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藍島勇士之旅
1
第二天中午,下定決心的我終於拉著阿武來到路德維希所說的德蘭中心廣場報名。
好歹我也跟著爸爸媽媽走南闖北,經歷過無數次冒險,也積累了很多經驗和膽量,就憑我的這些自身優勢,說不定就能贏得勝利,向王許願回家呢!
碩果果,加油!無論有多困難,你都要拿下這次比賽的優勝!
剛來到中心廣場,我就看到門口擠了一大堆人。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似乎早已按捺不住期待已久的心情,連在排隊過程中,都在互相談論著勇士大賽的事情——
「這次的比賽用的道具還會是度王經的鑰匙嗎?」
「那當然,這可是勇士榮譽的象徵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真的有度王經嗎?」
「唉,這誰知道呢。反正還有什麼比向王提要求更加吸引人的」
……
通過這些對話,我大致上對這個勇士大賽有了初步了解:這是一個三年一度的比賽,每一屆的比賽規則都會有一定的變化,但有一樣東西是唯獨不變的,那就是比賽道具:開啟度王經的鑰匙。說到度王經,從許多人的口氣中判斷,那應該是島上的一件傳說中的寶貝。但既然是「傳說中」的,所以到底有沒有這玩意兒,目前也沒有定論。所以這把度王經的鑰匙在這些參加比賽的人看來,並不是一件和寶貝有密切聯繫的物件,而只單單是一個榮譽的象徵罷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的目的很簡單:打敗所有人取得優勝,然後向王許願——讓他送我回家!
「蟈蟈!窩相信你一定會喔得勝意的!」阿武看到我自信滿滿的模樣,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也閃爍著無比的激動。
「當然啦!阿武,你就等著看我的精彩表現吧!哈哈哈哈!」我捏著拳頭仰天大笑三聲,然後和阿武排到了隊伍的最末端。
排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終於輪到了我們。
我站在報名台前,興緻勃勃地說道:「我要報名參加大賽,我的名字叫碩果果……」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工作人員打斷了。
「是島上居民嗎?」工作人員漫不經心地問了我一句。
「呃……不是。」
難道……會有什麼問題嗎?我心裡有些忐忑。
「那有沒有特許證?」工作人員看都沒看我一眼,冷冷地說道。
「啊?」我張大了嘴巴,茫然地望著他。我沒有聽錯吧?不用報名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他放下筆,不耐煩地抬起頭說,「島外人士如果沒有特許證,是不能參加德藍島勇士之賽的!」
轟隆隆——
我感到像是有一道炸雷在我的頭頂炸響——我竟然不能參加比賽!
那個工作人員不再理會我,揮著手催促著後邊的人:「下一個!」
「請等一下!」我著急地一個上前,抓住了,「我真的很想參加這個比賽,還有什麼其他的方法能讓我報名嗎?那個……能不能通融一下?反正就是報個名嘛!」
「不好意思,這是比賽的規定,你這個情況是不能參加『德藍島勇士之賽』的!」那個工作人員冷著一張臉,依舊用那種公事公辦的口吻清清楚楚地告訴我。
這時,一個頎長的金色身影從學生會內堂走了出來,那高傲的姿態,目空一切的眼神,除了辰玄野還有誰!
他的出現,令報名處瞬間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既崇拜又敬畏地望著他。
當他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臉上突然流露出訝異的神情。
哼!沒想到我還活著吧!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看來你是安然無恙了。「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辰玄野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你也是來參加比賽的嗎?」
「那當然!」我雙手一叉腰,趾高氣昂地說。
「你好像應該……沒這個資格吧!」辰玄野邊說,臉上邊展現出訕笑的神色。
「哼!用不著你來管!」我頭一扭,滿臉的不屑。
「你可能不知道吧?這次的勇士大賽我可是總負責的,只要是跟比賽有關的事情,可都得歸我管。」辰玄野用一種看好戲似的口吻說著。
「你!」這個混蛋居然就是這次比賽的總負責!我捏緊了拳頭,胸部劇烈起伏著。
「蟈蟈……不能包……怎麼辦?」阿武也著急得看著我,一籌莫展。
「請讓她報名!」就在我怒不可竭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路德維希!
「這是我的嘉賓准許證,可以報兩個名額的人次!」路德維希好整以暇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燙金的邀請函——這應該就是他說的嘉賓准許證了吧?
「路德維希,你應該知道給你這張特殊准許證是鑒於你的身份吧?」辰玄野雙手抱著胸,一副自大的神情,「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雖然我們西部地區舉辦的勇士大賽危險程度沒有南部地區的冒險者考試那麼高,但像你這樣,我看還是多帶個保鏢比較好。」
「謝謝關心,不過,用不著。」路德維希禮貌地回應了辰玄野。
「哼!到時候萬一有什麼不測,可千萬別搬出你那沃爾里希皇室的背景說事!」
辰玄野說完,便憤憤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猛地一轉身對工作人員說:「給她報名!」說完就轉身走進了內堂。
「你是……皇室的?」我狐疑地看著眼前的路德維希,還真不用說,路德維希無論從談吐還是舉止上,還真是處處透露著皇室的氣息。
「殿下是沃爾里希皇室的長子!」一旁的福特自豪地向我正式「公布」了路德維希的身份地位。
沃爾里希皇室的長子?那不就等於是,路德維希是個貨真價實的王子?難怪福特一直稱他為「殿下」,我原本還以為這只是個單純的敬稱呢!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周圍都升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這是報名單,快點填完給我!」工作人員催促著將報名單遞給了我。
我激動地接過報名單,手指依然有些顫抖,雖然還沒有正式參加比賽實現自己的心愿,但此刻我已經很滿足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啊!
上帝爺爺啊,你對我真是太眷顧了!
2
第二天終於到了德藍島勇士大賽的日子。
比賽場地安排在德藍島西面的原始森林。一大早,我就來到了森林入口,那裡已經有不少人等在那裡了。遠遠地,我就看到路德維希像明星一樣被眾多參賽者簇擁著,看來他的魅力不小嘛。
「路德維希!」我走上前去,向人群中的路德維希打了個招呼,「這次能參加比賽多虧你幫忙啦!」
「舉手之勞罷了!「路德維希沖我溫柔地一笑,令我不由地一陣心神蕩漾,「對了,我找了一些朋友同行,你要不要一起加入?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路德維希向我發出的邀請。
「好!」我爽快地一口答應了路德維希的邀請,確實一開始大家對比賽還不了解,還是集體行動比較可靠一些。
除了路德維希之外,其他五位選手分別是臨時小組裡是除我之外的唯一女生宋夕薇、長相俊美擁有著公爵頭銜叫艾倫的少年、瘦小得有點獐頭鼠目的綽號為「猴子」的男生、南非最大礦產巨頭的兒子瑪吉還有德藍島頭腦第一的才子克米特。
我細細地打量著他們,卻無法從他們的表面猜測出他們的實力。
雖然西部森林地處偏遠,但今天全島的人幾乎都來了。助威的、湊熱鬧的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還有很多人已經準備好了花環,準備給得勝歸來的勇士親手戴上。
現場停了兩架直升機、四輛越野車,不過不像是給我們選手準備的。倒是辰玄野和他的那群手下,守在吉普車和直升機旁邊,全都一副野戰裝扮。辰玄野穿著象徵著他個人標誌的綉著太陽神鳥的緊身金色獵裝,蹬著一雙長筒軍靴,整個人威風凜凜,閃閃發光,好似一位金戈鐵馬的將軍!而他的手下,全都穿著綠色迷彩服和高綁軍靴,就像是將要打野戰的部隊。
這陣勢,他們是準備要做什麼呀?我疑惑地瞄了他們幾眼。
這時工作人員給我們每人發了一張地圖和一塊手錶似的東西。發完東西,裁判就走到我們面前,對我們所有選手激情高昂地說:「現在宣布這次比賽的規則:剛才你們已經拿到地圖了,這次比賽的內容就是按照地圖的指示,到達地圖上標出來的那座名為赫利俄斯的山,再拿到山頂的太陽神石碑前擺放的度王經鑰匙。第一個穿越森林拿到鑰匙回到這裡的,就是本次比賽的優勝者,也就是本屆的德藍島勇士!」裁判炯炯有神地望了我們每個人一眼,又說,「當然這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個森林裡潛伏著眾多危險,要是誰中途想退出或者遇到了無法應付的困難,那麼就按下剛才發給你們的警報器上的按鈕!」
裁判舉起一塊手錶樣子的東西(也就是剛才發給我們的一件東西),指了指上面一個按鈕繼續說道:「當你們按下這個按鈕,救援部隊就會立刻收到你們的求救信號,然後在三分鐘之內趕來救你們,所以,請相信你們不會存在任何危及生命的危險。可是這樣的話,你們也就失去了比賽資格,將從這次比賽中淘汰!」
所有選手望著手裡的地圖和警報器,表情各有千秋,有自信滿滿的、有遲疑的、有迷茫的、有躍躍欲試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當場棄權。
哼哼!很危險嗎?越危險才越好玩呢,而且我已經進去過一次了,它早就激起我的冒險因子了,這次就讓我把它闖個天翻地覆吧!我捏著地圖躊躇滿志。
路德維希站在我身邊,低著頭看著地圖,似乎已經開始盤算。他今天穿了一套鑲金邊綉著金色紫荊花的獵裝,腳上穿著長靴,雙手戴著白手套。這給他天生的貴氣和優雅更增添了一份英氣,猶如一位馳騁沙場、運籌帷幄的王者。
「好了!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大家可以進入森林了,記住千萬要小心,應付不過來時就按警報器求救!」裁判一一打量著我們所有人,做了最後的提醒。
裁判的話說完,各位選手就陸陸續續地走進森林。
我和阿武剛要進去,突然一個冷冷的奚落聲像一支利箭射碎了所有溫馨的感覺。
「小心點哦,別剛一進去就被熊給吃了!」
又是這個臭小子!我眼角抽搐了兩下,惱火地轉過頭。只見辰玄野雙手抱胸站在我面前,嘴角掛著一抹冷冷的譏諷的笑容,微微上揚的眼角透著一絲隱隱的不可一世。
那天在冰庫里共患難后,我對辰玄野的看法改善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了。可今天他居然又對我施展起了毒舌功,真是讓人氣憤!
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絕對不會按警報器的!」他越是瞧扁我,我越是要讓他刮目相看!這次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了,我絕對不會再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話不要說得那麼滿,否則很容易後悔!」辰玄野半眯著眼睛望著我,魅惑的笑容在臉上漾開,就像一朵罌粟花,美麗卻危險。
「我碩果果說到做到!」說完我扭頭和阿武一起走進了森林。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背後傳來辰玄野的叫喊聲。
嘁!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當他又抽風了。
3
一腳踏入森林,時間和空間在德藍島似乎發生了錯位。七扭八歪的樹榦或直躥高空,或由同一根部分別長出,再緊緊地纏繞在一起。繁茂的枝葉會在半空中搭起一個密不透風的天棚,把整個森林罩在了裡面。人置身其中,就彷彿與世隔絕了一樣,昏暗的視線,令人忘記現在只是上午九點。
森林異常的安靜,清晨的露水滴落時發出的叮叮咚咚的聲音在森林裡迴響著,偶爾有一大滴的積水砸中我們。地面和植物全都濕漉漉的,泥濘的地面、扭來扭去的蚯蚓和到處跳來跳去的青蛙,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昆蟲,令我們的行走更加困難。
在一片平靜背後,不知道潛伏了多少危險。那些休息夠了的動物,此時正無聲無息地潛伏在某處,等待著獵物步入它們的獵捕範圍。在原始森林裡長大的我,能清晰地嗅到潮濕的空氣裡帶著血腥味的殺氣,感覺到一片平靜中蔓延的波動。
其他的選手也像我們一樣紛紛組隊進入,果然大家剛進森林時都不急著分開,在沒有熟悉路線、了解森林時單獨行動是很危險的,這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果果,你害不害怕啊?這裡好陰森啊……」宋夕薇靠到我身邊,惶恐地打量著四周茂密陰沉的森林。
我剛想開口,安慰她我會保護她的,艾倫公爵就先一步擠開了我,湊到宋夕薇身邊,撥了撥紅銅色的頭髮,殷切地說:「夕薇,你不要擔心,我會誓死保護你的!」
宋夕薇狐疑地瞄了他一眼,禮貌性地微微點了點頭。
「夕薇,你有沒有擦驅蚊水啊?你這樣漂亮的皮膚被咬壞就可惜了!夕薇,你的包重不重啊?我來幫你背吧……」艾倫公爵體貼入微地問東問西,好不殷勤。
呵呵……看來護花使者這個位置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大家為什麼要參加比賽啊?如果你們拿到了度王經鑰匙會向王提什麼請求呢?」「猴子」在人群中蹦來跳去的,精神十足,他笑嘻嘻地問所有人,可惜沒有人搭理他。
艾倫公爵只顧著討好宋夕薇,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而克米特則一聲不吭地埋頭趕路,每走一段都會留下一張紙牌。瑪吉邊走邊把玩著飛刀,不時射下樹上攀爬著的蜥蜴、毒蛇和毒蟲,箭不虛發。看來不只有我是探險高手,其他人也深藏不露啊,一個身手了得,一個心思縝密、步步為營,要想獲得優勝比想象中難多了。直覺告訴我——這將是場硬戰!
路德維希拿著地圖,當著嚮導,在所有人的配合下很快我們就穿越了密林,來到了沼澤地。
這裡是一片死亡之地,到處是深淺莫測的泥潭,就連四周低矮的灌木,也掩藏著死亡的氣息。一陣陣腐爛的氣息撲鼻而來。這裡沒有生命的足跡,彷彿任何生命踏入,就會被那些危險的泥潭給吞噬,這裡只讓我想到一個詞——人間地獄!
泥潭的四周是一片沒有層次的樹林,有很多參天的老樹,虯曲嶙峋的枝幹互相交叉掩映,為沼澤遮蔽了絕大多數的陽光。偶爾在泥潭中央的乾地上會透過這些枝幹看到天空,慘白的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落在地上,形成不大不小的光圈。
在古樹的周圍不僅生長著很多新生的樹苗,更多的卻是枯死倒伏的木樁。這裡獨特的環境為一些生靈提供了棲息和繁衍的場所,例如蛇類。
對於不喜喧囂的蛇類而言,這種沒有外人滋擾的生活無疑是最愜意的。是他們安心地在這些枯樹間定居,呼吸著空氣中腐爛的氣味。時常可以看到色彩斑斕的蛇盤成圓形地,懶懶地歇在枯萎的樹叢之間。活潑一點的往往在樹榦和樹榦間構成的空隙管道之間,來來回回自如的穿梭著。蛇類並不喜歡外人的侵入,它們對於侵略者的攻擊是毫不留情的。經常可以在灌木中看到動物的白骨,或許正是這個原因。
我們所有人都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棍,每走一步都要戳一戳前面的路,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泥水在我們的踐踏下時不時冒出一串不連續的小泡,這些渾濁的液體中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這種泥潭沼澤很容易讓我聯想起影視劇里一幕幕活人被慢慢拖入沼澤泥潭裡的情形。聯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連頭皮都酥麻了起來,手有點微微顫抖,幾乎要握不住手裡的木棍了。
「把手給我。」路德維希看到我蒼白的臉,朝我伸出手。他紫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是那麼溫柔,就像是傍晚從天際慢慢暈染開的淡紫色晚霞,滲透入心裡,一點點把我們的心靈軟化。
我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抓住了他朝我伸來的手。他的手有點涼,不是能令人心靈溫暖的柔軟,但是很堅定,令我驚慌的情緒也冷靜鎮定起來。
他拉著我的手,把我護在我身後,我跟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感覺他修長挺拔的身軀幫我擋去了所有的危險。我兩頰熱熱的,心怦怦直跳,眼前只有路德維希的背影,幾乎已經忘記了這裡正身處沼澤中。
「啊——」這時,一個尖叫聲劃破了整片沼澤,也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中。
大家都隨著叫聲的方向望去,只見「猴子」正半個身體陷在泥潭中,並且還在一點一點往下陷!「救命啊!快救救我——」「猴子」兩條胳膊在半空慌亂地揮舞著,可是他很快又嚇得不敢動彈了,因為越是掙紮下陷就越快。他望著我們,臉色像衛生紙一樣煞白,因為驚恐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凸出,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所有人都驚恐地望著眼前的景象,渾身因為恐懼而顫慄。
「快救救我啊!我要堅持不住了!」才沒多久,「猴子」又往下陷了一大截,「猴子」頓時慌得魂飛魄散,呼天喊地。
我正要衝上去救「猴子」,卻被瑪吉喝止住了。「這是比賽,你救他就等於給自己留下個後患!我們所有人都不是隊友,而是對手!」瑪吉疾言厲色地對我說。他的話令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跟我一樣想救猴子的人都猶豫了。
怎麼辦?難道就因為他是我的對手,我就要見死不救嗎?這樣的事情我做得出來嗎……
「不要啊!快救救我,求求你了!」「猴子」一下子慌了,臉色慘白,低聲下氣地哀求著我,令我看了於心不忍。
「要我們救你,可以,不過你要棄權退出比賽。等你按了警報器,我們馬上把你救上來!」馬吉望著他,冷冷地說,語氣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我……我不想放棄比賽……」「猴子」用力搖著頭,眼神不停閃爍著,內心做著激烈交戰。
「那你就等著被活埋吧!」瑪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對我們所有人大聲說,「我們走!」
「我要留下來救他!」我堅定地說。如果要我泯滅良心,那我寧願放棄優勝!
「隨便你,要留下你就自己留下吧!」馬吉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克米特木然地望了我們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路德維希……」我望著路德維希,不敢開口要求他留下,因為我的決定太過自私,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想法。
「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路德維希望著我,堅定地說,眼神里竟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望著他如藍寶石般清澈明亮的紫藍色眼睛,我突然感覺鼻子酸酸的。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堅定地相信著我……
「果果……」這時,宋夕薇喚了我一聲,似乎要給我說些什麼,剛要走過來卻被艾倫公爵拉住了。
「夕薇,不要管這兩個傻子了,我們快走吧!」艾倫公爵用看瘋子的目光瞟了我們一眼,然後強硬地拖著宋夕薇離開。宋夕薇依依不捨地回頭望著我們,但最後還是被帶走了。
很快,沼澤地就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
突然間世界變得好安靜,只剩下「猴子」不停地往泥潭內下陷的汩汩聲。泥潭內不停地冒著泡,彷彿是沸騰的地獄之河,要把我們全部吞噬。明明是三十多度的氣溫,這裡卻令人感覺滲透皮膚鑽入骨頭的寒冷。彷彿站在這裡的人,都被剝去了一層層保護,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懼。
我吞了一大口口水,把內心慌亂的感覺全部驅趕出去。我伸手把木棍遞給「猴子」,「猴子」欣喜萬分地抓住木棍,在我和路德維希的合力協作下,他終於從泥潭中脫身而出。
「謝謝你們,太感謝了,我永遠也不會忘了你們的救命之恩!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刻剛剛被我們弄上來、就像條在泥潭裡打過滾的泥鰍似的「猴子」感激不已地向我們道歉,他的感激之詞就像是演講,長得令人不耐煩。要不是我們阻止,告訴他我們還要繼續趕路,估計他說到天黑也說不完。
等「猴子」換好衣服,恢復了人模人樣,我們三個就趕緊上路了,按照地圖前進。
4
比賽還沒有開始多久,我們的小組就出現了分裂,現在,就只有我、路德維希和剛剛被我們從泥沼里就出來的「猴子」了。我們走出了沼澤地,又鑽進了叢林。
頭頂茂密的枝葉就像一個天棚,把天空都遮蔽了起來,黑暗一下子籠罩著我們,我感覺心上彷彿壓了一塊大石。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片叢林很詭異,彷彿有一雙雙敏銳的眼睛正盯著我們,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可是當我轉過頭四處查看時,卻沒有發現什麼。這片叢林和其他叢林看起來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動物少了些……不過這卻令我很在意,為什麼這裡的動物那麼少呢?
「剛才你是唯一一個說要留下來救我的人,雖然我們是對手,可是你卻沒有落井下石,趁機剷除我!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光明磊落的人……」正在我疑惑時,「猴子」滔滔不絕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只見他手舞足蹈,兩眼閃閃發光,把我誇得天上無雙地下沒二,簡直把我奉做了神靈,在他的吹捧下,我竟然有點飄飄然,以至於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詭異感覺。
「哈哈哈哈……光明磊落是做人最重要的守則,這是我老爸教我的!出門靠朋友,對別人好,別人會記在心裡,遇到事才會有人照應,想當年……」我正想大侃特侃一下我的英雄事迹,卻突然聽到林子里傳來一陣「撲啦啦」的聲音,彷彿是一群飛行動物振動翅膀的聲音。
我們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警惕地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一片褐色的雲狀物體迅速朝這邊移動,「撲啦啦」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林子,我彷彿聽到四面八方全是撲啦啦的聲音,全身上下沒有了任何感覺,只有那詭異卻洪亮的聲音迴響在大腦內,幾乎令人抓狂崩潰。
等那褐色的雲狀物體近了,我才發現,那是一大群褐色的蝴蝶,正緊緊地簇擁在一起,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啊——那是什麼,它們身上的那些東西好恐怖!」「猴子」指著那群蝴蝶大叫,「是……是骷髏!」他瞪大了眼睛盯著那些蝴蝶,眼球因為恐懼而凸出,彷彿撞見了鬼似的。
我仔細地觀察著從我們頭頂飛過的蝶群,這才發現每一個蝴蝶的背上都印著一個白色的骷髏!這些蝴蝶的翅膀上都泛著詭異的花紋,彷彿是有妖氣纏繞在上面,而那白色的骷髏更像是厲鬼附身在了上面,使這些褐色的蝴蝶彷彿是由某種可怕的妖怪變幻而成的,令人不寒而慄!
對了,這就是阿武之前提到過的背上有骷髏的蝴蝶吧!
我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大腦一片空白,頭皮緊繃,渾身無法動彈,那強烈的恐懼的感覺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要將我吞噬!我祈禱我能暈過去,這樣我就不用面對這樣陰森恐怖的畫面了,可是我卻好清醒,一片葉子拂動的聲音都會讓我顫慄。
「小心!」突然,我被一雙有力卻溫柔的臂膀擁住,只見路德維希猛地擁住我,帶著我閃到一邊。蝴蝶從我剛才站的地方飛過,速度很快,好像在逃命似的,十萬火急。
究竟是什麼,令這些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魔都嚇得驚慌逃竄?我們疑惑地轉過頭,往它們剛才飛來的方向望去,才看了一眼,頓時嚇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我寧願我沒有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寧願我沒有踏入這片叢林!
陰森昏暗的叢林內,矗立著一株株巨大的紅色的植物,大概有兩米高,下半部分是個巨大的橢圓形的囊袋,上半部分則是六片大大的花瓣,花瓣很厚實,是血紅色,就像是怪物的舌頭。葉子和花瓣上還長滿了尖利的硬刺。
它們雖然是植物,卻像動物一樣扭動著身子,令我想到了海底的巨型章魚!那六片像舌頭一樣的血紅色花瓣在半空中舞動著,一種腐爛的屍臭味撲鼻而來。
很多褐色的蝴蝶被粘在花瓣分泌出來的白色液體上,我看到它們劇烈地掙扎著,漸漸失去力氣,然後一動不動,直至慢慢腐化,最後變成一股噁心的渾濁的液體被那株植物吸收掉!
而且,除了蝴蝶,那些植物還吃其他動物,因為我看到有一株植物吐出了一具白骨,好像是野狗的骨骸。
看著這些,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根骨頭都在顫慄、叫囂。
我的後背濕透了,被冷汗濡濕的衣服貼在後背上又冷又難受。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彷彿就要承受不住眼前的恐懼而分崩離析。
我想尖叫,可是我的喉嚨又干又澀,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想扭頭就跑,可是我的雙腳發軟,一步都無法移動。
這……就是傳說中的食人花,來自地獄的毀滅花朵!
就在這時,那些食人花彷彿是嗅到了我們的氣息,不停地扭動著身軀,而離我們最近的食人花的莖脈竟然迅速朝我們伸展過來!
「快跑!」路德維希拉著完全嚇呆的我,轉身就跑。
「啊——」「猴子」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大叫著撒腿就逃。
那些食人花伸出了長長的帶有硬刺的葉子,朝我們襲擊過來。路德維希擁著我敏捷地避開,可是「猴子」卻沒那麼走運,他被一片葉子捲住了腳踝,然後被拖了過去,「啊——」他大厲聲尖叫著,在泥地上留下數道長長的抓痕。
「『猴子』!」我們立刻回頭去救「猴子」,只見那株食人花捲著猴子,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把他吞了下去。我看到囊袋此刻正在劇烈地扭動著,彷彿一隻正待消化美食的胃!也許等下「猴子」就會因為毒液的侵蝕而漸漸失去意識,最後被腐蝕,消化,只剩一具白骨……
不!不行!我絕對不能讓「猴子」死在我面前!我握著瑞士軍刀,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就在這時一條長長的帶著硬刺的藤蔓向我襲來!風馳電掣般迅疾,令人防不勝防!我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應,只是獃獃地睜大眼睛,望著帶著硬刺的藤蔓向我直直衝來,結果,藤蔓甩過我的臉,而那如鋼針般尖利的硬刺幾乎要刺破我的眼角膜!
「果果!」我突然聽到路德維希無比驚慌的聲音,印象中內斂冷靜的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接著我就看到一個修長的金色身影衝到我面前,緊緊抱住我。只聽啪的一聲,那根帶著硬刺的藤蔓脈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發出像鞭子鞭打時的聲響……
「啊……」路德維希痛苦地悶哼一聲,我抬起頭來,看見他的臉上一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冷汗如細雨般從他額頭冒出。
「路德維希!」我擔憂地望著他,剛想伸出手扶住他癱軟的身體,卻有一股力量把他從我身邊拽了出去。
那根藤蔓緊緊地捲住路德維希,直直地把他向自己拖去,我立刻握緊瑞士軍刀,朝那片巨大的帶著硬刺的藤蔓砍去!可是那根藤蔓居然像犀牛皮一樣堅硬,刀刃根本就刺不進去!
這時,路德維希已經被有力的藤蔓卷到了半空,而那朵巨大的食人花,正張開了囊袋,六片像舌頭一樣鮮紅的花瓣激動地顫動著,彷彿一隻等待著美食入口的巨獸!
「果果你快跑——」路德維希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朝我大喊。
「路德維希!」看著他那撕心裂肺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刀,痛得無法呼吸。對了!工具包!我趕緊把手扭到背後,在背後的包里胡亂摸索著。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拿什麼,只是祈禱上帝讓我擁有一件能對付這些血腥的怪物的武器!在慌亂中,我摸到了一個圓筒形的罐子,拿出一看——居然是驅蟲水!
這不是除草劑,對付植物會有用嗎?這些食人花像動物一樣敏捷靈活,會不會像動物一樣嗅覺靈敏,害怕驅蟲水刺鼻的氣味呢?我的大腦迅速轉動著,眼看著那朵食人花就要把路德維希塞進囊袋中!
不管了!我猛地沖了上去,對準了那朵食人花,狂噴驅蟲水!那朵食人花一觸到驅蟲水就劇烈地扭動了起來,像是要躲著我噴出的驅蟲水,慌亂之際一把扔下了路德維希,灰頭土臉地收起藤蔓,逃之夭夭。
哈哈!它們居然怕驅蟲水!我喜不自禁,趕緊朝所有食人花狂噴驅蟲水,那些食人花的藤蔓全都像戰敗了的士兵,棄械投降,灰溜溜地蔫了。而那朵吞食了「猴子」的食人花更是狼狽,聞到驅蟲水的味道后,就像個暈車的人似的,把肚子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吐了出來,然後暈頭轉向地癱在一旁。
「路德維希,你怎麼樣?」等所有食人花都蔫頭耷腦後,我扶起倒在地上的路德維希。
「我沒事,謝謝你。」他虛弱地笑了笑,臉色蒼白,我這才發現他背後有一道冒著血絲的疤痕,應該是剛才被那棵食人花鞭打的,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傷口並不深。
我望著路德維希,眼睛酸酸的,心裡卻很溫暖,彷彿有一股溫暖的泉水湧入了心田。
這時,被「吐」出來的「猴子」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渾身上下是黏液,還啪嗒啪嗒不停地從他身上滴落,看上去很噁心。「嚇死我了!真是嚇死我了!」他嗚嗚咽咽地朝我們跑過來,渾身散發著噁心的氣味,我趕緊從包里拉出一大塊毛巾丟給他,然後和路德維希立刻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