能接受這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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