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逮到他啦?」陌生的聲音說,我猛然往前一跪,隨即一左一右被兩人抓住。
「吸血鬼呢?」
「我向他射了兩次,但他跑進樹林里逃走了。」
「不妙,動作快點。」
我感覺到屋裡有很多人,如果我頭腦還清楚沒算錯的話。但也來不及多想了,其中一人穿著我很眼熟的皮背心,他朝我肚子揍了一拳。
「他在哪?」
「誰啊?」在這節骨眼,我真的想不起他在找哪位失蹤人口,他又打了我一拳。
「女人,吸血鬼呢?」他張開雙掌使勁打我,狼人說著收回拳頭。
再打下去我會受不了,決定速戰速決。由於雙手被兩人抓住,我乾脆用雙腳飛踢,正中面前的狼人,要不是穿拖鞋,恐怕殺傷力更強。我的雙腳一落地便往後踏,害那兩個傢伙失衡,我們三個一起摔倒,反攻的狼人也跟著倒下。
我連忙站起來,但動作只到一半,速度比人還快的狼人已抓住我的頭髮,給了我一個耳光,其他幫手紛紛靠攏,有的拉起還倒在地上的兩個傢伙,有的袖手旁觀我挨打。
真正的打鬥通常幾分鐘就會結束,因為人類不堪一擊。累了一天後,我本準備放棄抵抗,這本就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但我還是有自尊的,有個大肚豬站得最近,我忍不住朝他的臉狠狠一抓,只想在還辦得到的時候傷敵。
狼人抬起我膝蓋朝我肚子一頂,我痛得大叫,突然艾瑞克踹開門衝進來,只見他的胸膛和右腳全是血。比爾跟在他後面。
他們兩個氣瘋了。
我親眼看到吸血鬼的本事有多大。
才兩分鐘,客廳里的敵人全都死光了。
「蘇琪?蘇琪?」艾瑞克嘶啞地叫著。「我們該不該送她去醫院?」他問比爾。
我感到涼涼的手撫摸我的手腕和脖子,很想告訴他們我還清醒,但開口說話太難,這時連地板都像個好歸宿。
「她的脈搏很強。」比爾回報。「我要把她翻過來。」
「她還活著?」
「對。」
艾瑞克的聲音突然貼近:」那是她的血嗎?」
「恩,有的是。」
他顫抖地深吸一口氣:」她的血很不一樣。」
「是阿,不過,你現在一定不缺血吧。」比爾冷冷地說。
「我已經好久沒吸到大量真正的血。」我哥說好久沒喝到黑莓酒的時候也是這種口吻。
比爾的手伸到我身體的下方。「我也是阿,等等得把這些傢伙搬去院子,還要清乾凈蘇琪的房子。」
「當然。」
「你可以說話嗎?」艾瑞克停頓很久之後問。
我想試,但嘴巴很乾,說不出話。
「她需要喝點東西潤喉。」比爾東彎西拐地前往廚房,因為有太多路障。
艾瑞克幫我把頭髮撥好。我記得他剛才中彈了,很想問他,但問不出來。比爾端水回來時,還很貼心地放了根吸管,我盯著她的臉,很像晒黑了。
比爾小心扶起我,再將吸管伸進我嘴裡。我喝了水,只覺得一輩子沒喝過這麼棒的東西。
「你們把它們都宰了?」我嘶啞地說。
艾瑞克點頭。
我想起圍繞身邊那幾張殘酷的臉,還有狼人一直甩我耳光。
「那很好。」我說,艾瑞克聽著有點樂,但愉快的表情一閃即逝。比爾則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
「有幾個?」
艾瑞克茫然四顧,比爾則伸出一根手指默數。
「七個嗎?」比爾不太確定地說。」兩個在院子,五個在屋內?」
「我覺得是八個。」艾瑞克低聲說。
「他們為什麼這樣對你?」
「為了傑瑞‧法肯。」
「我在刑求室吃過他的虧,他是我復仇名單上的第一順位。」比爾說。
「那麼,你可以把她劃掉了,歐喜得和蘇琪昨晚將他棄屍在林間。」
「這個叫歐喜德的人殺了他嗎?還是蘇琪下的手?」比爾問。
「她說不是他,他們在歐喜德的公寓里發現他的屍體,於是訂了棄屍計劃。」艾瑞克把我們說得一副聰明活潑又可愛的樣子。
「「我的」蘇琪竟然去棄屍?」
「我不認為你提到她時還能用「所有格」。」艾瑞克說。
「這位北歐人,你在哪學到這個專有名詞?」我問。
「我70年代在社區大學上過英語課。」
比爾說:「她是我的。」
不曉得手能不能動,我試了之後發現可以,便雙手一起比出明顯的「一根手指」手勢。
艾瑞克看了大笑,比爾則叫道:「蘇琪!」訓斥的口氣很震驚。
「我覺得蘇琪是在宣告,他只屬於自己。」艾瑞克輕聲說。」再回到剛才的話題。把屍體摁在衣櫃的人是為了嫁禍歐喜德,因為前一晚傑瑞‧法肯曾招惹蘇琪,歐喜德為此發了火。」
「所以這一切可能是沖著歐喜德來的羅?」
「很難說,根據加油站的武裝搶匪而言,顯然他們把一干狐群狗黨安插在公路沿途,為了在回程中攔截我們。如果那兩個傢伙先問過,現在就不會因為武裝搶劫入獄了,我很確定他們已經在吃牢飯。」
「那麼這些傢伙怎會跑來這?怎知道蘇琪的住所還有真實身分?」
「她在亡者俱樂部用真名,但他們不知道比爾的人類女友叫什麼名字,你還真忠實可靠。」
「我在其他方面曾經不忠,起碼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比爾陰沉地說。
這就是剛才被我比中指的傢伙。另一方面,他說這話時竟當我不在場似的,最重要的是,這傢伙早有了另一個「親愛的」,還打算為了她棄我而去。
「所以,變種人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你女友,只曉得傑瑞失蹤時,她正住在歐喜德的公寓。他們知道傑瑞可能有過去。這個叫歐喜德的說,傑克遜的幫派首領要他離開一陣子,但他相信歐喜德沒殺傑瑞。」
「這位歐喜德……他好像和女友不太好。」
「她和別人訂婚了,而且她相信他愛上了蘇琪。」
「他有嗎?他竟然厚顏無恥的對潑婦一樣的黛比說,蘇琪的床功了得。」
「那只是要引她忌妒而已,她跟蘇琪沒上過床。」
「但他很喜歡她啊。」比爾說得好像歐喜德犯了死罪一樣。
「誰不是呢?」
我費了好大力氣開口說:「你們剛剛才宰了一堆似乎很討厭我的傢伙。」我不想在聽他們在我頭上討論我的事,還講得很直接。我受重傷,滿客廳死人,應該把這兩個問題解決。
「比爾,你怎過來的?」我嘶啞地問。
「開我的車,我不想一輩子擔驚受怕,便打算和羅素交換條件。我打電話去時他正在大發雷霆,除了我跑掉、蘿蕾娜失蹤之外,他僱用的變種人也因為抗命,妨害了他和歐喜德父子的生意往來。」
「羅素最氣誰?」艾瑞克問。
「蘿蕾娜。她的失職害我有機會逃走。」
兩人為此大笑了一回,比爾才繼續說下去。這些吸血鬼動不動就一直笑。
「羅素同意歸還我的車,而且從此不在找麻煩,大家都可少受很多罪,只要我說明脫身的經過,好讓他填補保全上的漏洞。他還想對吸血鬼名錄分一杯羹,要我開價。」
如果羅素一開始就跟比爾談價,不是採取暴力手段,大家都可少受很多罪,另外,蘿蕾娜也不會死了。毆打我的這些暴徒,甚至死因成謎的傑瑞也都倖免於難。
「於是我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為了告訴你們,變種人和一些同黨正在追你們,而且在前面不點等著手到擒來。他們用電腦查出歐喜德女友蘇琪‧史戴克豪斯住在良辰鎮。」
「電腦真是危險的玩意。」艾瑞克聽起來很疲倦,我想起他衣服上的血跡。他因為和我一起,身上中了兩槍。
「她的臉腫起來了。」比爾的口氣溫柔又惱火。
「艾瑞克呢?」我疲倦的問,累到只能用最少的字表達。
「我會復原的。」他的聲音好遙遠。」尤其是喝了很好的……」
我沒聽完就睡著……亦或是暈倒了,也許兩者都有。
有陽光。已經很久沒見到陽光,幾乎忘了他有多美。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穿著睡袍,還包得像木乃伊。我真的真的需要起床上廁所,動一下全身疼痛,現在只有膀胱的壓迫才能逼我離開床。
客廳看起來很好,不曉得吸血鬼清潔隊昨晚清了多久,反正已經看不到任何屍塊,整個客廳閃閃發亮,原來的小地毯不見蹤影,但我不在乎。反正那不是傳家寶,不過是奶奶花30美元買的,我怎記得這麼清楚?這件事不重要,而且奶奶也已過世。
我發現自己快哭了,連忙把淚水逼回去。我不想陷入自憐的低氣壓中。
幾個鐘頭后,我發現已經過了中午,原來今天是星期一。我打傑森的手機,他便帶著我的信件過來。門開時,他呆站了好久,只顧著上下打量我。
「若是他乾的,我會立刻帶火把和削尖的掃把柄衝過去。」他說。
「不是他啦。」
「兇手下場如何?」
「你不會想知道。」
「那麼起碼他還做了些對的事。」
「我不會再見他了。」
「恩哼,這我之前就聽過了。」
他的話切中我的要害,」這陣子啦。」我堅決地說。
「山姆說你另結新歡歐喜德‧哈葦亞斯?」
~蘇琪與傑森閑聊,跳過跳過~
「新鋪的碎石看起來很不賴喔。」
「什麼啊?」
「新鋪的碎石阿,在車道上,鋪得很好,非常平,沒半個坑洞。」
我拉開黃單看著上面的潦草的字跡。「蘇琪,北歐先生說不要敲門打擾,所以我就把這張字條貼在門上。我留話以防你還有什麼要改的,儘管來電別客氣。」鋪道工程的人留的字條。
「錢已經付了。」我說。
「你男友付的?前男友?」
我想起對艾瑞克大吼的事,」不是。是別人。」我忽然發現自己好希望這麼體貼的人會是比爾。
「你最近愈來愈容易動搖了。」
「才沒有呢。」我斷然的說。
「那麼如果有需要買什麼,在告訴我。」
「謝啦。」
「回床上休息吧。老妹。」他笨拙地環抱我,我努力微笑,忍住痛得躲開的衝動。
歐喜德來看望蘇琪,閑聊跳過。
天黑後頭一個來訪的吸血鬼竟是潘。我很意外,進門后他不耐煩地捲起袖子。「艾瑞克說你可能需要女生幫忙,但我不知道為何是我來當你的女僕,你真的需要幫忙嗎?或者他只是在拍馬屁?我是很喜歡你啦,但畢竟我是吸血鬼,你是人類。」
她真可愛啊!
「你可以坐下陪我一會兒。」事實上若有人幫我沐浴在好不過,但我知道潘一定不太願意幫「私人」的忙。
潘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艾瑞克說你會用獵槍。可以敎我嗎?」
「我很樂意,但要等我好一點。」
「你真的釘死蘿蕾娜?」
「對,他想至我於死地。」
「你怎麼辦到的?」
「我之前被一根木樁刺中,就拿它來用了。」
我說了經過給潘聽,真討厭又要回憶這些話題,潘安慰我那只是自衛,否則死得一定是我,而比爾會被折磨得更慘。
「艾瑞克和比爾等會會過來。」
「真希望你早點講。」
「要趕去刷牙梳頭嗎?就是這樣,艾瑞克才覺得你可能需要我。」
「我應該可以自理的,只要你不介意去熱瓶人造血給自己喝,很抱歉,我沒善待客人。」說完我掙紮起身去浴室梳洗。
然而,頭一個訪客竟然是布巴。
「蘇琪小姐,抱歉昨晚跟丟了你,我終於見到你了。你在昨晚遭到了可怕對待,但當時我卻沒照艾瑞克的指示在現場幫你。我在傑克遜過得很愉快,那些傢伙真是狂歡高手。」
我忽然有個簡單到非常盲目的念頭。「你每個晚上都在監視我,對吧?」
「對阿,自從艾瑞克先生吩咐我的那天起。」
「所以我們從酒吧回來的那晚你也在外面羅?就是頭一晚。」
「你說對啦,蘇琪小姐。」
「你有看到公寓外有別人嗎?」
「當然有。」他一臉自豪。
「那人穿著幫派的皮衣嗎?」
「是阿,就是在酒吧打你的人,我看到酒吧門房將它丟出去那一幕。有幾個他的好友討論剛才發生的事,所以我知道他冒犯了你,但艾瑞克先生交代別在公共場合和你接觸,所以我沒進去找你,但我躲在你的後車箱,你肯定不知道吧?」
「是阿,我不知道。你真是太聰明了,告訴我,後來那變種人又做了什麼?」
「我偷偷跟在他後面,看他開了公寓的鎖,差點就來不及逮到這混蛋啦。」
「你怎麼對她?」我朝布巴微笑。
「扭斷他的脖子,再把他塞進衣櫃,我沒時間帶走屍體,而且我想你和艾瑞克先生應該有辦法處里。」
賓果,事情原來這麼單純,解決這件懸案只要問對人在問對問題就可以了。
我們為何都沒想到這點呢?布巴本來就不能兼顧完全聽令和權宜行事。他的行動很有可能救了我一命,因為傑瑞一進屋,頭一個經過的是我的房間,當天我已經精疲力進,可能來不及驚醒就一命嗚呼。
潘帶著疑問之色看我們,我朝他舉手表示待會解釋,接著我對布巴笑一下,告訴她做得很對:「艾瑞克會非常高興。」
布巴的表情登時放鬆下來,他笑了。「很高興聽你這麼說,你這有人造血嗎?我餓死了。」
「當然有。」我說。潘很體貼地去幫我拿來,布巴接過後大口喝下。
「味道比不上貓血,但純度一樣,謝啦,多謝。」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