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跟黑爾的這次對峙仍然使蘇珊感到心慌意亂。她考慮是否應該打電話給斯特拉斯莫爾。

蘇珊有時候會在斯特拉斯莫爾身上看到戴維的影子。他們身上有許多共同點———堅韌不拔、無私奉獻、機智聰明。她的思緒被氣壓門打開時發出的「噝噝聲」打斷了。斯特拉斯莫爾看到格雷格·黑爾，突然停住了腳步。

「晚上好，黑爾先生。」他皺著眉頭說道，眼睛眯了起來。「星期六也在啊。我們怎麼有此榮幸？」

黑爾一本正經地笑道：「只是希望自己能幹好工作。」

「我明白了。」斯特拉斯莫爾咕噥著說，顯然是在盤算著對策。過了一會兒，似乎他也決定不自尋煩惱了。他冷靜地轉向蘇珊，「弗萊切女士，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外面可以嗎？」

蘇珊猶豫了一下。「啊……好的，長官。」她不安地瞅了一眼顯示屏，然後又看了一眼對面的格雷格·黑爾。「請等一下。」

快速敲擊幾下鍵盤之後，屏幕立刻進入黑屏狀態。「他到底在這兒幹什麼？」

「還是老樣子，」蘇珊回答說，「沒幹什麼。」

斯特拉斯莫爾顯得憂心忡忡。「他沒說什麼有關萬能解密機的事情？」

「沒有。但是如果他進入運行顯示器，發現上面已經顯示十七個小時的話，他可有的說了。」

斯特拉斯莫爾考慮了一下。「他沒有理由會進入運行顯示器的。」

「你要把他打發回家？」

「不。我們隨他去吧。」斯特拉斯莫爾瞥了瞥系統安全部辦公室。「查特魯基恩走了嗎？」

「不知道。我沒看到他。」

「天啊，」斯特拉斯莫爾咕噥道，「這兒可真夠熱鬧的。」他摸了一下過去三十六小時里剛長出來的鬍子茬。「追蹤程序那裡有什麼消息嗎？我感覺我那兒沒什麼進展。」

「還沒。戴維有消息嗎？」

斯特拉斯莫爾搖搖頭：「我讓他在找到戒指前不要給我打電話。」

蘇珊一臉驚訝的表情。「為什麼不能打？萬一他需要幫助怎麼辦？」

斯特拉斯莫爾聳聳肩。「我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他只能全靠自己。另外，我不想跟他在不安全的電話上通話，以防有人偷聽。」

三號網點的單向玻璃後面，黑爾瞥了一眼外面的副局長和蘇珊。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在蘇珊的鍵盤上按了五下鍵。片刻之後，她的顯示器又亮了起來。

在三號網點裡，每台終端機都配有一模一樣的可拆卸鍵盤。一天晚上，黑爾將自己的鍵盤帶回了家，安裝了一個能記錄下每一次按鍵的晶元。這就使黑爾不費任何力氣就將密碼搞到手。

黑爾盜取個人密碼只是為了追求刺激。他現在很高興自己成功了，蘇珊電腦屏幕上出現的程序看起來非同小可。這決不是什麼診斷程序。他只知道其中幾個字的意思，但這已經足夠了。追蹤程序搜索中……

「搜索什麼東西？」黑爾立刻感到一陣不安。仔細端詳了一番屏幕，抬頭瞅了一眼斯特拉斯莫爾和蘇珊，黑爾開始即興發揮了。

片刻之後，電腦發出了嘟嘟聲。

追蹤程序已中止，黑爾臉上綻出了微笑。不管她找什麼，她只能繼續等待了。為了不留痕迹，黑爾熟練地刪掉了所有剛才鍵入的命令，然後重新輸入蘇珊的個人密碼。

顯示屏頓時變成了黑屏。

當蘇珊·弗萊切回到三號網點的時候，格雷格·黑爾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終端機前。

阿方索十三世旅館是一家小型的四星級旅館。標著「接待員」的櫃檯後面站著一位修長挺拔、衣冠楚楚的男子。「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先生？」

「貝萊尼伴遊公司的羅爾丹先生跟我說你可以———」

接待員揮手示意貝克不要作聲，緊張不安地掃了一眼大廳四周。「請到這邊來說。」他領著貝克來到櫃檯的末端。「現在，」他接著說道，聲音低得幾乎是在耳語，「我能為您做什麼？」

貝克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我要跟他手下一個伴遊說幾句話，她的名字是羅西奧。我要立刻見她。」

「但是，先生，她現在正在陪客人。」

貝克點點頭，表示了歉意，接著說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會兒就行。她在餐廳嗎？」

「餐廳半小時前就關門了。我恐怕羅西奧和她的客人已經上床睡覺了。如果你想給她留個口信，我可以明早給她。」他用手指了指他身後一排編好號碼的留言箱。

「我只要給她的房間打個電話———」

「對不起，」接待員答道，先前的客氣態度已不見蹤影。「阿方索十三世旅館在客人隱私方面有嚴格的規定。」

「對不起，打擾你了。」他轉身走回大廳。桌上擺著鋼筆和信封。貝克將一張白紙放入一個信封里，然後封好，在信封上寫下了：羅西奧。

隨後他將信封放到櫃檯上。「謝謝你。」貝克微微一笑，轉身要走。

小心謹慎的接待員確信貝克轉過身後，從櫃檯上拿起信封，轉向後面牆上編有號碼的投信口。就在他將信封放進其中一個投信口的那一瞬間，貝克轉身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在哪裡能打到計程車？」時機掌握得正好。接待員的手正從標著「301套房」的盒子里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