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數(上)
越國大將夜赫正在帳中看著地形圖。勁瘦的手指停在『信陽』上輕輕敲打著。他低頭沉思。
信陽是讓他感到備受挫折的邊鎮!幾年時間斷斷續續的數百場戰役他攻之不下將領士兵損傷無數他卻仍在堅持:絕對沒有他夜赫破不了的城!
然而他的信念逐漸開始動搖了。他手下數十萬精兵經過多年奮戰剩下的不足三萬!雖然6續有士兵補上空缺戰鬥力卻遠不如以前。糧草已經不足長年戰爭使得士兵抱怨連連!而眼前的信陽彷彿依然堅不可摧。
想到主守信陽的雲知樹他的臉變了一變!八年征戰雲知樹是他經歷過的最了不起的對手!他無往不勝的戰爭童話就是被雲知樹所改寫。
「主帥!」
忽然一個士兵抱拳進來打破了夜赫的沉思。
「何事?」夜赫抬起頭來。他身穿鐵甲戴著頭盔身材高大挺拔。他嚴厲的眼神透過盔甲落在士兵的臉上。
「穆勝將軍攻信陽東城門被一支箭射穿左肺生命危垂!」
夜赫變臉「戰況如何?」
士兵支支吾吾地道:「魏軍小勝。但兩軍皆傷亡慘重。」
夜赫握緊了拳頭吩咐道:「備馬!」
士兵問道「主帥要去前線么?」
「難道坐在這裡等敵人殺過來?」
士兵被吼得身子一顫忙答「是」便去備馬去了。
夜赫卸下了盔甲只穿藏青色儒衫卻使得他看起來更加英氣。出至帳外一小連部隊已在候命見夜赫穿得這樣忙道:「主帥外面峰火連天你是我軍之帥千萬不可毫無禦敵裝備便往前線!若是有個閃失……」
「廢話少說。全都卸了盔甲隨我同往。」
士兵將領面面相覷不知夜赫意欲何為。但主帥之命不可違只好回帳中換了黑色夜行衣在黑暗之中策馬潛至信陽附近。
剛經過一場激戰屍遍野有北魏軍的也有越軍的!地上尚還銷煙瀰漫隱隱火光傳遞著悲涼氣息。
他們隱在一叢大樹之後侍機而動。
雲知樹一臉疲備。幾日奮戰士兵傷亡慘重;這一戰微小的勝利卻更讓他覺得心情沉重!
他知道這樣維持不了幾日了!如若越軍再多幾場猛烈攻擊信陽只怕要失守!想到這裡不禁仰天長嘆。若是如此他豈不是成了北魏的罪人!信陽是邊關要鎮如果這裡讓敵軍拿下往後的各個城鎮要拿下就易如反掌了!
「哎。」他透過城牆的小孔看著底下一片滄涼心裡更加凄哀。想來是自己已經老了看這樣的場景便心生寂寥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有沒有看見?」
忽的聽到一個婦人哭泣的聲音雲知樹忙下城牆來問生了什麼事。
那婦人看見雲知樹便奔過來「我的娃不見了!他才五歲。」婦人涕淚縱橫只要一想兒子萬一趁著交戰的時候跟著士兵跑出城門去那可是凶多吉少了頓時哭得激烈起來。
「什麼時候不見了?」
「奴家也不知道剛剛一直在給兵哥們做伙食……」婦人拭淚說道。
「先別急。」雲知樹轉身下令讓士兵們在城中找一找。
「剛剛恍忽之間看到一個娃子往城上走了也沒看仔細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士兵抓了抓腦袋說道。
「去找!」雲知樹吩咐完自己也爬上了城牆。
城牆十數米若是小兒爬上去不小心摔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再加上現在戰火仍在繼續萬一……
如此一想心驚加快了腳下的度。
城牆寬十來丈漆暗幽黑正是隱匿的好地方一眼望過去除了幾個半蹲著的衛兵便無他人了。
雲知樹俯著身子走過去正想問士兵是否看到一個小娃上來突然之間一陣清脆的哭聲響了起來!順著聲音望去城牆內道之內卻不見人!
一士兵慌亂道:「這聲音倒像是從城牆外圍傳來的。」說罷探頭一看只見一小孩正站在平時他們架箭台的地方哇哇大哭。他驚道「這娃娃是怎麼跑外面去的!」
雲知樹亦探頭看了一看忙走過去。箭台那麼高又是懸在城牆之外萬一跳下去那可小命難保了!
士兵忙拉住雲知樹道「主帥讓小的去!此時外面難保還有越國伏兵您這樣太危險。」
雲知樹正在遲疑忽的聽見了一陣細微的駑扣動扳機的聲音!
視線迅掃視城外動靜夜黑看不到任何異動但是憑他的內力他知道有人!他迅地奔過去一把抓住那個正在哭個不停的小娃把他輕盈地擲到了士兵身邊轉身之時一股涼意卻穿透了他的胸!
然後他看到了血從他的胸口慢慢滲出來。沒有任何猶豫地他蹲了下來。
「主帥!」一夥士兵驚喊道。
「別出聲」雲知樹忍著疼血迅地流失他面色瞬間蒼白起來「小孩可還好?」
「沒事。」幾個士兵半蹲著移動過來忙架住雲知樹往下面走幾個士兵邊喊道「主帥受傷快傳大夫!」
雲知樹正要阻止卻來不及了!主帥受傷的事傳到城中只會引起恐慌而已!
頓時滿城都知道雲知樹受傷的消息一下子從剛剛的順利中掉入深深的恐懼!主帥受重創只怕命不能保那他們信陽……
雲知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覺得四周冰冷。大夫在給他包紮傷口刺骨的疼讓他緊繃身子。這個時候格外的想念妻子和舒兒。
千萬不能亡國若是亡國他的妻子女兒可要如何是好!城中的婦襦如此之多如果越軍進犯那將是怎樣一個凄慘悲涼的場面。他簡直不敢想像。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隻長滿老螢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用力睜開眼睛突的看到連青城這張熟悉又滄桑的臉。
他笑了。好在!連青城趕到了!這樣就算他死連青城在也至少可以緩越兵數日。
「主帥這傷實在險重現在只能好好休養。若過得去兩天便無大礙了。」雲知樹合上眼之前隱隱聽到大夫這樣說道。
他還不能死!國之大敵未退他怎麼能死!然而身體卻慢慢沒了知覺昏沉淹沒了他——
他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之後了。
一睜眼身旁是雲夫人。見他醒來立刻又驚又喜地道:「相公你可醒了!」
雲知樹第一挂念的卻是戰況「越軍呢可退了?」
雲夫人本來一臉高興見他這樣問臉上立刻浮起一抹不自然來。
「怎麼了?」雲知樹驚道「莫非越軍已經破城?」
「未未曾……」雲夫人支吾道。
「你醒了!」一聲厚重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兩人的交談中。雲知樹循聲望去正是連青城。
雲知樹見到他笑道:「好在連兄來得及趕至信陽。」
連青城臉上卻半點笑意沒有「我趕來也沒有用。」
「至少到現在信陽也沒有失守啊!」
連青城臉色更加難看「沒有失守卻比失守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