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中之鬼
1
福岡飛機場。
由布文人下了飛機,他在等候開往博多的公共汽車。車來了,他上了汽車。
他毫無目的地從寒冷的北方向南移動。
由布文人從山形市回到了東京。他想回一趟家,但又猶豫不定。似乎魔鬼越智正等在那裡,而且瓜生輝義派了兩名警察也象影子一樣盯著由布,他到哪這兩個人也跟到哪。由布來到了出租汽車場,打開一個車門坐了進去。跟在後邊的兩名警察可慌了:由布正在被暴力團追殺之中,如果由布一旦逃出他們的「監護」,瓜生將會陷於一種尷尬的境地。
新聞界已經對瓜生的上次汁划失敗進行了種種非議。不僅是嘲笑他們的無能,而且還透露了他們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並讓社會上的人皆知越智是一隻受了創傷的猛虎。他的腦子裡就是「復仇」兩個字,是個為了殺掉仇人由布而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男子漢。並讓人們都知道了,警視廳的瓜生輝義為了抓住越智,不惜把由布作為誘餌,將由布置於死亡線上而不顧。為此,社會輿論攻擊他是把別人的生命視為兒戲的警官。
就是在警視廳內部,也有人對瓜生的行動提出了質問。這一點,有的警察都告訴了由布。只有抓住了越智,才能挽回瓜生的名聲和改變目前的處境。從直升飛機上射出的飛鏢緊擦由布而過,此事特別使瓜生在警視廳丟臉。
瓜生的命運如何,這與由布毫無關係。
由布決定必須從瓜生的監視下逃跑。他還有點存款,只要不被越智殺掉的話,還可以勉強過上一兩年逃亡生活。但在這一兩年中,究竟在哪兒漂泊,由布心裡無數。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被越智抓到。
公共汽車行駛在公路上。
由布獃獃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這時在公路的前邊迎面駛來了一輛小汽車,突然翻倒在路邊。公共汽車的司機減緩車速,他一邊看著那輛翻車,一邊慢慢地向前行駛著。
不知什麼時候,由布突然發現公共汽車前邊站著兩個男人,他們都是一副蒙面人打扮。
其中一個男人手中還端著一支長槍。公共汽車停了下來。
由布看著這兩個男人衝進車廂。
「別亂動!誰動就殺死誰!」
說著,持槍的人把槍口指向亂做一團的乘客。原來他是相川。
「已經殺了一個人了!殺一個和殺兩個是一樣的,懂嗎?」他一邊嚷著,一邊把司機從駕駛席上拽了下來,然後他把槍交給同夥中村,自己發動了汽車,他把車子向後開。滿臉是血的相川,樣子看上去非常可怕。他是剛剛搶劫銀行未遂,在逃跑的途中不幸車子翻了,於是他打算再劫一輛汽車逃身。
相川慢慢地開著車。
這時,從他們剛才來的方向,有3輛警車呼嘯著向這兒追來。
「混蛋!」相川一邊罵道,一邊把公共汽車的車頭調過來,向迎面駛來的警車開去。
一輛警察被撞翻了,同時公共汽車也受到了劇烈的震動。接著,緊跟在後面的兩輛警車也都相撞在一起。
「笨蛋!窩囊廢!」相川一邊罵著,一邊把公共汽車呈「U」字形地旋駛著。
3輛警察被撞得支離破碎。
於是相川又把公共汽車開上了公路。
持槍的男人仍然機警地把槍對著亂做一團的乘客和司機。
得想個好辦法,由布的頭腦里翻騰著。
有一個人被摔在了車廂的地板上,他身子的四周圍流了大攤鮮血。流血很多,大概象是大腿的動脈破了。
想著想著,由布站了起來。
「別動,你這個混蛋!」相川把槍指向由布。
「你的同伴快要死了!你們還不照料一下嗎?」
「混蛋,瞎說什麼!」相川驚慌地喊道。
「如果現在搶救還來得及。我懂這個,先止血吧!」
「別開玩笑!你這個跛腳混蛋!」
相川從由布向前走的兩腳來看,看出由布有一條假腿。
「我是一條假腿,可我畢竟是個外科大夫,外科——」
由布突然停住了口。
他一說出一條假腿的外科大夫,立即明白這樣一來大家就會知道他的身份了。這時,乘客們果然議論紛紛:這就是一條假腿的外科大夫!突然,由布聽到了越智那魔鬼的腳步聲。
「什麼,你是外科大夫?」
「不,」由布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說我的一個熟人是外科大夫。」
說著,由布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幹什麼?外科大夫,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和一個女人勾搭,被她當警察的丈夫發現的由布先生吧?」
「不,你弄錯了!」
由布身上出了一陣陣的冷汗。
「錯不了!我還看過雜誌上刊登的你在山形市因殺人嫌疑而受到逮捕的照片呢!沒錯。醫術不怎麼樣卻整天琢磨勾搭人家老婆的外科大夫。嗯,當時報界確實是這麼寫的。」
「到這兒來,由布先生快動手吧,過來先止血吧!」相川憤怒地喊道。
由布站了起來。身上的冷汗把內衣都濕透了。已經到了毫無挽回的地步,魔鬼來了,由布開始檢查那個男人的傷情。他的大腿骨斷了。人的血液量是體重的十三分之一,也就是說一般為5000毫升左右。如果失血一半就會有生命危險。看樣子這個男人的失血已有一半了。由布從他皮膚的蒼白程度就可以斷定這點。
由布掏出了手帕,用它擰成一根繩,扎在大腿根部的動脈上,然後再聯在這個男人的皮帶上。他又要來這輛公共汽車上的手旗,把它插進手帕的帶子中,用力絞緊。
「出血止住了,下一步只能靠手術了,最好快一點。」
說完,由布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這時,車廂內許多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盯著由布。
「喂,用什麼車也來不及了,把公共汽車撞壞了停下來。再弄到一輛車就把你們放了!」相川一邊說著一邊把槍捅到了司機的後腦勺上。
瓜生輝義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打開了電視機。這時正在播放電視新聞。
搏多發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未遂的罪犯開槍打死了銀行警衛人員后逃走。由於中途翻車,兩名罪犯又劫持了一輛公共汽車,並用這輛汽車將跟蹤而來的三輛警車撞壞。
瓜生毫不感興趣地聽著這一段。
「兩名罪犯又用這輛公共汽車擋住了一輛小轎車,並將其劫持后逃走。其中還將一個人作為人質同車帶走。據查,這個人是叫由布文人的外科醫師。」播音員說道。
「混蛋!」瓜生憤怒地罵道。
由布擺脫兩名警察隻身潛逃已有10天了,而且一點蹤跡也找不到。和越智數正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瓜生剛剛被警視廳除名。並決定在4月份重新安排他的工作,分到某縣警察署去。這是因為他不能完成抓獲越智的任務,只好將其除名,以平警視廳內不滿的呼聲。雖然被除名了,但他決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越智捉拿歸案。目前,必須弄清由布的潛伏地點。警視廳方面,也在全力查清翻布的去向。如果一日查清,將會把這一情報通知瓜生的。
「混蛋!」他再次狠狠地罵了一句,站了起來。
他用電話訂購開往板付方向的飛機票。
2月17日。
山口縣警察署高速公路交通機動隊在靠進一個叫小月的交叉路口處設置了檢查站。
在搏多發生的公共汽車劫持事件,是2月10日。
關於那次由布文人在公共汽車中的事情,整個日本報界都作了報道。他被作為人質抓走後至今下落不明。同行的兩名銀行搶劫未遂的殺人兇犯也同樣不知走向,福岡縣警方投入了全部力量進行追捕,但一無所獲。3輛警車全部被撞壞,6名警察受了重傷。由於無法抓住兇犯,使得縣警方大為惱火,並在公眾眼中名聲狼籍。
但是,迄今為止,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根據警視廳的命令,九州、四國的各管區警察局同時布下了交通檢查站,但這並不是為了抓捕那兩名兇犯,而是為了抓獲越智而設置的。因為越智肯定要來福岡縣的。他不會走空路、鐵路或海路的。如果一經發現,他是絕對逃脫不了的。同時還有一層要發現由布蹤跡的目的。如果這次越智再把由布殺掉,那麼警方就會被社會輿論稱為天下最無能的機關了。
本條德之介坐在卡車駕駛席上。這是一輛從北九州市去東京送鮮魚的大型卡車。開車的是丸橋幸太郎。他是北九州市根城港灣組組員,也是暴力團團員。港灣組和大道寺組是兄弟組,大道寺公秀是港灣組組長原田權介的兄長。
按照大道寺的計劃:德之介和越智在神戶乘上丸橋的卡車,因為他們判斷警方一定布下了羅網。由於無法渡過關門海峽,所以只好讓越智暫時躲在滿載鮮魚車的一個空箱子里。
德之介還沒有被警方通緝,因為曾被誘拐的北村信彥夫婦沒有告訴警察詳細的內幕。如果德之介受到逮捕,那麼和美被這伙歹徒輪姦的事情就會被公佈於世。北村是不希望為此而丟臉的。
喂,丸橋!」突然德之介變了臉色。
在汽車的前方,他們清楚地看到了剛剛設置的檢查站。
他們將會受到搜查。越智正藏在一隻空箱子里。如果要是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地打開檢查的話就完了。但使德之介更加惶恐不安的是,他看到了兩隻警犬守在那兒。
越智是扔下了個人物品越獄的,那麼警犬肯定聞過越智的氣味。如果被警犬發現,那可就前功盡棄了,而這又極有可能。
「衝過去,丸橋!」
「笨蛋,找死嗎?!」
幸太郎終於下了決心。
要是在這兒讓警察把越智抓住了可就丟了面子了,也等於給自己的組長臉上抹了黑。
「聽我的,本條!」
馬上就要受到檢查了,警察做了一個停車的手勢,於是幸太郎假裝作出了要停下車的意思。他減緩了車速,慢慢靠近檢查站。檢查站旁邊還停著4輛追蹤逃犯的白色摩托車。
突然,幸太郎把加速器踩到底,汽車發動機劇烈地吼叫起來。他猛一轉方向盤,汽車從摩托車上壓了過去,當即4輛摩托車被撞得稀巴爛……「衝過去!」德之介在一旁大聲叫嚷道,而幸太郎根本顧不不上喊叫,他瞪大了眼睛。這時警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嚇壞了,他們四下逃命。汽車接著就沖開了路障,以迅猛的車速向前拚命開去。
但是,這個檢查站還停著3輛警車。他們發現這種情形后,便全部追了上來。
「怎麼辦?喂,丸橋!」
「聽天由命吧!怎麼辦?!」
幸太郎看到這一切后也不禁驚慌起來。如果不把這3輛警車撞毀,肯定3個人都會被抓住的。擊毀這3輛車,然後再逃跑!
這時,最前邊的一輛警車已經追到汽車的左側,並排行駛了。另外兩輛警車緊跟其後。警笛不時地發出凄厲的吼叫聲。幸太郎從打開的警車車窗里看到了一枝手槍,並開槍射擊他的汽車輪胎了。「媽的!」幸太郎罵了一句,便一打方向盤,用這輛8噸的汽車撞向並排行駛著的這輛警車。那輛警車慌忙調了一下方向,但為時過晚了,幸太郎的卡車撞上了這輛警車的後半部。他們都聽到了一聲巨大的撞擊和磨擦聲。
被撞壞的警車頓時翻下了公路。
幸太郎也被甩掉了方向盤,卡車象喝醉了酒似的東搖西晃。這時,後邊的兩輛警車也追了上來,並很快超了過去,然後剎住了車。幸太郎重新把握住了方向盤,猛向其中一輛撞去。
又一聲劇烈的金屬磨擦聲和撞擊聲。
一輛警車被撞壞了,而另一輛由於來不及剎車也撞上了左拐右拐的卡車車身上。
幸太郎想把卡車向後退去。
他看到從第一輛被撞壞的警車裡,爬出來了3名警察,慌慌張張地逃跑了。
這時,越智從箱子當中爬了出來。突然,一輛警車爆炸起火了,四射的火焰也燒到了卡車上。越智連忙把裝魚的箱子用力推到車廂外邊去。到處是火,到處是一片混亂,高速公路已經被烈火和箱子阻斷了,掉在地上的箱子也開始燃燒起來。
濃煙隨著火勢滾滾,直衝雲天。
2
2月17日,下午3點15分。
山口縣警察署向本署內以及與本縣接壤的各警察分部,同時發出命令。
縣警方被激怒了。4輛摩托車和3輛警車全部報廢。本縣境內的一段高速公路成了一片火海,8名警察受了重傷,而且沒有抓住兇犯,就連那輛卡車也逃得無影無蹤了。
這不只是一次兇猛的攻擊,而其目的在於保護潛藏在車內的越智,別無它因。好幾個目擊者向警方報案說,他們曾看到在那輛卡車的車廂里,有一個男人象瘋了一般把車廂內的箱子扔到公路上。
山口縣的全體警察已整裝待發。
與其接壤的福岡縣警察也同時接到了警視廳的命令。
殺人事件以及搶劫銀行未遂事件還未了結,在山口縣境內又發生了一起大型卡車撞擊警車的暴力事件,而這種做法與搶劫銀行極為相似。不過其兇猛、狠毒比搶劫銀行來說是有過之無不及。
經與山口縣警方聯繫,知道了這輛肇事卡車的車號及所屬公司。那是福岡縣境內的暴力團港灣組「港灣運輸公司」的汽車。
港灣組組長原田權介與東京的大道寺組組長大道寺公秀是一對患難之交的把兄弟。
於是他們就可以判斷出:在那輛卡車中潛藏著越智。
福岡縣警察全部出動,更加氣憤已極的是警視廳。
警視廳向四國、九州等管區的警察局及下屬的各縣警察署再次發出嚴令:抓捕越智。這可以說是關係到警視廳名譽的頭等大事!
一時,山口縣和福岡縣警察雲集。
下午3點20分,卡車被找到了。卡車襲擊檢查站的事件是發生在小月檢查站。從那向南約6公里處的四王司山山腳下的高速公路上發現了這輛卡車。
向前再走不到10公里,就進入到關門隧道了。
以隧道相聯的下關市和北九州市,如同戰爭的前夕一樣呈現一片慌亂和緊張的氣氛。由布文人被作為人質劫持走了,但肯定還沒有離開福岡市。可事件發生後設立的車輛檢查站並不是針對由布的。
越智為了殺掉由布,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他會設法潛入福岡市的。
接到命令,搏多警察署突然搜查了港灣組的事務所。
從那得知,駕駛那輛卡車的是丸橋幸太郎。他們審問了組長原田權介,但一無所獲。看不出是他一手策劃了這次潛送大道寺組組員和越智的樣子來。
搏多警察署分析,搶劫銀行一事可能是本地區的玄海社所為。該社擁有2000多名會員,他們經常從事殺人、賣淫、姦汙婦女和走私販賣毒品、吸毒、威脅平民、搶劫、拐賣人口、打撈沉船等非法交易活動,是一夥本境內勢力最大的又是最壞的暴力團伙。
因此,由布文人極有可能是被這個玄海社匿藏了起來。
玄海組組長是一個60多歲、體格魁梧的人,名叫虎林達吉。
博多警方便對他那幢鋼筋水泥澆鑄的豪華別墅進行了徹底監視。如果得到了搜查證就可以進宅進行搜查,但還未取到。他們非常著急和擔心,如果由布被藏在這個地方,那麼越智肯定很快就會找到這兒。
2月20日。
當日下午4時,下關航空有限公司闖入了3個人。
室內只有一個人在值班,他被反綁在椅子上。這3個人便來到廚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他就是全國通緝的在逃犯越智數正。
這是一隻世人皆知的猛虎,無論是什麼人只要敢於阻擋他,他就會象割草一樣將對手一一殺掉。他力猛超人,是個無法控制住的復仇魔鬼。另外兩個年輕人,肯定是在高速公路上製造了那場事端的暴力團團員了。
這3個人正是越智數正、本條德之介和丸橋幸太郎。
越智聽幸太郎說,搶劫搏多銀行的可能是當地一個叫玄海社的暴力團所為。如果這樣的話,他判斷由布文人極有可能被隱匿在該組組長虎林達吉的家中,因為他們要讓由布搶救一名在這次事件中受了重傷的團員。對玄海社來說,外科醫生是非常受歡迎的。如果有了自己的外科大夫,那就不必擔心組內的人員受傷而被警察查尋到了。因此,由布文人對玄海社來說,簡直是從天上掉下的一塊肥肉。這也是由布最理想的工作場所,因為在此工作不必整天擔驚受怕。再說現在由布也沒有足夠的資金繼續流亡了。
他們對由布誇口,玄海組在九州有最大的勢力。
目前九州的暴力團是幾雄割據的時期。各暴力團自成體系。連關西派暴力團也還不能染指九州地面。
除了福岡市以外,玄海社在北九州市相當有勢力。他們甚至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本地和封鎖海峽要道。如果看到組長虎林府就會明白這一切了。
這是一座用鋼筋水泥蓋的、包括一層地下室共有4層的建築物。四周圍水泥高牆上,安置著紅外線報警器。院中還放養著14條膘肥體壯的西德獵犬。大門是鑄鐵的。樓內完全要塞化。在別墅內通常有20名配備防護武器的打手。據說四處還有槍眼,從不同角度構成對外來人的火力網。這個虎林究竟是哪個國際集團要員,誰也弄不清楚,但他與南朝鮮的走私暴力團有關,這都是世人皆知的。但是,警方所抓住的把柄不過是些小小不然的事情。虎林巧妙地和警方兜著圈子,不讓警方了解到他們的實質內幕。
與此相比,這個港灣組不過是個不善掩飾的俠客式暴力團了。因此,他們處境越來越糟。他們主要插手的是農業和礦業。加之礦業經營不景氣,其勢力也是每況愈下,最後終於被這個玄海社吞併了財源。
越智打算一到福岡市,便徑直去玄海組交涉。從各方面情報分析,他只能認為由布被隱匿在玄海組的老窩裡。如果是這樣,由布定會認為這兒更加安全,願留在這兒,也就不會再四下奔波了。必要時,還得與玄海社刃血相見。德之介也同意這一判斷。
德之介將此事向組長大道寺進行了彙報,於是大道寺便派來了善長使用炸藥的專家悠吉前來配合。他們還進一步商定,乾脆藉此機會一舉消滅玄海社,這樣還可挽回其兄弟港灣組不利的局面。聽了這話,港灣組的丸橋幸太郎不禁感激淋涕,於是他和德之介指天為盟,當下就拜了把兄弟。他們發誓,無論到什麼時侯都要協助越智,於是便制定了這次襲擊航空公司的計劃。
海路有海上保安圩,陸路有警察社卡。進福岡市只剩一條路:空路。
早8點半鐘,女辦事員上班來到公司,立即被反綁在椅子上。9點鐘有兩名駕駛員來公司上班,也立即被綁了起來。從他們口中得知,經理今天不來上班。
這是一家只有兩名辦事員和兩名架駛員的小航空公司。配有兩架直升飛機,主要業務是進行空中攝影。報社和警方經常使用他們的飛機執行各種任務。提議以這家下關航空公司為襲擊目標的是幸太郎。
越智數正讓其中一名駕駛員拿出他們的飛行圖並揪上飛機,然後將剩下的3個人關進倉庫里,便和德之介、幸太郎鑽進了一架直升飛機。
從下關到福岡不過一箭之地。
幸太郎駕駛著飛機,越過海峽,沿著東海道山陽新幹線行駛。福岡市背靠筑紫山脈。
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大概關在倉庫里的3個人一直沒有被人發現吧。他們也沒有收到來自任何一方的強令降落警告。
「飛機在筑紫耶馬溪后側的尾峙下降!」幸太郎表情嚴厲地對架駛員說道。
如果能安全地在尾峙降落,那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幸太郎似乎非常自信。越智救了大道寺組長,從監獄里一起逃了出來:爆破專家悠吉徹底摧毀了監獄的圍牆;德之介利用警察僅僅幾分鐘的換班空隙就把受他們保護的北村夫婦劫持而去,后在他的參加下,還撞毀了4輛摩托車和3輛警車。
這次,要跟著越智他們擊垮玄海組!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當然要冒風險了。
從飛機上已經看到下面的筑紫耶馬溪了。
一旦進入筑紫地區,就等於到了幸太郎的勢力圈了。
飛機開始在渺無人煙的山頂上盤旋。
「糟糕,沒有一塊平的地方。」
「那怎麼辦!」幸太郎緊張地搜尋著飛行圖。
「降落是可以的,但地勢不平,就無法再起飛了!」
「你發傻了?誰說咱們還要再坐這架破飛機的?快下吧!如果不想死在飛機上!」
幸太郎用頭指了指下面的山峰。
「知道了!」
這個駕駛者一邊慢慢地下降飛機,一邊尋找著儘可能平坦的地勢。
上午11點20分。
巡邏警察來到了下關航空公司。
辦公室內空無一人,但停機坪上少了一架飛機,他們便朝倉庫走去。
上午11時25分。
九州管區的警察局收到了從下關警察署發給中國(日本地名)管區警察局專用的緊急無線電通話。
上午11點30分。
板付機場應縣警方的要求立即開出了一架民用直升飛機。幫助搜尋從下關機場飛出的那架直升飛機。與此同時,福岡市警方也在本市布下了特別警戒線。根據九州管區警察局的命令,長崎、大阪兩縣的警察署也派出了正在待命中的機動隊員。
在這一整天里,還是沒有找到那架從下關航空公司開出的直升飛機。
3
由布文人一邊撫摸著數乃那渾圓而誘人的身體,一邊看著電視。
這是玄海組組長虎林達吉別墅中的一間房子。
數乃說她今年28歲,是一名取得了護士資格的護士。她和玄海組的頭目們勾搭成奸已有3年了。她在一家夜總會工作。由布被虎林藏在這之後,她就被帶到這來了。要求用她自己的肉體對由布提供服務。她不僅僅是為由布一個人。玄海社的舊相識也常常來糾纏她,不過,虎林對她說,女人終究是女人,別再乎這個。
她容貌出眾,肢體勻稱,身材修長,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由布鑽在被窩裡,一邊喝著酒,一邊摸著數乃。電視節目中正廣播著越智數正的消息。
2月20日,下關航空公司的一架直升飛機被人盜劫。同日晚間,一個自稱認識越智及其同夥的男人打來電話告發那架飛機的降落地點,警方才如夢初醒。但飛機內的無線通訊設備已被破壞。機倉內還有一名被捆綁著手腳的架駛員。初步判斷,劫機者系全國通緝的在逃犯越智數正和港灣組的丸橋幸太郎等人,另一個人的身份尚未查明。
今天是3月7日。
已經過了15天了,儘管縣警方花費了最大力量進行搜捕,但沒抓到一個人,連點線索都沒有。縣警方一籌莫展。
由布放心了。用虎林的話來說,大道寺的勢力不值一提,並誇口說,如果他願意的話,不到明天,他就可以掃平大道寺和他的把兄弟港灣組。當然,抓住一個小小的越智就如同瓮中捉鱉一樣,易如反掌。加上縣警署和警視廳動員了近萬人的機動隊員進行圍追堵截,布下了天羅地網,就是沒有這「網」也夠越智犯愁的了。如果他來這裡,不啻飛蛾投火嗎?
於是,這裡就成了由布萬無一失的安全住地了。
他處在一個強大無比的保護下。離開東京后,他好久沒有碰女人了。直到越智被抓住之前他不敢越出玄海組的要塞一步。如果不出去,不便之處只有一個,就是不自由。但每天三頓有女人陪著喝酒,又沒有什麼事干,倒也自在逍遙。而且警方暫且迫於玄海組的勢力,不到萬不得已又不會到這兒來找由布的麻煩。
新聞一結束,由布便關掉了電視機。
他的手指慢慢地向數乃摸去。
數乃等著這一切。數乃很喜歡由布,也許是她在等待著什麼。由布仍是獨身,他對數乃說,只有抓住了越智他才考慮結婚。
由布為了女人可以獻出自己的一切,因此他才能輕易地和別人的妻子勾搭上吧——數乃在想。他是情場老手,他懂得女人的弱點。數乃在他的面前儘力為他「服務」,這是個動作粗暴、急不可耐的男人。數乃故意在由布的面前做出忸怩的樣子。她內心卻十分得意地欣賞著在她的挑逗下由布那副急切而慌亂的神態。數乃還不時發出似乎是反抗的尖叫聲。
果然,由布並沒有流露出不滿的神情來。「雖然你是暫時『借』給我的,可是我的確很喜歡你。」由布一邊這樣說,一邊緊緊地抱著數乃。
瓜生輝義來到了玄海組組長的別墅前。
搏多發生搶劫銀行未遂事件的第二天,他便到達了板付機場。他沒有去警方了解情況,他現在已經是退出警察隊伍的普通一員了,況且他還沒有確實的把握能抓獲越智。
瓜生住在大街上的小旅館里。口袋裡的錢也不多了,必須省吃儉用才行。他從報紙和電視節目中尋找情報的來源。他十分認真的分析這些消息。瓜生比任何人都了解越智數正的性格和為人。由布文人在搏多被劫持成為人質后,行蹤就徹底消失了,但決不會是被殺掉了,他是被一夥歹徒隱匿在什麼地方。
越智知道這一點后是不會不來的。
無論他採取什麼方式他總是要來的!
果然如此。他劫持了一架直升飛機趕到搏多了,由於當前警方戒備森嚴,他沒有露面,但他必定會來殺由布的!
瓜生就等著這個時刻。
搏多警察署毫不理睬玄海組派人送來上的「稅金」,並嚴密地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對虎林的別墅,每天都進行24小時監視。同時,從警視廳派來的6名精悍警官也混雜在監視人群中。
瓜生的視線也集中到了虎林的別墅。
他判斷由布肯定會在這幢別墅中。
搏多警察署無法闖入虎林別墅進行搜查,因為他們沒有任何有關兇手逃入別墅的證據。即便逃進別墅,受傷的兇手也早就得到了治療和處置,也許早就離開了!沒有證據,就不能簽發搜查令,如果強行搜查而一無所獲,那麼警方在市民和輿論中的威信便會一敗塗地。
雖然他們還知道由布也逃進了這個大院子里,但也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不能輕舉妄動。
瓜生按了虎林別墅的門鈴。
從大門的話筒中傳來了問話。
「我是原警視廳搜查四課課長瓜生輝義,我想見一下虎林組長。」
「你有什麼事?」
「見面后才能說。我已經不幹警察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與警察沒有任何聯繫。你快去通報吧!」
「稍等一下!」
通話器被關掉了。
瓜牛點上一支香煙。隻身一人的瓜生現在什麼權力都沒有了。要是見著越智,他也只好赤手空拳地對付他了。論功夫他可能不是越智的對手,這一點他心裡清楚。但是,固執的信念使他要降伏越智。幹掉對方或被對方幹掉他全然不顧,瓜生腦袋裡的唯一信念就是幹掉越智。
不過,孤家寡人這也太可憐了。情報的來源完全依賴報紙和電視節目。如果今天夜裡越智襲擊虎林別墅,他將無可奈何——因為報紙和電視台只有第二天才能報導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足足等了10分鐘。
這時,他聽到了院里一群西德狼狗的瘋狂的吼叫聲。
一個手提護身棒的男人走了出來。
「你說你現在不是警察了,有證據嗎?」
「沒有。」
「那我先問你有什麼事?」這個人不耐煩地問道。
「我在追捕越智數正,就我一個人。我有必須抓他歸案的理由!」
「什麼理由?」
「這我不能對你說,去把組長叫來!」瓜生不禁粗暴地喊了起來。
聽到手下的報告,虎林達吉不由得盤算起來。
過去是警視廳搜查四課課長,現在不過是個普通男人,這個人獨自到這兒,還口出狂言,是來尋釁鬧事的吧?
但他又很快改變了這個念頭。
瓜生輝義由於追捕越智數正不力而被警視廳除了名,這已在報紙上報導了。
一剎間虎林突然想到,這個人也許會成為我的一個得力幫手呢!
他不想和警察發生衝突。如果說把越智隱藏起來的話,這個瓜生很可能是來打探虛實的,因為正好與此相反,所以就沒有這個必要。此時,警方為了追捕越智都急紅了眼,他們沒有時間派個偵探來偵破玄海組露出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現在,自己的住處24小時都處在警方的監視之中,警方其目的也是在等這越智的到來。
虎林決定會見瓜生,見機行事。
瓜生被讓到了會客廳里。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連茶水也沒有讓人端上來,虎林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由布文人大概被藏在這幢房子里了吧!」
瓜生端祥一會兒虎林,他身材魁梧,皮膚細得象個女人,連點粗重的汗毛都沒有。
「我這可沒藏著你說的那個男人。」
「我隻身一人,這從一開始就告訴你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
「你是玄海組組長,我來此並無惡意,不過,現在我不是和你談這個。我這麼說吧,因為我並不認為玄海組組長是個沒膽量的男子漢,所以我才來找你,可你好象有眼無珠!如果你信不過我,說明你膽小如鼠!」
「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對你這樣的男人來說,我是打錯了主意。失禮了!」瓜生失望了,他站起身要告辭。
「你一直用吃人的眼睛盯著我,什麼意思?!」虎林對站起來的瓜生喊道。
瓜生全身都充滿了一股兇猛的殺氣,這是個精悍的男人。虎林完全被瓜生這股殺氣所懾服了。
「因為事關由布,所以你要聽一下。越智已經變成一隻復仇的魔鬼了。正因為如此,我也要變成一隻惡魔,是專門吃鬼的魔鬼。你去告訴由布,我聽說他藏在這裡並認為這裡十分安全,但越智的手肯定會伸向這個地方的。他一定會來卡斷由布的脖子。無論什麼手段他都會採取的,他就是這麼個人。」
說完,瓜生便扭過身子,背朝著虎林向外走去。
「要是讓你見一下由布呢?」
聽到這話,瓜生停住了腳步。
「我是在探你的實底兒。但是正象剛才所說,我要發現你剛才騙了我,是來打我的主意的,那麼玄海組就是挖地三尺,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你幹掉的!」
虎林認為,象越智這麼難得的人才真是太少有了,但聽瓜生這麼一說,他又突然感到背後一股寒氣直衝腦門。鬼被另一個惡魔追逐著。如果這個瓜生所說的是真的話,那麼越智的手段並非尋常了。
「我知道了!」瓜生又轉過身來看著虎林,用力點了點頭。
瓜生與由布文人見面了。
「當時我也是出於無奈啊!」由布想起來他從瓜生的部下手中逃跑的事還有些后怕。
「算了,過去的事就算了。」瓜生盯著由布。
這傢伙到什麼時候也是個蠢豬。躲在暴力團的庇護下,還玩弄女人,自己還覺得很安全!看他臉上還流露出安然自得的表情呢!作為一個男人來講,連這點尊嚴都沒有。
——這就是要被越智殺掉的男人?瓜生蔑視般地想著。
就是這麼個沒男人味的男人?他似乎看不出這個由布究竟是怎麼和越智的妻子同床共枕的。那麼,越智殺死妻子,打斷這個男人的腿也是理所當然的。由布是個只有和女人睡覺的本事的男人!無論是誰,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好色之徒。瓜生不禁和越智產生了同感。
「你錯了!」瓜生的口氣十分冷淡,「你認為這個地方非常安全。對你來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個男人,可越智是個百里挑一的真正男子漢。他很快就受到這裡來了,而且,他發誓一定要你的腦袋,這一點我敢肯定。你還是被他殺掉的好。你肄無忌憚地勾引人家的妻女,這個罪你也必須償還!」
「……」
由布被瓜生的口氣嚇壞了,他害怕瓜生的這個樣子,這副表情。他以為這個人是代替越智來殺掉他似的。
「虎林組長已經答應我住在這裡。可是正如剛才說的,我並不是為了保護你才留在這兒的,而是為了抓住越智,或是說,是為了殺掉他。但決不是為了『救你!』。」
我要讓越智殺掉你后在逮捕他,或是越智殺掉你后,我再幹掉越智——瓜生心想。
由布一言不發。
由布再次陷入了恐怖之中。瓜生被安排在由布的隔壁,由布被瓜生監視起來,他的房間還安裝了高度敏感的麥克風。瓜生在隔壁就可以清晰地聽到由布房間里的談話聲。這是為了防備越智闖進安裝的。虎林完全相信了瓜生的這個辦法。
萬一要是和這個瓜生說的那樣怎麼辦?由布心裡嘀咕著。但他還抱有一線希望:如此防範嚴密的堡壘,無論是多麼堅強,多麼固執的魔鬼也進不來的。可是,虎林相信瓜生的意見,反而又加重了由布對越智能力的恐怖。越智是個明來明去但別人無法捉捕的魔鬼。安全可靠的綠洲又不存在了。由布似乎看到了他面臨的是一座地獄,在關鍵時刻,瓜生根本不會搭救他的。瓜生說過,還是殺掉自己為好,還說自己早就該被殺掉。瓜生把自己看成最下等、最可憐、最卑鄙的男人,他覺得虎林似乎也有同感。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就又失去了一個保護傘,終究會象一隻喪家犬被人驅趕出去的。的確,即使沒有了自己,虎林也不會有多大不便。
對於瓜生的蔑視,由布根本不當回事。似所後悔的就是和別人的妻子偷情而失去了一條右腿。但話又說回來,僅僅這一點又值得慶幸,越智沒有要了他的命。雖然就剩一條好腿,但他仍舊重蹈復轍,先後和稻留香子、武田智子兩個女人再次勾搭成奸,不同的是,這兩次都是住她們的丈夫要求下他才這樣乾的。拖著一條腿,怎麼能從越智的魔掌下逃走?怎麼和越智拚命?這恐怕是自己根本做不到的。況且越智又有大道寺組的支持,協助呢!而且自己苟且偷生地躲在玄海組裡,況且瓜生又非常瞧不起自己!
4
爆破專家江滕悠吉在著手制定一個不亞於上次爆炸監獄的重大計劃——徹底地擊敗玄海組的作戰計化。這將把玄海組組長虎林達吉的豪華別墅徹底摧毀。地下一層、地上三層的鋼筋水泥建築將全部被摧毀。江滕悠吉與組長大道寺公秀商討這一計劃。
「能不能成功?」大道寺擔心地問。
江滕不加思索地對大道寺回答:「保證馬到成功!」他決定這是繼上次劫獄后最後一次「征程」了。幹完這次,他就洗手不幹潛入地下,過一個平民百姓的生活了。大道寺也同意了了,並答應說,事成之後,會給他一大筆養老金,供他後半生生活用。不過,那將是一種無聊的生活,作為暴力團的骨幹,一旦失去了這種緊張感,生活將是多麼平淡無味!
上次劫獄用的2號烈性炸藥還剩下一些。這是一種每平方厘米能產生12噸壓力的烈性炸藥。爆炸監獄時使用的是15公斤,也就是用了700支炸藥筒。這次爆炸虎林別墅4公斤就足夠了,大約是200支炸藥筒。如果那坐別墅被完傘毀掉,那麼越智數正要活捉的由布文人也將會炸得粉身碎骨。抓住由布文人是這次襲擊虎林別墅的重點之一。
炸藥正好放在由布文人的腳下,那也許會把他炸得無影無蹤,這可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江滕把這種可能對越智講了,越智無可奈何,也只好同意。
3月25日,凌晨1點。
這是江滕悠吉決定的攻擊日期和時間。
今天就是3月25日。
3月24日,下午6點。
越智數正離開隱蔽地點,悄悄地潛伏到虎林別墅附近的灌木叢中。
虎林別墅位於南區的屋形原,背靠著山,只有一個角落面向公路。難怪虎林誇口說他們的別墅固若金湯。確實,要想攻擊這座建築十分困難,加上警方對其採取24小時晝夜監視,要想接近它幾乎是不可能的。另外,在院子圍牆上方安置著紅外線報警裝置,院內還放養著14條兇猛異常的西德狼犬。
在這種情況下,越智不得不同意悠吉的作戰方案。如果因為使用這種大威力的炸藥把由布置於死地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當然這是越智所不希望的,他必須要親手殺掉這個混蛋!要用他的腦袋,去祭奠女兒的亡靈,去平復他那深受打擊的創口。
大道寺組給他的幫助太大了。
港灣組的原田權介也給了越智以極大的支援。從他一進福岡市,至今能平安無事,都是大道寺組和港灣組的多方面保護和協助的結果。
他少不了這種幫助,也可以說如果沒有這種幫助,他也活不到今日。——越智十分清楚這一點。
如果由於悠吉的方案而導致由布一命嗚呼,這也只能說是萬般無奈,只能說是天意。越智永遠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無法抑制住飄蕩在宇宙空間的這種虔誠的信念:他必須親手殺了由布。
他是個什麼樣的父親呢?剛剛12歲的女兒就被這殘酷的生活現實逼迫的自縊身亡,告別了塵世。他是一個多麼殘酷無情的父親呀!
潛伏在這茫茫的冬夜裡,越智思緒萬千。
虎嘯般的寒風,瘋狂地掃向他身邊枯萎的荒草樹叢。
越智蹲在這寒風之中,身體凍僵了,心也凍僵了。他沉思於往事。槍殺妻子、監獄生活、女兒自殺——清苦的生活呀!他感到沒有一件使他感到愉快的事情。懷疑妻子的外遇、和妻子交媾在一起行奸的由布文人、越獄、追殺一隻假腿的由布以及趕到這寒冷的北國。
他覺得自己性情剛直,不肯與邪惡同流合污,難道自已要飽嘗孤獨冷僻的苦果嗎。
他在反省著自己。妻子與由布通姦,不單單是由布的罪過,妻子也有個人格問題。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希望與別的男人成為性夥伴這也構不成犯罪。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對異性都存在著互相追求的潛意識,雙方都有一個企圖通過性的愛撫和交媾達到一種快感,當然這是違背人倫道德的事。妻子在成為越智的妻子之前也是個女人,自己僅僅把她視為自己的私有財產而不去關心她、滿足她,結果招致一場悲劇,自己也是個卑鄙的小人。
但是,後悔也是沒用的事兒。
如果說是出於自已煩惱,當時也無法阻止要殺掉由布的念頭。如果當時冷靜一點,默默地看著妻子和由布性交,然後走開,也就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會蹲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夜裡了。
他又在想著這會兒住在虎林別墅中的瓜生輝義。
瓜生同越智十分相似,也是個剛直不阿的男子漢。如果說和越智成為對手是個錯誤的話,那他就不會辭去警察這個職業。干這行怎麼說都是好的呀!但如果他把越智的事忘記了,那倒是件好事。
可他是個混帳的男人。他拋奔自己的前途,來干這種毫無益處的事情,來到荒野,追捕著越智,開始他那死亡之行。
他一頭扎進暴力團組長的家裡,也是為了等著越智。
——連瓜生也一同幹掉!越智這樣想著。
由於爆破專家悠吉的計劃,也許由布和瓜生都將在爆炸聲中粉身碎骨,但也可僥倖沒傷著他們一根毫毛。由布將再次象只喪家犬那樣瘋狂地逃竄。到那時,玄海組將知道他們集中全力也無法保護住由布。由布將會被死神追趕得丟魂失魄。被警察除了名的瓜生什麼權力也沒有了。他只能時時依靠在由布身邊。如果由於這場爆炸摧毀了虎林別墅,他和由布不得不再次離開的話,瓜生可就走投無路了。
3個人一同毀滅——播下這死亡種子的人是越智。
已近午夜時分了。
他又回憶起爆炸專家悠吉的作戰計劃了。悠吉把投擲筒作為發射器,用它來集中發射烈性的2號炸藥。當然是為了增加威力,在炸藥中還用鐵管進行了分裝,把這4公斤炸藥分做兩部分投擲。他精確地計算了虎林別墅與發射點的位置距離。萬事具備,就等行動了。
3月25日,凌晨零點50分。
在冬風中,越智喝完了最後一口隨身帶來的燒酒。
再有10分鐘,悠吉的攻擊就要開始了。
越智潛伏到別林別墅背後的半山腰上,在爆炸的同時,監視虎林別墅的警車將會蜂擁而至的。這樣一來,越智就無法從旁街出去,那時肯定會立刻設下嚴密的檢查站。
由布的生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瓜生的命運也是如此。
那時,悠吉將會逃得無影無蹤。在這場混戰中,港灣組的成員將會乘機而入,混在圍觀的人群中監觀和打聽由布的下落。
越智隱藏在這個半山腰處,專門抓獲出逃者。在虎林別墅里,聚集著許多組員和不少幹部,肯定會有未受傷的。這些傢伙為了逃避警察,也肯定會向山上逃竄的,越智正好在此恭侯。
和越智在山上隱藏的還有本條德之介、丸橋幸太郎和港灣組的骨幹們,他們為了儘可能地多幹掉幾個玄海組的骨幹分子。悠吉的攻擊,也會使港灣組的力量受到削弱。虎林別墅受到如此嚴重的破壞,人們馬上就會想到這事只有大道寺組中的江藤悠吉能幹得出來。必須抓住玄海組大傷元氣的機會將其一舉全殲,否則港灣組就別指望東山再起了。
如果玄海組得到了喘息機會便會瘋狂地反撲回來。
被激怒的警方也會傾巢出動,在他們的鼻子底下竟有人這樣膽大包天!警察會不會在爆炸中受到傷害,越智對此無心問津,他只希望瓜生在混戰中死去。
凌晨1點鐘。
夜光錶的指針正好走到「1點」的位置上。越智屏往了呼吸。
——干吧!他在心裡喊道。
突然,一聲猛烈的爆炸聲撕破了寧靜的夜空。大地在劇烈地顫抖著。10秒鐘之後,又一聲更大的劇響,傳遍四方。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便可看到從虎林別墅中噴射出的耀紅了半個天空的烈火。爆炸專家悠吉果然精確地於凌晨1點把虎林別墅炸毀。
數丈騰空而起的烈焰宛如朝霞。
越智準備動手了。
由布文人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情況。
他剛剛和數乃性交完畢。自從隔壁有了瓜生監視,他的性慾就減退了,因為屋裡被安上了高度靈敏的麥克風。兩個人作愛的喘息聲,不用說完全會被瓜生聽去的。夜裡干點別的事也會聽得一清二楚。瓜生真是一隻追殺惡魔的魔鬼。他一再說,由布負罪應當被殺掉。讓這個冷酷無情的魔鬼聽到他們在作愛,會是什麼樣情景呢?
但數乃熬不住了,由布也由於壓抑不住體內的激情,趴到了數乃的身上。就在完事的一瞬間,別墅便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震動,接著又一聲。院子里一片混亂,碎玻璃碴子橫飛,天花板塌落,水泥牆壁也不斷地倒塌。他們要爬出去,建築物搖搖晃晃又使他們不敢隨便走動。
烈火開始猛烈地燃燒起來。
由布戰戰驚驚地在一片瓦礫中爬行,無論如何他也要逃出去。
瓜生也是如此。他的右腿小腿骨被掉下來的水泥塊砸成骨折。
「放開,放開我,你這傢伙!」由布用力地踢動著那條好腿。他的假腿一點勁也使不上,被瓜生死死地拽住了。
「不行!由布,一起去地獄吧!我的右腿斷了!」
如果此時放了由布,他就會落入越智的圈套,或者從此由布就逃得無影無蹤,那麼瓜生也就失去抓住越智的機會了。
「腳斷了?能動不?」
讓我扶一下你的肩膀。這會兒越智正等著你呢!」
「知道了。」
他只好讓瓜生扶著他的肩膀。如果越智在外邊等著的話,瓜生什麼勁也使不上了。可那也不能把斷了腿的瓜生扔下不管獨自逃走吧?
警車吼叫著來了。消防車也來了。
也就是說,越智馬上就要趕到了。他們還不清楚越智是怎麼乾的,但反正是被警察包圍的虎林別墅被徹底摧毀了。這裡也並不是象監獄的牢房那樣安全。魔鬼越智不僅僅只能劫獄呀?
由布攙扶著瓜生,爬到了一片廢墟的瓦礫上邊。
魔鬼在黑暗中潛伏著。
不知什麼人逃向後山來了。越智在此等候著。他不知道由布會不會也逃到這個山上來。大概他會乞求警察的保護吧。但只要他活著就好。在爆炸的同時,港灣組的成員也都潛伏到了現場。他們要弄清楚由布的生死情況。如果他從虎林別墅中逃了出來,那就正好達到目的了。
越智動手了。前方有3個男人踏著灌木叢向這邊逃來。
越智一到他們面前,舉拳便打。然後抓過一個未被打倒的人厲聲問道:
「由布文人和瓜生輝義怎麼樣了?!」
「不知道呀!我們是拼著命逃出來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真的?」
還沒等那人說完,越智一掌劈去,這3個人當場全部斃命。把逃出來的玄海組的人全部殺光!只有這樣,港灣組才能站住腳。
德之介和幸太郎也殺了兩個人。他們對逃到山上的玄海組的人,不由分說,舉刀就砍。
港灣組的其它人也殺掉了3個玄海組的人。
越智和德之介他們集合在一處
只殺掉8個人,後邊再沒有逃到山上的了。
由布和瓜生沒有逃到山上來,也許是死了,虎林別墅可處在了烈火之中,濃煙滾滾,烈焰映紅了天空。做盡壞事的這幢建築算是徹底被炸毀了。越智無言地看著這一切。如果由布死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可如果還活著,由布就會意識到這一點:無論他躲到哪裡,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他的安身之處,他決逃不出魔鬼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