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碎冰
——從三年前開始，我一直都停留在妖嬈的櫻花樹下看你轉身離開時的背影，那麼憂傷，那麼冗長，那麼寂寞，彷彿你在孤寂的天空里，演繹著我永遠無法體會的痛楚，滯留著我永遠跨越不了的溝痕。
中午午休。
顧依雪拉著夏櫻的手臂抱怨道：「小櫻，你這幾天都怎麼了？都不告訴我白希辰學長的消息了，他會去哪裡，做什麼事，你都一點兒都不知道，你沒有······」
夏櫻轉頭看她，很不悅地說道：「依雪，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顧依雪眨了眨眼，迅速地從抽屜里取出一封粉色的信封，拉住夏櫻的手，鄭重地交到她手上：「小櫻，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白希辰學長。」
「什麼？」一聲尖叫，夏櫻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顧依雪，「你······」
「噓——」顧依雪打著手勢，「不要聲張好嗎？小櫻，如果被學長的後援團知道了，我就完蛋了！身為我的好朋友的小櫻，是學生會長的副會長，是希辰學長最信任的人，小櫻這件事非你莫屬。」
夏櫻搖頭：「我不去。」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去面對希辰學長，評選的事情彷彿已經在她和他之間築下了一道無法跨越的屏障。
去吧去吧，好不好嘛？小櫻，我知道你最好了，對不對？「顧依雪搖著夏櫻的手臂，像個撒嬌的孩子，而夏櫻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這樣。
夏櫻垂下頭，如瀑布般的頭髮也隨著垂落下來，精巧的梔子花花髮夾夾住了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她精緻的前額。這樣的夏櫻，美麗得就像玻璃櫃里的水晶娃娃。
「小櫻，你就答應吧!」顧依雪搖著她的手臂又開始撒嬌了，紅潤的小臉上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夏櫻有些無奈地地接過她手裡的粉色信封：「好了，你說的都沒有問題，我答應了。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一定要答應我。」
「什麼條件？你說，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顧依雪睜大眼睛看著她。
夏櫻鄭重地說道；「就是，以後不要再到花店裡去找我了，你總是打擾到我打工作。」
「小櫻······」
「如果不答應，送信的事就沒得商量。而且，你要以你以後不能天天吃零食作為對這件事的承諾！」尹夏櫻狡黠地笑著，無意識地扇扇手中的信封。
「小櫻······」顧依雪為難地叫著她的名字。
「沒得商量······」夏櫻一副凌人的樣子，容不得商量。
「好，我答應了······」
得到了她的答覆，夏櫻滿意地笑著，轉身走出了教室。
五月的校園。
開滿了梔子花的樹林，熙熙攘攘的白色花瓣，在校園裡形成了一片純白的花海。微風輕輕拂來，梔子花彷彿在跳舞一般，紛紛在空中旋轉飛揚，似乎每一朵梔子花都是上天最神聖的產物，都唯美得驚心動魄。
夏櫻的步子很慢，她有些徘徊，有些遲疑，還有一些為難，心裡忐忑不安，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去見學長。那天她跟他說的話，語氣好像真的很重。希辰學長的脾氣再好，也會怪罪於她的吧！
突然間，一抹奇異的感覺觸動著她的神經，尹夏櫻停住腳步，握緊了手中的信封，不自覺地抬頭向前看去。
梔子樹下——
季星靨安靜地站著，修長而俊美的身影與美麗的梔子花相交錯，他整個人就像在美麗的畫境里一般。他的眼神冷漠，倨傲的面容一如平常。
而他的對面，站著一個十分嬌氣的女孩。
她的眼睛看他的目光，很像夏櫻······
「季學長，請你收下好嗎？」女孩的聲音很小很柔，也許是因為緊張，額頭上溢出了點點汗水，小臉上一片通紅。而這時，夏日裡微暖的風吹翻了她的裙角。
季星靨沉默地閉上了眼，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季學長，請你收下好嗎？」女孩突然鼓起勇氣大聲地說道，目光里隱含著一絲不可動搖的堅定。
良久。
季星靨沒有任何動作。
女孩依然舉著信封期待地望著他。
「你是夏葶莘，二年級A班班長，父親是錦夏投資公司的董事長······對嗎？」季星靨懶懶地說道，修長的手指拂了拂前額的碎發，動作優雅而完美。
那個叫夏葶莘的女孩都快看暈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是，是的，季學長！」
季星靨揚了揚嘴角，笑容裡帶著些許嘲弄。他伸出手握住夏葶莘手裡的信封，又說道：「你是真的要給我嗎？」
夏葶莘努力地點頭，一雙眼睛里滿滿都是激動。
他居然收下了她給他的情書！
自從他轉校進了玄聖學院，幾乎給他寫過信的女生都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拒絕了，可是現在，他居然收下了她的！
她激動得快要哭了
可是——
季星靨冷眼看著她，將信封捏在手裡，「滋」的一聲——
紙張撕裂的聲音清脆好聽。
夏葶莘怔住。
淡粉色的信封被他撕得粉碎，零碎的紙屑和美麗的梔子花瓣一片一片地落在了地上。
「沒聽說過，我從來不接受這種東西嗎？」季星靨轉身背對著她，「有時間寫情書，不如多花些時間在學習上。我可是知道，你的奧數成績除了尹夏櫻，是整個學院最厲害的。」
「學長······」
季星靨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就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一道清瘦的身影落入了他的眼底，他愣在了原地。
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校園小道上，長長的黑髮被風吹得飄揚。她的大眼睛里彷彿淡漠得沒有任何的感情，如鑽石般閃亮的梔子花髮夾點綴著她的精緻。她站在那裡，清美得像夢幻一般不真實。
她好像在看他。
季星靨突然轉身對夏葶莘說道：「好像全國奧數大賽就要開始了，你應該也會去參加，對嗎？」
夏葶莘有些受寵若驚，他原本都要走了，卻又折了回來：「是，是的。」
「如果······」季星靨停頓了一下，又朝夏櫻在的地方看去，聲音彷彿變得大了一些，「你認識她嗎？」
「認，認識······她是尹夏櫻。」
「如果，你能在奧數比賽上贏過她，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季星靨笑著，似夏日裡盛開的櫻，那般妖嬈非凡。他的腳步緩慢地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也再也沒有看夏櫻一眼。
他的背影，寂寞得讓青藍色的天空也變得蒼白。
直到在小道上看不到他的背影，夏櫻才回過神來，繼續朝學生會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她用力地握住手裡的信封，絲毫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將信封捏皺了。
他的那些話，是說給她聽的吧。
是氣話嗎？
他從來不這麼隨便對女生說這樣的話······
一定是氣話，一定······
「夏櫻？」
夏櫻怔住，動作緩慢地抬起頭，映入眼底的是一張俊逸陽光的笑臉。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學生會辦公室。
「夏櫻，你最近一段時間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白希辰擔憂地說道，英俊的臉上寫著對她的殷切關心。
夏櫻搖頭：「學長，我有樣東西交給你。」
白希辰微笑著：「什麼東西？」
夏櫻低著頭，把信緩緩地從身後拿了出來：「希辰學長，這個是我好朋友顧依雪讓我交給你的。」說完，臉就紅了起來，連夏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愣了愣，許久都沒有回來過神來，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的臉。
一如寧靜是湖水般的夏櫻，彷彿面對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一個冰窖之中，身體在驟然之間冷到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地方可以藏身······
「夏櫻······」白希辰看著夏櫻，「夏櫻，我從來都不收這樣的東西······」
「學長，你收下好嗎？」幾乎是祈求的語氣，夏櫻打斷了他的話，她望著白希辰，大大的眼眸里夾著為難的情緒，臉頰也因為緊張而變得通紅，「希辰學長，你收下好嗎？不管怎麼樣，學長應該不要拒絕別人對你的好感。顧依雪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希辰學長認識了的話，一定也會這樣認為的。」
「是嗎？夏櫻是這樣認為的啊！」白希辰微微笑著，如果他收下這信封，她是不是也可以收下他對她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欣然地接受他對她的好？
夏櫻怔住，動作緩慢地抬起頭，映入眼底的是一張俊逸陽光的笑臉。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學生會辦公室。
「夏櫻，你最近一段時間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白希辰擔憂地說道，英俊的臉上寫著對她的殷切關心。
夏櫻搖頭：「學長，我有樣東西交給你。」
白希辰微笑著：「什麼東西？」
夏櫻低著頭，把信緩緩地從身後拿了出來：「希辰學長，這個是我好朋友顧依雪讓我交給你的。」說完，臉就紅了起來，連夏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愣了愣，許久都沒有回來過神來，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的臉。
一如寧靜是湖水般的夏櫻，彷彿面對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一個冰窖之中，身體在驟然之間冷到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地方可以藏身······
「夏櫻······」白希辰看著夏櫻，「夏櫻，我從來都不收這樣的東西······」
「學長，你收下好嗎？」幾乎是祈求的語氣，夏櫻打斷了他的話，她望著白希辰，大大的眼眸里夾著為難的情緒，臉頰也因為緊張而變得通紅，「希辰學長，你收下好嗎？不管怎麼樣，學長應該不要拒絕別人對你的好感。顧依雪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如果希辰學長認識了的話，一定也會這樣認為的。」
「是嗎？夏櫻是這樣認為的啊！」白希辰微微笑著，如果他收下這信封，她是不是也可以收下他對她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欣然地接受他對她的好？
「要是我收下了，你會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什麼條件？」夏櫻驚呼道，她萬萬沒有想到希辰學長會這麼說。
白希辰的笑意濃了起來：「夏櫻花，我會如你所願收下這封信，但你千萬不要想我對這封信有什麼表示。而收下這封信的代價是，你必須成全國奧數比賽的冠軍。」
「學長，可是我······」
「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我們的夏櫻，應該可以很輕鬆地拿到這個獎項的，所以，從今天開始一直到一個星期以後的比賽，每天放學後來我這裡進行培訓······」
「每天嗎？」夏櫻沉住氣，顫顫地問道。希辰學長的事情很多，她並不希望自己的事情麻煩到他。而且就算沒有他的幫助，為了學校，她也會要拿到這個獎。
或者，又是因為剛才聽到了季星靨說的話，她的潛意識裡也一定要拿到······
「沒錯。」白希辰的語氣不容得她反駁，「這就是你讓我收下你朋友的信的代價。」
······
「今天還要去補習嗎？」下午放學鈴一響，顧依雪就纏住夏櫻，死死地拽著她，「希辰學長真的收下了我給他的信嗎？你確定？那為什麼他一點表示也沒有？」
夏櫻白了她一眼：「三天里我已經重複很多次地告訴你了，學長收下了，今天周六，我不去補習。但是花店的老闆已經提前告訴過我今天有特別活動，讓我一定要早點過去。」
「可是，夏櫻你還沒有······」
「停——」夏櫻打了一個手勢，目光里充滿著怒氣，「不要再問我了，再不走我就要遲到了。」夏櫻整理好課本，毫不客氣地從顧依然雪身邊擦身而過。
傍晚。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學校，臨走之前還時不時將目光投向梔子樹下停著一輛黑色加長房車的地方。
季星靨一身剪截得體的校服，天然栗色的短碎發擋住了他英氣的臉，就算離得很遠，也能感覺到他的冷漠與倨傲。他倚靠在車邊，似乎閉著眼在等待著誰。
夏櫻走到校門口，停住了腳步。
美麗純潔的梔子花落在他的肩頭，一如三年前一樣——繁茂的櫻花樹下，他倚靠在車邊，等她·····
而那一天和現在，距離得好遠好遠······
突然。
夏櫻感覺自己像被發現了一般，心跳驟然間變得快起來。她低下頭，幽黑的長發正好遮擋住了她的小臉，她就這樣快步地走出了校園。
季星靨抬起頭，冷寂的目光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盡頭，再也看不見。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被掏得空空的，只剩下她美麗而透明的笑容，在他的記憶里形成泡沫般的倒影。
他漠然地轉身坐進了車裡。
黑亮的房車也快速地消失在路的另一個盡頭。
幸福花店。
夏櫻氣喘吁吁地跑進了花店，因為重心不穩差點把正在派禮物的琳姐絆得差點摔倒。
「小櫻，沒有什麼急事，不用這麼趕，下次小心點，怎麼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琳姐是花店的老闆娘，是個溫柔敦厚的女人，對夏櫻也特別友善，「把東西放好了，過來派禮物吧！」
「是，琳姐。」夏櫻眨了眨眼睛，動作迅速地把書包甩點到了另一邊的桌子上，抱起一大堆小禮物站到了花店的門口派發。
夕陽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紅，晚霞變幻著各式各樣的美麗，神秘而夢幻。
這天，每一個從花店帶走禮物的客人都帶著滿心的喜悅，夏櫻也覺得自己送出去的是滿滿的幸福。直到送出最後一個禮物，夏櫻才捲起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地擋住了她面前淡淡的光。
「對不起，今天的禮物已經派完了」夏櫻抬起頭，驚得連裝禮物的大箱子都掉到了地上。
白希辰彎下腰撿起箱子，又迅速的把它送到琳姐的手中，拿過夏櫻放在店裡的背包，微笑著走向從剛才就一直愣在原地的夏櫻。
夕陽把她的臉也染成一片橘紅，看起來更加小巧可人。
「應該忙完了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櫻還沒有回過神來，白希辰就一把拉過她的手臂。她整個身體撞到了他的胸膛上，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痛的她趕緊捂住了臉，整個臉如同火一般燙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尷尬？
夏櫻神色慌亂地從白希辰背上搶過她的背包，先一步走出花店。
白希辰只是搖頭笑笑，安靜的跟著她後面走著。
距離是——兩米。
他和她用同樣的速度走著，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沒有說一句話。
夏櫻的小公寓在離學校很近的地方，穿過一個小花園就可以看到。小公寓的門前有一棵高大的櫻花樹，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正在輪轉的彩色風車。公寓的門上，一串美麗的風鈴還叮叮噹噹地響著。
夏櫻停住腳步，轉身，正好撞見了白希辰滿是溫柔笑意的眸子。
「學長，我到家了，你也回家吧。」
白希辰撓著自己的頭髮：「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夏櫻搖頭，很調皮地說道：「不好意思啦，家裡很亂，下次吧！明天我還會去你那裡補習的噢！」她的表情俏皮可愛，宛如一朵純潔的梔子花。
白希辰點頭，轉身就走。
夏櫻打開公寓的門，閃了進去，一絲一毫沒有注意到一雙躲在黑夜裡冰冷的雙眼。
她已經進去了。
季星靨從車上走下來，一步一步走到櫻樹下，莫名的心痛讓他開始了漫長的沉默。若不是他改變決定跟在她後面，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三年來，她就一直住在這座城市裡，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裡，而他，卻一次有沒有找到過她······
站在櫻花樹下，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夏櫻的情景······
······
12年前。
爸爸牽著小夏櫻走進了家門。
媽媽親坐在偌大而豪華的客廳一聲不吭，看著爸爸的眼神冷漠得像北極里無法融化的寒冰。
爸爸牽著小小的夏櫻走到他的面前，把她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心，溫和地對他說：「星靨，這個是你的妹妹，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她的哥哥了，要好好地照顧她。」
小星靨似懂非懂地點頭，一雙幽黑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她的眼睛很大很黑，墨玉色的長發散在肩膀上，精緻得就像擺在櫥窗里的洋娃娃。
後來，他從媽媽那裡得知，她是爸爸最愛的人的女兒。那個女人過世了，爸爸不顧媽媽的反對要收養她。他也從那一刻開始故意疏遠她，甚至不認她當妹妹。
······
季星靨痛得閉上了眼，嘴唇早就變成了青紫色。他用手按住胸口，挪著十分艱難的腳步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夏櫻打開窗戶看到了他。
幾乎每一次都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每一次都是······
一陣風吹過，從樹上落下大片大片的櫻花花瓣，從他修長的背影里劃過無數道完美的弧線。在沒有樂章的天空下，它們像是為他的離去而舞著一支妖嬈的、繁複的、優雅的華爾茲。
······
第2天。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玄聖學院的宣傳欄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玄聖學院這個季度里最勁爆、最新鮮的八卦新聞。
尹夏櫻竟是季家准繼承人的妹妹！
尹夏櫻居然有著這樣強大的背景！
憑著這樣的背景作後盾，她成為學生會的副會長，成為玄聖學院唯一一個拿全額獎學金的學生，成為第一個不用參加評選就獲得「玄聖Princess」頭銜的人，根本就是毋庸置疑！
同一時間，夏櫻抱著課本走進了玄聖學院的大門。
「她來了······」
「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尹夏櫻······」
彷彿聽到了她自己的名字，夏櫻下意識地抬起頭望著不遠處正在談論著的幾個女生。她緩緩走近她們，那些話也一句不漏地被她聽進去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姓尹，而不姓季！」
「既然她是季星靨的妹妹不住在一起？」
「誰知道······」
「也許因為她的關係，我們可以接觸到冰山王子······」說到這裡，幾個女生激動地擁抱在了一起，臉上滿滿都是興奮的笑容。
無法再聽下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就只是為了報復她嗎？為了讓她後悔嗎？公布這條消息對他有什麼好處？她和他早就沒有關係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夏櫻捂著耳朵跑了起來，她不要聽到自己的名字，也不要聽到他的名字。他和她沒有關係，她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糾纏。夏櫻，你不可以，不可以。
夏櫻跑進了梔子林，身體蜷縮著坐在了地上。她的臉上掛滿了憂傷，美麗的瞳孔有一瞬間失去了焦距，空洞得沒有神采。她的眼前開始浮現那日季管家央求她的樣子······
······
那天放學后，季管家找到了夏櫻住的小公寓，拿出一筆錢給她。
「夏櫻小姐，請你不要再和少爺見面了。即使在同一個學校里，也能不能不要讓他看到你？」季管家說著向她深深地彎下腰。
夏櫻愣住，一時間沒有明白季管家的意思。
「夏櫻小姐，我知道你和少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但是三年前，你不是已經就知道少爺的病情了嗎？只要發生和你有關的事情，少爺的情緒就會變得十分不穩定，他的病就會隨時發作。為了少爺的身體著想，我請求你······」
夏櫻沉默地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出來。垂下來的長發擋住了她的臉頰，沒有人會看到她的眼睛里縈繞著滿滿的、淡淡的、委屈的霧氣。
「我知道夏櫻小姐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子，你也不希望少爺每天都痛苦，對嗎？」季管家沒有表情地說著，彷彿和夏櫻就是兩個過路人。
如果不希望他幸福，她就不會選擇離開。
而這一次，是他找到了她，在她離開的三年後，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一意孤行地想報復她，讓她後悔
季管家將手中的一大沓錢遞到她面前：「夏櫻小姐，這筆錢······」
夏櫻驚得抬起頭，心底已經極度難過了，而現在被季管家還要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她嚇得身體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不能這麼羞辱她！
「管家叔叔，我會答應您的要求，不會再理他，也盡量不去跟他碰面，但是，請您把錢收回去。」
「夏櫻小姐，我知道，老爺還在的時候就一直說過，讓你住在季家永遠不離開，而我······」
夏櫻倔強地說道：「是我自己要離開的，與您無關，您先回去吧！季······哥哥還需要您的照顧，我······也希望他的身體可以好起來······」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快要聽不到了。
······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難道如此簡單的希望與心愿她都無法實現嗎？
掛在神聖的梔子樹上的心愿好像空虛得沒有任何意義······
她就這樣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突然風吹開了她落在地上的課本。書一頁一頁地被風吹得翻開，一張相片飛了出來。相片上的她和他，一個開心，一個冷漠。
像陌生人······
「小櫻，小櫻，你在哪裡？」
彷彿聽到有人在叫她，夏櫻慌忙從地上站起來，向身體后望去。
「小櫻，出事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顧依雪飛快地跑向夏櫻。她的眼裡滿是焦急，因為奔跑得太急，險些一頭栽倒下去。
夏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問道：「依雪，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麼急躁了？有什麼事情，慢一點說好嗎？」
顧依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拉住夏櫻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都，都快出大事了，你，你居然還有閑心在這裡看書!小，小櫻，快跟我來。」
「啪——」
幾乎是在顧依雪說完的同時，夏櫻用力地甩開她的手，失神地望著她，想都沒想地叫出了聲：「季星靨,是不是季星靨出事了，是不是他……」
預感。
她心中強烈地預感著，從她走進校門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跳就一直慌亂著，她整個人是那麼不安……
「沒錯。」顧依雪激動地說道，「你知道嗎？希辰學長今天早晨公然向季學長宣戰了!他們現在就在籃球場，說不定已經開戰了!小櫻，你不是季學長的妹妹嗎？你……」
他又去籃球場？他應戰了？他瘋了嗎？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做劇烈運動的嗎？他一定是瘋了。
有那麼一瞬間，夏櫻開始憎恨白希辰。上一次她阻止了他們比賽，這一次她也一樣要去阻止……
季星靨，絕對不可以!
她無法再去思考了，飛快地向籃球場跑去。
明亮的籃球場，在這個特殊的早晨也變得特別熱鬧，男生女生們也比平時更加熱情了。
白希辰一身白色運動裝，英姿颯爽，嘴邊自信的笑意讓陽光也愈加燦爛起來。他就像一個天使一般。
季星靨卻冷冷地站在他的對面。
他懷裡抱著籃球，雖然緊閉著雙眼，卻依然擋不住他英氣逼人的氣息。一身黑色的名牌運動裝，賦予他超凡的尊貴和優雅，天然栗色的短髮鮮亮得有些刺眼。
白希辰PK季星靨，世紀大對決!
本年度玄聖學院兩大王子的王者之爭!
究竟是因為誰?
圍觀的同學們竟忍不住大聲地尖叫起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動分成兩大派——
「希辰學長加油!加油!加油!"
······
「季辰學長加油!王子加油！王子必勝······」
······
「希辰學長必勝······」
······
「季辰學長必勝，希辰學長必敗······」
······
兩派的學生都互不相讓，在為他們加油的同時還互相謾罵，場內的秩序似乎已經亂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而站在場上的他們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依然都靜靜地等待著，沒有任何動作。
白希辰自信地微笑道：「你會輸給我的。」
「是嗎？」季星靨淡淡地說著，嘴邊帶著嘲弄的笑意思，緊閉著雙眼，臉上沒有表情。他的冷寂和漠然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冰塑的雕像，完美而精緻。
「你在等她嗎？」
季星靨沒有回答，周圍的溫度降到了零點。
「她會來的！」陽光下，白希辰自信的笑容讓他原本就帥氣的面容更加俊逸非凡，惹得女生們發出陣陣尖叫。
季星靨還是沒有說話，就如同他沒聽到一般。
「也許不是因為你。」
「是嗎？」聽到這話，季星靨緩慢地抬起頭來，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里充滿著戾氣，如同王者，彷彿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這場比賽，他會是最後的贏家。
「那又會是因為你嗎？夏櫻是我的······」季星靨頓了頓，那兩個字根本就沒有辦法從他嘴裡說出來，「夏櫻是我的，妹妹······」
「就是因如此，所以······」這一刻，白希辰收回了自信的笑容，他白皙的面容里充滿著堅定和剛毅，「贏了你，我就等於得到她了！」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如此地明顯!
白希辰不管夏櫻是不是季星靨的妹妹，或者夏櫻是他的別的什麼人，他不允許夏櫻離開他。那天在後山梔子林聽到的對話，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不相信夏櫻和眼前這個人只是單純的兄妹關係。
「你，辦不到的。」季星靨突然笑了起來，如四月里盛開的櫻花般，美麗，妖嬈，魅惑……夏櫻是他的，任何人也別想跟他搶……
「季學長，加油，季學長，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如同破天驚叫一般的聲音，迅速成為全場最為閃亮的焦點，女生們都不自覺地向那個女孩在的地方望去。
是夏葶莘。
夏葶莘舉著大大的喇叭叫道：「大家一起跟我喊，季學長加油，季學長必勝——」她秀美的笑靨有一瞬間和夏櫻很像，很像……
毫無疑問。
支持季星靨的那一派也立即叫喊起來：「季學長加油，季學長必勝——」
聲音震耳欲聾，如原子彈爆發一樣。
支持白希辰的一派也不甘示弱，統統拉著嗓子大聲地吼叫著：「希辰學長加油，希辰學長加油，希辰學長加油……」
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隔得很遠夏櫻就聽到了驚天動地般的叫聲，希辰學長的名字，還有他的名字……
她希望她沒有來晚，她希望現在比賽還沒有開始，她希望他可以不那麼衝動，她希望白希辰學長現在可以大聲地說一句，他們不比賽了……
夏櫻越跑越近，根本就沒有聽到在後面大叫著她的名字的顧依雪。在她心裡，現在已經沒有比他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
籃球場上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好像整個學校里的人都在這裡看著這一場比賽，加油的吶喊聲都快要把整個玄聖學院震得動搖。
忽而拂過一陣微涼的輕風，漫天飛舞的梔子花瓣，漫天柔和的純凈白色，彷彿都在為這一場王者的戰爭點綴出最完美、最華麗的舞台。
夏櫻站在人群最外圍，人群的擁擠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擠進去，焦慮和擔心佔據了她整個胸膛。
「別擔心。」彷彿是一個救星般，顧依雪拉起她的手腕，從人群里擠了進去，小小的夏櫻就這樣一路被顧依雪帶到了籃球場的中央。
球場上，他們依然安靜地對立著，誰都沒有叫開始。
就在這時，季星靨突然像感覺到了什麼一般，身材微微輕晃著，目光朝一個方向看去。
顧依雪帶著夏櫻沖了進來。
夏櫻，是夏櫻。
尹夏櫻望著他，又向白希辰所在的方向看去，她複雜的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隱忍和不安。因為一路的奔跑，她的長發被汗水浸得濕濕的。她緊抱著手中的課本，站在那裡。
「不可以比賽！」夏櫻清了清嗓子，看著季星靨說道，「你，不可以比賽，比賽取消吧！」
嘹亮而清脆的聲音。
季星靨冷靜地看著她。
白希辰疑惑地看著她。
在場的所有人都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夏櫻，有猜疑，有不滿，有生氣，有憤概……
「她憑什麼這麼做？」
「她以為自己是學生會的副會長，就可以這麼做嗎？」
「就算她是季學長的妹妹，她也沒資格說這樣的話吧！她憑什麼阻止比賽？」
「對呀，她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
季星靨，就算整個學校裡面的人都不知道，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不可以做劇烈運動，他是不可以的，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夏櫻緊緊咬著嘴唇，看著他，彷彿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著他，不讓他的任性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白希辰將她的表情和動作都看在了眼裡，他明亮的眼神頓時變得憂鬱起來，這一刻他知道，她的出現並不是為了他。
夏櫻抱著課本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球場中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學長……」
這麼久，這麼久，她從來都不直接叫他的名字，從來都是靜靜地、淡漠地叫他「學長……」
白希辰走到她面前：「夏櫻，你不要管。」
「真的是學長提出來的嗎？」夏櫻皺著眉頭問道「真的是學長提出來要比賽的嗎？學長，你告訴我，不可以騙我……」
白希辰不想騙她，他點了點頭，伸出手按住夏櫻的肩膀：「但是，夏櫻，這只是一場比賽，你不用這麼擔心，好嗎？」
「不行。」夏櫻堅持地拒絕了他，她望著他，用力地拿開他放到她肩膀上的手，冷靜而固執，「除非我不在這裡，不然你們別想比賽。」
嘩——
全場一陣嘩然。
如此明確地反駁了白希辰。
如此大膽地站在了正中間。
如此極力地阻止著這場比賽。
「對不起，希辰學長，你們不可以比賽。」夏櫻扭頭看著季星靨，複雜的情緒竟讓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季星靨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動作。他低著頭，彷彿沒有看到夏櫻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夏櫻伸出手，想要去拿他手中的籃球，可是，季星靨卻緊緊地拿著它，任她怎麼用力，也無法將球從他手中拿出來。
「你放手，好嗎？」幾乎是在央求著他，夏櫻低聲說道，「你不可以任性，你怎麼可以任性得像個小孩子？」
季星靨不放手，也不去看她。
「應該放手的是你，尹夏櫻，你沒資格阻止我做什麼，你和我沒有關係。」季星靨吼道，俊美的臉頰因為怒氣變成一陣青綠色。他冷漠地看著夏櫻，另一隻手將夏櫻推了出去。
她被他推得差點摔倒了。
白希辰疼惜地上前扶住她，卻被夏櫻無情地拒絕。從一開始，他就像一個外人一樣，無論怎樣努力，無論他對她多好，她總是這樣無情地推開他。
「夏櫻……」白希辰心痛地叫著她。
尹夏櫻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她的眼底泛起了一圈霧氣，靈動的大眼睛里朦朧一片，她的情緒壞到了極點。
「你不要這麼做，好嗎？你知道參加比賽有什麼後果嗎？」你的身體根本不能……
「尹夏櫻，你看不起我嗎？」季星靨憤怒地說道，英氣十足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紫，別人可以看不起他，唯獨她，絕不可以。
「我沒有！」
「是嗎？難道你出現在這裡不是為了看我和他的比賽嗎？你難道不就是想看我是怎樣輸給他的嗎？尹夏櫻，我告訴你，不可能。」
「不是，不是……」夏櫻搖著頭，委屈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這樣！」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怎麼就不明白她的用意……
季星靨冷笑一聲：「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又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尹夏櫻，你以為自己有多麼重要嗎？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
「我怎麼了？還是你怕你的希辰學長會輸給我，會讓他丟掉面子？還是因為，你喜歡他，才如此拚命地維護他？」季星靨越說越激動，如玉般的臉頰蒼白得毫無生氣。
「啪……」
連想都沒想，夏櫻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這般大膽的夏櫻。
看到如此驚人的一幕，籃球場上的所有人都直直地愣在了原地，有一刻，他們連呼吸都好像停止了。
空氣中寂靜無聲。
誰都不敢動，誰都不敢出聲。
偌大的籃球場，彷彿寂靜得只剩下夏櫻和他。
季星靨的手一松，籃球就這樣沒有束縛地從他的手心裡落到了地面上，「砰——砰——」有節奏地跳動著。
像是心破碎了的聲音，憂傷而沉重。
看著不知所措的夏櫻，他突然笑了起來，妖嬈美麗得像個私下凡塵的精靈。他絕美的笑容化開在整個空氣里，他的氣息有一刻，也斷在了空氣里……
夏櫻……
這樣的夏櫻……
他第一次看到……
浪漫而聖潔的梔子花。
輕柔而清涼的細細香風。
寂靜而淡漠的他和她。
他開始後悔了。
三年，三年的時間，當他知道她的消息時，他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看到她，哪怕是三年前她說出那麼傷他的話，他也絲毫不去在乎。
然而見到了她，他又想報復她……
季星靨在笑自己，夏櫻根本就不在乎他，對他一絲感情都沒有。
三年前，心痛的是他：三年後，心痛的還是他……
季星靨轉身，他冷若冰霜地從夏櫻的身邊擦了過去，圍觀的男生女生們都紛紛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他挪著緩慢的步子向外走去。
「季星靨……」夏櫻看著他的背影，失神地叫著他的名字，彷彿感覺不到手心裡溫溫的痛感，「對不起，對不起，我……」她剛剛是氣急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她居然打了他……如此驕傲，如此尊貴的他……
「季星靨……」夏櫻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心痛到無法再去思考，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明明是來勸他的，明明是……
夏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手裡握著的課本毫無重力地落在了地面上，初夏的涼風無情地吹翻了書頁，一張相片從課本里被風吹了出來。
相片旋轉著飛在空氣里，把「他」和「她」吹得好遠好遠……
再也回不去了……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