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四目相望,生離死別
市人民醫院外科病房裡,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口斑駁地灑在王步文和蔣小慶身上。他們站在窗前,四目相望,生離死別後的重逢使他們哽噎無語。蔣小慶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摸王步文頭上的繃帶和臉上一塊塊的創可貼,淚水溢滿眼眶。
王步文握住蔣小慶柔嫩的小手,笑著道:「咱們現在扯平了,都成了不幸的傷號!」
蔣小慶也忍不住破涕為笑,把手握成拳頭,輕捶王步文的胸口,嘟著嘴道:「你這個壞蛋,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呢!」
「我說過,我有九條命。」王步文擁著蔣小慶走到病床前,讓她在床上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低垂下頭,語詞悲哀。「可劉紅梅卻沒能逃脫劫難!」
將小慶幽幽地嘆口氣道:「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不是她命苦,而是我無能!」王步文說著忍不住掏出煙來,剛要抽,又想起蔣小慶討厭煙味,便欲放向兜里。
蔣小慶從王步文手裡奪過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王步文,嗔了他一眼道:「今天破例,我敬你一支!」
「我不值得你敬!」王步文點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仍是滿面愧疚之色。「連一個劉紅梅都保護不了,我算什麼偵查處長!」
「這也怪不得你呵!」蔣小慶勸慰王步文。「但願劉紅梅大難不死,也能有九條命!」
王步文吸著煙,漸漸陷入沉思之中,兩道濃黑的眉毛不時聳動著。
蔣小慶似乎猜得出王步文在想什麼,自語般喃喃道:「這件事是有些蹊蹺,問題究竟出在哪呢?」
王步文抬起頭,眼睛望著窗子,若有所思地道:「劉紅梅約你見面是非常隱秘的,除你我和嚴頭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你不會懷疑嚴局長吧?」蔣小慶忐忑不安地問。
王步文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按道理,我是不應該懷疑他的,可我實在找不出別的原因。」
蔣小慶聽著王步文的話,不由得悚然心驚,她勉強地道:「是的,按說我們是沒有理由懷疑嚴局長,可是……」
王步文轉過臉來,叮囑蔣小慶道:「這事深究起來挺複雜,咱們的想法要放在肚子里,千萬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你明白嗎?」
蔣小慶鄭重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做到心中有數,不輕易地懷疑一個人,但也不輕易地相信一個人!」
「不錯,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進入一級戰備狀態,睜大雙眼盯住每一個人,包括嚴頭和曾頭!」王步文滿臉凝重地道。
說誰誰到。王步文話音剛落,曾培松推門走了進來。
王步文忙起身相迎。蔣小慶也欲下床迎接。
曾培松伸手摁住蔣小慶,不無歉意地道:「我去北京開會,昨天晚上才回來,沒能及時來看望你,你和步文不會怪我吧?」
「曾頭你太客氣了!」蔣小慶忙不迭地讓座。「您這麼忙,不用為我操心!」
曾培松在王步文搬過來的凳子上坐下。「倒也是,有步文在用不著我操閑心。」他說著指指王步文。「可我聽說他也負了傷,那就不能不來探望探望了!」邊說邊把一個信封遞給蔣小慶。「這是關黨委給你和步文的慰問金,可不能一個人花了!」說罷,哈哈笑了起來。
蔣小慶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曾培松道謝,並示意王步文給他削水果。
王步文很快便削好一個蘋果,遞給曾培松,作出很隨意地樣子問:「曾頭,你才從北京回來,這麼快就知道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
曾培松接過蘋果,笑笑道:「我昨天晚上剛回到辦公室,展飛同志就找到了我,說你的車被燒毀,人也失蹤了,鬧得我一夜未睡呀!還好,你轉危為安,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我沒能完成任務,把劉紅梅也給害了!」王步文內疚地垂下了頭。
「哦,展飛同志也說了這件事,人算不如天算嘛,你也不要太自責!」曾培松對王步文表示了理解。
王步文聽了曾培松的話,不由得心裡一動,忙問他道:「嚴頭他對這件事是什麼看法?」
曾培松把蘋果放在床頭葯柜上,略思忖片刻后道:「展飛同志的看法跟你講也無大礙,他畢竟是你的直接領導嘛!據他分析,極有可能是有人對你和小慶實施了反跟蹤,因為對方也一直關注著劉紅梅的下落,企圖通過你們找到劉紅梅,然後採取殺人滅口的措施清除隱患。」
「這種可能性不大,我沒有察覺任何這方面的跡象。」王步文用肯定的口吻道。
「那你認為會有什麼可能?」曾培松盯著王步文問。
「我想也許我們內部有姦細!」王步文回答道。
「是嗎?」曾培松眯起雙眼。「我也有相同的想法,並且向展飛同志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他怎麼講?」王步文急不可耐地追問。
「和你剛才講的一樣。」曾培松語調平緩。「他說這種可能性不大,沒有察覺任何這方面的跡象。」
王步文心中一沉,頓時感到身上掠過一絲寒意。嚴展飛和他談話時,對海關內部不純是表示贊同的,並且表示要和孫政委商量后,對內部實施清理調查,怎麼現在又在曾培松面前表示了截然相反的看法和意見?這不能不讓王步文已有的疑惑越來越重。可他對嚴展飛是寧信其無不信其有,想一想這種可能,他心裡便直打哆嗦,所以他也就更不願意在曾培松說出自己的心事了。
堅信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曾培松觀察著王步文表情的變化。好像已經看破了他的心事,於是睜大雙眼,一語雙關地道:「步文啊!現在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當然,目前還不能對那些有可能發生的事下結論,以後的事實會說明一切。可事實是等不來的,這就要靠你去調查、去甄別、去做大量的工作和非同尋常的努力!」
「你說的這些我明白。」王步文雙眉緊皺。「可是現在劉紅梅這條惟一的線索又斷了,羅五七也不是輕易就能在短時間內抓獲的。我真有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感覺!」
「你這種情緒可不對,應該堅信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曾培松拍拍王步文的膝蓋。「俗話說的好,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們幹了違法犯罪的事,那是過街的老鼠,逃不過群眾的火眼金睛。只要你深入下去,另僻蹊徑,不愁查不到新的線索,關鍵看你功夫到不到家。」
既然曾培松說到這個份上,王步文也就不再試探他了,開門見山道:「曾頭,我有個方案,想以大港船務代理處為點,把和它有關係的所有公司都圈進去進行調查。這個代理處是羅五七化名朱輝註冊的,我想應該能查出些疑點來。但這是一項浩繁的工程,需要海關有關部門配合才能完成,所以請曾頭能不能……」
「你不必多說了。」曾培松揮揮手打斷王步文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港城海關所有部門都會全力以赴地支持你、配合你、協助你。因為你是在維護海關的榮譽。這一點請你不要有絲毫的懷疑。」
王步文和蔣小慶都很激動,興奮地對視了一眼。
曾培松接著道。「我可以向你們透露一點。這次我去北京開會,向總署領導彙報了這個案子。署領導非常重視,指示我們要堅定不移地辦下去。並且要托我向你們表示慰問,希望你們能打贏這場攻堅戰,為海關揚威,為國徽爭光!」
王步文感動得無以言狀,只是頻頻點頭。
「步文,你要相信你的直覺,要用事實和證據來證明你的直覺是對的!」曾培松帶有暗示性地提示王步文,然後話鋒一轉,低聲說。「步文,我還要向你透露一點,總署緝私局一直在暗中幫助你,羅五七的蹤跡已經摸查到了線索!」
王步文大喜過望,急切地催問曾培松:「羅五七在哪兒?你快說!」
曾培松壓低嗓門:「他曾在廣西邊境一帶出現,常去越南境內的一個賭場賭搏,總署緝私局已經設下了埋伏,伺機捕捉他!」
王步文歡欣鼓舞地道:「真沒想到,曾頭你帶來這麼多好消息!我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胡說八道!」曾培松故作不悅地瞪王步文一眼。「你這是本末倒置,要感謝應該是我這個老海關感謝你,在我退休之前擦去了蒙在港城海關關徽上局的污垢。等你大獲全勝之後,我一定設慶功宴,親自敬你三杯!」
「但願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王步文神情凝重地道。
蔣小慶大聲說:「有我爸的在天之靈保佑你,你一定能勝利!」
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愈加明亮了,遠處海港正鳴響著嘹亮的汽笛。王步文已隱隱感到決戰的來臨。一種從未有過的亢奮在身體內無法抑制的澎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