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羅伯特·“鮑伯”·豪爾·斯達爾
1972年11月13日,星期一
但是那封帶血的信件並沒有到來。十二宮殺手顯然消失了。但是在南加州,十二宮殺手的陰影卻不僅僅是出現,而且正日漸放大。在跟蹤了幾百個小時之後,聖巴巴拉市治安官辦公室認為他們終於能將十二宮殺手同多明戈斯和愛德華茲的死聯繫起來了。
1971年7月,重案組的貝克探員發出了全州範圍內的電傳通報,他在尋找一些相似點。他告訴我說:「比爾•阿姆斯特朗和梅爾•尼古拉都給我打來電話,他們懷疑我們的案子可能跟十二宮殺手有關。聽了他們的描述之後,我跟他們說十二宮殺手很有可能應該對本案負責。我停止了四處調查,同十二宮作過案的大多數轄區的大多數探員們談話。我只是和他們一起回顧他們的案子,他們也和我一起回顧我的案子。
?梅爾•尼古拉,我認為他是所有案件相關人員中知識最淵博的人之一。他告訴我,他感覺我們的案子可能恰好是十二宮殺手的傑作。如果不是的話,我就覺得很驚訝,怎麼有人可以犯下殺死琳達和羅伯特那樣的罪行,而在這之前和之後卻沒有寄來任何信件。我也調查過其他的連環殺人案,我們的案子中涉及的精神病理學並沒有什麼不同。當他們向我描述伯耶薩湖案的詳情時,我脖子后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我確信你能看出這兩起謀殺案之間的相似之處。」
和邪惡的伯耶薩湖案一樣,受害人也是學生,是一對在孤岸邊靠著毯子的年輕情侶。性虐待狂傾向於以那些跟他自己相似的人為目標,通常選擇那些有著特殊職業或者相似特徵的人作為犧牲品。他顯然是隨意選擇他的犧牲品,因為他們符合他幻覺世界里的某種心理上的或者象徵意義上的需求。聯邦調查局的概評說,一個像十二宮殺手那樣的反社會型虐待狂殺手「會為了消除他某種根深蒂固的強烈的性慾和虐待欲而選擇犧牲品,比如說他會為了達到性滿足而毀傷犧牲品的部分肢體」。
假如十二宮殺手選擇那些跟他一樣是學生的犧牲品會怎樣?羅伯特和琳達被選中,是因為他們停在上面馬路上的車吸引了那個跟蹤他們到水邊然後四處遊盪的殺手。在納帕和聖巴巴拉案中,這個攻擊者都隨身攜帶了一把刀、一把槍,還有預製好長度的晾衣繩。那麼他為什麼要綁起那些他準備殺死的犧牲品呢?這樣他就能折磨他們?連環殺手的快感來源於他可以對他的俘虜脅迫、掌控以及施壓。恐怖行為及其帶來的力量感是連環殺手的標誌,因為他感到恐懼,害怕自己無能。像十二宮殺手那樣的人殺死了那些年輕人,那些正在享受他所不能享受的親密關係的年輕人。他滿足於看到那些人質畏縮著哭泣哀求,而用繩索就可以延長殺戮的時間,他想要多長就可以多長。
「兩個受害人都被擊中背部(相對密集的傷口,考慮到他們被擊中時正在逃跑)。」貝克說。精準而密集的傷口分佈也是將貝克負責調查的案件同十二宮殺手犯下的赫曼湖路射殺案聯繫起來的因素。十二宮殺手曾經以致命的準確性射中一個女人,當時那個女人正在逃跑,而他在後面追趕。他是在陡峭而漆黑的鄉間小路上完成這一切的。
貝克說:「地上有兩個空紙箱,是用來裝溫切斯特-韋斯頓生產的Super-X0.22英寸口徑長管來複槍的。我們在羅伯特和琳達逃跑的路上找到了用過的彈頭。它們有6條陽線,6條陰線道,是右旋的。」十二宮殺手在赫曼湖路案中使用的就是Super-X銅覆膜長管來複槍子彈。這起雙重謀殺發生在1968年12月20日,正是艾倫35歲生日的兩天之後。在赫曼湖路找到的彈頭狀態完好,同樣也有右旋痕迹,6條陽線,6條陰線道——是「6-6」的彈道模式。
貝克解釋道:「地上紙箱里找到的彈筒的商品編號是可以被追蹤的。子彈批號是TL21或者TL22。我們找到的溫切斯特-韋斯頓子彈可能是在范登堡空軍基地福利社買的,因為這是能買到那個批號的最近的地方。在100英里以內賣這個批號的子彈的商店就只有范登堡空軍基地福利社。這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從那裡購買的可能性。但是,其他空軍基地也可能有這種批號的子彈。隆波克附近的戰略空軍司令部基地距離案發現場不到一小時車程。那只是另外一個信息,告訴我們這個案子可能跟十二宮殺手有關——我也在考慮馬奇空軍基地或者特拉維斯空軍基地的可能性。
「除了殺人的模式,我們並沒有太多能夠將十二宮殺手和這兒的雙重謀殺案聯繫起來的有力證據。我們沒有任何經過確認的指紋、子彈或者彈頭標誌,或者目擊證人的證詞。如果有任何的鞋印,任何可以確認的東西,我都會只為了那一種可能性而撲向它,因為我了解伯耶薩湖案。」1969年9月十二宮殺手在伯耶薩湖穿的鞋子只在基地福利社有售。「現場的軍用鞋鞋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並且如果還有什麼東西,我肯定能記住的。不管河岸縣的案件是不是十二宮乾的,我們的案子是先於其他案子3年發生的。比我們想象的要早得多。很有可能那個傢伙應該對我們的案子負責。我們的案子同其他案子之間的幾個重要的相似點,和其他證據一樣,都傾向於說明十二宮殺手同此案有關。
「我最後一次在舊金山的一次兇殺案犯罪調查聯合會議上同比爾•阿姆斯特朗聊天時,他告訴我他一直都認為我們的案件是十二宮案件之一。1972年在他們的辦公室開過一次會議之後,我就再沒有聯繫過戴夫•托斯奇。從那時到現在,我有種非常強烈的感覺,那不是一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的事情,而是那種會揮之不去的事。」貝克是那種永不放棄的警察。除了開膛手傑克,沒有比十二宮殺手更為逍遙法外或者更加難以捉摸的怪物了。
貝克說:「最可能將我們的案子和十二宮的核心案件聯繫起來的,是一種動力,它讓我相信,幾十年來我對我們的案件是出自於十二宮之手的懷疑並不是被誤導的。我並不是誇大多明戈斯和愛德華茲一案在最終偵破十二宮謎團過程中的重要性,我再次強調,我非常肯定地認為,在這起有可能是他第一次謀殺的案子——我們的案子之中,蘊藏著十二宮案件的解決方案。」
十二宮殺手本人已經提供了他和貝克負責的案子之間的聯繫,他用的方式那麼迂迴,讓我直到最近才突然發現這回事。想要解開十二宮殺手的形象線索,就需要了解他反映出來的真實心態。在1970年6月26日的信中,十二宮殺手在一張菲利普斯66號公路的地圖上圈出了有兩個頂峰的代阿布洛山。顯然,代阿布洛山對他來說很重要——它的?拔是3849英尺,讓人回想起斯泰恩死在華盛頓大街3898號門前,而這個地址正是十二宮殺手自己選擇的。據說,那份地圖,還有地圖底部的兩行密碼說的是他安放炸彈的位置。7月24日那天,他留下了另外一條線索。他寫道:「附言,代阿布洛山密碼的關鍵——發散的弧線和沿弧線以英寸計的範圍。」代阿布洛山是美國國土地理院的水準基點,用於區分東、西、南和北——城鎮之間用57度的弧線所連接。這張地圖還提到了飛行員可能會用到的詞語——「磁北」。「F」型符號連著一個反過來寫的「7」,在十二宮殺手寄給艾弗利的恐嚇性萬聖節賀卡上出現了兩次。「F?代表了風速和風向——北風,每小時15到20英里。整個符號和一種牛的商標一模一樣,這種牛出自當時科羅拉多州帕高薩溫泉的弗雷德•哈蒙農場。
一位專家告訴我:「十二宮殺手的代阿布洛山密碼是一種二進位間隔密碼。第一行是阿爾法行,第二行是貝塔行。這份密碼用的是可以當做數字的希臘字母。比如:阿爾法=1,貝塔=2,德爾塔=4。密碼由那封密碼信和顛倒的希臘字母伽瑪運行,伽瑪=3。因此,為了啟動密碼,你會『問』一些關鍵問題,比如:你是誰,你想說什麼?」
但是那份地圖說的卻是些完全不同的東西,一些可以看見的東西。首先,我知道利•艾倫喜歡《瘋狂》雜誌,還有十二宮殺手在1970年4月20日寄來的密碼(「我的名字是——」)在解密時可以讀成「ALFREDENEUMAN」。「我說,上次寄給你們的那份密碼,有沒有破解出來啊?」他在同一封信里問道。《破解》雜誌是《瘋狂》的主要競爭對手。1964年5月起,《瘋狂》開始在它的封三刊登一種視覺猜謎遊戲,一種「摺疊遊戲」。遊戲說明寫道:「將這段向左摺疊,接著再折回來,這樣『A』就能連著『B』了。」我將那份地圖摺疊,讓圈起來的部分連著右側邊緣,然後舉起報紙迎著光線,這樣地圖的背面就能透過來。一個圓圈被一支處於12點鐘方向的箭穿過,而箭頭所指的地方恰好就是多明戈斯和愛德華茲案的案發現場。
代阿布洛山下,利重新開始航海,讓他自己消失在看上去沒有盡頭的上千英里的海域三角洲之中。由薩克拉門托和聖華金河水流入形成的巨大的潮間沼澤地,被築上了無數道的防洪堤壩。艾倫還沒有真正在那些彎曲的水道中迷失過方向。還有一點可供參考,一直聳立在遠方的代阿布洛山——在它的頂峰可看見的面積僅少於從乞力馬扎羅山頂峰看到的。因為扁平足的關係,艾倫在水中或者空中都覺得舒適無比。
電視劇《班尼沙》里的明星比格•丹•布洛克(在劇中扮演霍斯•卡特懷特)在前一年夏天突然去世。艾倫再也不戴他那頂大大的白色牛仔帽了,他再也不能是「霍斯」了。
1972年11月21日,星期二
今天是一個紀念日——3年前,大衛•奧戴爾•馬丁用一把刀和一個碎瓶子砍他的妻子和11歲大的女兒,他的舉動引起了聯邦調查局的注意。就在被警方擊斃之前,馬丁喊道:「我就是十二宮殺手!」阿姆斯特朗立即通知聯邦調查局:「馬丁絕對不是那個不明嫌犯。」托斯奇對我說:「在十二宮案件的頭4年裡,我敢說全國大概有15個人對警察說他們就是十二宮殺手。有些人當時是喝醉了,有些人明顯有精神問題,剩下的就是身上還背有其他指控,而且企圖獲取公眾注意力。」這些怪物不坦白,在調查中,謠言就會代替新的線索。
在聖羅莎,13歲的蘿莉•李•庫莎和母親一塊去「你省錢」超市購物。她的眼睛是藍色?,金色的頭髮梳成中分,她的穿著很特別,發亮的粗斜紋棉布喇叭褲,和一件棕色的皮夾克,還有棕色的牛仔靴。下午5點半左右,她顯然走散了。半個小時后,在同一家超市裡,她們家的一個朋友芭芭拉看見了她,但是此後,再沒有人看見她。她母親立刻報告了她的失蹤。搜查持續到了12月的第一周,但是警方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聖羅莎警官史蒂夫•布朗後來對我說:「你知道我們的受害人都有些什麼奇怪的地方嗎?第一具屍體被他拋在溝里,第二天被一個騎自行車的人發現了,所以他決定:『我最好還是把他們藏得好一點。』最後他把那些屍體扔在了弗蘭?山谷,那裡很遠。你可能知道那個地方,只是沒有開車去過。最近我又一次開車去了那裡。當然,如果兇手住在這兒,又常開車亂轉,他肯定會知道那個地方的。我在想那個傢伙可能是居住、生活在湖縣或者納帕縣,總是往返於那條路。如果你要開車出聖羅莎,垃圾肯定都是被倒在馬路的左邊的。你不會把車停在左邊扔屍體,這樣方向就錯了。他不會停在右邊,將屍體橫拖過馬路再扔。這沒有任何意義。我在想,就像你一樣,他開出聖羅莎,他有一個貨棚、房車或者車庫之類的東西。等到他們被殺死後,他往回走,現在他是在馬路的右邊了。這時候他停車,扔下屍?,接著開回聖羅莎。」
12月12日,徒步旅行者雷克斯•摩爾偶然在距卡利斯托加路大概55英尺遠的一個峽谷里發現了庫莎的屍體。她全身赤裸地被扔在那裡,嚴寒中,她的屍體已經被凍僵了。警方估計她是在一周前才死的,儘管她已經失蹤了整整3周。她之前肯定是被活著關在「某個地方」,但是警方沒有任何懷疑對象。
有人弄斷了她的脖子,第一根和第二根頸椎骨。斯坦福大學的朗德博士向我解釋說:「勒殺,不像是槍殺。它涉及某種肌肉緊張……它在性方面帶來的感覺對那種糾纏著性慾和進攻欲的人們很重要。這也是一種證明他們的力量?過受害人的方式。這是他們對自己原始力量的一種炫耀。由於這是那種人快感的很大一部分來源,他們會使用勒殺這種方式來延長這種快感……我知道一個故意這樣做的人,不止一個,最少兩個,他們承認他們會花二三十分鐘去勒死犧牲品,來延長這種所謂的快感。」
庫莎那些特別的衣服都不見了,她沒有被侵犯過。警方沒有懷疑到的是,僅僅100碼遠的地方,藏著另外一起謎案。馬路旁邊溝壑里淺淺的墳墓下,藏著簡妮特•卡瑪茜勒的屍體——她的雙手和腳踝被綁在了脖子上。一根白色的晾衣繩在脖子上纏了4圈。但是因為那個地方樹木繁多,警方在幾年後才找到她的屍體,那是1979年7月6日。
1972年12月28日,星期四
一場怪異的大雪覆蓋了雙子峰和金門大橋公園。20天之後,下午4點,兩個男人發現了莫林•李•斯特林和伊凡?•韋伯的屍體。她們在弗蘭茲山谷路地區波特溪路北面2.2英里遠的鄉間小路邊被發現。兇手非常強壯有力,為了避免留下痕迹,他舉著她們的屍體越過灌木叢和一條溝渠,將她們從一道66英尺高的堤壩上扔了下去。顯然,他將他的犧牲品們當成了要扔的垃圾。
死因以及是否被性侵犯已經無從確認了,但是兇殺的模式可以將這個案子同其他案子聯繫起來。兇手在別處將她們殺死,並且留下了她們的衣服。而且兇手打結的方式跟水手一樣。那些結怎麼會跟聖巴巴拉案件中的對得上呢?都是那種老奶奶結和繩環套結。那些受害人被誘拐的時間有一定的循環?序:星期五,星期六,星期二,星期五,星期六,星期二。她們都是在下午5點鐘左右天快黑的時候消失的,屍體都是在索諾馬縣東部鄉下半隔絕的靠近湖、河、溝和溪的地方被發現的。聖羅莎的案件都發生在名字跟水有關的地方:馬克溫泉,卡利斯托加(礦泉水),溪谷。發現屍體的地方,最遠的兩處距離只有16英里。斯特林、韋伯一案和卡洛琳•戴維斯案的案發時間相隔7個月,屍體被發現的地點是一模一樣的——弗蘭茲山谷路地區波特溪路北面2.2英里遠的地方。但是,金•艾倫可能被性侵犯了,而這一點不符合十二宮殺手的殺人模式。
貝克繼續說道:「隨著這些案件的發生,我幾乎認為那個傢伙是一個郵遞員或者電力公司的人,因為他們會去那些地方。最後一個女孩是在一條非常偏僻的小溪里被發現的。那可不是一個你能從馬路邊把她扔下去,然後她就能落到的地方。弗蘭茲山谷路的那三個都是在馬路邊的同一個地方被發現的。你不用扔太遠,她們就能落到那裡。至於我們在溪里找到的那個女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把她弄那兒去的。」
幾個月前,在去往聖羅莎某地(一個兇手殺死女大學生後用來拋屍的地方)的路上,警官們停下他們的汽車。從他們面前那條路走過來的人正是阿瑟•利•艾倫,他是從謀殺案發生的那個隱蔽地方走來的。「我走這條路去輕裝潛水。」他說。在同一個方向,艾倫還去看望了靜湖的兩個朋友。有消息來源說:「利經常在路邊搭載那些搭便車的人,尤其是在上聖羅莎專科學校和索諾馬州立大學時。這讓我母親感到煩惱不堪。他在公路上讓那些搭便車的人上車。我記得有兩個女孩就是從溜冰場失蹤的,我還記得其他的兇殺案。那些在弗蘭茲山谷路和卡利斯托加被發現的屍體離我父母家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