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語之黑儀和螃蟹 第二章
「戰場原同學?」
聽到我的詢問,羽川歪歪頭。
「戰場原同學怎麼了?」
「怎麼說呢——」
我曖昧的說道。
「——有點在意。」
「是嗎。」
「哪,戰場原黑儀這名字不是很有趣嗎?」
「用戰場原這地名做姓的緣故?」
「啊,不是那樣,我說的是後面名字。」
「戰場原同學的名字是黑儀吧?嗯,應該出自土木工程用語。」
「你真是什麼都知道。」
「不是什麼都知道啊。只是恰好知道這個。」
不明就裡的羽川沒有特別追究,只是用「罕見啊,阿良良木訓讀會對別人有興趣。」來回應我。
羽川翼。
班長。
怎樣看都像是班長的女子。麻花辮,眼鏡,行事規規矩矩,為人認真到可怕的地步,就算在漫畫和動畫里也是瀕臨滅絕的人物。從小到大一直是班長,就算畢業以後,還是會給人一種「班長」的感覺。總之,是班長中的班長。「被神選中的班長」,這樣的謠言滿天飛(是我散布的)。
一年級、二年級不同班,三年級同班了。
雖說如此,我在同班以前就聽說過羽川。
那是當然的。要說戰場原是學年前位的話,羽川翼就是學年榜首。二年級期末考試時,包括體育及藝術在內的全科目幾乎都是滿分,只是在日本史填空題的第一題有了唯一的失分。
那樣的名人自然是人盡皆知。
而且,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羽川是不怕麻煩,非常喜歡照料人的老好人。為人坦率,想法激烈。一旦做出決定,就雷打不動。
春假時還見過羽川,不過在她向我宣布「要好好糾正你」的時候,才知道和她同班。對不及格也無所謂,一直有如班上的擺設般存在的我來說,她那宣言真是晴天霹靂。無論怎麼說服也無法改變羽川的妄想。最後,茫然的我被任命為副班長。然後,在五月八號放學之後,和羽川兩個人留在教室里商討六月中旬舉行的文化祭企劃。
「就算是文化祭也不該那樣,我們畢竟是三年級了。學習、應考才是大事。」
羽川說道。
理所當然地比文化祭更優先考慮學習,班長中的班長。
「一個一個的詢問調查的話,意見不統一又浪費時間。乾脆搞成民意測驗吧。我們決定候選,然後大家投票決定,好嗎?」
「……」
「不好嗎?多民主啊。」
「說法還是那麼討厭呢,阿良良木。思想太迂腐了。」
「才沒有,別隨便這樣說我。」
「作為參考,阿良良木,去年、前年的文化祭節目是什麼?」
「妖怪咖啡屋。」
「……」
「可以說是惡俗。」
「不至於貶到那種程度吧。」
「啊哈哈。」
「平凡不好嗎?能讓我們和客人一起期待就行了。說起來,戰場原沒有參加過文化祭呢。」
去年沒有參加,前年也是如此。
不,不只是文化祭。能夠稱為活動的,除了上課以外,可以說完全沒有參加。
體育祭不用說,修學旅遊也沒有參加,野外課也是,社會參觀課也是。
好像是醫生禁止做劇烈活動。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理由實在可笑。
說劇烈活動禁止的話還行,說禁止活動就不自然了。
不過,萬一,萬一那不是我的錯覺的話。
萬一戰場原沒有體重的話。
除平常上課以外,有大量和非特定的多數人類身體接觸的機會的體育課,是絕對不能參加的吧。
「那麼擔心戰場原同學?」
「沒到那種地步吧,不過——」
「病弱的女孩,男生就這麼喜歡啊。呀!骯髒,真是骯髒。」
羽川玩笑般的說道。
好像有點緊張的樣子,奇怪。
「虛弱嗎……」
說病弱的話,確實病弱吧。
不過,那是病嗎?
是生病的緣故?
雖說身體虛弱必然會導致身體變輕,不過不是那種程度的事。從樓梯上掉下來,就算那女孩再怎麼瘦小,通常接住的人多少都會有點感覺。
然而,我卻幾乎沒有受到衝擊。
「戰場君同學的事,阿良良木應該很了解吧?比我知道的多。畢竟同班了三年。」
「被那樣說真為難。了解女孩子的,只有女孩子吧。」
「一般情況……」
羽川苦笑道。
「只有女孩子才知道的事,不能隨便說吧,尤其是對男孩子。」
「是啊。」
的確如此。
「不過,班裡的副班長作為副班長,向班長提問。戰場原是怎樣的傢伙?」
「那樣嗎?」
羽川一邊說話,一邊刪除妖精咖啡店的候選項。
「雖說戰場原這姓看起來感覺很危險,不過,是什麼問題也沒有的優等生。頭腦又好,打掃時也不偷懶。」
「那些我都知道。我想聽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是,我們同班才一個月吧。還不是很熟吧?中間隔了個黃金周。」
「黃金周怎麼了?」
「沒什麼。請繼續。」
「那樣啊。戰場原同學不是多話的人,好像也沒什麼朋友。和她打過招呼,感覺她在自己周圍築起高牆。」
「……」
畢竟是喜歡照料人的人。
發生這種事可謂理所當然。
「真難想像。」
羽川說道。
沉重的聲音。
「是因為生病吧。初中時還是精神十足非常活潑的傢伙,現在卻……」
「初中的時候……羽川和戰場原讀同一初中?」
「是的。哎呀,不是因為知道才問我的?」
羽川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嗯,是的,同一中學。公立靜風中學。不過不是同班。那時戰場原非常有名。」
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羽川非常討厭被當作名人看待。簡單說,就是不夠自覺,只認為自己是「只有稍微認真這一優點的普通女孩」。口頭禪是只要認真努力誰都能學好。
「因為非常漂亮,還善於運動。」
「運動?」
「是田徑部的明星。還破了好幾次記錄。」
「田徑部嗎……」
也就是說,戰場原初中時代不是那樣的。
元氣十足、活潑——無法想象和現在的戰場原是同一人。
「還聽過很多有關她的傳聞。」
「傳聞?」
「為人處世待人接物都非常完美的傳聞。對誰都很溫柔,從不說過火的話的好人,而且還非常努力的傳聞。父親是外資企業的高層,家住豪宅,是非常厲害的有錢人,卻不擺架子的傳聞。身處高處,以更高處為目標的傳聞。」
「就是像超人一樣的人。」
哎,裡面摻假了吧。
畢竟是傳聞。
「全部都是當時的傳聞。」
「進入高中以後,身體弄壞了。知道的時候,還有點心痛。雖然如此,今年同班時還是吃驚了。再怎樣也不該是躲在陰暗的教室角落的人——只是我個人隨意的看法。」
羽川說道。
真的很隨意。
人會變。
初中生的時候和高中生的現在完全不一樣。就連我也是那樣,就連羽川也是那樣。因此就連戰場原也那樣吧。就連戰場原也改變了很多吧。戰場原可能真的只是身體壞了。可能是因此而不在活潑了。可能由此而失去元氣了。身體虛弱時誰都會變得懦怯。對以前很活潑的人更是如此。因此,那種推測應該是正確吧。
如果今早的事情沒有發生的話,就能那樣說。
「但是,不知怎麼說,戰場原同學她……」
「什麼?」
「比過去更漂亮了。」
「……」
「有如虛幻般的存在。」
我沉默了。
真是貼切的形容。
虛幻的人物。
沒有存在感。
像幽靈一樣?
戰場原黑儀。
病弱的少女。
沒有體重的她。
謠言,謠言。
都市傳說。
街談巷議。
道聽塗說。
話里摻假嗎?
「啊,突然想起來了。」
「什麼?」
「忍野先生找我。」
「忍野先生?為什麼?」
「一點工作上的事,想要我幫忙。」
「是嗎?」
羽川的反應很微妙。
突然改變話題,這種露骨的結束方式非常可疑。對於那種幫忙工作的微妙說法,有很多毛病可挑。不擅長應付頭腦好的傢伙。對善於觀察的傢伙也是。
我離開座位,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不先走不行。羽川,後面的能拜託你嗎?」
「保證補償的話就好。剩下工作不多,今天就原諒你吧。而且讓忍野先生等,也不大好。」
羽川那樣說道。看來忍野的名字相當有效。因為對羽川來說忍野相當於恩人,對我來說也是如此。絕對不會忘恩負義吧。雖然有所算計,也不完全是謊話。
「那麼,節目的候選全部由我決定?之後在讓你確認一下。」
「就那樣。拜託了。」
「代我向忍野先生問好。」
「好的。」
然後,我走出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