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第二十章 一曲故人逢
南宮修離去之後傾絕看著下面坐著呆的星言開口道:「劉波這幾日選了址小白郡府以東的隆興街上有處不錯的大宅。屋主已經閑置許久不用周圍有些散戶民居把那裡一氣買下來修繕一下也不是不錯的所在。你擇日帶著家母過去瞧瞧若是滿意再談價格。」
「我父親官俸雖然不薄但此次大興土木買地修房怕是欠你的這輩子還不清了。」星言微抿唇角輕語著。
「你若是願意舉家前往青松關與父親一家團圓我也沒有異議。」傾絕豈會聽不出他的話音輕輕笑著接著說。
「舉家前往青松關?那豈不是不便於監管?」星言抬眼看他。
「我本來也沒有監管之意讓你們在昭平建府是想讓你們住得自在。你又何必曲解我的好意?」傾絕輕語:「你們一家在王府出行總待看人臉色心下不愉於身也不是什麼好事。不是么?」
「你如此性情大變實在讓我不適應。」星言眉微動開口說著。
「是你揣測人心總愛固守舊班。」傾絕應著:「我依舊是我從未變過。任人為才你父親在青松關兩度大捷如今制馭全破勝利指日可望。他必然高官厚爵青雲直上如此光景便是你肯他也不肯走!這般而來你們全家在哪裡於我都一樣想凌佩之境我皆瞭若指掌監管你你小瞧我了。」他把話說的如此直白。站起身來碧藍織錦四開襟擺。微微拂風:「我知你心不在高牆不過家事細鎖。讓你牽絆。乃至思慮總是兜轉不開不是不周全是你太過周全。」
星言也站起身來看他慢慢走近:「你真不打算固罩以備他們突來?」
「約期已過。他們一個不出我何必為了未知惴惴擾了自家安生?」傾絕看著他:「其實於官場周旋你比修更有經驗。怕欠我的錢不如你也出仕你們父子同朝拿兩份官俸也好早日與我清賬!」
「你!」星言微怔他此時居然這種半真半假的玩笑。星言輕咳了一聲:「再說罷。讓我看地我看就是了。」雖然從三月到現在他們住在王府已經三個多月了。但這近兩個月的相處卻是一種更確實地溝通。不但於馭術。更於個性。他們曾經並肩作戰過兩次一次在龍禁海。那時他們各為其主各為其謀。而這次卻讓他們更深刻的了解彼此談不上把酒言歡各自人生也有不同的方向但總有彼此值得欣賞共通地地方。已經是足夠了吧!傾絕越身而去慢慢向門口星言看著他的背影他說地也沒錯何必為了未知惴惴擾了自家安生?
因死靈一直不出眾人也慢慢接受傾絕的說法。七月初修與靜瑤前往了京城凌破去找了寧揚他聽了之後沒再回來直接回了凌波谷。他好久沒回家了也是元氣大傷決定暫時回去調補。夕月回了雪影山他或者很快會去找伯湘因為上次回去沒幾天便出了死靈之事。
小白本想悄悄讓夕月幫著把她肚子里的汲風丹弄出來畢竟那上面附著了碎藍的靈魂。他是該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地。而且傾絕一直對此介懷雖然他表現的很不明顯但小白還是知道他心裡介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碎藍附上她的身做了什麼古怪的事。幾乎每天早上醒來他都要問她晚上有沒有做夢做什麼樣的夢。好像是怕碎藍又半夜託夢給她因為這是他不能制止又非常煩的事。但夕月看小白肚子已經漸起怕動法聚風牽動胎氣。所以穩妥些還是等她生產之後再說。雖然夕月並不認為那些死靈就此便會安於歸魂但看目前的情況與此緊崩枯等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夜哥鬼目灼以及血驪照舊住在狼舍的房間里凌破是不肯乖乖住狼舍或者衙府地。他照樣賴在王府里只是進東懷閣時再不肯顯出人形天天散成空氣兜兜轉轉。傾絕知道他是不願意與燦菊照面也懶得與他鬧來鬧去只消不引得小白靈脈亂顫就隨他的便愛怎樣怎樣。
星言去看了宅子以及周圍的環境有劉波出面周圍地民居地皮價碼也談得頗順。並非是官家強征而是買賣交易但昭平王府大罩子一下來也沒人敢不應況且劉波開的價碼也不錯。劉波開始著人修繕增建但若要等入住也要明年才行。
星言有時會幫傾絕理些衙里地雜務雖然他無意官場但也是或多或少地幫些忙。畢竟現在傾絕心在小白身上總是怕她有不妥人在衙里心也飛個沒邊。這些日子處下來星言也知道傾絕不是個胡亂處事的人他精神不集中就不會亂下決斷引至麻煩。所以稍碎地事情便幫他料理況且又有莫奇莫洋他不過是搭把手而已。
七月十五傾絕給小白作十九歲的生日。因為小白現在身子不便所以沒有大宴但依舊是兩家人熱鬧了一場。小白頭一回這般正經八百的過生日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上回在龍禁海星言給她過生日結果因傾絕到來鬧得不歡而散後來又因穆錦容根本就是鬼門關轉一圈。這回不一樣了兩家人合睦一聚不論其他人怎麼想反正她覺得如此。
有極為豐富的飲食明亮的燈火眾人的笑臉還有好多禮物。傾絕甚至不顧服期動了歌舞班子。不時還有人來報說某某官眷派人奉禮。傾絕不想讓她勞神招待眾客早說明了不讓人來親賀。所以皆只是禮到詞到但傳報依舊絡繹不絕。讓她激動得手一直在抖表情抽搐的好像從沒見過大場面一樣。輕晚都覺著詫異。過門前是郡主過門后又是正頭的王妃當然高朋滿座。達官顯貴名門貴戚來往無數。見多識廣。怎麼這會子一臉要抽過去的表情?但星言與傾絕皆是明白她是太激動了。因為今天她是真正的主角眾人地軸心不再是縮在牆角的小狗。其實她早就不是了。只是今天格外明顯的體現出來而已讓她太激動了。
宴席擺在翠庭院一直近了亥時才散。
傾絕拉著小白慢慢往東懷閣踱她本不該熬夜但今天太高興了便沒太注意時間。夏日微涼地夜風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她雖然沒有飲酒但也覺得醺醺然。她今天收了好多禮物看得她眼花繚亂地。傾絕今天一早便應承了當初的承諾送了她一隻碩大的兔子這隻兔子拿金線縫的。雙眼綴紅寶長耳貼碧葉。肚子里填滿了棉花。放在床上。都像個人一樣。軟軟的抱起來好溫暖地感覺。她極喜歡。自己想來也怪羞的挺大個人了而且又快當娘。卻像個小孩一樣見了這東西兩眼就挪不開抱著就不想撒手。想著想著忍不住低頭噗哧笑出聲來。
傾絕拉著她的手今天是陰月開鬼門的日子。因他身上有死靈到了晚上有種陰冷的感覺。暑月里他的手溫竟然比她低了許多。他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卻沒有暖融的感覺倒是瞧見她笑眯眯反倒安適。
「傻笑什麼?說出來讓我也樂樂。」看她低著腦袋偷笑他才有種微醉的感覺。不由的開口也笑起來。
「太高興了。」她輕嘆抬起頭看他忽然又有些擔心起來:「今天讓人唱歌跳舞傳了出去又該說你閑話了。」
「管他們呢。」他伸手抱起她來讓她平視著自己地眼:「明年你過整生日我還鬧到京里去呢。到時孩子也生了不怕折騰我開十天豪宴給他們大話題讓他們說去!」
他揚著眉紫目耀影如魅微微張狂的模樣讓她跟著輕笑。明年她沒想這麼遠總是覺得過一天算一天每天都當最後一天過就格外的快樂。
「我還有禮物要給你!」他看著她聲音忽然低喑了下來:「一份好久之前就想給你地禮物。」
「哦?」她看著他的表情他卻大步向著屋裡而去。他一直拐進東廂燦菊早著人把床鋪好點了香片。燈台上醉頂琉璃暈著動人地光芒。那隻大兔歪在床頭咧著嘴沖他們微笑。榻上放了小桌上面擺了一方琴他將她送到榻上坐著自己與她相對他伸指撫著琴弦長微散下來眼神變得悠長而深遠。她靠著軟墊看著他她知道這份禮物一定格外珍貴因為他地表情如此讓她痴迷。
他端坐在她的面前抬眼看她:「娘子這支曲為你而彈。賀你生辰慶我們又多活了一天!」
她笑眼眶卻濕潤每當他正經八百叫她娘子她總是會想要哭泣。不是悲傷而是悅喜。
「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弦未起他只是輕吟眼看著她微笑。既而指尖輕捻而撥低悠古音娓娓而來於這靜夜之中格外悠遠。
他微微凝眸指尖輕動弦音漫卷低歌如訴:「籬籬東顧望故城頹橋邊緇衣破卷裹蓬頭束草秸。干軀若敗枝枯體爛瘡疥。蹣跚強奔走步履舉唯艱。城中有大戶心憫體微寒。捧手送粥湯擲餅為貧賤。鑽頭拱頸忙推臂難向前。一擁皆翻倒漫卷塵與煙。可憐身薄力常飢難搶先。未至骨先折匍伏不見天。堆身至檐下骯髒惹人厭。放狗將其咬嗚咽無人憐。」
音聲低悠有如輕泣傾絕慢卷弦絲眼神悠長而微潤:「一餅難裹腹只奉一時暖。抬看是誰雙眸出天然。輕泣不見淚堆笑語顫顫。想問恩者誰覆面不相見。不識恩公貌如何相償還。哧笑睨殘體無力何報還?今贈一塊餅我願將命獻。雖我身無力切莫將我厭。今天惠我飽來日定償還。自此便相隨踉蹌追身邊。日日同行乞相擁半擋寒。總堆滿臉笑雙眸若星燦。時時慰人語日後會飽暖。無奈蹄踏至急火滿衝天。郊道便殺斬鳥獸驚逃散。急急推搡走敵者索命殘。並非要還恩只想護君先。不顧橫蹄踏枯身便沖險。君盡去逃亡來日再相見…….」
歌聲未盡琴音仍旋小白已經淚眼娑婆淚流滿面。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原來她於他早是故人!