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道太多事情的危險
「關上門,」教授說,「別讓人聽到我們的談話。」
哈爾關上門,挨著羅傑坐在科學家的桌邊。斯圖文森教授環視著整個屋子,好像他在懷疑牆上長有耳朵。牆上的確有耳朵,不過都沒有聽覺,這位著名的動物學家周圍是一些不能聽,不能說的「朋友」,一些被堵住了耳朵,另一些是被鹽水泡過了。它們有相同之處,即它們都死了。海雀,企鵝,燕鷗,月鰺魚,孔雀魚,鱸魚,金槍魚,以及鯡鯉科魚,一行行地排放在靠牆的、有屋頂高的架子上。
理查德·斯圖文森博士是研究海洋生命的世界權威人物,他在大學里授課,是國家海洋地理協會的理事。他懂得海洋,懂得魚,他的有關美國、英國和挪威的商業捕魚的研究,使他獲得豐厚的獎金,以至他能買下這所又大又陰暗的舊房子,並把它改成一間大實驗室。幾乎在每一間房裡,都有液體箱,他正進行這種或那種餵魚試驗。
白髮蒼蒼的教授略低頭,從有三個焦距的眼鏡上方敏銳地注視著來訪者。
「你們的父親告訴我,你們將去太平洋探險,」他笑著說,「對這項工作,你們看上去太年輕了一點。」
「但我們已有了一些經驗。」哈爾答道,並簡略地敘述了去亞馬孫的經歷。
「很好,」科學家說,「我認識你們的父親已有好幾年了,我最相信他了,因此,我也該對你們充滿信心。我必須首先告訴你們,這項任務很危險,要絕對保密。你們知道,這涉及到一個很有價值的秘密。我的一生中,有兩次,如果我不說出這個秘密,我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這間房子三次被素不相認的人在夜間闖進來,我的文件也被翻開了,但他們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因為我井沒有把它寫下來,它只在這兒。」他拍了拍腦袋。
「要完成我腦中的差事,」教授接著說,「你們就一定要知道這一秘密,但如果你們知道了它,你們也會像我一樣受到那些想偷竊這一情報的人騷擾。也許,你們不願擔這個風險,」他以詢問的眼光看著哈爾。
「請您將這件事講得詳細些。」哈爾建議道。
教授從抽屜中拿出一張地圖,放在桌上打開。此時,羅傑覺得他的脊背發涼,這會不會像他讀過的那類流氓海盜和西班牙大帆船傳奇故事中的海盜藏寶圖呢?
接著,他就看清了這不過是一張西太平洋從夏威夷到台灣的地圖。這張地圖很大,上面很多神秘的島嶼從未在小地圖上出現過。
夏威夷島,塔西提島,薩摩亞群島,斐濟……這些都是熟悉的地名,但教授的鉛筆勾劃了以下的島嶼:旁內浦,特克,椰浦,奧歐,勞撒浦,巴盆,本折柬浦,還有其它一些古怪名字。
「這裡是太平洋鮮為人知的地帶,」教授說,「在這一地區有近2500個不被人所知的島嶼,30年來,他們一直由日本人託管。日本人不讓外國船隻進入這片海域。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這片海域上只有極少數的島嶼成為戰場,多數島嶼並未被開往日本的盟軍船隻發現。現在,這些原來由日本託管的島嶼成了美國控制下聯合國託管的屬地。在某些島上,你們會發現美國海軍站,士兵們在那種地方呆著很孤獨,那裡幾乎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話說回來,我們之所以關心這個被遺忘的角落,在於它是太平洋中收集海洋標本的最佳場所,也剛好是我的珍珠園的所在地。」
「珍珠!」羅傑低聲驚叫起來。
斯圖文森博士用鉛筆指著一個名叫旁內浦的島嶼說:「在這個島嶼的北邊,我不能告訴你們有多遠,有一個很小的沒人居住的環狀珊瑚島。它太小了,無法在這張地圖上標出,它也不在海洋的航行線上,因此,在航海圖上也找不到這個地方。我選擇了這個地方進行我的試驗,並把它叫作珍珠環礁湖。世界上最有名的珍珠產在波斯灣。5年前我收集了兩萬枚波斯灣牡蠣,並按其生活規律將它們送到珍珠環礁湖。我還往那裡運送了大量的微生物,使之成為牡蠣的食物。我試圖使珍珠環礁湖一帶變成波斯灣,我希望能證實在那裡也可養珍珠,並且同臨近英國海域的珍珠一樣好,甚至可以和世界上最好的珍珠媲美。
「現在,到了檢查我的試驗是否成功的時候了,我自己不能去,也支付不起專程為此目的派人去的費用,但或許在你們執行其它任務的同時,你們可以在珍珠環礁湖停一下,從牡蠣塘中取些標本回來。當然,我會支付這筆費用的。」
「聽起來這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工作,」哈爾說,「可我們必須知道你的珍珠環礁湖的具體方位啊!」
「不錯,但這是個秘密,」教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身體前傾,以敏銳的目光盯住哈爾,「你有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比如像有人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沒有!」哈爾笑笑說。
教授也笑了,他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聳聳肩,說:「或許只是我的幻想,但就是環礁湖的方位給我帶來了麻煩——恐嚇信,夜間入侵者。如果這屋裡的什麼地方裝了竊聽器,如果有人正在竊聽,我是不會覺得奇怪的,我找過,但什麼也沒找到。
「我敢肯定,我告訴你們的這些事已被我的敵人知道了,可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他們可聽不到。」
他從小本上撕下一張紙,寫下:北緯11°34′,東經158°12′。
他把紙條放在孩子們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寫下達兩個數字,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我建議你們用心記住,它們就是珍珠壞礁湖的方位,在任何時候,你們都不能把這兩個數字寫出來,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兩個男孩集中精力默記下了這兩個數字:北緯11°34′,東經158°12′。
教授滿意地看完他們記下了數字之後,又押紙翻過來,在上面劃了一不規則的輪廓。「環礁湖,」他說,「這是北,牡蠣塘在這裡。」他用筆指向環礁湖東北角的小海灣。
他又停了下來,讓孩子們有時間記住這一位置。
然後,他劃了根火柴,把這張紙燃成灰燼,並把它揉成碎末。
他們是開父親的車來到這個城市的。當孩子們走出教授的房子,回到他們的汽車裡時,注意到有個人匆忙從隔壁的房裡走出來,哈爾看不清這個人的臉,除了他的背略駝外,沒什麼其它特徵。這個人鑽進了一輛黑色汽車。
如果哈爾和教授半小時前的會談不是充滿神秘的色彩和懸念,此時,他是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的。
他驅車回到動物飼養場,當汽車向通往家中的小路轉彎時,他又看見一輛黑色轎豐駛過,繼續沿著高速公路開下去。
哈爾頓覺緊張,他的車也跟著搖晃了一下。
「喂,怎麼了?」羅傑抗議了。
哈爾笑了,把車開穩,徑直進入院中。他告誡自己,他是在胡思亂想,為什麼認為剛剛看見的車和他在城裡看到的是同一輛呢?世界上黑色轎車多著呢!
但是,假如有人看見他們進了教授的房子,又走出來;假如這個人甚至
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假如教授的敵人現在也成了他們的敵人;假如那人跟著
他們來到亨特動物飼養場,已知道了他們的住處,也知道了他們姓亨特,他下一步將採取什麼行動呢?
「假如我不再假設,……」哈爾嚴肅地提醒自己,努力使自己忘記這些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