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錦繡前程

十三、錦繡前程

北海。

搜索羅陽的工作漸漸陷入了絕境。

潘榮和王菖蒲接連往中山街大排擋跑了十幾趟,在雙獅夜總會也蹲了三個晚上,潘榮所說羅陽有可能落腳的那些地方,也通通查了十幾處了,幾乎可以說是把北海翻了個底兒朝天,可還是鬼影子都沒有,根本不見羅陽的蹤跡。無奈之下,潘榮向王菖蒲提出要不說讓蕭文出面查查。王菖蒲一聽,挺不樂意地說這事我不好講,他是你的部下,你自己跟他講吧!

這可將了潘榮一軍,不讓蕭文插手的是潘榮,現在想讓蕭文幫忙的還是他潘榮。潘榮真是左右為難,本想自己搶個頂大的功勞,誰成想弄到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了。他權衡著利弊,覺得再沒有什麼比抓不到羅陽更大的漏子了,比較起來,讓蕭文搶個頭功固然糟心,可眼下這反而可能是最佳的結果了。潘榮想,王菖蒲是省廳領導,又管刑偵,由他來對蕭文講比較合適,蕭文也不好拒絕。

可沒想到王菖蒲就是不肯開口幫潘榮這個忙,還語氣強硬地對潘榮說:「你別忘了,你才是蕭文的頂頭上司呀!」

潘榮聽了,愁眉苦臉地又想了一會兒,方才十分痛苦地說:「那好吧,我跟他談,我求這小子!」

第二天一早,潘榮因為昨晚上又跑了一夜,眼睛都熬紅了,也就沒有起來吃飯。

蕭文十分清楚他們這幾天的行動,於是勸王菖蒲該告訴潘榮,羅陽根本就沒來北海,讓潘榮早點打消這個念頭。蕭文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葉貫武提供了馬衛東的去向,現在必須趕快回去,否則會誤了家裡的事。

王菖蒲卻說一定要讓潘榮自己提出回去,不然就沒辦法逼他講出提供線索的人。他讓蕭文別著急,因為潘榮顯然已經已經失去信心了,否則他怎麼會準備求蕭文這個學生幫忙呢!

蕭文嘆了口氣說:「其實他心裡清楚受騙上當了,還硬撐著幹什麼嘛!他是我頂頭上司,我又不能把他怎麼樣。」

「可他跟我怎麼交代、跟劉廳長怎麼交代?我已經敲了他幾次,找不到羅陽他也不用去省廳見劉廳長了!媽的,主管刑偵的副廳長都問不出一個提供線索的人!」王菖蒲氣得罵了起來。

此刻,賓館附近的街頭電話亭里,潘榮臉色鐵青著正在給潘譽打電話:「羅陽到底在不在北海?還不會有假?放屁!我到處都查了,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到底是誰告訴你的?你朋友親眼見到的?怎麼找你朋友?……什麼?我不管他去哪兒了,馬上打電話找到你那個朋友,讓他跟我聯繫!找不到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說完,他「啪」地摔下電話,有氣無力地靠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

回到賓館后,王菖蒲又告訴潘榮一個壞消息。他說已經和蕭文談過了,蕭文也一直在查找羅陽,連北海黑道上的人都問過了,根本沒有羅陽來過北海的信息。

這無疑又是對潘榮的沉重的一擊,潘榮抬起憔悴不堪的臉,心裡沒底地說:「是不是再通過北海的警方查一遍?」

王菖蒲說:「該尋找的場所都尋找了,該走訪的關係都走訪了,北海的同行也派出了大量警力,動用了所有的偵控措施,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你還能叫人家怎麼幫忙?總不能讓人家造一個羅陽出來吧?」

潘榮把煙頭狠狠擰在煙灰缸里,下定了決心似地說:「請他們幫最後一次,對中山街大排擋和雙獅夜總會來個重點清查!」

王菖蒲定定地看著潘榮,無奈地搖搖頭答應了,但他告訴潘榮這是最後的一次了!

當夜,中山街大排擋外,十幾個北海便衣陪著潘榮、蕭文和王菖蒲穿行其間。他們發現體型像羅陽的人就驗身份證對照片。

而後,他們又來到雙獅夜總會。幾個便衣把著門口,其他人跟著潘榮、蕭文和王菖蒲進去,挨個包廂查了個遍。

最後,北海方面的一名警官向他們報告,要求清查的所有場所全部清查了,沒有發現羅陽,由此可以負責的講,羅陽根本沒到北海來。

這下,潘榮徹底地絕望了。

回賓館的路上,王菖蒲特意讓蕭文先走,說是想和潘榮好好聊聊。

等蕭文走後,王菖蒲問潘榮:「老潘,你有什麼想法?」

「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干刑警這麼多年,從沒像這次丟這麼大人!在你面前丟人也就算了,這次還當著蕭文的面兒呀!」潘榮沮喪之極地說。

「現在不是考慮面子的時候,我們該好好總結經驗。現在能告訴我誰給你提供的情報了吧?」王菖蒲別有意圖地問道。

潘榮猶豫著沒說話。

「在江洲,我問你你沒說,馮局長問你你也沒說,到了廳里,劉副廳長問你你還沒說,他可是主管全省刑偵工作的副廳長啊!」說到這兒,王菖蒲更加嚴肅了,「現在撲了空,你要是再不說出情報來源,供大家分析查找事故原因,後果會怎樣,你是老公安了,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他站住,定定地看著潘榮。

潘榮跟著站住,嘴無聲地張了張,終於說道:「是……是我弟弟告訴我的。」

「他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這……他沒告訴我。」

王菖蒲嘆道:「唉!潘局長,你幹了30年刑警,從輩分上說是我師傅,怎麼能……唉!」他苦笑著搖搖頭。

當王菖蒲告訴蕭文潘榮已經承認,他的情報是從他弟弟提供的,蕭文禁不住笑了。王菖蒲問他笑什麼,蕭文告訴王菖蒲,潘榮的弟弟潘譽是江南公司老闆的司機,而這家公司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周詩萬!王菖蒲聽罷,馬上說怪不得、怪不得。

蕭文思索著說:「我靜下心前後聯起想一下,這背後很可能有大的陰謀!潘局長有可能掉進了人家挖好的陷坑,我們上了人家的圈套!」

王菖蒲的臉色立時嚴峻了起未,他果斷地決定明天就回江洲去。蕭文一聽,突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三張機票。王菖蒲捶了他一拳,讚許地笑了。

周詩萬從省城回到江洲后,卻發現情況並不像當初設想的那麼順利。肖麗萍彙報說蕭文雖然去了北海,可張平並沒放鬆查案,又有幾個弟兄被抓起來了。周詩萬吃了一驚問怎麼搞的?肖麗萍搖搖頭也說不好,她已經讓潘譽去問了,還沒回話。

周詩萬頹喪地一屁股坐在肖麗萍旁邊,悻悻地說:「我原以為,調走蕭文,能有喘息的機會,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反擊的準備,沒想到又殺出個張平!誰跟他熟?」

肖麗萍報告說張平以前和蕭文常闖都是跟潘榮乾的,但此人不愛出頭露面,所以大家對他都不太了解,現在看起來也不是善茬。

周詩萬的第一反應,就是給常闖打電話。可常闖和周蓮不知正在哪兒享受著人生,幾天來,他們的手機總是不開。周詩萬沉思良久,覺得當務之急就是一定要攻下張平。他心想,說到底,張平也不過是一個凡人,我就不信他能沒有任何破綻。潘榮怎麼樣?還不是成了任我支使的走卒一名。眼下,蕭文正和潘榮在北海忙活著,如果能趁此時把張平拉過來,控制住局面;那麼,等蕭文回來的時候,想要再和我周詩萬作對,恐怕就力不從心了。

事不宜遲,周詩萬當即決定走一步險棋——直接去找張平談談。一來,如果張平識相的話,可以和他攀攀交情;再者,萬一談不攏,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警告他別再派人監視自己。

幾分鐘以後,在江南集團樓外監視著的五子看見周詩萬帶著肖麗萍大搖大擺地走出大樓,鑽進車裡揚長而去。五子急忙就地調頭,跟上周詩萬的賓士,他邊開車邊向總部彙報:「張局,周詩萬又出現了!」

張平從報話機里指示著:「跟住他!別再丟了!」

可五子跟著跟著,卻見賓士開到了市局的大門前。站崗的武警攔住了周詩萬的車。潘譽下車和武警說了兩句。周詩萬下車,有意無意地向後看了五子的車一眼,跟著潘譽走進分局。

五子向張平報告著:「張局,他們進咱們院兒了!」

張平一愣,走到窗戶旁邊往外看。院門外停著周詩萬的賓士,肖麗萍倚靠著車身往上看。看見張平,還衝他揮揮手。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

張平回身,只見潘譽站在門口。他說張局長有時間的話,我們周總想和您談談。說著潘譽閃開了,周詩萬笑眯眯地從他身後走進來。

他向張平伸出手說:「張局長,你好!我叫周詩萬!」

張平手裡還拿著話筒,他沒和周詩萬握手,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請坐。說著,張平走回辦公桌邊,把電話放下。周詩萬自己在沙發上坐下,張平問他有何貴幹。

周詩萬說:「沒什麼事,路過,上來看看你。我和刑警隊蕭隊長很熟,跟常闖就更熟了。」

張平語帶挪揄地說:「他快當你妹夫了嘛!周總是江洲的名人哪,百忙中怎麼會有時間看我?」

周詩萬忙討好說:「我和文哥、常闖他們接觸多,和你接觸少。不過,我聽許多人說你是江洲警察中的精英,很想認識認識你,」

「有人說我好活,肯定也有人說我壞話,不知周總聽說過沒有?」

「君子隱惡揚善,我認識的都是君子,從不與小人來往。」

「是嗎?周總不愧是江洲名人哪,交際的圈子都這麼高尚。」

「張局長,說實話,我們的職業不同,但在自己的行業里,你我都是出類拔萃的。我希望咱們這樣的人能夠多多交往,一起把江洲搞得更好。」

「把江洲搞得更好,這也是我的理想,但怎樣搞,你我的看法恐怕不盡相同。」

「正因為有不同的地方,才需要交往嘛!是不是?」說著,周詩萬一努嘴,潘譽把一張精美的卡片放在張平的桌子上。周詩萬又說:「這是我的名人俱樂部的金卡,張局長沒事的時候請賞光!」

張平拿起卡片看看,又放下推回說:「對不起,我不是名人,這張卡我不能要。」

「張局長講笑話了。前一段你不是總在電視上、廣播里暴光嘛,怎麼能說不是名人呢?」

「那是被逼無奈呀!讓大家見笑了。」

「張局長,我知道你很忙,不打攪了。潘譽,我們走。」說著,周詩萬起身告辭。

「請你把卡收回去。」張平語氣堅決地說。

「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周詩萬的口氣也強硬了起來。

「就不怕我告你賄賂國家公務人員?」張平冷冷地問道。

周詩萬突然大笑起來:「你告我沒關係,不過在告我之前,最好別給我按尾巴!」說完周詩萬和潘譽走了。

望著周詩萬的背影,張平冷笑著。看來派人監視的事早已被周詩萬發現了,此舉並沒能達到理想的效果。於是張平讓五子先回來,跟他說不必再監視周詩萬了。

沒想到張平又是個軟硬不吃的傢伙,周詩萬的貿然行動也沒達到目的。經過跟張平的一番唇槍舌劍,周詩萬的心裡越發的不安了。過去他只知道要提防蕭文,現在看來,平白無故又多了張平這麼一號,周詩萬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務必先把常闖找回來。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常闖跟蕭文、張平的關係都很近,如果常闖能出面斡旋,也許能減輕不少自己身上的壓力。雖然常闖是專門為了迴避這個麻煩才躲出去的,可周詩萬心想,等眼下的麻煩過去以後,自己還就真用不著他了呢,現在不調他回來更待何時?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

海濱名城的某個度假村裡,篝火舞會正在歡快地進行著,伴著音樂,周蓮跳得很沉醉,而常闖則有些心不在焉。一曲結束,常闖和周蓮坐到沙灘桌邊。出來的這段日子,常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總是顯得有心事放不下的樣子。周蓮也知道,常闖是擔心江洲她哥和蕭文的事,一個是常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周蓮的大哥,這兩個人爭鬥起來,不管勝負如何,常闖和周蓮都不可能皆大歡喜。看到常闖這副擔心的樣子,周蓮也提出過提前回江洲,可常闖心裡明白自己回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他更不願掃周蓮的興緻,所以兩人仍舊每天每天的玩耍著,常闖甚至還主動關了自己和周蓮的手提電話。

可躲來躲去,周詩萬還是把電話追到了兩人下榻的旅館房間里。電話里,周詩萬的語氣很急,他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要周蓮和常闖返回江洲,而且是越快越好。

常闖跟周蓮商量說他想回去。不想周蓮卻斷然反對。常闖疑惑地看著她。

周蓮說:「雖然他什麼都不跟我說,可我能感覺出來,他早晚要出事。你現在回去,弄不好就陷進去了。」

「只要你沒有參與他的事,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要參與他的事!」

「我是警察,怎麼會參與他的事?」

「你也不要參與抓他,你答應我。」

常闖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周蓮。

於是,常闖給周詩萬打電話說:「大哥,我是常闖。我和小蓮商量了,我們決定不參與你的事。」

「什麼?」聽起來周詩萬非常惱火。

「對不起。我也不參與蕭文的事。」常闖又說。

周詩萬在電話里喊了起來:「你給我聽好了,你可以保持中立,我也可以不讓小蓮嫁給你!」

周蓮猛地搶過電話喊道:「哥,你別拿這個威脅常闖。我是受法律保護的公民,我的事你無權干涉!」說完她掛了電話。

常闖感動地緊緊擁抱著周蓮。

儘管後來的兩天常闖和周蓮誰也沒提回江洲的事,可他們各自憂慮的心情卻還是被對方察覺到了。為了擺脫這種煩惱,兩人決定立即到黃山去。

在去黃山的路上,因為必須取道省城,常闖和周蓮回來做短時停留。本來誰也沒通知,可早早得到消息的鄭海就把兩人直接接到了他的皇都夜總會中。

原來,早在周蓮到省城讀書的時候,周詩萬就曾托鄭海照顧過周蓮。當時,鄭海還給周蓮介紹過很多家庭背景非常好的小夥子,可周蓮卻一個也沒看上。前幾天,周詩萬曾經囑咐周蓮,讓他們路過省城的時候順便去看望一下鄭海,當時周蓮也答應了。但周蓮和常闖卻並不知道,等著他們的會是什麼。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周詩萬上次來省城說起。當時,周詩萬把周蓮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了鄭海,為此,兩人曾有過這麼一次談話——那是在從羅陽的匿藏地回來的路上……

周詩萬告訴鄭海周蓮馬上要結婚了,而對方就是常闖。

鄭海還記得常闖這人,於是問道:「就是那年被你砍一刀那小子?怎麼會是他?小蓮怎麼會跟個警察?」

「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倆人已經旅行去了。」

「萬哥,你得管管她。家裡進來個警察,你將來怎麼辦哪?」

「我說過小蓮,可她根本不聽。你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們的事我都不敢讓她知道,有時候我拿她也真沒辦法。」

「你讓他們出去單過?」

「不。」

「跟你住一起那可太危險了!」

「要是常闖跟咱們一條心呢?」周詩萬別有用心地說。

鄭海詫異地問:「你想把他拉過來?」

周詩萬點點頭。

「哎,那小子跟蕭文是鐵哥們兒呀!」

「沒錯,可他跟蕭文不一樣。他這個人很講義氣,只要跟他成了哥們兒,他絕對夠朋友。而且他已經無意中告訴我不少東西了。」

鄭海意外地說:「是嗎?能擦著他的短處,那就好辦!哎,萬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這一著了?有他幫著你還用怕蕭文嗎?弄得緊張兮兮的!」

周詩萬嘆氣道:「可他最近好像有意跟我保持距離。這不,跟蕭文請了長假,帶著小蓮出去玩去了。他是想誰都不得罪,可過了現在這個時候,我還用他幫忙嗎?」

「那就跟他攤牌!」鄭海不明白周詩萬到底猶豫些什麼。

「要是跟小蓮沒關係,我肯定跟他攤牌,可現在……」周詩萬有些顧慮地說。

鄭海沉吟著,眼下他和周詩萬可謂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能幫周詩萬這個忙的話,無疑也就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想到這兒,鄭海說他有個辦法,周詩萬問是什麼辦法。鄭海卻讓周詩萬別管了,只讓周詩萬再勸勸常闖,常闖要是不聽,就讓他和周蓮到省城的時候來看看鄭海。

周詩萬聽了,疑惑地說:「你可別亂來呀!」

「你放心吧!」鄭海微微一笑。

於是就有了此刻皇都夜總會內,鄭海為迎接常闖和周蓮所擺下的盛宴。當晚,眾人把酒盡歡,鄭海還連連祝福著常闖和周蓮二人。

餐后,鄭海帶著周蓮和常闖去參觀自己的辦公室。幾人走到辦公室門口,龍輝上前把門打開。常闖剛想進去,鄭海拉住他說:「哎,女士優先嘛!」常闖不好意思地笑笑,閃到一邊。鄭海擁著周蓮先進去。常闖剛要進,龍輝從背後猛擊他一下,常闖昏到在地。

周蓮吃了一驚,大叫起來。鄭海把門關上,周蓮掙扎著要出去,鄭海拉住她。

「你放手啊!」周蓮又踢又打。

鄭海抬手給了周蓮一嘴巴,惡狠狠地喝道:「別胡鬧!」

周蓮愣了。

「這是你哥安排的。你哥現在需要常闖幫忙,可他不肯,你還和他一個鼻孔出氣!你哥讓我給你找個地方先住一段時間,等事情完了,你也冷靜了,再讓你們見面。」鄭海假借周詩萬的名義說。

「不,我要找常闖!放手!」周蓮仍然大喊大叫著。

鄭海威脅道:「我可以放手。可我手下幾十號兄弟,你能跑出去嗎?」

聽了鄭海的話,周蓮終於冷靜了下來,她怯生生地問鄭海:「你們會不會對他……」

「當然不會,萬哥還指著他幫忙呢。」

鄭海正說著,門口突然有人說道:「你想怎麼樣?」

鄭海和周蓮回頭一看,只見常闖站在門口,龍輝已經被他擒住了。

「廢物!」鄭海氣哼哼地罵著。

常闖喝道:「放開她!」

鄭海放開周蓮。

「告訴你的人,誰敢攔我,我對誰不客氣!」

「我可以告訴我的人放你們走,可我不能保證他們將來也不碰你!」

「誰夠膽你就讓他試試!」

「他們不夠膽碰你,碰周蓮不需要多大膽子吧?」

常闖一聽愣了,難以理解地說:「她可是周詩萬的妹妹!」

「那又怎麼樣?」鄭海滿臉桀驁不馴的表情。

這時,周蓮插嘴說:「常闖,別聽他嚇唬你!我們走!」

可常闖卻猶豫著。現在鄭海雖然當上了大老闆,可像他這樣的人,其亡命的本性畢竟難改。面對鄭海的威脅,常闖自己倒沒什麼,可周蓮,他就不能不在乎了。常闖思忖著,終於決定跟鄭海妥協,他對鄭海說想和周蓮單獨談談。

鄭海答應著關門出去了。

屋裡,周蓮和常闖焦急地商量著。

周蓮要常闖別為自己擔心,他們不敢怎麼樣的。可常闖分析,鄭海敢說出這種話,肯定是跟周詩萬商量過的,看來這事如果不解決,亂子只怕會越鬧越大。周蓮問他準備怎麼辦,常闖答說讓周蓮在省城先呆一段時間,而自己回去把這事處理完就來找周蓮。至於怎麼解決,常闖認為,現在的情況是周詩萬和蕭文叫上勁了,兩個人誰都不肯讓步,這種時候,要是有個人能夠出面在中間調解一下,讓他們兩個都過得去,這事才有可能擺平。而這個中間人,再沒有比常闖更合適的人選了。

見周蓮還有些擔心,常闖自信地說:「其實大哥和蕭文叫勁,關鍵就在大哥把羅陽他們幾個送走了。蕭文破不了案,自然要跟大哥急。只要能抓住羅陽他們,把案子破了,對上面有個交代,我有把握說服蕭文放大哥一馬;大哥的產業現在做得這麼大,跟警察頂下去他只有吃虧,沒便宜可占。他現在不肯把人交出來,只是覺得面子上不好看,我跟他講明利害關係,我想他會聽我的。只要是他主動交出來的,不會追究他的窩藏罪。」

聽常闖這麼說,周蓮也覺得不妨試一試。

兩人商量完,常闖拉開門對鄭海說:「我這就回江洲。周蓮我可交給你了。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可找你算賬!」

「這個你放心,萬哥的妹妹就跟我自己的妹妹一樣。」鄭海拍著胸脯保證著。

於是常闖就把周蓮交給了鄭海,自己連夜趕回了江洲。

常闖一到江洲,立即在臨江茶樓中和周詩萬見了面。幾日不見,常闖多了一身更加健康的膚色,而周詩萬卻添了一副心事很重的表情。

待常闖坐下,周詩萬問:「小蓮呢?」

一聽周詩萬這麼問,常闖馬上有些糊塗了。他搞不清到底是周詩萬裝不知道,還是真的是鄭海有意安排的。但不管怎麼樣,周蓮落在別人的手裡形同人質,不管是周詩萬還是鄭海,他們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讓常闖幫周詩萬脫罪。想清了這一點,常闖也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只說周蓮在省城遇見幾個同學,非留她住幾天。

周詩萬也並沒有追問什麼,轉而說最近事多,你們要結婚了我什麼都沒準備,這樣吧,火鍋城的股份給你和小蓮一半。這個月的利潤出來了,大概8萬多吧,我讓麗萍給你存上了。說著把一張存摺推到常闖面前。常闖拿起來看看,上面寫著常闖的名字。周詩萬又解釋說本來存到小蓮的戶頭上是一樣的,可男人嘛,總有些不便對女人說的花消。

常闖疑惑地問:「你叫我回來不是為了說這事吧?」

周詩萬沉吟著說:「我叫你回來,只有一件事——我要你跟我一起干」,他看看常闖的表情續道,「本來,我不想讓你參與我的事。可馬衛東、陳樹明他們都出了事,我人手不夠。說實話,小蓮跟你好,我一開始是反對的。後來,我覺得你仗義、又能幹,說不定會是我的好幫手,這我才同意的。現在我需要你幫我。」

常闖沒有料到周詩萬會這麼直接地提出這種要求,他滿臉疑惑地猶豫著,半天才說出一個「我……」來。

「我只需要你告訴我,願意,還是不願意。」周詩萬強加於人地說。

常闖考慮良久,終於說如果是公司的日常業務,他當然願意幫周詩萬做,但現在不行,因為他仍然是個警察。而且就算是辭了職,他現在也不能幫周詩萬什麼忙。

周詩萬愣了一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那什麼時候能幫我?」

「等現在的事情了結了以後。」常闖答道。

「你是想看看蕭文他們能不能扳倒我?」

「不,我不想看到你們兩個誰扳倒誰。」

「要是非扳倒一個不可呢?」

「我回來,就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事。」

周詩萬生氣地說:「等事情完了,我要不要你幫還兩說著呢!」

常闖馬上表態說:「那我和小蓮謝謝你了。我們能夠獨立生活,不需要靠任何人。這不光是我的意思,同時也是小蓮的意思。」

周詩萬聽了,悵然地嘆道:「我這個哥哥做得真失敗!」

送常闖回家的路上,周詩萬心緒黯然,就像江邊的路燈那樣昏昏暗暗的,常闖關切地問他是不是太累了。

周詩萬恍若不聞地問道:「聽說你們叫我黑社會?」

「也就是那麼一說。」

「哼,我不知道我叫什麼社會,可我知道什麼叫社會!那次我和鄭海被你們抓住,在裡面,我琢磨,靠打打殺殺,永遠不會有出息!當時我發誓,出來以後一定要正正經經地做生意!剛出來的時候,我真是那麼做的,可認識的人不敢跟我做,總覺得我是地痞流氓;不認識的人不願跟我做——我沒背景啊!知道我第一塊地皮是怎麼拿下來的嗎?是肖麗萍陪那個王八蛋睡來的!你怎麼不讓我去告他?哦,對了,你是警察,這種事你見的多了。後來我才悟出來,什麼生意最好做?跟權力綁在一起的生意最好做!人就怕想不明白呀,一想明白了,我在生意場上真是一通百通!你說說,我交了一幫朋友,就是為了把生意做好,現在誰不這麼做呀?怎麼我就成了什麼黑社會了?」周詩萬一時間感慨萬千。

「做生意各有苦衷,可使用暴力,就是法律問題了。」

「花有千種,人有百樣,我手下弟兄的出身你又不是不清楚,不可能個個都是文明市民,這能怪我嗎?那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弟兄啊!闖蕩江湖的時候讓他們賣命,日子好了就把他們丟到一邊,我還算個人嗎?我也一直在管他們。可有些時候並不是他們要鬧事,而是對方欺人太甚!就說交通鄉那件事,我已經談好了,馬上就要簽約,王家倆兄弟非要插一杠子,你說讓我怎麼辦?出了人命,你們不能不管,可我也有不能不管的事。羅陽年輕,好衝動,做的是過分了一些,我也沒讓他那麼做,還罵了他一頓。可他出了事,我這個當大哥的能不管嗎?」

聽了周詩萬的這一堆苦衷,常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當下語聲黯然地說:「不論怎麼說,有些事,只怕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

周詩萬呆了一下,嘆道:「可事已至此,你說我怎麼辦?」

「你如果真想聽我的,就讓他們回來自首。」

「那跟我不管他們不是一樣的嗎?不行,除非我不再當大哥了!」

「那就讓他們永遠不要回來,或者要回來也等到過了追訴期以後。」

「那他們這輩子不就毀了嗎?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周詩萬沉吟著。

「跟蕭文和好。你是周蓮的大哥,他是我的大哥,我不想你們成為仇人。這事關鍵在你。蕭文我知道,你不惹他,他不會跟你過不去的。但總要交幾個人出來的,而且越重要的越好,要不我們破不了案,他也沒法交代。」

周詩萬猶豫著。

常闖勸道:「大哥,你現在能做到這麼大,很不容易,別讓那幾個小弟給你毀了啊!」

周詩萬答應會好好地考慮考慮。而後他又問張平這個人有什麼特點?

常闖說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在不知不覺中突然掐住罪犯的咽喉。常闖問他問這幹什麼?

周詩萬說:「這兩天又抓了幾個人,我知道,現在社會上很多小混混打著我的旗號胡作非為,我擔心張平審他們的時候會聽信他們的胡說八道。你幫我留意一下,最好警告他們不要亂講。這種黑鍋我是再也背不起了!」見常闖不表態,周詩萬加重了語氣說:「我被人抹黑你和小蓮也跟著倒霉呀!」

常闖躊躇著說到時候再看吧。

兩人分手后,周詩萬從衣服里拿出個微型錄音機。為了拉常闖下水,原來他早有準備。但周詩萬卻沒想到,常闖竟然也在衣服里藏了個小錄音機,他們的談話也盡數被收錄在了上面。這一場智斗實在是難分高下。

就在周詩萬還在打張平的主意的時候,蕭文和潘榮已經從北海回到了江洲。蕭文一回來就向張平彙報了此次北海之行的情況。張平聽了,也認為蕭文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消息是從潘譽那兒來的,那很可能是周詩萬耍的花招。不過好在這次去北海也有收穫——葉貫武提供了馬衛東的去向,並且答應儘力幫助警方再查具體一點。關於這事,張平認為要特別注意保密,否則如果走漏了風聲,江洲恐怕又得大亂。對此,蕭文已經採取了必要的措施。

過了幾天,常闖突然來到刑警隊報到,表示想銷假上班。張平問及周蓮,常闖說先讓她在省城呆著,等案子結了再說。見常闖提前歸隊,蕭文當然非常高興,他根本不懷疑他,立即給常闖安排了工作。

而潘榮在回到江洲以後,連著幾天都沒在局裡露面。蕭文還以為他在家裡反思呢,可實際上潘榮卻一再威逼利誘,對潘譽進行了「逼供」。究竟是誰告訴潘譽羅陽在北海的消息,對於這一點,潘譽卻始終死也不肯說出來。

這天,暴跳如雷的潘榮徑直闖進了周詩萬的辦公室。

一見潘榮闖進來,正在商議事情的周詩萬和肖麗萍嚇了一大跳。

潘榮直楞楞地問周詩萬:「是不是你告訴潘譽,羅陽在北海?」

沒想到周詩萬根本不狡辯,直接就承認了下來,還說是為了協助警方工作。

潘榮氣得破口大罵:「去你媽的,我差點讓你害死!」

「哎,警察怎麼罵人?」肖麗萍插話說。

「她是誰?」潘榮惡狠狠地盯著肖麗萍。

周詩萬答道:「她是我的特別助理肖麗萍。」

潘榮上下打量肖麗萍,冷哼了一聲道:「你出去,我要和周詩萬談點事!」

周詩萬卻說肖麗萍可以留下,他要潘榮有話直說。

倒是肖麗萍乖巧地說:「周老闆,我還有事要做,要不我先出去,免得潘局長……」

「麗萍,你不該叫他局長,該叫他老闆,他也是我們公司的股東啊!」周詩萬別有用心地說道。

潘榮辯解說:「我跟你合作是做生意,不是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做生意?你有資本嗎?你憑什麼跟我合作做生意?」周詩萬不屑地反問著。

潘榮愣了。肖麗萍在旁邊竊笑著。

周詩萬又說:「你有資格跟我合作,就因為你是個警察,是個管事的警察!現在出事了,你對我大喊大嚷,分錢的時候我怎麼沒聽見你吭一聲啊?平安無事的時候,你拿的是乾股,我從沒虧待過你;現在出了事,你這個股東不想想怎麼發揮自己的作用,還罵我!榮哥,這可不仗義呀!」

潘榮聽得額上冒汗。

肖麗萍拿著紙巾邊為潘榮擦汗邊說:「萬哥的為人你是知道的,幹什麼都是義字放在前頭;為了弟兄,寧可犧牲自己,為了潘譽,他就背了不少黑鍋。」

潘榮又是一驚:「潘譽也參與了?」

「你就不要問誰參與沒參與了,都是自己的弟兄,能幫就得幫他們!」周詩萬答道。

「那羅陽他們也是你送出去的?」

「我不可能有別的選擇。」

潘榮頹喪地坐下,嘆道:「這可是人命案哪!你們可把我坑苦了!」

「所以要請榮哥你出馬了。榮哥,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潘譽進監獄吧?別的我就不告訴你了,省得你擔心。我只告訴你一件——他吸毒哇!」

「什麼?」潘榮震驚了,而後他喃喃自語著:「我說他臉色怎麼不對呢。」

周詩萬看著被擊垮的潘榮,嘴角浮出一絲殘忍的冷笑。

這時潘榮長嘆道:「他要進去,我也沒辦法。我這就回去把這幾年從你這兒拿的錢退給你!」

「可以呀!可你弟弟簽的收據我是不會退給你的。」

「他是他,我是我。」

「這幾年,咱們幾次重要談話的錄音我也不會退給你。」周詩萬胸有成竹地說。

潘榮又吃了一驚:「什麼?」突然他掏出了槍,大吼一聲:「我!」

周詩萬面無懼色冷笑道:「要是忘了你自己說過什麼,可以去蕭文那裡聽。」

潘榮這下徹底垮了。他獃獃地看著周詩萬。

「你這槍太老了,小心走火。」周詩萬從潘榮手裡拿下槍,給肖麗萍使個眼色,然後自己出去了。

肖麗萍過來,扶著潘榮坐下,自己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張紙巾,媚聲說道:「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嚴重,只要能把蕭文他們整倒,再叫那幾個人別回江洲,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蕭文張平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最了解他們,想鬥倒他們談何容易!」潘榮顧慮重重地說。

「你不必擔心,必要的時候……萬哥在江洲的能量你應當清楚!」她嫵媚地一笑說:「萬哥說了,下一步就把你促上局長的位子,到時候蕭文他們還不是只能在你的手心裡蹦?

潘榮思忖著,似乎又有了些精神說:「你讓我想想。」

「我就知道榮哥不是輕易服輸的人!」肖麗萍露骨地誇讚著。

金泰王樂都金碧輝煌的豪華包廂里,達成了默契的周詩萬、潘榮、以及肖麗萍、孫啟泰坐在酒桌旁。

席間,周詩萬當著潘榮的面向孫啟泰暗示說:「舅舅,你是分管政法的領導,潘局長你可要關心關心,他是老公安了,又很有能力。」

孫啟泰馬上表示說老潘很能幹,他心裡有數,關於潘榮的事他自會有所安排的。

想到自己從警30年,才換來這得來不易的錦繡前程,一時間潘榮心中不禁充滿了對周詩萬和孫啟泰的感激之情,甚至完全忘記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重重煩惱。

當下幾人舉杯提前預祝著潘榮的高升。

就在同一天晚上,常闖來到郁香茶樓,想找周詩萬問他考慮的結果。

見到周詩萬,常闖又催他說:「你可快點,真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交誰都沒用了,除非交你自己。」

周詩萬卻讓常闖不要嚇唬他,還說把小弟交出去,哪是那麼簡單的事?交誰他都不忍心,總得再讓他考慮考慮。

也就是說,交人周詩萬肯定要交了,只是交誰還沒想好。於是常闖說:「只有你下決心交人,我才好跟蕭文去談。我怕談晚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周詩萬聽了沉思良久,而後他狠狠心說:「也好。你去跟他談吧。」

「就是說你下決心交人了?」常闖追問著。

「我總不能害我未來的妹夫吧?」周詩萬反問道,顯出一副很有誠意的樣子。

有了周詩萬的這種保證,常闖決定馬上找蕭文談談。第二天一下班,常闖就拉蕭文一起吃飯。兩人在路邊的排檔上邊吃邊聊。

話題不知不覺地就說到了周蓮,蕭文對常闖說周蓮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其實他是真心希望常闖和周蓮兩個人幸福。

常闖聽了心裡也很感動。眼看兩人越聊越投機,常闖順勢提出想跟蕭文商量個事。他問蕭文:「你想把現在的案子辦成什麼樣?」

蕭文一聽,立刻警覺起來,他反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常闖含糊其詞。

「要是為了周詩萬,你免開尊口。」蕭文語氣強硬地說,不待常闖出聲辯解,他舉手攔住常闖又說:「前些時候大家知道你跟周蓮好,多少人在議論哪?我跟他們說你不會公私不分的,而且你自己也向我保證過不會影響工作。你現在怎麼好意思跟我說周詩萬的事?」說完蕭文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就要告辭先走。

常闖急了,喊住蕭文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呀你就不聽?這還算朋友嗎?」

「我做人的原則你應該知道,無論你想出什麼理由替周詩萬求情,我都不會答應的!」

「你怎麼知道我替他求情?誰告訴你的?」

蕭文一愣說道:「那你想跟我說什麼?不會是告訴我,你接近周蓮,是為了偵查她哥吧?」「你也別諷刺我!你坐下來,就當聽我這個助手彙報工作行不行?」常闖幾乎是在求蕭文。蕭文想想,又坐了下來。

常闖又問了一遍:「你想把這個案子辦成什麼樣子?」

「把所有的案情搞清楚,把所有的案犯緝拿歸案!」

「有沒有可能先抓幾個人,讓案子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你的意思是結案吧?」

「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交差就行了。」

「你是說,我們就拿現在抓到的這些人交差?」

「現在這些人當然不行。要是再抓到幾個大一點的呢?」

蕭文疑惑地看著常闖。

常闖接著說:「要是你覺得能交差,我負責抓來幾個大一點的來。」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咱倆是兄弟,我不想讓你交不了差,萬一不想讓周蓮失去哥哥。」

蕭文勃然變色道:「不錯,我們是兄弟,可你別忘了,我們首先是警察!」

常闖辯解道:「我也是從這個角度考慮的嘛!能交差,我們也對得起我們的職責……」

「交差?向誰交差?」

「當然是向領導啦!」

蕭文怒道:「你居然能說出這種屁話?你根本不配做個警察!我問你,警察應該對領導負責,還是對法律負責?」

「當然應該對法律負責!可實際上有多少人真正對法律負責,你和我一樣清楚!」

「正因為我清楚,我才不能那樣做!」

「蕭文,我真不明白,咱們能交差,又給人家留條活路,有什麼不好?」

蕭文定定地看著常闖說:「我和你,恐怕沒法再用「咱們」來稱呼了。」說著蕭文就要給張平打電話。

常闖捂住他的電話說:「先別跟張平說!就算我求你了!求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給我一次面子!」

蕭文震涼了,良久他說道:「不錯,你救過我,我會一輩子感激你!可如果我是個徇私枉法的小人,我還值得你救嗎?我還對得起你救我的那份恩情嗎?「求」字你也說得出口?別忘了,你是個警察!連自尊都沒有了,你還怎麼當警察?我替你害羞!」

常闖望著蕭文,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良久,他神色凄然地喃喃說道:「我真笨……我還以為,憑我和你的關係,我能把這件事擺平呢。」

蕭文心裡也很替常闖難過。兩人沉默著。

而後,蕭文沉聲說道:「你說得不錯,徇私枉法的警察,確實有,我們聽說過,也見過,多大的事,都可以找人擺平。聽說外地有個警察,居然把一個通緝犯的真實身份註銷了,又給他偽造了新的身份,讓他繼續逍遙法外。聽到這種消息,你也會氣憤,為什麼輪到自己身上就心平氣和了呢?我們是在一個歷來缺少法治觀念的社會裡建立法治,法治應該首先建立在我們執法人員的心中!如果我們都沒有法治觀念,我們追求的法治社會還能建立起來嗎?當然,你現在的處境也確實很難,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所以上一次你請假,我痛痛快快就批了。這樣吧,一會兒見了張平,你就說還要請假,我勸他批准,等這個案子完了你再上班。」可當蕭文再次向張平替常闖提出請假時,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常闖,突然把自己的槍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對張平說:「張局長,我請求辭職。」

蕭文也吃了一驚脫口而出:「常闖,你……」

張平也吃驚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常闖和蕭文都沉默了。

張平看著常闖說:「常闖,你說話呀!」

常闖凄然而堅決地說:「文哥,你跟張平說吧,讓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好嗎?算我求你了。」

「兄弟!」蕭文激動地摟住常闖的肩膀,不知該怎麼勸他。

常闖將目光移下,低聲說道:「張局長、蕭隊長,對不起!」說完轉身走了。

蕭文發出了深深地一聲嘆息,而張平卻從始至終沒搞明白常闖到底是怎麼了。

對於常闖的突然離職,局裡的領導同樣也非常的痛心。在市局中層幹部的會議上,馮局沉痛地說:「出了常闖這樣的事,說明現在的工作環境比以前更複雜,鬥爭形勢比以前更險惡,一不留神就可能令我們的事業、我們的幹部毀於一旦!希望這件事給我們大家敲響警鐘!」當談到對常闖的處理意見時,潘榮建議不能批准常闖的辭職,而應該給常闖開除警籍的處分,然後請檢察院立案偵查。

蕭文當即表示反對,他認為常闖的事,從性質上說,的確是嚴重的。但常闖以前表現一直很好;而且這次他是主動提出辭職的。所以蕭文建議,首先將常闖調離專案組,然後內部調查,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後,再考慮對他怎樣處理。

結果半數以上的局領導同意先讓常闖停職,至於如何處理常闖,等紀檢委的調查結束后再說。

常闖事件引發著蕭文深入的思考。近年來,本市公安機關的有些風氣並不是很好,有的人很不自愛自律,吃吃喝喝、吹吹拍拍,有的罩著轄區里的特種行業,有的讓家人開買賣,有的甚至直接罩著犯罪分子,跟他們同流合污!對這樣的人,第一要勸他們趕快改過自新,第二要認真查處,一經查實,就要嚴肅處理,決不寬待!即使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的同事、戰友、甚至是至交身上,也絕不能有所姑息!此刻,蕭文在為常闖痛心的同時,也深深明白,若非如此處理,怎麼能對得起他們頭上共有的這神聖的國徽?還有什麼臉自稱為人民警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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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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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錦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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