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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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狂躁的神經終於安靜下來。我想:在十二月,決不會有人乘雪橇穿越格陵蘭。十二月的探險隊應該往南極洲進發。從而,他們也不會到奧斯陸來購買橙子,而是該到智利或者南非籌辦這類東西。甚至根本就不能肯定,是否真有必要帶上橙子。有誰能戴著笨重的極地手套,用手剝開一個個凍得石頭一樣堅硬的橙子呢?在那裡,必要的、一定量的液體,可以通過幾滴汽油和一隻旅行爐灶解決。別忘了,那裡有無窮的冰雪,也就是水;而橙子的成分百分之八十便是水。
親愛的、小小的,我在想,你到底是誰?你來自何方?你現在何處?
媽媽又在敲門了。「怎麼樣啊,喬治?」她在外面問我。
「我很好」,我說,「現在別來煩我!」
一切又恢復了沉寂。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的事;因為我強烈地感覺到,我父親向我透露的這一切,他還從未對我媽媽講過。否則,我肯定早就從媽媽口裡有所耳聞了。要是那樣,我父親也就不必把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些寶貴的最後時光,浪費在這封漫長的書信上。或許,他青年時代經歷過某些非同尋常的事情,他想以此告誡他的兒子,當心這些東西——這也就是人們場說的、人生經驗的「口授心傳」。不管怎麼說,我現在相信,肯定有什麼要緊的事,他還想問我。
至此為止,他只是問過關於哈勃望遠鏡的事。真可惜啊,他已經不可能知道,這方面的知識我恰好非常豐富!
「望遠鏡」的意思大概就是:讓人看見遠處的東西。可是,這個關於「」的故事,真的會與太空望遠鏡有什麼關係?
許多人相信,天上的星星在「眨眼」。其實,它們才不會「眨眼」呢。這種假象產生的原因,僅僅在於大氣層的不穩定。這正如波動的水面有時會讓人產生錯覺,讓人誤以為,湖底的石頭在游弋或晃動。或者反過來說,如果從游泳池底部往水面看去,我們的目光往往會看不清池邊物體的運動狀態。
地球上沒有任何望遠鏡,能夠為我們提供真正清晰的宇宙圖片。這一要求,唯獨哈勃望遠鏡能夠做到。因此,跟地球上的望遠鏡相比,它能為我們講述更多關於外太空的故事。
許多人的眼睛非常近視,他們分不清馬匹與奶牛,分不清河馬與眼鏡蛇。這些人就需要配戴眼鏡。
我已提到過,人們後來發現,哈勃望遠鏡的主鏡存在鏡面誤差,這嚴重影響了成像清晰度。後來,「奮進號」號的宇航員1993年12月上去修正了這個錯誤。實際上,他們並沒有對哈勃主鏡的鏡面本身實施任何維修工作。他們也只不過是給它裝上了一副「眼鏡」而已。這副眼鏡共由十個鏡片組成,英文名叫「COSTAR」,其全稱是「空間望遠鏡軸向光學修正輔助設備」。
可我仍然不明白,太空望遠鏡跟什麼「」有何瓜葛。當然現在,也就是此刻,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刻,我當然知道兩者的關係了;因為我早已看完了我父親在他臨死之前幾星期里寫下的這封長信。我至少讀了四遍,可這會兒,我自然還不想泄漏太多的秘密。
繼續往下講吧,我的父親!請你把一切都告訴本書的讀者:
我再一次見到的時候,已經是聖誕前夕。而且這一次,我開始跟她正式說話了。或者說,至少我們交談過幾句。
我那時住在位於阿達姆斯圖的一套小屋裡,是跟一個叫古納爾的同學合住。我想回到胡姆勒跟家人共度聖誕夜。家裡只有我的父母和我弟弟,也就是你叔叔埃納爾。埃納爾小我四歲。他當時正在中學上最後一年級。
我突然決定,返回胡姆勒之前,破例到教堂去參加一次聖誕禮拜儀式。那個神秘的女人果然已令我心醉神迷,所以我冥冥之中居然相信:她也會首先參加聖誕禮拜活動,然後才跟別人一起人共度聖誕節。我的結論是:我最有可能在奧斯陸大教堂里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