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赴沙特
外事警察神長真樹開始了極端秘密的活動,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幫助拜鄉追尋紅的下落。
在此之前,業已查明,富士丸錨泊在沙烏地阿拉伯達蘭港,通知港務局的離港予定日期是10月20日。
日本存在四個情報機構:內閣調查室、公安調查廳、陸上幕僚監部第二特別室、公安警察。
以上四組織中最龐大有力、最值得稱道的首數公安警察,它的正式名稱叫做警察廳警備局。分設公安一課、公安二課、公安三課、調查課、外事課。
外事課通稱外事警察,它的情報網遍布全世界。
神長用了不到一天工夫就帶來了以下情報:阿布德·默坎在沙烏地阿拉伯擁有三處私邸,首都利雅得一處,面臨紅海的港埠吉達一處,達蘭一處。
此外,分別在瑞士、法國、西班牙、挪威、美國、義大利購置了別墅,一共六座。
富士丸1O月7日進入了達蘭港。
入港當日,從船上抬下一名黑人船員皮特·歐雷根,據說是因事故右眼潰破,被送進了達蘭中心醫院。
「不過沒有找到有關白骨紅的線索。據說那個豪富一心想弄到個長得象金髮碧眼的白種女人模樣的日本女性。所以,最好在調查阿羅木人的同時,也多加註意。」
「捉去當女奴嗎?」
「我不知道阿羅木人是怎麼回事。」神長沒有理會拜鄉的提問,「沒有任何資料。電腦也要有數據輸入,才能有資料輸出。當然,我可以繼續調查。我考慮,是否申請去趟沙特。」
「不好,」拜鄉搖頭,「請不必這樣。我要親手逮住阿布德·默坎。你如果出差走一趟,得用公務護照和簽證。」
「這樣,事態有可能擴大成為兩國外交問題。」
「你去不也一樣嗎?」
「我已經辭去警察職務了……」
「土地出賣了,退職金也提前支取了,準備和堂本博士一起去沙特。」
「是嗎?……」
「承蒙多次相助。」
「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客氣。一路平安,多加小心。沙烏地阿拉伯這個國家,王室公主和平民男子相愛,雙方都要殺頭的!也不許飲灑,對外國人的限制尤其嚴厲。」
「這些都知道。」
以沙烏地阿拉伯為首的中東君主專制國家對周圍國家紛紛建立共和制度的趨勢極度敏感和恐懼。阿布德·阿吉斯二世擁有一百三十五名王妃,三十六個王子和一百多位公主,稱得上是這個國家的一大特色。
伊斯蘭教義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之說,如果有人在這個國家開車壓死了人,對他的處置就是再讓別人開車碾死他!
這一切拜鄉都清楚,只是還不清楚阿羅木人的來歷,也無法判斷阿布德·默坎到底想得到什麼。但是毫無疑問,妻子已經淪為阿布德的女奴,正在慘遭凌辱。
「一定要殺死阿布德!」
沙烏地阿拉伯究竟是什麼國家,這與拜鄉無關。拜鄉只是想,對霸佔和凌辱妻子的傢伙絕不能饒恕。
亨利·日高已被警視廳逮捕,他指使綁架紅的幾名歹徒也全部落網。不過警察方面是以其他罪名逮捕他們的,也沒有立即去觸動新日本海運公司。準備等到拜鄉去沙烏地阿拉伯將妻子平安帶回日本之後。再公布這個誘拐案件並採取進一步行動。不這樣做,紅將性命難保,永遠失蹤。
10月16日,拜鄉樺介和堂本常久從成田國際機場起飛。
日本沒有直達沙烏地阿拉伯的航班,他們將在巴基斯坦卡拉奇換乘其他航班前往。
「阿羅木人?……」飛機進入水平飛行后,堂本嘟噥開了。
誘拐紅的原因在於阿羅木人。
記述彩綉紋錦的《無月夜抄》不知是否能稱之為正史,但是對阿羅木人來說,這就是正史。
遭誘拐的紅正是一千多年前的阿羅木人的正統繼承者。
被奔放不羈酌天才想象力所驅使而萌發的猜測居然成為事實,一想到這裡堂本便禁不住陣陣戰慄。
阿羅木人到底是什麼人?
據說阿布德·默坎也和堂本一樣,涉獵了中國、印度、朝鮮的古文獻。
「按日語發音,阿羅木讀作阿拉克。」
阿羅木人可能是阿拉伯人的念頭掠過堂本腦際。堂本曾經推測,他們可能是在公元前四、五千年前從美索不達米亞文化圈逃出來的人種,基於某種原因不得不背井離鄉。長途跋涉,經由絲綢之路和朝鮮半島,最後渡來日本。
堂本訊問正在身旁座席上閉目養神的拜鄉:「聽說過染色口傳嗎?」
「沒有。」
「染色技法歷來只靠口頭傳授。到了鎌倉時代,有位前田雨城先生研究編寫了一部《紅師口傳》教材。」堂本又想給拜鄉上課。
「教材大意是:染色秘訣皆在金、木、水、火、土這五行之內。要遇金不染,遇木祈靈,遇火心誠,遇水氣和,遇土擇清。染坊要掃除乾淨,張結稻草繩。染匠要淋浴全身。染色時要排除雜念,怡然自得,樂於勞作。坯布要在清水中漂洗旬日,方可染色。染液入水化勻,爐火柴薪適宜。欲得濃色,復染即可。如此染得色布,蒼則蒼、黃則黃,妙不可言,令人稱奇。」
「不懂。」拜鄉繼續打瞌睡。
「不懂也要注意聽著。」堂本並不在乎拜鄉聽懂了多少。
古代染料多取自天然草木、胡桃、楸葉、楊梅、紅花、紫根、刈安、黃櫱、梔子、黃蓮、蓮葉、橡、蘇木、茜草、桑、櫟、當葯、紫,山藍、撞羽、燕子花、鴨跖草、榛、雞、媒染劑用稻草灰、羅漢松、椿灰、灰、食醋、米、乾梅皮、鐵漿、土壤泥、地下水、石灰等。
「再加上潛心研究,不斷改良,最終創造出了緋、絳、藍、紫等日本獨特的幽美玄靜之色。」
「嗯,的確。」拜鄉稍微打起點兒精神。
「儘管這樣,還是遠遠不及阿羅木人的染色技術哪。喂,來杯威士忌!」
堂本看見空中小姐端著威士忌走來,連忙止住話題。
喝完威士忌,一陣困意向拜鄉襲來,他無聲無息地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
到達達蘭港的日子是10月17日。
達蘭是沙烏地阿拉伯的東方門戶,對異教徒開放。市區現代化的高大建築林立,生機勃勃,充滿活力。
拜鄉和堂本直奔港區去找富士丸船長。船長須賀康平返回日本后將被警方和海上保安廳逮捕,沒收甲種船長執照。
先抓住須賀,令他吐出紅的下落。
兩人趕到達蘭港區,可是不見富士丸的蹤影。兩人立即轉向港務局,這才知道,富士丸突然改變離港日期,已於昨晚提前出港了。
一定是因亨利·日高被捕,新日本海運情知不妙,匆忙通知富士丸提前返航的。
「真是個傻瓜船長。」堂本揶揄道,「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廟嗎?……」
「訪訪那個黑人皮特。」拜鄉讓計程車再去達蘭中心醫院。
也許皮特也被帶出港了,果真這樣的話,拜鄉也並不失敗。本來,富士丸上的水手未必就知道紅被轉移到了什麼地方。
關鍵在於默坎這個罪魁禍首。
一定要抓住這傢伙,先揍他個半死,然後救出妻子。他即使受到王室恩寵厚愛,但是犯下了非法搶奪和監禁日本婦女的罪行,王室方面總不致於聽之任之吧。
原以為已經出院的皮特,未料到他仍住在住院部里,還是間挺舒適的單人病房。
說明來意后,拜鄉和顏悅色切勸道:「說出來吧,皮特,富土丸監禁過我的妻子,這你是知道的。你想強姦她,這隻受傷的眼睛就是證明。」
「我什麼都沒有看見,請不要說沒頭沒腦的話。」皮特齜出滿口白牙。
「難道你要再瞎掉左眼,才老實嗎?皮特,醫生說你很快就能出院。富士丸的船員回日本后,馬上會被警察和海上保安廳逮捕。你也跑不掉,再說也不可能逃掉。因為你是美國人,日美間有犯罪者引渡條約的。我們早就盯住你了,知道你在達蘭港上岸住進了醫院,所以特地從日本趕來。不過你是下級船員,只要老老實實說出來,決不難為你。快說出來吧!」
「不知道。」皮特想爬起來。
拜鄉揮手向皮特右臂肘關節劈去。皮特痛叫一聲,頹然倒在病床上。
「看來你也不想要左眼了。是不是按鈴把警察叫來?向美國大使館求救也行,從這裡打電話吧。」
「……」皮特的肘關節脫臼了。
「怎麼辦,快說!」
「皮特,」堂本插話了,「這人是刑警,空手道專家!你這種人十個也不是他的對手,想活命那就快說!」
「我什麼也不知道。」皮特露出懼色,「只是從一個日本人手中花三百美元買了一位日本女人。」
「接著說!」
「不知道是您太太。」皮特哭喪著臉,向身後退縮。「太太用我失落的圓珠筆,朝這裡刺了一下。她還刺死了那個日本人……」皮特用手指向裹著紗布的右眼。
「那人不是船員,大概在巴士海峽水葬了。太太在南中國海被一架水上飛機接走了,這是我後來聽說的。去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皮特怯生生地用唯一的那隻左眼仰望著拜鄉,腦袋象逃避拳擊似的左右不停地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