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意(上)

第三章 天意(上)

如此鬧了一番誰都沒用心思呆下去眾人強打精神訕訕地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也就散了。只餘下易闌珊還在獃獃地想:千順為什麼要自打耳光呢?

在用晚膳的時候她把這個問題丟給了易元真。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結了易江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滿屋子的宮女太監一點兒響動也沒有易元真恍然大悟地說:「我就說怎麼今天好像少看見一個人。」

百依強擠出一個笑臉:「沒想到皇上對我們這些奴才也是這麼上心。」

易元真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你們是貴妃娘娘的奴才也許一不小心還能變成皇後娘娘的奴才我怎麼能不上心呢。」

屋子裡越寂靜了。

整個後宮卻喧鬧了起來小道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樣四處亂飛。易元真當晚並沒有宿在長樂宮而是回到了育德殿。於是前去打聽消息的人是一撥又一撥到了二更天才消停育德殿里隨便一個奴才都大賺一筆荷包滿滿。

長樂宮還是那麼寂靜。夜已深沉易闌珊玩得累了終於老實睡去;陪著她耍了大半夜或者說被她耍了大半夜的百依迫不及待地睡了;臉上敷了厚厚藥膏的千順也進入了夢鄉;易江垣不再推窗望月畢竟她有了孩子她必須保重身體。

薔薇在月下吐著香氣一個黑衣人在屋頂翻飛悄無聲息地摸進了長樂宮。火是慢慢燒起來的等到眾人察覺的時候已經是煙炎張天。

易元真收到消息立馬趕到長樂宮確認了易闌珊和易江垣安全無恙他送了一口氣笑道:「今夜真熱鬧啊。」

易江垣咬著嘴唇方才沒哭出來:她有了身孕然而在皇上心中還是易闌珊比較重要。看來皇上是徹底打算冷落她了。

易元真把她委屈的神情都看在眼裡什麼都沒說。

易闌珊抓著易元真的衣衫道:「父皇這是怎麼了?」

易元真把她抱起來:「珊珊這是天意啊。」

「天意?」

「對天意。天意要你的垣娘娘提前搬入鳳儀宮。」

長樂宮中諸人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聞訊趕來的其他妃嬪們都變了臉色易江垣定了定神:「皇上臣妾怎麼能搬進鳳儀宮呢?」

「為什麼不能?」

「於禮不合有違祖制。」易江垣輕輕地答道。

易元真冷哼一聲:「若說禮法與祖制你連入宮的資格都沒有。」此言一出再沒有人敢多言。

想當年易江垣深負麗名大胤第一才子許東籬只不過偶在洛陽候府遠遠瞧了一眼她的背影便寫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麗人行》很快傳抄滿國以致於不以女色為意的易元真都動了念頭在選秀名單上加上了她的名字。朝廷立刻炸了窩易江垣是宗室之後雖說和易元真的親屬關係甚遠然而畢竟是同姓於禮當避諱易元真連斬了三位議諫大夫方才力排眾議抱得佳人歸。在私底下依然有許多人覺得這是今上的一大污點在宮廷里依然有不少人背地裡拿這個排揎易江垣然而在檯面上絕沒有人敢提這件事。

宮廷總管李明輝小心翼翼地轉了話題:「這長樂宮突大火實在蹊蹺雖然沒傷著什麼人也該徹查為好。老奴願意為皇上分憂。」易元真點點頭宮人們都暗暗抽了口冷氣這李明輝可不比他的師父張津河溫潤平和。李明輝心狠手辣嗜財如命肯定會把事情越查越大撈個夠本。

易江垣就這麼搬入了鳳儀宮。不過她並沒有居於正殿畢竟沒有正式得到皇后之位以她小心謹慎的性子斷不會做那麼大膽的事。她擇了一處偏殿作為自己的寢宮。

易闌珊趁著宮人手忙腳亂又是搬東西又是打掃的時候偷偷地溜走了。她跑到了鳳儀宮的正殿——朝陽殿。這是一個極深幽的大屋子。這還是易闌珊出生之後第一次來到鳳儀宮。她慢慢地往裡走越往裡走越黑。繞過一個又一個屏風跨過一個又一個門檻一直走到朝陽殿的最深處。

等到百依現易闌珊不見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邊殘陽如血映在易江垣的臉上為她增添了幾分嬌艷之色。易江垣鎮定地命令眾人趕快去找守門的太監早就被百依喚來了說是並沒有見到長公主出去。而已經在鳳儀宮裡尋尋覓覓的宮女們也回來報告並沒有找到長公主但朝陽殿的封條被撕開了長公主多半是在那裡。

易江垣否決了進入找長公主的提議而命百依去請皇上過來。不多時皇上便趕到了。易元真站在朝陽殿門口很是躊躇了一陣方才推門進去。一炷香的工夫后皇帝出來了懷裡抱著一個熟睡的小人。易江垣迎上前去便要下跪:「請皇上賜臣妾的罪。」易江垣擺擺手低聲道:「既有了身孕就免了這些俗禮。珊珊素來調皮叫你分出精力來照料她是我難為你了。你還是專心安胎吧珊珊我另作計較。」

當夜燕子樓來了一位久違的客人。時辰不早燕子樓早已落鎖小太監叩門良久才有人來應門。那丫頭打著哈欠伸出一個頭來:「誰啊?」待看清門外的人竟然是皇帝她急忙一把推開門縫卻沒注意衣服勾在門閂上人被大門帶著摔出去從台階上跌落卻連哭都不敢哭。易元真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抱著易闌珊徑直往燕子樓走去——話說這燕子樓本來是皇宮裡一個偏遠的小院並沒有正式的名字院里只有一棟燕子樓倒還略具規模於是人們就把這個小院叫做燕子樓了。

東廂房裡亮起了燈一個披衣的女子走出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您怎麼來了?」

易元真左看看右看看低聲道:「你怎麼住在這裡?」

紀心心凄涼地一笑:「這裡也挺好的。」跟在她身後一個宮女小聲抱怨道:「燕子樓漏雨我們報上去好幾回了內務府一直拖著沒來修我們只好搬到廂房住了。」紀心心狠狠瞪她一眼她委屈地低下頭去:「我說的都是真話嘛。」

紀心心拉了拉衣襟:「臣妾管教得不好叫皇上見笑了。」

易元真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打算把珊珊擱在你這你看把她安頓在哪裡比較好?」

「我的屋子倒也勉強配得上長公主了皇上就把她放在我屋裡吧。」

「也好。對了我好些日子沒來看你了我今天就留在你這兒大家話話家常。」

「那我們去西廂房吧免得驚擾了長公主的香夢。」

走進西廂房易元真才明白為什麼東廂房是勉強配得上長公主的了至少那裡的傢具還是齊全的哪像這裡桌子缺角屏風上的漆都剝落了。紀心心解下自己的外衣鋪在椅子上:「皇上請坐。」

易元真皺著眉頭:「你這裡怎麼會是這樣子?」

紀心心咬著嘴唇笑笑一個字都沒說。

易元真抱怨地看著她:「你啊太老實了!」

「老實不好么?」

「好好。」易元真上下打量這屋子「你很好。只是好也該有個分寸否則反倒叫那幫不長眼的奴才看輕了你。」

紀心心笑道:「臣妾生下來就是這麼獃頭獃腦。」

易元真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呵你一向都是這樣子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爭從在晉王府就是這個樣子……」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恍惚:「晉王府晉王府……我有多久沒提過這三個字?」紀心心沒有回答他他便一直沉在回憶里沉得越來越深:「在晉王府的時候我過得多麼自在……」紀心心小心翼翼地推推他「皇上皇上?」他一把握住紀心心的手:「心心你想她嗎?」

紀心心一臉茫然:「想誰?」易元真把臉埋在她的手中:「蒓兒……你想蒓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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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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